第二天又是睡到将近中午,夏清淮醒后没有睁眼,翻了个身抱住松软蓬松的被子,脸颊在上面蹭了蹭。
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段玄斐失忆后,他的睡眠质量倒是一天比一天高。
“夏清淮,你醒了吗?”门口传来段玄斐的声音,那人又不打招呼就探头进来,见他往这面看,也毫不心虚,反而还碎碎念催促:“你每天起这么晚,也太能睡了,再不吃早饭都凉了。”
早饭凉了还能用微波炉再加热,夏清淮坐起身,慢悠悠问:“你又等我一起吃?”
“我才没等你,就是一直在看相册,回过神已经这个点了。”段玄斐大声道,而后又加快语速:“既然醒了,快点洗漱来吃饭。”
说罢,一扭头,门砰的一下摔上。
那仓皇的背影怎么看怎么像落荒而逃。
夏清淮觉得好笑,又有些怀念。
段玄斐虽然只是今年突然端着姿态,但工作后确实没有高中时这么跳脱,而且很久没看到对方这种嘴硬但身体诚实的模样了。
果然很有意思。
而段玄斐逃离卧室后,在客厅像鸵鸟一样把脸埋进手臂中。
他上午看了很久的相册,凭借着那些相片又零零散散回想起不少恋爱时的记忆,甚至连青涩的初吻都被他想了起来。
那些记忆都是他的亲身经历,但因为并不连贯,也不完整,反而有种奇怪的割裂感,恍然间总觉得现在的自己和那个记忆中幸福的人并不相同。
他们也确实不同,因为此刻的他只是一个马上就要被离婚的人,别说一亲芳泽,也许连朋友都要做不了了,段玄斐很难共情未来的自己。
大概得找回全部记忆,这种隐约的割裂感才会消失。
“来吃饭。”夏清淮拍了下他的肩膀,把他从球体拍回人形:“想起什么没?”
“想起我们恋爱的记忆了。”段玄斐吸了口气,看向夏清淮:“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夏清淮:?
他正拿出豆浆想喝,闻言投来疑惑的视线:“我要说什么?”
段玄斐顿了顿。
他揉了下头发:“算了。”
夏清淮估计是没办法理解他现在的心情。
那些恋爱的记忆虽然让他觉得割裂,但那种热恋的感觉同步过来,导致他现在看着夏清淮就觉得可爱,半点找不回先前冷静的脑子。
他就知道找回记忆后一定会影响到自己!
最糟糕的是,他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因为那些记忆,还是出自本心。
看他五官都皱成一团,夏清淮顺着刚才的对话想了想,讶异道:“你不会是被影响到了吧?”
“我才没有!”段玄斐立刻否定,还给自己找借口:“之前的误会解开,确实没那么讨厌你了,但绝对没有喜欢你!”
他说得这么认真,夏清淮却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看来还是需要让你恢复近期的记忆。”
给段玄斐以毒攻毒。
段玄斐抿了下唇:“要去公司吗?”
“先去待一会儿吧。”夏清淮点头:“如果不行,再找找其他地方。”
话是这么说的,可想到段玄斐恢复记忆后又会变成那种冷冰冰的无趣模样,夏清淮的眉就不由得蹙起,心里泛起些许涟漪。
如果段玄斐一直是这样可爱就好了。
他叹了口气,突然就听段玄斐警觉问:“你今天不会再说自己做了梦要找我吵架吧,事先声明那个杜什么的我根本就不认识。”
“不认识?”夏清淮的嘴比脑子快了一步,他微笑道:“上次不还在雨天和对方深情对望?”
段玄斐睁大眼,过了几秒才意识到他说的是谁:“那个就是杜天放?我才没和他深情对望,是当时突然想起记忆在发呆。”
“现在肯承认你当时回想起事情了?”夏清淮眉梢一挑。
“你语气这么冲干嘛。”段玄斐嘟囔,委委屈屈咬了口鸡蛋饼,嚼了几下咽进肚子中才下定决心道:“……反正你都知道,瞒着你也没用,其实我那天回想起的是有一个雨天在你怀里哭的事。”
段玄斐挎着一张小狗脸。
他失忆了,夏清淮又没有失忆,而且对方过目不忘,那些久远的记忆都记得无比清晰,就算他一直瞒着,身为当事人的夏清淮也一清二楚,甚至比现在的他知道的都多。
当时就是多余隐瞒,不然也不至于和夏清淮吵了一架,还扑通一声跪下去抱人大腿。
也不知道这两件事哪个更丢脸。
夏清淮倒是有些惊讶。
他自然记得那件事,而且理解当时的段玄斐为何不愿意说——18岁的段玄斐自尊心很强,说着男儿有泪不轻弹,伤心到极致都要强忍着,更不可能在死对头怀里哭。
见段玄斐一脸不自在,夏清淮吸了口浓稠的黑豆豆浆,慢悠悠道:“你说得具体些,不然不清楚是哪一次。”
段玄斐:?
这种事还有很多次???
夏清淮好心情地弯起眼,火上添油:“还有地点,是在室内还是室外,其实之前还有过在床上觉得自己不行,红着眼眶可怜巴巴的……”
纯洁的男高中生可听不得这些!
段玄斐噌的一下站起来:“不可能,我绝对不可能不行!”
之前回想起夏清淮某些画面时,身体明显有反应,他在浴室努力很久才消下去,不可能不行,肯定是夏清淮唬他的!
夏清淮忍笑,一本正经地道:“是真的,你仔细想想,当时是在我们一起在校外买的房子里,床单是淡青色的,夏天刚打完球,身上汗津津的还一起去浴室洗了澡,然后……”
随着他的描述,段玄斐脑海中真的浮现出那段记忆。
那是高考后,炎热的夏日并不能阻挡男生打篮球的热情,他们打了一下午,才说笑着往家那面走。
至于那件事完全就是一时兴起,刚刚步入成年,他们对这种事好奇而又向往,再加上正是热恋期,两人也不知是谁主动,回过神来便一起站在花洒下。
年轻的身体紧贴着,仿佛干柴遇到烈火……
然而第一次烈火不太熟练,噼啪一声,灭了。
段玄斐:……
这怎么能灭呢!
他不可思议地立在桌子前,身体颤抖,面如死灰。
原来流鼻血是在这里流的,而他不仅仅是流了鼻血,甚至在一瞬间流了别的东西。
而且夏清淮没有说谎,当时打击太大,他呆呆地坐在床上,眼眶红红地和对方道歉,一边再三保证自己平时不是这样,一边用卫生纸擦鼻子,非常狼狈。
再继续回忆,甚至想起他当时哀求夏清淮不要为了这种事抛弃自己。
段玄斐幽魂一般钻到桌子底下,自闭地缩成一团。
当时的自己是怎么厚着脸皮活下来的!
大概没想到这件事对他打击有这么大,夏清淮愣了两秒,赶紧也蹲下去看他,有些愧疚:“你没事吧?我是不是不该说这个?”
感觉段玄斐整个人都变成灰白色了!
“迟早要知道的。”段玄斐张嘴吐魂,眼神呆滞:“不过是早一天痛苦罢了。”
夏清淮迟疑着戳了他一下,看他毫无反应,犹豫着道:“其实没你想象的那么严重,第一次过于激动很多人都这样的……之后你表现得都很好。”
即使是他,对着纯情小男生说这种话也稍微有些不自在。
段玄斐死寂的目光动了动,依旧没有出声。
夏清淮干脆也钻到桌子底下,伸手环住段玄斐超大一只的身体,像是安慰自闭的狗子一样拍拍他的后背,又摸摸头:“都是过去的事了,不用这么在意。”
“可是你记得清清楚楚,一点细节都没忘!”段玄斐幽幽道:“这件事不可能过去,以后每次我都会想起来的。”
夏清淮:……
确实是经常想起来,总是用这个借口摁着他一次又一次,非常不要脸。
还是青涩的18岁段玄斐可爱些。
他看向段玄斐的眼神中又多出几分怜爱:“会过去的,这件事只有你我知道,我不会随便乱说,往后你和新的人在一起……”
说到这里,夏清淮停住。
他抿了下唇,感到心中钝钝的疼痛。
明明已经决定放手,与失忆的段玄斐相处后,却好像又找回当年恋爱的心情,光是想到要把他拱手让人便感到痛苦。
可是不论他如何挽回,完全恢复记忆的段玄斐还是会离他而去。
夏清淮的心还没冷下去,手就被段玄斐一把抓住,刚刚还半死不活的人瞪着一双眼睛,凶巴巴地盯着他:“我才不会和新的人一起。”
段玄斐一字一顿地道:“我要贴身监视确保你不会把这件事往外说!”
夏清淮的情绪被他这么一打岔,不由自主笑出来:“怎么贴身监视,一边流鼻血一边监视吗?”
段玄斐:“你还提!!!”
他一个激动起身,砰的一声撞到桌子,还好夏清淮反应及时伸手护住他的脑袋,不然就要二度受创。
段玄斐愣住。
他没想到夏清淮会突然伸手帮他挡住桌子,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动起来,抓住了夏清淮的手。
那只白皙柔软的手背上红了一大片。
“你干什么。”他呼吸一滞,心底仿佛塌陷了一角:“你要画画的,怎么能让手随便受伤。”
“总比让你变得更傻好。”夏清淮抽出手,指尖在他额头上一戳:“多大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快点从桌子底下出去,你是小狗吗遇到不开心的事就钻桌子。”
段玄斐没说话,他看了眼夏清淮的手,默不作声爬出去。
有一瞬间他在想,如果他真的是从不变心的小狗,也许就不会让夏清淮感到伤心了。
段小斐完蛋了
他沦陷了!
小斐是我写过最惨的攻,别的攻至少没有流鼻血(笑出鹅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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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