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是旖旎的场景,因为段玄斐逐渐回想起夏清淮所说的事而变得尴尬。
说是第一次,其实只是看到了身体,什么都没做,因为他流鼻血太好笑,夏清淮笑场,没那个氛围了。
段玄斐羞耻到恨不得把自己钻到哪个缝里,根本没有别的心思。
好在夏清淮也就是逗他一下,很快便撤开,坐在不远处翘起腿打量他:“你找我做什么?”
他要是不问,段玄斐真就把自己目的忘得一干二净。
“我看聊天记录里提到了那件事。”他把擦脸的毛巾放下,正色:“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虽然他很严肃很认真,但鼻子里堵着卫生纸的样子实在让人出戏。
夏清淮侧头,肩膀抖了抖,轻咳一声才再次看向他:“你是说让我们关系变好的那件事?”
段玄斐:“……是,你刚才是不是在笑我?”
夏清淮义正辞严:“怎么会,我就是嗓子不舒服。”
段玄斐:……
这个借口似曾相识,干脆就是抄他的!
“关于那件事,我口述可能效果不好。”夏清淮起身,对他招招手:“跟我来。”
又是这种像招呼小狗一样的手势!
段玄斐不情不愿地磨蹭了一会儿,实在想知道,终于跟着他走到书房。
书房的墙上挂了几幅画,除了风景外,还有他们两个人的画像。
那画像很大,上面他们抱在一起,笑得开心。画的用色大胆又细腻,每一处细节都处理得恰当,可以看出画画的人花费很多心思在其中。
段玄斐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越凑越近。
“过来看这个。”夏清淮的声音唤醒他。
段玄斐有些失神,半晌才扭头问:“这是谁画的?”
光是看着就让他感觉到从画中溢出的幸福与愉悦,仿佛是在轻松的午后,躺在温暖的阳光下。
夏清淮头也不抬地道:“我画的。”
说完他才抬头,若有所思:“既然要离婚,这个也要撤掉才行。”
“不行!”段玄斐一口回绝,意识到自己反应激烈,又扭扭捏捏地道:“我喜欢这幅画,你要是不要了,我可以买下来。”
夏清淮沉默了一会儿:“等你恢复记忆后如果还想要,可以送你。”
说完,他又低头翻找手中的东西:“过来看这些,你应该会有印象。”
那是一个相册,很厚,而且看它被拿出来的地方,那里还有好几个与它相同的相册。
段玄斐也终于走过来,探头一看:“这是?”
“那次事件的照片,你也是从这时候迷上了摄影。”夏清淮道,他轻轻抚摸着那些相片,仿佛怀念着什么,声音轻柔:“那次我们解开了所有误会。”
段玄斐放在相册上的手指莫名一僵。
“这是你在山洞里拍的,光线很暗。”夏清淮指着其中一张几乎只能看到模糊人影的照片道:“你第一次用相机,不会调那些参数。”
“这是我们升火后,你为了庆祝拍的。”
“你故意拍我的丑照,我抢了相机拍的你。”
随着夏清淮对每一张相片的详细讲解,段玄斐脑海中浮现出回忆。
那是暑假前的学校活动,他们去爬山。
那是一座很高,植被很多,有些陡的山峰,不过对于精力旺盛的年轻人来说不算什么,他们顺利爬上山顶,在上面进行野营。
他和往常一样和夏清淮拌嘴,结果那天好巧不巧发生了小型地震,他和夏清淮一起摔下山。
不擅长运动的夏清淮扭伤了脚,他倒是只有一些擦伤,连脖子上挂着的数码相机都没坏。
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哪,夜晚的山一片漆黑,手机又没有信号,所幸两人没有走散,之后他便搀扶着夏清淮,挑了一个方向慢慢走。
没有找到主路的台阶,倒是找到一个被遗弃,勉强可以容纳两个人的山洞。
突然成了这种情况,他们也不由得慌乱,过了好久才冷静下来。
冷静下来后就意识到,这不是一座很大的山,救援队一定能找到他们。
等待救援的时间漫长枯燥,他们两人关系又不好,谁都不愿意抢先开口,气氛沉寂了好一会儿。
直到段玄斐先道:“坐着也是坐着,不如拍几张照片,防止饿死后没人记得你之前的长相。”
夏清淮无语地翻白眼:“你能不能说点好的。”
“反正来拍一个嘛。”段玄斐自顾自打开相机,对准夏清淮咔嚓就拍了一张,大失所望:“怎么这么黑?”
夏清淮:……
看起来段玄斐拿了个相机,但基本不会用,估计也不会构图之类的。
这里暗得很好,不会被留下丑照。
两个人安静了一会儿,在狭窄的空间中,呼吸声清晰可闻,似乎还能听到谁如鼓如雷的心跳。
“你脚怎么样?”
“你冷不冷?”
两个人同时开口。
夏清淮立刻又道:“不动的话不太疼。”
段玄斐嗯了一声,沉默了几秒:“我去外面捡点树枝。”
山洞里亮起火光,寒冷感被驱散。
很难想象他有一天也能和夏清淮这样平和地坐在一旁。
本以为救援很快会到,不想等了几个小时只等来一场大雨。
这并不是什么有趣的记忆,大雨冲刷掉了他们的气味和痕迹,迟迟没人找来,并不牢固的山洞又因为大雨而塌陷,他们不得不离开那里,相互搀扶着寻找救援。
救援没找到,夏清淮发起了高烧,只能找一个地方暂时避雨,拥抱着相互取暖,这才熬到救援赶来,两人一起被送进医院,住进同一间病房,也在这期间终于解开误会,改善了关系。
从漫长的记忆中回神,段玄斐脱口而出:“你早就知道当初不是我欺负施锦辰?”
夏清淮瞥他一眼:“我从来没怀疑是你欺负他,只是你当时嘴巴不饶人,还一直在嘲讽锦辰,所以才和你杠了几句。”
结果两人的关系就像是坐滑梯一样呲溜一下掉了下去。
段玄斐:……
他捂住胸口:“我哪有嘲讽他。”
“你说他弱得像个女孩子,是个娘们唧唧的哭包。”夏清淮扫他一眼:“锦辰高中的时候一直羞愧自己的体型,没有自信,被你那么说就更难以面对自己。”
段玄斐:“……谁让他被两个菜鸡堵着要钱,还要哭不哭地准备就范。”
夏清淮叹了口气:“你要是会好好说话,我们也不会闹到后来那样。”
其实是段玄斐赶走了欺负施锦辰的人,但他在那对施锦辰冷嘲热讽的,夏清淮不可能不反驳,再加上第一次见面就看到段玄斐对自己朋友大放厥词,夏清淮对他也没什么好印象,最后才变成了每次见面都要吵架的对头。
段玄斐哼唧了两声。
他看到施锦辰那个懦弱的样子,心里就一肚子火,而夏清淮跑过来后又第一时间指责他,成功把他引爆,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导致事态一发不可收拾。
“不管如何,我当时也有错。”夏清淮又道,他伸手摸了摸段玄斐的头:“至少要先对你说声谢谢。”
段玄斐:……
他可不是这么好哄的人!
嘴角忍不住上扬肯定是被身体控制了!
“现在对我说也不晚。”他尽力忍住笑,矜持地仰起头。
停了两秒,他皱起眉:“不过施锦辰和你想的不太一样,他可不是什么柔弱的小白花。”
段玄斐总感觉自己被坑过好几次。
“他脑子活,而且记仇。”夏清淮朝段玄斐眨眨眼:“不过那次被你救了后,他改变确实很大,以前只会躲在我身后,后来就算怕也会站出来,这说不定还得谢谢你。”
施锦辰家庭条件很不错,家里人还特别护短,所以没人敢在他面前说那么刺激的话。段玄斐那次直接让本就被夏清淮劝过的他下定决心,开始改变自己。
然后现在改变过头,从有些怯弱的社恐小可怜变成开朗活泼的腹黑夜店小王子,这个转变连夏清淮都大为震惊。
听完夏清淮的话,只有六个点能准确形容段玄斐的心情。
所以施锦辰的事让他和夏清淮关系变差,对方却借此成长起来,并且学会给人下绊子——其中受害次数最多的还是他自己。
段玄斐意识到自己说话的习惯或许该改改。
沉默中他又翻了翻相册,因为找回了山洞那一段时间的记忆,所以看那部分的相片都深有感触,那种很难遇见的糟糕经历在他这,除了担忧与后怕外,还浸透着丝丝甜蜜。
那个晚上他将烧得迷迷糊糊的夏清淮整个抱在怀中,肌肤相贴,夏清淮的脑袋靠在他肩膀上,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脖颈与锁骨处,外面哗啦啦的雨声和呜呜的风声交杂在一起,一切像是一场荒谬的梦境,显得那样不真实。
他是在那个时候喜欢上夏清淮的吗?
段玄斐无法确定。
“其实你和我说过,你早在施锦辰事件之前就喜欢上我了。”夏清淮的声音突然传来,青年坐在椅子上,手撑着脸,侧头笑眯眯地看着他:“你之前哭着和我忏悔,因为是嫉妒施锦辰才骂他的,其实内心深处特别想和我做朋友,只是拉不下脸。”
段玄斐脱口而出:“我不可能哭!”
然后他想反驳夏清淮的话,张开口愣了一会儿,才底气不足地道:“我怎么可能那么早就喜欢你,别自作多情了……我那时候根本就不认识你。”
夏清淮抬眼:“不认识我吗,我怎么记得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就是夏清淮?”
段玄斐吭哧吭哧编了半天:“当时高中就你一个长得这么好看的男生,除了你还能是谁。”
气氛沉寂了片刻,夏清淮噗嗤笑起来:“原来你一直在心里偷偷夸我好看啊。”
“这是客观事实,没有在夸你!”段玄斐就像是被烫了脚似的,猛地跳起来:“行了,想问的事情问完了,我回去睡觉了!”
他闷头狂奔冲出书房。
夏清淮捂着嘴忍了半天,才把笑意忍下去,没有给自尊心颇高的高中生造成第二次伤害。
18岁的段玄斐果然和记忆中一样有趣,所以他才会一头栽进对方的怀中。
小斐:你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啊!!!(愤怒指指点点自己的脑袋)
嘿嘿宝贝们应该看出来了,其实小斐早就单方面认识夏清淮,那时候不到喜欢(是大斐瞎说),就是想做朋友,没想到因为嘲讽了清淮的朋友所以被讨厌了,因为中二时期,觉得他讨厌我我也要讨厌他,结果就自暴自弃成了死对头。前面大哥也说过,他每次和清淮吵架后都会缩在被子里自闭hhh
晚上九点应该还有一章,然后我的存稿就正是告罄呜呜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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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