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苍茫 第5章 花间意

说了些其他有关的事，之后又说了些有的没的，再然后，张锦玉便准备离开，朱旧拿着装着刀具的盒子跟在她身后，二人在院门口处停下，朱旧看着对方转过身面向自己，说道，“对了，还有一句，做好白秀秀死了，白家老太太把你搞到家破人亡的准备。”

朱旧含笑点头，随后将手中的木盒递到张锦玉面前，“听人说，张小姐喜欢雕刻，这幅刀具送给您，算作见面礼。”

“不用了，还是留着等以后，觉得自己活不下去的时候，抹脖子割腕用吧。”张锦玉说。

“看来前辈喜欢刀刃沾着人命，那晚辈一定让每一个都沾上血，再亲自送给您。”

“不用了，瘆得慌。”

离开朱家老宅后，张锦玉上了来接她的车离开了，车上，琉璃问她与朱旧聊的如何，她道：

“就是我们。”

“啊？”琉璃疑惑道。

“来之前玲珑问我，朱旧的目的，会不会是我们，当时我觉得她这个想法很大胆，如今看来……”

红路灯口，琉璃踩了下刹车，“那这朱二小姐的胆子，也太大点了？”

“你下回胆子要是还这么大，就别开车了，和你说了多少遍，开车系安全带，你为什么还是记不住？”

琉璃赶忙将安全带系上，“忘了……忘了。”

朱家老宅内，张锦玉离开后，朱旧回到了正厅，朱新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看见妹妹正坐在椅子上喝茶。

“刚才的话，我全都听见了。”朱新走到朱旧面前，“妹妹，咱们没必要这么做，为了把所有人都牵扯进来，你把自己都搭进去了。”

朱旧依旧若无其事的品着茶，“哥哥说错了，把别人牵扯进来，是没有必要的计划之内，有没有他们我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是璇玑玉衡这位，会不会入我这个局。”

“那她会不会发现我们在骗她……”

“当然，她可是张锦玉，能让南渡北归一群老狐狸都敬着，畏着的人，怎么会看不透呢？”

“所以，你刚才说的，到底那句是真的，或者……都是假的？”

“既然无处可藏，那就让所有的东西都处于明面上，什么阴谋阳谋的，都得按照我想的来。”朱旧将茶杯放下，看向朱新，“我没骗她，刚才和她说的，你听到的，都是真的。”

朱新愣了一下，问道，“为什么？”

“因为她和咱们之前接触的那些人不一样，我随便骗骗都能忽悠过去，就算遇到难办的，编的复杂点也就糊弄过去了，而这个人，我知道我说什么谎，都骗不了她，无论多像真的，无论修饰的多好，都会很快被她看破，既然如此，我又为什么要白费这个力气，多余去塑造一个谎言去骗人？”

朱新的眼中尽是担忧之色，“可你就这么和她透了底，会不会太轻……”

“谁说，我和她透底了呢？”

朱新眼中的神情又变了变。

“东西是秦岭来的，一个白头发的怪人给的，这些，足够了吧?”朱旧口中的语气，朱新听的出来，这并不是在问自己。

朱家对比于南渡北归的其他家族，是处于一个极其尴尬的位置，旁支意图夺权这种事几百年来一直都有发生，因此，朱家传承最久，却也是最容易土崩瓦解的。

很小的时候，母亲性子倔强，因为是外姓人，所以常常被族中老小评头论足，没过多久，再好感情也无法在现实的风雨中撑伞，父母离婚，他们就跟着母亲到了国外，每两年，母亲过世，又过了几年，祖父过世之后，他们兄妹俩才从南半球回到北半球。

朱旧从小就精的出奇，不知道是不是从小就寄人篱下的原因，她极善于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善于编造一个又一个的谎言，去做自己需要做的事。

是需要，不是想。

于他们二人而言，身在一个地位很高，却岌岌可危的家族中，只有该做和必须做，没有自己想做或者不想做。

“小旧。”朱新叫妹妹的名字，

“嗯。”朱旧应了一声。

“有的时候，我会……”朱新停住。

朱旧接着说：“会让你觉得害怕，是吗？”

“不。”朱新否定道，“我会很担心你，担心你稍有行差踏错就会万劫不复的计划，会失败。”

“不会的。”朱旧握着朱新的手，眼睛看着哥哥无处安放的目光，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轻声安慰道，“放心吧，不会的，这次的确不同，但是这一次即便失败，万劫不复的不会是我们，至少死的，不会是咱们。”

“可是她说她会杀你。”

“她只是说，白秀秀死在秦岭，白老太太会搞的我家破人亡，可她也许没想到，我是想要固权，但也想要‘家破人亡’。”朱旧感受到朱新被自己握着的手颤了颤，于是继续安慰他，“别怕，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彻底将朱家那些老家伙处理掉，还不脏咱们的手，况且，白秀秀，未必会死。”

开往璇玑玉衡的车上，张锦玉看到玲珑发来的消息：白家只有白秀秀在准备，其它几家的小辈也有动静。

“嚯，白璟这么沉的住气啊？这可一点都不……对了。”张锦玉突然想到些什么，“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什么？”琉璃没听清，于是问道。

“朱旧是怎么知道，白家老太君的名字是‘璟’的？”

“这不奇怪吧，毕竟是白家当家的……”琉璃也想到了一些事，想到此处，也细思极恐起来，她的话逐渐缓慢，边说边摇着头，“白家当家的名字，可没人知道。”

张锦玉用力摆弄着手中的翡翠手串，将其摩擦出了声音，懒散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丝冰凉，“看来这位二小姐，还有事瞒着我啊？”

另一辆车上，里面坐的是要回家的朱家兄妹，朱新坐在前方开车，朱旧坐在后方，静静的看着窗外移动的风景。

朱新打破了自上车以来一直以来的安静，“回家之后，想吃什么，给你炖个排骨？”

坐在后面的朱旧看着画册，随意的说着：“可以。”

“加一条糖醋鱼，最近想吃甜的。”

“生活太苦？”朱新玩笑似的说。

“嗯，太苦了，那些老家伙越来越不好对付了。”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觉得咱们小好对付，现在你的表现超乎想象，老狐狸们也得发发真功力了。”

朱旧翻到下一页，慢条斯理道，“是啊，功力上来了。”

“那要不再加一道松鼠鳜鱼，也是甜的。”

“行。”

车又行驶出去了几公里，又一个红绿灯口，朱新问朱旧，

“对了，白璟是谁？”

“白家老太太，白秀秀的奶奶。”朱旧依旧面不改色的说着，她还没注意到问题已经在朝她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

“白家太母原来叫这个名字啊，欸，你怎么知道的？”

“给我蛊龙髓的人告诉我的。”话道此处，朱旧才反应过来不对的地方，“你是怎么知道？”朱旧自从回来见过一次哥哥，之后一直忙别的事，今天是第二次见他，她非常确定，自己不可能说过。

“刚才在后头听你和张小姐说的，说过两次，说她不会放过你，我还在想能白老太君手底下还有这一号人呢，名都没听过，还能让张小姐记住，原来是老前辈本人。”

此时朱新的脸上还是一幅气定神闲的表情，只是朱旧已经意识到了新的问题，“坏了。”

“什么坏了？出问题了？”

“我不应该知道白老太太的名字，她刚才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白璟不会放过我，而我却直接说的是白老太君，白秀秀的奶奶……”她又回忆了一番刚才的对话，突然自嘲的笑了起来，“她居然还说了两次，两次我都没反应过来？”

“她在试我。”

“这应该也没什么吧！”

“怎么会没什么，这问题大了，白家老太太的名字，我们，和我们母辈，母辈就算知道也没人提，我们不可能知道，他们同辈人知道的就那么几个，现在死的也差不多了，是谁，挨个找都能找出来。”

璇玑玉衡大门，琉璃准备去车库停车之前，又问张锦玉，“所以您是在故意试探朱旧？那您刚才怎么还忘了？”

张锦玉十分无语的看向琉璃，“我没忘，是你刹车刹的太猛，连带把我思绪也一起给刹住了。”

车库，琉璃停好车后，正准备离开，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一个人，吓了自己一跳。

“姐，怎么样了？”玲珑一幅笑嘻嘻的模样。

“你下回要是再一惊一乍的，就给我去新疆放羊。”琉璃语气虽然温和，但这话实在让人觉得温柔不起来。

玲珑赶忙附和道，“好好好，下回改，下回改，所以情况怎么样？”

琉璃想了想，说：“去查查那几位吧！”

玲珑打开手记，拿起笔准备记录，“那几位？”

“民国，和白家老太太有接触的。”琉璃解释说。

“怎么一下子跳这么远了？”玲珑问

“白家老太太叫什么？”

“叫白……对，白老太太叫什么来着？”

“你看，你都不清楚，但朱旧清楚。”

玲珑脸上的笑容凝固，试探问道，“姐，你让我去查的，不是小姐吩咐的吧？”

“小姐应该知道是谁。”琉璃面露担忧，“只怕这事儿的背后，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