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员休息室外,工作人员来来往往,皮鞋和地板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对讲机沙哑地转述工作内容,白炽灯将走廊照得宽阔又敞亮。
如果这时走到门边,会看见网球界的网红教练帕特里克-埃拉尔站在那里。当你试图和他寒暄,并问起他最宠爱的徒弟,他会笑着说,罗轾还在更衣室里,就快赶不上新闻发布会了。
尽管你可以好奇地往锁上的木门处打量,里面的风吹草动却被厚实的墙壁阻隔,谁也不知道,那位刚赢了比赛的超级新星是为什么拖着采访不去,反而一个人待在房间里。
自然也不会知道,人人都在找寻的他,待在休息室里,只为了和怀中的女孩分享喜悦。
江浔只觉他的气息铺天盖地涌了上来,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是没有头绪的。
罗轾的嘴唇贴上来时总是很温柔,但每当舌尖在她肌肤流连,却带了足足十分的桃色意味,她甚至不敢看他沉迷的表情,只能闭上眼任他主导。
手臂使不上力气,只能虚虚地环抱他,在崭新的运动外套上留下抓扯的痕迹。他满不在意地就着她的动作,体贴地将她抱在怀里,让她几乎双脚离地,来承受他狂热的缠吻。
“……你的团队还在外面……唔!”
她想推开他,这就跟她想让他喜欢上她一样不自量力。
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他一退场就给她发消息,然后将刚下观众席的她不管不顾地拉进休息室,完全不忌惮整个球场全是工作人员,还把团队晾在外面等。
她以为他只是想见面,或者惊喜她来,还见证了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没想到他对着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接吻,那么强势,那么热烈,她根本不能躲闪。
但是不行,外面全是等着开赛后新闻发布会的记者,而当他们一起走到他的教练或者经纪人面前,他要怎么解释他们的关系?
见不得光的,只能存在于夜晚黑暗中的关系。
可惜要停止,就必须先等他满足。
罗轾终于放过了她的嘴唇,埋头在她肩窝,手臂更用力地抱紧她的腰。如果不是在外面,他肯定会继续往上,解开那道束缚……
“帕特里克在外面,记者也在外面,你别在这里待着了。”江浔拍了拍他的背,想让他主动松手。
没用。他反而变本加厉,不知足地亲了亲她的脸颊。
江浔回避他的吻,手指覆上他四处作乱的嘴唇,感受他灼热气息的喷洒。
“我只想见你。”动作被制止,罗轾不情不愿地退开少许距离,坦然地陈述现实。
他沉静地说,“你和我说过不会来,所以我没有抱着期待在等你。”
江浔很久之前听说过一个男球员的趣闻,说他从不允许自己的女友出现在看台上,因为一见到女友,他就会紧张到抓不起球拍。
她忽然就玩性大发,清亮的眼望过去,指尖在他薄薄的下唇稍微用力按压。
“我来看你比赛,会让你很高兴吗?”
“当然。”声音从她手指间穿出,水汽浸润她的掌心。
“那球迷呢?他们在看台上为你鼓掌欢呼,你会为此感到高兴吗?”
江浔想起看台上密密麻麻的红枫叶,还有每场局休都会响起的助威歌声,罗轾对此总是反应平平,只是赛后很克制地举拍致意。
“是。有观众我会打得更好。”
江浔唇边的梨涡越来越明显,她率直地得出结论:“所以你想见我,就像希望自己有球迷,是一样的。”
罗轾没接话。
腰窝处的温度越来越烫,他的回答却语调发冷。
“我没打算抱着我的球迷接吻。”
虽然这就是他们刚刚在做的事情,但是他能不能不要这么直白地说出来……
江浔拍他的肩膀,“所以你也不需要这样对我。快把我放下来……”
罗轾没动。
“你想让其他人怎么看我。我跟着你从更衣室出去,经过的所有人都会看见。”
还是没动。
“我不想上报纸,至少不想是因为跟你的绯闻上报纸。有了绯闻,你还要澄清……”
罗轾打断她:“不一样。”
江浔被他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一噎。
什么不一样?
下一秒,外套布料的摩擦声变大,罗轾伸手绕过她腿弯,毫不费劲地将她整个人腾空抱起来。
她不得不把全身的重心都放在他身上,现在她比他要高了,轮到他要仰视她。
“不用澄清。我会说你是我女友。”
江浔立即收起了笑。
他们之间的磁场开始变得紧张,她严肃地用表情表达抗拒,而他的冷漠带着分明的嘲弄。
“你不愿意,是么?”
主动权交到罗轾手中,他讲的每个单词都像在拷问。
而他们肌肤相贴,体型和力量差距明显,休息室变得无限狭小幽闭,她在他的注视里无路可逃。
“你还记得吗,”她竭力让自己的口吻听上去随意且不在乎一点,心跳却无法随同她的意愿,“之前在巴塞罗那海滩的时候,你把我们的绯闻才澄清了。”
罗轾停顿了一秒,似乎对这件事情毫无印象。
“不过没什么,你那个时候在跟洛佩兹谈恋爱,确实要澄清。”
那个时候,他和戴西-洛佩兹的绯闻沸沸扬扬,几乎所有人都默认他们是一对。她每天走在学校里,都要听女孩们讨论这种无聊的八卦。
比起这个,她更关心,罗轾什么时候才能放她下来。
他完全是白人的体格,又高又壮,肌肉无比有力,抱着她轻轻松松。可她却觉得头晕目眩。
他真的好高。
不仅仅是在她面前,就是在随便从前五十揪几个男选手都有六尺三寸(190)的当今网坛,都高得过分了。
“没有恋爱。”
为什么不澄清和戴西-洛佩兹的绯闻?因为一直都是她纠缠他,要是真的发了什么澄清说明,那就真着了她的道。全世界每天都有人给他造绯闻,他没有必要一个个回应。
但江浔重新用手阻止他继续说话。
“你不用解释。”江浔打断他,“放我下来就行。”
“你在回避什么?你不喜欢我,不愿意做我的女友?我不这样认为。”
江浔曾经想过,罗轾在两性关系中会是运筹帷幄的那个人。
现在她讨厌这种运筹帷幄。
她平凡又普通,事实如此,她不会自卑。最重要的是,她和他的世界几乎没有交集,真心是他们之间最卑贱的东西。
好掌控,好拿捏。罗轾必然是这样认为她的。
做职业球员的女友不需要被他喜欢,只要长期为他解决sex和情绪价值的问题,本分地安守阵地,享用他带来的流量就行。
她自己也是职业球员,自然知道这种情况有多普遍。
目光对峙中,他终于放她下来。
重新踏上地板,江浔连说话都充满底气。
“我们没有关系。”
空气冷到了极点,明明是开了暖气的室内,江浔却想把外套的拉链拉到最顶上。
恐惧,懦弱。
在罗轾面前,她似乎不堪一击。
他觉得她好掌控,她却觉得他难以捉摸。
“我们之间不适合承诺。”江浔对他的话感到匪夷所思,男女朋友,这个充满浓郁浪漫爱恋气息的词汇,怎么套用在他们身上。
她没等到罗轾的态度,却听见身后的木门被敲响。
“萨沙,你好了吗?”帕特里克的催促随之而来。
罗轾恍如未闻,只是盯着她看。他的眼神是复杂的,多重意味交织,她永远不能完全读懂。
而他却是一副,一眼就能看穿她的神情。
江浔觉得那晚坦诚相待时,她都没有此时此刻那么赤.裸,毫不设防。
“我们还没有达成共识吗?我们可以在夜晚荒唐,但不能到了白天还犯蠢。”
听了她的话,罗轾很轻地一笑,然后渐渐逼近。
她被迫退到墙壁,他的手在她的腰际流连,危险地慢慢往上。
在她即将做出制止的动作时,手指陡然转了个方向,轻轻捧起属于他自己的球场出入证。
“犯蠢?既然这样,劳拉。”
下巴被捏住。
而且被捏疼。
野兽撕下温和克制的面具,露出邪恶的獠牙。
“你刚才为什么不拒绝和我接吻?”
–
江浔重新拿着两杯饮料回到看台上时,第三场比赛已经打完一盘。她穿过重新变得稀稀落落的一排排座位,把手里的饮料递给江夏。
“姐姐,你怎么离开了这么久?”
嘴唇肯定肿了,江浔只能不停地喝着冰饮料,说话也含含糊糊,以免被继妹看出异样。
跟罗轾的争吵以她最后的沉默告终,他好似终于想起来自己有个赛后新闻发布会,才帮她把休息室外的一切周旋好,放她离开。
值得庆幸地,她一路畅通无阻地回到看台,没被人发现他们的秘密关系。
“外面队伍很长。”江浔用谎言回应了继妹的问题。
一个半小时后,日场比赛全部结束。观众选择到餐厅解决晚饭,然后再回到看台,观看七点半开始的夜场比赛。
手机在这时消息不停。
江浔以为是江军通知她们汇合地点,便点开来看。
结果令她意想不到。
不到两个小时前才争吵过的人主动发来消息。
看清内容后,江浔如坠冰窟。
罗轾:【我的出入证。在你那里。】
江浔倒吸一口冷气,低头,猝不及防地和证件照里的罗轾对视。
Jesus,她戴着它走了一路,有多少人看见了?
与此同时,左手边一直注视的目光更令她惶恐。
女孩的手里还晃着美国国旗,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笑得很开怀。她指着江浔手中的证件,挑挑眉,故作调侃说:
“WO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