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瑧第一反应是家里进了黑云族的人,“这么明目张胆,家里开着灯就敢私闯进来。”
两人同时发散了十余道灵丝,没感应到任何灵力,可刚才那个声响明明是家里的东西被打翻了。
钟延带头下了楼,一楼开始仔细地找,每个柜子门还有抽屉都打开看,在二楼客厅边的房间发现端倪。
房门后地上有个指头长的国风娃娃摆件,吴瑧记得清楚,两个月前把这个世界吴瑧爸妈的遗像藏柜子里那天,门后面没有看见过娃娃。
吴瑧拿起来掰了掰,没弄开,这东西两侧没缝,一双眼睛活的一样,让她想起以前看过的几部关于娃娃的西方恐怖片,幻想出一段血腥的场面。
“这东西不会是黑云族特意去西方请来的小鬼吧?”
钟延失笑:“不必吓唬自己,你说的那处完全不成体系,没能力干预咱们。”
吴瑧运转灵力到手上,用力开掰,娃娃一个滑溜,还好她眼疾手快抓住了娃娃乌黑的发髻。
“放开我!”
吴瑧:“……!”
“天煞的!这是个活物!”
“什么西方,我是南边的蛊娃,哼!放开我!”
“你是什么东西啊?”
“什么什么东西,你把我妹妹藏哪了!”娃娃一指节长的手叉腰,嘟嘴质问。
“什么妹妹?”吴瑧跟着反应过来,“家里还有个跟你一样的小娃娃?”
“你少装蒜!我从南边来,到你家外面感应到我妹妹的蛊丝,呐呐呐,就在你身上,还不承认。”
“蛊丝?”吴瑧又听到新名词了。
仔细回忆了下,苍崇的秘阁有本书写到过,“南疆十万大山频出蛊师,善养蛊,以蛊丝控傀。”
“……我,我成傀了?”
“身上可有不爽?”钟延警觉问。
“没有啊,也没有神志不清的时候,除了——头发掉得多算吗?”
钟延用术控制住手指长的娃娃,走到吴瑧背后,仔细摩挲脑袋,在头发缝里找着什么。
一通操作给吴瑧弄得咯咯笑,“你按摩呢,头皮酥酥麻麻,痒痒的。”
“等等,就是那里!”吴瑧抬手把钟延的手往后脑壳下面调整位置,“不对,好像又不是。”
“哎!你会不会找蛊丝啊?”蛊娃奶凶奶凶地教训钟延,“放开我,我来。”
钟延:“你如果敢伤她,我魂灭了你。”
蛊娃哼了声,但气势比之前弱了些许,被钟延抓在手里,拨开吴瑧脑后的头发,“木弥木弥”的念了一嘴。
轻飘飘的一根线被扯出脑袋,吴瑧痛得喊了一嘴,撑在墙上,后脑勺又疼又麻
蛊娃应该是被钟延抓开了,那种嘶嘶响的拉扯感也停下。
“我都扯出一半了,你让我扯扯完。”
“不行,”钟延拒绝。
“不行!不扯完我心里难受。”
吴瑧撑着墙不敢乱动:“算了你让她弄吧。”
蛊娃继续动作,嘴里念着让人听不懂的古老密语,她一动,后脑子里那团会让脑袋发麻的线也动了起来,抽出去的过程,脑子里嘶嘶响个不停。
“你看你看,我就说妹妹的蛊丝在你身上。”
吴瑧抹去眼下疼出的泪,回头看见钟延扶着她。
刚才那瞬间居然失去知觉,她奇怪问:“我怎么坐在地上了?”
钟延的表情很冷,问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蛊娃抓着这条看着像寻常灵丝的蛊丝,张开小嘴,吧唧一口闷。
她从头到脚也就一根手指这么点长,居然能吞下有半条胳膊长的蛊丝。
“脑袋里发麻的声响消失了,”吴瑧道,“之前隔几天会响一阵。”
“有异样怎么不早说?”
“我哪知道这是异样,不痛不痒的,我以为修仙界的人都这样。”
蛊娃左看右看,摸着自己的下巴问:“真的不是你抢了我妹妹的蛊丝?”
吴瑧无奈:“我头一次见你这样会说话的小娃娃,你妹妹的什么蛊丝怎么会跑到我脑袋里去啊,真是苍了天了。”
说着想从地上起来,却感觉不对,“我腿怎么没知觉了?”
“啊!”
叫唤的却是蛊娃,她想挣脱捏着自己蚂蚁腰的钟延的手。“你要谋杀本娃啊,刚才拉蛊丝出来的时候不小心碰到她哪根神经了而已,明天就好,啊!你别杀我!我说的是真的。”
“得罪。”钟延蹲下。
吴瑧还在想他说的得罪是什么意思,心口一阵暖流,脸颊也不自觉发烫。
钟延闭着眼把头转向一边:“凝神静气。”
呵呵,吴瑧腹语,我把手放你心口,你试试。
蛊娃兴奋地张张嘴,两只眼睛转动不停。
“你眼花缭乱什么?”吴瑧没好气地问。
“曾经我也可以有一段真挚而美好的幸福,可惜被我妹妹坏了事。”蛊娃说到后半句,语气生冷。
“应该没其他问题。”钟延拿开手的瞬间,吴瑧长舒一口气。
他重新用灵丝捆住蛊娃,把她塞到腰间,抱起吴瑧走上楼梯,说道:“若她明日恢复了便罢,若未恢复,我魂灭你。”
“你这后生,张口闭口魂灭魂灭的,欺负本娃修为大退,你们这些可恶的正统修道人,呜啊~”
“闭嘴。”
“呜……好……”
被放到床上,吴瑧脸烫得厉害,扯过被子假装呼呼大睡,然后就真的没心没肺地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腿果然恢复了知觉,蛊娃说她白天不好行走,求着两人带她去找妹妹。
她妹肯定要找,蛊丝种脑袋里这件事得弄清楚。
“你先说清楚自己来历,我们才会带你去。”
“来不及来不及,我已经等了一夜,再等下去大肚肚里的蛊丝就要被我吸收啦。”蛊娃焦急地转圈。
“路上说。”钟延找了个背包把蛊娃丢进去。
他想代为驾车,被吴瑧拦住了。上次昏迷着不知道,无证还是靠边的好。
蛊娃所指与吴瑧上班的路正好同一条,到了档案馆楼下,她往楼上指了指,说妹妹在上面。
戴上落羽链,吴瑧按照蛊娃的指引来到四楼,她说妹妹在走道最里面。
吴瑧怔怔地望着走廊尽头,地砖倒映出斜射·进走廊窗户的光线,那里只有一间办公室,是她和科长办公的,事情真是越来越扑朔迷离。
四楼本来没几间办公室,后天春节,不像那些重要单位,今天已经没人了。
两人走近,细细的清脆话语从屋内传出来,吴瑧把耳朵贴在门上,里面果然有人讲话。
“好好上班,我在盯着你哦。”是个稚嫩的女音。
吴瑧回忆了一圈,也没想到有萝莉音的同事,这声音倒是跟蛊娃有几分相像。
难道这就是她的妹妹?
钟延从包里掏出蛊娃,她很配合没叫出声,只是不停地指门,捣蒜般点头。
里面萝莉音还在说话,“小蓝蓝,你这么努力工作,我奖励你什么好?”
“求你了,让我睡一觉。”这句话是蓝风说的。
“哎哟,觉什么时候不能睡,工作可不能耽误。”
“我真的很困,心脏也疼。”
“那——行吧,只给你半小时哦。”
凳子摩擦地板的长音回荡开来,蓝风拖着身体出来,精神萎靡得不行。
办公桌沿坐着一个跟蛊娃一般大的娃娃摆件,通体粉色,两手撑在身侧,头一歪,勾起一抹邪邪的笑意。
等蓝风走到电梯那头,响起电梯关门的声音,娃娃摆件盯着虚空处:“出来,你什么时候学会隐身术了?”
蛊娃从门外的地脚线跳起来,飞扑上去:“臭老妹,你跟这个奇绝人玩什么游戏?”
吴瑧又一怔,摘了手链,关好门,“蓝风是奇绝人?”
“你你,你这个外世人怎么回来了?”蛊娃的妹妹诧异道。
“……你什么人?”
“我?哼。”她接过蛊娃吐出来的蛊丝,吧唧两口下了肚,“我是给你下蛊丝的啊!!!”
“你叫‘啊’?”
蛊娃妹妹直勾勾盯着吴瑧身旁,钟延在的位置。
一转头,他也摘下了手链。
“拜拜拜拜”,蛊娃妹妹起身,一个大大的五体投地,“拜见玺蚺大世子。”
蛊娃见状也跟着下跪:“玺玺玺玺姌……您是钟山的……”
吴瑧:“……你们给自己下结巴蛊了?”
钟延也不奇怪,接过蛊娃妹妹隔空推来的凳子坐下,“小东西眼睛还算毒。”
“玺蚺大世子神名远扬,见到大世子,小妹我的心如春日江水破冰,灵魂似雪山圣水洗涤过的雪莲,想不到有生之年得以参见,荣幸之至。”
吴瑧啧啧拍手,这彩虹屁吹的。“先不说他,我问你,干什么把蛊丝放我脑袋里?”
然后回忆了一番,这东西原来摆在电脑显示屏旁,来这个世界的头两天,因她长相可爱好看,特意关注到过。
“敢问世子,她是您的朋友?”
钟延吹了口气,把蛊娃妹妹吹到暖手垫上,意味深长道:“岂止熟识。”
“啊,大世子。”蛊娃妹妹刚直起点的腰板又弯下去,“我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的人。”
吴瑧:“……”
“可小妹我实属无辜,我被逼无奈,呜呜——”
蛊娃也跟着拜伏两下,见妹妹哭得梨花带雨,把她抱怀里:“臭妹,哪个大蚂蚱威胁你?这段时间你都受了些什么苦呀?你都瘦啦!呜呜。”
钟延打断他们:“你叫什么?”
蛊娃小妹眼泪来得快去得更快,缩下巴一双小小的手托着自己的脸,扭着小身体:“大世子想知道我的名字吗?那个,我叫蛊童哦,阳童的童。”
“屁,你明明是阴童的童,我是阳童的童。啊不对,我是阳娃的娃。”
蛊童噘着嘴:“你是阴,我是阳。”
“你个大骗子。”
两人的嗓子又细又脆,吴瑧开门查看,确定没人再返回办公室,拍了个噤声符在门上,一手一个握着两个娃娃的腰肢:“一个个说,你,先说放蛊丝到我脑子里的事。”
蛊童羞答答地瞥了眼钟延,委屈巴巴道:“我是被逼的,有个老宝贝用我的肉身威胁我这么做,不然他就要烧了我的肉身,那我就活不久啦。”
“那人这么坏你还叫人家老宝贝?”
“因为他家财万贯,坐拥后宫佳丽三千,他白衣蹁跹,风流无限。”
听这话,吴瑧脑子里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但还是不敢相信这么巧。
“那人叫什么?”
光是想一想名字,蛊童都洋溢着幸福的笑脸,“白逐老宝贝啦。”
“……那只大白鸟,苍崇道君的白逐!?”
“这么激动做什么?吓我一跳。”
钟延比较冷静,又一次问:“蛊丝做什么用?”
蛊娃犹豫了片刻,还是说了出来。
“一是让我感知她的确切位置,二是吸食她的精气控制精神,让她慢慢变成小蓝蓝那样。”
她说着在钟延的冷眼中节节拜低:“世子明鉴,短短两月时间,外世人灵力愈发磅礴,屡次破了我的蛊术。”
吴瑧回想起来,“怪不得这两个月来我脑袋里偶尔发出奇怪的嘶嘶声,那你的肉身在哪?”
蛊童憋着嘴,“老宝贝随身带着。”
蛊娃呜呜哽咽:“我叫你不要一个人出门,你看看,如果你的肉身放在小师父那里,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她们两个说着哭作一团,眼泪吧嗒吧嗒落在吴瑧虎口上,她把两个娃娃放回桌面,抽了张纸擦手,那两个就互相抱着呜呜啊啊。
“白逐现下何处?”钟延再次打断。
蛊童点点手指:“不知道。”
吴瑧不禁冷笑出声,“我大概知道他在哪。”
闻言,蛊童兴奋地原地转圈:“我可以见老宝贝啦,你们等等我,我去叫小蓝蓝过来工作。”
飞到半空,一头及腰的乌发被吴瑧提起来:“你先把蓝风的事说给我听,我们再去找白逐。”
“好吧。”
蛊童力气倒大,搬来蓝风桌上的一只毛绒手套,和蛊娃坐上面相互依偎着,说出自己出南疆后的遭遇。
只是她赘述连连,十句有八句呜呜咽咽。
大致意思,她从南疆密林中逃出来玩,穿过无边无际的山峦才来到东边的尘世都市。
无意间被白逐捉住,取了肉身,威逼利诱加美□□惑,让她来档案馆守着异世吴瑧的到来,等人来了便下蛊丝。
她长得可爱,被原来的吴瑧当小摆件放在电脑显示屏边。
后来吴瑧来了,下蛊丝之后,白逐就没再联系蛊童,反倒是蓝风引起她的兴趣。
到办公室的第一眼蛊童就认出蓝风奇绝人的身份,她身上有秘制药汁文的空心杨柳图腾,药汁原料出自南疆,有股很淡很淡的味道,只有她和蛊娃,还有他们的小师父能闻到。
“不过小蓝蓝身上空有个文身并没有一丝灵力,她可能是奇绝旁支的后代,已经失去修道的资格了。”
吴瑧心中惊惶,白逐居然提前知道她要从异世来,这超出她的认知范围了。
而办公室里有个奇绝人,未免太过巧合。
在吴瑧离开档案馆后,办公室很快来了一个新人,蓝风把乱七八糟的杂事都交给新人做,成天挑刺。
蛊童看不过去,给蓝风注入蛊丝,让她跟领导说新人不好用把人家打发去了清闲的岗位,自己一手包揽所有的事情。
吴瑧不免好笑:“你还挺有正义感。”
蛊童拍拍胸脯:“那是,本娃一身正气。”
“我呕,明明一身邪气。”蛊娃怼她。
“你也一样!”
吴瑧怕她闹出人命,“教训教训完事,等下闹过火害她猝死,你也挨道罚。”
蛊童两手做成小喇叭状,压低声音:“我心里有数,你还是关心自己的处境吧,我跟你说,不只她,楼上还有个叫汪燕的也是奇绝人,也是个没灵力的。”
“后勤主任汪燕?我去,小小的档案馆,人才济济啊,她们平时跟白逐或者其他人来往吗?”
“那倒没发现。”
“臭老妹,”蛊娃嫌弃道,“你的动作好做作哦。”
“跟小蓝蓝待久了,被她传染的。”
见她们又开始岔开话题,吴瑧把话头拉回来:“蛊童,你怎么确认我从异世来?我的意思,天天有个吴瑧坐在这儿,长相一模一样。”
“原来的你没有灵力呀,从别的世界来的你灵根内暗藏汹涌,只不过那时候还没被激发出来啦。”
“这个世界的吴瑧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蛊童摸着小下巴思考了半天:“这是个值得探讨的问题,你来的同时她消失了,你说她会不会跟你互换了世界呀?”
她这么说,那就是不知道。
“那你怎么一眼认出的世子?”吴瑧又问。
“我的眼睛可不是一般的眼睛,小师父每日用药水给我泡制,整整两百年。”蛊童说话时候偷偷瞄一眼钟延,但又不敢真的跟他对视,偷摸一眼就收回视线。
“可小师父再厉害,我们也变不回原来的样子,呜啊呜呜。”
“那蛊娃,”跟她们说话其实有点累,吴瑧快看成斗鸡眼,“你有什么独门绝技?”
“我会吃蛊丝灵丝呀,我还会捏大黑蜘蛛,我的大黑蜘蛛们也能吃灵力。”
钟延指腹按在蛊娃头顶,点出光亮:“这个东西?”
蛊娃大眼球转动,眼里播放着黑色触手作乱的画面。“对呀对呀,咦?它跑哪里去了怎么还会吃人?”
钟延放开手:“你认识白逐吗?”
蛊娃摇头:“我才不要认识她的什么大宝贝,不屑跟他抢男人,而且我捏的大黑蜘蛛都送给小师父了。”
蛊童用胳膊肘撞了撞她:“你怎么什么都说呀?”
“你还不是一样。”蛊娃按住嘴,“你们不许问我小师父的事,我不会说的。”
“这俩到底什么东西?”吴瑧传音问。
“我也不知,南疆十万大山深处是禁区,毒蛊巫术遍地横行,那里人自觉与世隔绝,外面人也不会进去,我们可能遇见什么奇人了。”
蛊童与蛊娃对视一眼,老里老气地把手交叉在身前:“何止毒蛊巫术,很多秘术我们都会哦,比如偷听你们的小秘密。”
蛊娃捂住她妹的嘴:“臭傻妹,你都说出来了还叫偷听。”
吴瑧向两人小人确认:“我脑袋里蛊丝没取出来的时候,不会我所有跟别人的对话你都听见了吧?”
蛊童噘嘴,“暂时没这个功效,别考验我,回头我就研究起来。”
既然他们不肯说小师父的事,便先看看白逐到底怎么个情况,不过走之前,要先安排好蓝风。
吴瑧带人到六楼值班室,这里可以给人睡觉,蛊童自己开门进去。
不多时,外面的三人听见门内重重摔地上的声音。
“我有事不陪你玩了,别耍花招,你体内还有我的蛊丝。”
“是,我一定勤勉工作。”
两人两娃回到家,吴瑧带头穿过田野,到对面的竹山上找白逐的踪迹。
密集竹林中掩着一条小路,过小路穿过一片又一片的竹林,但始终没见到白逐的身影。
别说白逐了,一只鸟也没见着。
蛊童在附近转了一圈,跳到一根竹鞭上,对着一串白点陶醉地闻着:“这里这里!”
吴瑧脸部肌肉不自觉抽搐,对蛊娃道:“你妹怕不是个小变态吧,那是鸟屎诶。”
蛊童瞪眼:“你懂个屁,这是老宝贝的味道。”
“那能通过你老宝贝的额,排泄物感知到他在哪里吗?”
“呜,只能知道大概的方向。”
吴瑧挑事道:“大世子和你的老宝贝,你更崇拜谁?”
头顶落下一个脑门敲,钟延不屑道:“办正事。”
根据蛊童所指的方向,几人进入更深处的一片竹林山头。
蛊娃指向山对面的低坳处:“你们看。”
山对面黄土上露着残垣断壁,应该是倒塌的废弃老泥房。断了半截的泥墙边坐着一个貌美女子,含身抽泣着。
蛊童抹着自己白净的脸庞,作假跟着抽泣,明明脸上一滴泪水都没有。
“这位娘子梨花带雨真叫人心疼,咱们去看看吧。”
貌美女子身上没有鬼气也没有邪气,不过风吹来,带着她身上一股腥味。
“呜呜,奴自知不配白皇,孩子呀,爹不要你,娘亲这就带你脱离苦海。”美貌女子泪如梳妆,啜泣都显得美丽动人。
听她这么说,几人才发现她怀里抱了一个小巧的东西,但是绝对没有婴儿大。
美貌女子抬手就要打死怀中东西,蛊娃大喊:“住手。”
闻言,那女子泪眼婆娑地望过来,太让人怜惜了。
“大美女姐姐,你的孩子都生出灵性了,别想不开。”蛊童宽慰道。
吴瑧过去把人扶到一旁的宽竹鞭上:“你孩子的父亲是白逐?”
貌美女子身子颤了颤,抬眼间尽显柔情,“你认识白皇?你不会也是他的……”
“额你误会了,我对他不感兴趣,我们是苍崇来的,有要事找他,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他恼了我,不要我和孩子。”貌美女子眼中含水,“我不想去自讨没趣。”
“唉,他一向多情且滥情,你何必呢。”
蛊童听这话急眼了,两手叉着腰:“你不许讲老宝贝的坏话,他才不是呢!”
貌美女子也道:“我打开始便知白皇风流多情,我以为他会为我改变,都是我一厢情愿,怨不得他。”
“啧啧,离谱吗?”吴瑧转头对钟延道,“一个被甩,一个身家性命握在人家手里,我真好奇他情商这么低,到底使了什么手段把这些人魅惑得五迷三道的。”
钟延却是面无表情地站一旁等,也懒得评论。
吴瑧蹲下来耐心解释:“美女姐姐,我不说你家白皇的不是了,你带我们去见见他,我们真的有要事。”
她这个位置正好瞥见美人怀里的孩子,是一只小白鸟,张着喙嗷嗷待哺。
“叫我季娘吧,我带你们去找白皇。”
“是呀季娘你别放弃,说不定老宝贝能回心转意。”蛊童安慰道。
吴瑧试探着去碰小鸟,季娘没有抗拒,它的羽毛特别软。
“他不要就不要,你自己带小孩嘛。你在这儿寻死觅活的,人家说不定左一个右一个抱得欢乐呢。你想不开非要演一场情深怨痴,除了我们过路人又有谁看?”
季娘叹气,让他们稍等一下,等她喂了奶水就出发。
等的时间,钟延开了个口,却是吐槽吴瑧。
“瑧儿,你挺爱多管闲事。”
不等吴瑧回嘴,蛊童一脸幽怨地盯着吴瑧,“您称呼这异世女子如此亲密。”话却是对钟延说的。
“有问题吗?”
蛊童飞在半空,委屈地搓手:“没有,没有,您相中的人自然是极好的。”
吴瑧纠正:“你想多了,我们就是——患难之交。”
她自觉用词非常准确,转头却见钟延面色冰冷,大概等久了快消磨完耐心,好在那头季娘也喂完奶水了。
季娘带人再往深山中来,鲜少有凡人踏足的痕迹,前方设了灵阵。
“白皇就在里面,我不去了,我要带着孩子离开。”
这话还算让人欣慰,“好,季娘再见。”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此刻季娘抱着小白鸟离去的背影,好像没前般那么柔弱。
“蛊童,你现在什么说法?站我们一边还是站白逐那边?”
蛊童围着蛊娃飞了一圈又一圈,良久才停下来:“只要大世子能助我抢回肉身,我就帮你们探老宝贝,不对,白逐的底细。”
“绝无虚言。”钟延道。
灵阵笼罩的范围不小,蛊童循着白逐的气味很快找到他。
此刻,白逐左拥右抱享受着美人和果食,躺在山泉水中,满脸的享受。
吴瑧两人戴上了落雨恋,蛊娃则藏在钟延的软袖中。
“老宝贝!”蛊童拥上去,被凭空溅起的泉水打翻在地。
“不好好在吴瑧上班的地方待着,跑这里做什么?”白逐言语拒人于千里之外,眼神却勾着无边的火,“小宝贝,你怎么找过来的?”
蛊童两个食指互戳:“人家想你了,我找了好久,才在外面靠近的林子里探到你的气味。”
“乖小宝,吴瑧有去过档案馆吗?”
“没有。”
白逐摆手:“乖小宝,我这么器重你,你可一定要给我好好看住吴瑧啊。”
吴瑧吐槽:“白逐这么油腻是怎么讨这些女子芳心的。”
“她们见的鸟太少了,”钟延目光扫过白逐身上,似乎在思索什么,“看到有点风韵的就当大罗天神爷。”
“大罗天神爷是什么?”
“传说中的道神,风骨学识俱佳。”
两人聊天的时候,蛊童拈酸着道:“老宝贝,你不会看上那个异世人了吧,她对你这么重要吗?”
白逐让左右两个美女退下,她们挑衅地看着蛊童往白逐身上贴,直到被不耐烦推开,才化身两只斑斓大鸟飞走。
“过来。”
蛊童屁颠屁颠跑过去,白逐抚摸着她的头:“我不喜欢要我倒追的女人,她对主人有大用,童童,你如今辛苦帮我,后面咱们会有幸福的日子。”
“主人?是谁呀?”
“这你就不必知道了,童童,不是我对你有秘密,有些事不说是为了保护你,我不愿你身陷险境啊。”
“那,老宝贝,你脱了精光,将我的肉身随意放置不是置我于危险之地吗?而且你不是说好要时时刻刻与我的肉身相伴吗?呜呜。”
蛊童不说,在山泉水雾的遮盖下吴瑧还当白逐只脱了上半身的衣服,忙挪开视线。
“怎么会?你看。”
吴瑧捂住半边视线,只见白逐手中拿着小瓶子,这东西穿在他脖子戴着的粗链子上。
“我把你的肉身藏在这里面,还不算朝朝暮暮与你相伴吗?”
“那你答应事成之后会还给我的。”
“你既这么想拿回去,现在就还你好了。”
蛊童笑得一脸灿烂:“真的啊。”
白逐没想到蛊童真的会要回去,做了个假动作拽在自己手中。
吴瑧蓄势待发:“怎么说?抢吗?”
“光天化日说什么强抢。”钟延走到白逐身边,指尖轻点小瓶子,一道秘符从他手中滑入瓶子,回来拿着另一个瓶子道:“在里面了。”
“以物易物咒,还是你速度快,他应该不会打开检查吧,别露馅了。”
“骨灰而已,好作假。”
“啊,她们的肉身难道是……”
“嗯,这两只小娃娃只剩魂魄,若骨灰被毁会魂飞魄散。”
那边,蛊童恋恋不舍地在白逐脸上亲了一口:“那老宝贝,你要想着我。”
“肯定。”白逐邪魅一笑。
出了灵阵,钟延把装有蛊童骨灰的小瓶子给她。
蛊娃打开瓶盖呼呼几口:“好了臭老妹,都在我肚子里啦,我们回家吧。”
“二位前辈,我曾听族里长老说千年前,南疆有两位神女助十万大山渡过劫难,事后功成身退,连姓名都未留下,说的可是二位前辈?”
蛊童天真烂漫地看向姐姐:“蛊娃,你听说过这事吗?”
“没有呀,什么神女,我们明明是散仙,是两个可怜兮兮的不想被护界法阵拍成灰的散仙,呜啊。”
吴瑧好奇:“你说的护界法阵跟道罚是一回事不?”
“差不多啦,道罚是护界法阵的一种手段呀!,蛊娃岔开话题,“你们的恩情我和臭老妹领了,日后定让小师父还。”
“为什么是小师父还不是我们自己还?”
“你个小傻子,他俩已经这么厉害了,他们的恩情我们还得起吗?”
“也对吼。”
蛊童跪下行大礼:“叩别玺蚺大世子,关于遇见你这件事,我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
“包括你们时常提起的小师父,拜托了。”吴瑧道。
蛊娃纠结一阵答应下来:“我们互相保守秘密,绝配。还有,我不会再捏大黑蜘蛛了,小师父把蜘蛛给黑云族的人也是迫不得已,等我回去了会好好劝他的。”
“哎呀臭老姐,绝配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
两个小娃娃蹦蹦跳跳斗着嘴往深林中去,不给道别的机会。
“他们活了上千年,却对你一个两百多岁的人这么恭敬,嘶——回去以后,我是不是该每日供奉你?”
钟延无奈地白了一眼,“是,你还欠我七百万灵石。”
“行了行了,我怕了你了。”
“钟山一族受真神之示守护飞升阵,一向不问世事,骈城是钟山与外界唯一的连接。”钟延认真道,“我一无功德二无才能,那二位前辈高看我一重,倒是折煞我。”
“你也不用把自己说得这么一无是处,等你身体好了再多做些功德一样的。”
说着,钟延由心一笑,像许下诺言般说道:“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