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界路人甲 第6章 金星凌日

提示：文章情节经过大修改动，本章情节已被废弃，但由于字数太多，在榜不能修改文章导致字数减少，因此下榜后再进行替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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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退无可退，刘青的脸就在那巨大的手尖旁，他睁圆了眼睛，气若游丝。那只手试探着往前抓了抓像在找什么东西，没找到后恼羞成怒，一巴掌将墙壁拍出个掌印，近距离的掌风快要把人掀飞。

然后，那大手继续往里伸，不达目的不肯罢休。

宴北的身边是办公室门，他试着推了推，发现可以打开了，于是在那大手再次扑上来的时候带着众人一起撞进去。

所有人在门口摔作一团，宴北回头，见那大手似乎感知不到他们的方位，还在过道里像个无头苍蝇四处摸索。他微微松口气拉起秦云深，邓宇跟着起来，几人退到远离门口的办公桌前，邓宇眼珠随着那乱扒拉的大手转动：“它看不到，也听不到，刚刚我们一起摔地上那么大动静它都摸不准。”

宴北点点头，不过尽管如此，所有人还是不敢松懈，紧张地关注着手掌的一举一动，手掌力气很大，但没有试图冲破走廊，只拍得大地乱颤，尘土飞扬。

刘青跟他们提心吊胆地看了会儿，最后蹙蹙眉走到旁边的办公桌坐下，懒得再盯着。

那手掌也没扑腾多久，十几秒后它在门窗外的低垂下去，没在弄出任何动静，像是找不到人放弃离开。

邓宇搜寻一圈，挑眉：“走……”话没说完便瞳孔一缩，不自觉将手里的枪抬了起来。

那大开的绿漆门下，无声无息爬进来许多手掌，有些只有手，有些后面还拖着半截胳膊，五根指头在地面摸索前进，它们和人类的手差不多大，虽然不如巨手那么强横有力，但几十只一起爬过来的视觉冲击力依然令人头皮发麻。

那些小手掌碰到个东西就摸一摸捏一捏，察觉不是目标便丢开，去寻找别的，有时候还会撞到一起，相互拉扯一番后总会若无其事地分开，继续往前爬。

邓宇用手枪击中一只，那东西只是停下但竟然一点血都不留，洞穿的伤口肉眼可见地愈合，然后继续爬。

众人再次后退一截。

宴北在心里呼叫功能不全的系统，得知已经观测了两分钟。

小手动作很快瞬间就占领地面，众人只能爬到办公桌上躲避，看着满地的手，心里的恐惧感快压过求生欲，让人腿软。

那些手并不笨，找不到目标后它们很快开始往桌子上爬，刘青退到办公桌中间，惊跳着躲过摸来的手，摇摇欲坠地说：“这些东西找不到你是不会离开的，宴北，它们是来找你的，跟我们没关系！”

他目光复杂地望向宴北，里面插杂着怨恨、痛楚与可怜，他一边泪光楚楚地看，一边拿起桌子上的戒尺，将近处的手掌挑飞，丢向宴北所在的办公桌。

“刘青，你还要脸不？！”秦云深举着摄像机对准他，“我都录着呢，你这样就算出去也要坐牢！”

听见他的声音刘青脸色更加扭曲，发疯似的吼：“你了不起什么，不就有个摄像机吗？你也死这儿！那摄像机就归我了，我想怎么拍就怎么拍！”说完竟彻底不管宴北，而是把手掌往秦云深身上刨。

以下还尚未修改：

在跑向森林的人群中，宴北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最后，但肯定不靠前，因为这身体没跑几步就开始打摆子了。他前面有大约30人，最近的是一个青壮年和一个阿姨。

身后不知为何很静，除了第一声，再没人发出过叫喊，只有紧跟着的杂乱脚步，随宴北跑入林中，进入真正的宁静。

靠这么近才看清，这些树最小的也得按百年来算，没几个成年人无法合抱的粗壮，树冠向四周发散开来像要伸到云里，层层叠叠，几乎不见天日，沉闷腐朽的气味迅速笼罩过来，像要将闯入之物挽留，化作他们一员。人群冲进来，也只是蚂蚁跑入灌木林，未能给这古老的栖息地带来任何变数。

人群在这里开始分散，宴北发现除了自己其他大部分人都选择组队。三五成群在一起奔逃。左前方的青年灵活地快成一道残影，见他直直跑向一个稍远的山坳，宴北便跟在后面。

一段下坡路众人连滚带爬，最下面是条小溪，宴北瞥见一个女生没收住直接栽了进去，可她根本不耽误，特骁勇地蹿起来然后继续逃命。

顺着小溪往上往下的都有，青年却不往前了，找了处背阴的隐蔽躲了进去，那阿姨也跟着，一边热情招呼道：“这边，快来！”

宴北靠着石头就不想动了，手扶膝盖喘的像拉风箱。不等他恢复战斗力，一个人影直直撞进了他怀里，宴北下意识接住，然后放到一边。

“谢谢，谢谢。”少年站稳后又往宴北那挤了挤给一个冲进来的女人让出地方。

“嘘。”最先进来的青年蹲下，聆听外面的响动。然后很专业地趴在地上，可能是在听脚步吧。

虽然能听到树叶飒飒，小溪潺潺，但众人仍觉得这是可怕的诡寂。

宴北坐下，揉腿肚，扭脖子，旁边女人不眨眼盯着他瞧，宴北回她一个微笑，然后拽拽少年，指指地面，示意他们一起，两人严肃地摇了摇头。

除了宴北青年，其他人进来后姿势就没怎么变过，就几乎一动不动，这种情况下时间感会模糊，要不然他们一定会惊讶自己居然能啥都不做定身这么久。

宴北看着地上树影，估摸过了有一小时，忽然一个很像人的影子晃了过去，然后是第二个。

青年和大家交换了下目光，开口：“好像是人。”眼看影子消失了，大家都望着自己，青年只好下定决心，“我去看看。”

“我去吧。”少年却抢跑出去，宴北听见他颤抖的声音传来，“你好，是一起来的伙伴吗？”

“……是啊，你就自己在这儿？”

宴北起身跑出去，外面阳光还很耀眼，看起来风平浪静一派祥和。三个男人站在少年对面，看到他们，道：“你们五个是一起的么？”

青年点头，跟他们像战友似的一一握手，很明显，大家因为劫后余生产生了某种奇特的革命友谊。

哥俩好地拍完肩膀，宴北这边的青年郑昊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三个男人唇抿成一线，相互看看，站在最前的瘦弱男子说：“山这边应该没事了，不要往回走……回去的都没信儿了。还好问了张凯那怪物的习性，总之不要看它，要是看到了就一直看，大概这样。”

少年眨眼：“张凯？就是那会儿说它是173的那个？”

“对。”

“你们现在去哪里？”郑昊问。

“沿河走，先远离这里。”这人指着上游，眼神从两个女性身上扫过，“你们要一起么。”

宴北状似不经意地瞅着每个人，不言不语笑的像迎宾的，郑昊点头：“不管咋样，先走着，呆这里就觉得不舒服。”

不用他说，大家也都这么想的。对面男人还打算说什么，骤响的狼嚎让他刺猬一样滞住了。

这声狼嚎在山坳里被放大数倍，声波如有实质从每个人身上刮过，宛如什么远古巨兽苏醒时的咆哮，传出千里远，轰隆隆，轰隆隆，声音散去尚有余威。

森林霎时被这响动激活了，群鸟喧嚣着从树冠上腾起，乌央央逃往天边。

“这什么……”

“大家跟鸟走。”宴北拍了下呆住的郑昊，一伙人这才惊醒，马上加入森林动物逃奔行列。

鸟是往小溪下游飞的，宴北不禁想，长翅膀真好啊，他拖着这快散架的身体，竟要跑出运动员的风姿。

等群鸟终于重新没入丛林，很久都听不到动物的惊叫，一行人才停下。天已渐黑，众人低调地找了个避风处围坐下来。

没有人说话，沉默神奇地带来了安全感。

宴北揉揉太阳穴，把白天的事顺了一遍，看向身旁发怔的少年：“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郑昊听见，提议道：“我们大家都还不认识，相互介绍下吧，以后就要靠各位兄弟了。我先来，我叫郑昊，当兵的，还在服役。具体什么字就免了吧，反正目前也没机会写。”几个男人低声笑了，郑昊说完看向少年。

少年没抬头：“褚明安，高三。”

原来真是学生，宴北不意外，他的斯文白净的脸上写着一切。按顺序该到宴北了，他没有迟疑，张嘴乱编：“我也是学生，大二，叫我小北就好。”

有人忽然插嘴对这女人道：“我知道你，女明星，杨艺是吧？”

杨艺撑着头嗯了声，并不看对面三个男人：“做明星前我是个护士。姐，该你啦。”

“你真把我叫年轻了小杨，我比你们都年长，简单点称呼曾阿姨就行啦。”曾阿姨双手紧握着，努力把声音放稳。

三个男人说话时，宴北貌似认真地听着，他早就注意到了，这三人尤其那个姓丁的瘦小个，总是对两位女性皱眉，视线扫到她们也会很快撤走，挺嫌弃一样。

他们说完，众人才终于从惊惧中醒过神。杨艺缩成一团，喊着女士怕冷，用玩笑的语气要求郑昊过去给她们挡风，郑昊也不会不给美人面子，就坐到了曾阿姨和杨艺中间。

天已经全黑了，是有些冷，“啪”一簇火苗自黑暗中亮起，丁姓男子手里拿着打火机，哼道：“冷就烤火呗，我们要了火机，你们谁跟小洪去捡柴嘛。”

郑昊目光落在宴北身上，几乎同时，宴北越过杨艺，按住郑昊手臂，道：“队长，我们谈一下。”他看看杨艺，“大家都参与。”

丁姓男子起身，拍拍屁股：“走，我们捡柴去。”三人消失在暮夜里。

郑昊冲宴北笑笑：“怎么了？”

宴北将褚明安一并揽到郑昊跟前，说：“队长当过兵肯定明白，在危机四伏的丛林生火是很不明智的，那等于黑暗中的靶子，不知道被谁盯着呢。”

褚明安点头：“我也觉得。”

郑昊瞥一眼杨艺：“我知道，但小杨说冷么不是。”他安抚地拍着杨艺的背，温声道，“小杨，确实是这样，咱们肯定要一起……”

“我没事，”杨艺打断他，摇着头，“我这拿了一包衣服呢，你们决定就好，我跟曾姐是后勤。”

宴北适时道：“咱还得离他们远些，不然可能就被一锅端了。”

褚明安配合默契：“那边有个山丘，几百米远，上面很多树，没白天见到的那些那么高，咱们可以上去休息。”

谁都知道现在情况不利，没人会对保命的做法有意见，短短百米一行人走的心惊胆战，好在最终都在树上安顿下来。

在这个位置，能清楚地看到那三人生起的篝火，忽明忽暗，广袤诡谲的森林在月光下尽收眼底，那火就像雪白绢布上的一滴血，那么刺眼那么诱人。除了这团火和极远处偶尔闪动的未知光点，整个森林就像是死了，或说，它在黑色的安详下蛰伏了起来，将爪牙，将杀意。

宴北可以让自己睡得很浅，夜里，他在明显的异响中倏地睁开眼睛，眸子中的月亮残缺不全。

哐哐哐哐，上千人刻意压制的脚步，不属于同族的言语，宴北清晰的意识到，这是异界，他正身处异界！

有人将他轻推了下，褚明安也醒了，有大片火光自崖下照来，将他的脸映的很是立体。

宴北扭头往下看，原来那光来自数以百计的火把，属于一只黑夜行军的异族军队，虽然制式不一残缺不全，但这些异族生物都穿着护甲，手里是五花八门的兵器。跟阅兵看到的完全不一样，他们很没有规矩，甚至称得上糟乱，领队用鞭子抽着才能阻止他们互骂互殴，宴北想到一个词非常恰当——放羊。

“羊”们却长得更像人类，当然绝对不是，尖耳朵，疙瘩脸，即使有暖光照着肤色也呈现粗糙的灰白，就算不交流嘴里也威慑性的发出嘶吼，浑浑一片。这个距离宴北看不清细节，不过这些生物身上的恶臭却已经冲了上来，想来不会多么整洁吧。

褚明安被震撼了：“这是什么东西啊？”

宴北还是平淡：“看过指环王么？”

“没有。”

“半兽人总听过。”

“那这些是什么？”

“半兽人啊。”

褚明安还想问他们在干嘛，很快几个男人垂死发出的惨呼就给了他答案。

篝火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穿梭在森林中的火龙，它径直游向另一团，将其吞没，融为一体，由此身体愈发庞大，抖擞着寻觅下一个目标。

“ghash……burz……”

宴北听不懂黑语，但他跟褚明安都理解了，这是黑暗的祝词，死亡的爱语。

原来白天的狼嚎，是这些半兽人派出侦查的座狼。宴北终于想明白了。

此时天蒙蒙亮起，所有人都醒来，半兽人们狩猎结束，带着猎物满载而归，他们似乎不喜欢死去的，只五花大绑了四男三女，用绳牵着保留了行走能力，侥幸存活的丁姓男子就在里面。

“呕。”杨艺捂着嘴干呕。

回到土丘下的半兽人们没有原路返回，而是分出一队继续行进，好像还有其他任务。

“你们看，那是不是白球说的晶矿？”曾阿姨语气透着惊喜。

几辆铁车被明显更高更强壮的半兽人拖着从大家眼下驶过，车兜里黑水晶一样的石块塞得满满当当，郑昊眼睛亮了，肯定道：“就算不是也值得一试啊！别忘了，每个人还有杀怪任务呢，怎么说这些东西也算怪吧？”

杨艺脸色煞白，褚明安也颤颤巍巍地抱住脑袋。

宴北眨眨眼，他不知道这些人说的白球是什么，任务又是什么，但不着急，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的时候，他不敢妄下定论。

他瞧见矿车上有个小小的白色身影，但半兽人军队接着便消失在视野里，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郑昊爬下树：“走，我们跟上去试试。”

杨艺缩在树根：“我不行……呕……”说着又吐了一地，曾阿姨将水和食物递给她，杨艺用袖子抹抹嘴，咕嘟咕嘟喝了一气，“我就在这等你们吧，我干不了这事。”眼泪涌出来，她这么久都很在线的妆终是花了。

郑昊想劝她：“小杨……”

杨艺摆手：“走吧，不用管我了，真的，谢谢。”

郑昊望着半兽人消失的地方，无奈叹道：“好吧，你自己要注意安全，我尽量多拿一些晶矿，完事一定回来接你。”

曾阿姨又给了杨艺一些吃食，跟着郑昊走了。

“杨姐……”褚明安看着杨艺，还是没说什么，拉拉宴北，“走吧。”

宴北点头，却仍开口道：“我们基本不可能回来，你在这里会死。”

“喂！”褚明安着急。

杨艺从膝间抬起头，两只迷人的眼睛藏在阴影里，直勾勾盯着宴北腰间，那里别着枪。

但她只是看着，没多久又重新埋下头。

宴北和褚明安走上下坡路，他嘴里喃喃唱道：

“嗜血森林醒来的早晨，

任何侵略都成为可能，

我用古老的咒语重温，

吟唱灵魂序曲寻根……”

褚明安听见了：“你说什么？”

“我在唱歌。”

“咦~”嫌弃的感觉。

郑昊两人已经在路边等着了，他们不敢走在路面上，藏进路边的森林沿途前进。好在半兽人拖着货物脚程不快，四人追赶半小时，终于看到对面山坡上的身影。

日光下，一张张不符人类审美的可怖面孔更加狰狞，眼角满是脏污，牙齿是那种长年累月茹毛饮血下来的黑黄，不必靠近也可想象，那嘴里的味道肯定比他们的体臭更令人作呕。兽人既兽字在前，野兽的特征更明显于人类，以铠甲充当衣物，那獠牙，长爪，肥厚的脚掌，更让他们的力量远远强于人类，即使平均个头比人类稍矮，也绝对没人愿意赤手空拳和他们搏斗。

郑昊摸摸包里的枪，向宴北仔细打听这种生物的习性。宴北把自己知道的都讲了，顺便旁敲侧击地问清楚了任务相关的内容，一行人也埋伏在了坡下，正上方刚好是半兽人押送的矿车。

他们正要去抢那些矿石，据说，除了这个黑水晶还需要收集多种颜色。

“他们非常好战，咱拿了就跑基本不可能，绝对会被追出十里地不止。”

听了宴北的介绍，众人有些犹豫，但好不容易发现的矿石要是放过，谁知道下次能在哪找到，说不定还更危险呢。

宴北想，正面强攻靠他们几个肯定没戏，只能采取比较温和的方式，衡量一番，说道：“他们虽然人多，能打，但其实不怎么聪明，我们伪装混入的成功率是很高的。”

褚明安迫切道：“你有什么办法？”

郑昊明白宴北和褚明安是队里的智囊，表态：“你说，我们全力配合。”

“很简单，引出来两个杀了换上装扮，尤其要把脸挡住，然后混进去拿了晶石就赶紧溜。”

众人听完沉默良久，还是郑昊决断：“我跟小宴负责引出来杀掉，曾姐，你跟小安个子合适，你们去拿晶石。”

褚明安忽然拉住宴北的手，动作不大，只有他们两个知道，手握的很紧，宴北看向他，褚明安却没抬头，还是先前那副沉思的样子。

曾阿姨受惊：“啊？我不会啊，我对这些东西又不了解。”

“我……”宴北正想说话，视线中郑昊突然向后倒去，同时“哒哒哒哒”的炮火声喧天而起。

宴北没有思考，直接按着褚明安扑在地上，曾阿姨的速度也不慢，身体抖跟除草机一样，恨不得抖进土里去。

枪声太大，郑昊的痛呼被掩盖，宴北匍匐转身，只见郑昊捂着肩膀嘴巴大张，根本不信自己居然被子弹击中了。

头顶上的枪声持续约30秒，期间兽人的怒吼渐渐衰弱，看来这机枪不是他们的东西，动手的大概率是同样要做任务的友军，但由于操作人员过于外行，总有子弹飞到他们这边，导致宴北对敌友军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有半兽人的尸体顺坡滚下来，吓得曾阿姨头都不敢抬，嘴里念念有词可能在呼唤佛祖。

等枪声停下，宴北爬上坡观察情况，果不其然，路面上半兽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到处都是，不少都还有进气儿，也有站着的，全部望向同一个方向，应该就是友军的位置。

“啊——”媲美杀啊的壮势之声越来越近，兽人们动了，挥舞着武器上前迎战。

矿车一下子成了无人看守的状态，但友军还在用手枪，宴北不相信他们的准头，犹豫着没露头，尤其在看到一块晶石被子弹打飞之后。

恰在这时，侧边一个身影猛冲上去，拿外套充当包袱狂装晶石。

宴北没想到褚明安这么勇，赶紧爬起来去帮忙，刚跑到大路中央就瞧见褚明安身后有个半兽人站了起来，两人隔空望了个对眼，都因对方的丑陋而怔愣。

“褚明安！”宴北没掏枪，因为来不及，而且这个距离不一定打到谁。

好在那半兽人发了会儿愣，褚明安听见他叫，捡起最后一块晶石扭头往回奔，半兽人没砍中，没头没脑地追了上来，这边的动静吸引了其他半兽人，都马蜂一样啊啊啊地往这边杀。

郑昊和曾阿姨早已乖觉地撒丫子跑了，同等自觉地选了跟他们不同的路线。

宴北手覆在装枪的兜上，依然没拿出来，他不觉得自己可以在剧烈运动下打中活动目标，子弹很珍贵，他不想浪费。

现在最好能让这些半兽人落单，要是甩掉就皆大欢喜，不行就殊死一搏。追他俩的半兽人有五六个，宴北已经想清楚，他的目标是一片巨木林，在来的路上就看好了。

“跟我走。”

宴北带着褚明安逃入巨木林，身影迅速消失。

回头已经看不见追在身后的野兽，宴北停下，靠在树上努力压制喘息，掏枪，上膛，双手举在耳边，微微探出头，他怔住了，那个早上见过的白色身影又出现了，这次他看的非常清楚，是一个小女孩，扎着双马尾，手里抱着个泰迪熊，白色是她连衣裙的颜色。她瞪着天真的眼瞳望向宴北，似乎不懂发生了什么。

……

褚明安连呼吸声都不敢发出，他听见那些恶心动物的嘶哑喝叫从四面八方传来，好像已经将他们包围，他靠向宴北，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总觉得身边这个青年十分强大，就算做到任何不可能的事情他也不会惊讶。

“啊。”褚明安看见一个半兽人从树后转了出来并且发现了他，宴北回身瞄准，十分善战的半兽人根本不给他机会，丢出手中的斧头击飞了他的枪，那一斧头力量十足，深深砍进了树干。

宴北只有一把枪，兽人却有很多兵器，当即又掏出个三叉戟，还召唤来一个同伴。

“妈的！”宴北咒骂，将冲到眼前的半兽人一脚踹翻，推着褚明安，“你先跑。”

让他先走一步，宴北引着俩半兽人继续兜圈子，好在这林子大，别说宴北，土著都晕了，居然让他成功摆脱。

宴北藏起来，屏息凝神地呆了阵，确定没有异动后打算回去把枪找到。但说回，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个回法，就在边走边寻路时不注意踩到什么，捡起一看，是块儿黑晶石。宴北往那个方向望着，很确定这是褚明安掉的。

跑跑跑，路有多长就能跑多远，但要是没路了呢？

褚明安如没头苍蝇般闷头冲，好险没在悬崖边刹住车。

脚下的石块纷纷滚落，投入无底深渊，一眼望去云雾缭绕不知尽头是水是地，但无论如何，这个高度，摔下去绝对是死的挺挺的。

褚明安连忙后退，左脚绊右脚一屁股坐到地上，晶石颠了不少出来。他平息几口，低头正要捡，却忽然又听到了那熟悉的可怕的喝叫。

宴北赶到的时候，晃眼将悬崖边抱着黑晶石的褚明安看成了抱着玩具熊的白衣小姑娘，被一个挥舞着长剑的半兽人逼的快踏出悬崖了，看到他，褚明安绝望的眼中透出一丝惊喜一丝希望。

“当心！”

半兽人扑了上去，宴北也扑了上去，宴北抓住了，半兽人也抓住了。

三个人挂在悬崖边，宴北抓着褚明安的手臂，那面目可憎的半兽人抓着褚明安的脚踝。

为保持平衡宴北左手深深抠进草皮，整只手瞬间麻痹，褚明安更是又疼又怕，眼泪顺着眼角落下去，消失在云雾中。

他望着宴北的眼睛，宴北不晓得他在看啥，只知道自己的脸一定很难看，光维持这个姿势他就已经憋得满脸通红了。

三人僵持，可恶的半兽人开始顺着褚明安往上爬，它很努力，但它努力不是想要逃出生天，是想带着宴北一起死，这样他就相当于带着荣耀一起死了。

“我救不了你。”宴北忽然开口。场面滑稽混乱，他的语调却旁白般毫无波澜，“我需要黑晶石。”

褚明安微怔，努力眨眼想要看清眼前人，同时扯起嘴角拼凑出个哭笑不得来，“你那会儿想说什么？”

“哪会儿？”

“郑昊叫我去拿晶石的时候。”

宴北想起来了，他那时说了个我就被枪声打断了。

“你说我，我什么？”

半兽人扬剑向宴北挥下。

“我要放手了。”

宴北松开禇明安，右手仍然垂在悬崖边，紧攥着后者坠落前递过来的外套。他直视禇明安远去的双眼到看不见，尔后缓慢起身将地上的晶石一颗一颗捡回，拍拍身上粘的草和泥，定定站了阵，还是打算先去找枪。

“天哪，你还活着，太好了！”

刚走出巨木林，曾阿姨就给他抱了个满怀，宴北意外，他发现郑昊的伤已经处理过了，杨艺正站在他身边，冲自己笑了笑。

宴北不自觉也笑了，任谁看这都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泪沸腾风异常的冰冷

马蹄声让人睡不安稳

我在等灵魂序曲完成

带领族人写下祈祷文

那城镇无谓的在牺牲

战火焚祭坛开始下沉

我在等觉悟后的族人

往南方大地重新开垦。”

“我们得赶紧回去看看，半兽人大概死的差不多了，还有很多晶矿可以拿。”

“啊？”宴北恍惚，沉默一瞬，“我不建议。还记得昨天的狼嚎吗？那是半兽人的坐骑，它们可以很快赶到刚才的地方，你懂了？现在过去等于自投罗网。”

曾阿姨却很向往：“可是我们几个都还没积分，那边没死透的怪物很多，回去不是捡漏么……”

“你要是觉得分比命重要，就去。”

曾阿姨怯怯地看向一边，郑昊皱眉：“小宴，曾姐也是为大家着想，不要对长辈发脾气。”

“哎！”忽然有人喊了声，他们转头看见一伙四人边招手边小跑到面前来，“嗨呀，终于又看见伙伴了！”

说话的男人将黑T穿出了紧身的效果，虬结的肌肉似乎就要冲破束缚，虎背熊腰的，投下的阴影都能将宴北完全遮住。

“你们就是刚刚一起抢晶矿的人吧？收获比我们还丰富啊！”他看一眼宴北手里的晶石，指了指旁边队友，“我们才这点。”

宴北瞅着，真不多。

郑昊跟那人握了握手：“那也多亏你们先发制人，我们才有机会啊！”又问，“不是还有很多，为什么不多拿点？”

那人摆出夸张的心有余悸：“哎哟，还说呢，幸好我们安排了人望风，提前跑了，要不全都喂狼了。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狼，被那些怪物骑着，特别凶。”

郑昊听的心跳加速：“那赶紧别说了，我们快……”

“呵哟！”一伙人突然都望着宴北身后语无伦次。

宴北神色一凛毫不犹豫地掏枪，转身，瞄准，“砰！”。郑昊杨艺曾阿姨看过来时半兽人已经倒下了。

他们诧异地看着宴北，好似第一次见到半兽人那样。

“可以啊兄弟。”黑T男人率先喝彩。

宴北收枪，一边疾步跑起来：“快走，枪声太大了。”

黑T男跟上：“薛博延。兄弟，咱们去哪啊？”

宴北没说话，朝郑昊努努嘴巴。薛博延转向郑昊：“兄弟，咱们去哪啊？”

郑昊瞥了宴北一眼，反问：“你们从哪来的？”

薛博延回头问自己队友：“我们从哪来的？”

队友道：“神庙啊。”

薛博延冲郑昊点点头：“神庙。”

郑昊看着他的队友：“那里没啥危险吧？”

薛博延抢答：“没看出来，四周很空旷，全是沙子，跟到了埃及一样。萨瓦迪卡你知道吧？”

宴北不关心他们，到隐蔽处后就找了棵树席地坐下，胳膊搭膝盖上，望着一边进入贤者时间。

空中再次想起倒计时，但这回随之出现的是一个光团，大约就是他们说的白团子，

光团语气轻快：“现在，你们可以提交任务，查询个人进度，索取需求。不用担心，我耳朵灵敏，多线程处理信息，你们随时可以开口。余4分45秒。”

薛博延将黑晶石举起来：“提交任务。”

光团发出钱进账的叮声，薛博延手里便只剩下口袋：“黑晶石加453克，晶石共453克。”

“查询我的进度。”郑昊说。

光团下方展开一个大光屏，进度信息就列在上面。郑昊的是这么写的：杀怪积分1，存活1，莉莉丝之血0，晶石0，特殊任务未完成。

看上去似乎一片惨淡，但比较其他人来说，他的杀怪积分至少算是好看的。

郑昊笑笑，谦逊道：“刚才在路边发现一个漏网之鱼，侥幸。”

当！薛博延和他队友的进度弹了出来，其他基本一致，只是杀怪积分……

9！11！连丁睿思都有2，薛博延更是傲视群雄的39！

“还是薛哥可以！”

“哇，你还差21就可以走了呀！”众人眼睛都要看红了。

薛博延却叹气：“这可是牺牲了8个朋友才换来的。”

郑昊皱眉盯着宴北：“你晶石不交吗？”

“当然，提交任务。”宴北乖顺学着地说，“查询进度。”

“叮~黑晶石加1087克，晶石共1540克。”光团说话的同时，宴北的进度也出来了：杀怪积分3，存活1，莉莉丝之血0，晶石1087克，特殊任务未完成。除却共同完成的晶石数量，这个数据在人群中不显眼，便也没引起什么热烈反响。

大家开始讨论需求，宴北却看着褚明安外套里，被黑晶石掩埋在最下方的打火机，沉默着。

“加特林还是好用的吧，我要不再来一个？”薛博延跟队友商量着，“就是用完全身都疼。”

队友附和：“我觉得行。”

“你怎么想？”薛博延走到宴北身旁，“既然都遇到了就合作吧，人多力量大。”

“就是就是。”曾阿姨和杨艺也凑过来，“小宴你主意多，我们都听你调动。”

宴北微怔，随即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感谢信任啊，但提意见可以，我胆子小，做决定还是郑队长的责任。”

郑昊笑起来，拍拍宴北的肩膀：“你小子别客套了，可只剩三分多钟了。”

宴北点头，仍旧客气地询问情况，他们一行八人，现有两个打火机，三把枪共9发子弹，还有少量食物和衣服。接着问特长，众人惊讶地发现细胳膊细腿的丁睿思居然会开直升机，还是个老手。

宴北略微思忖，拿定了主意，众人听后没有意见，都照安排索要了东西。

“哗哗哗——”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科技的声音，在天空展示着它的风采。

地上，越野车披荆斩棘，一路飞驰，所到之处黄沙滚滚，颇为壮观。

“呜呼~”对讲机里传来男人兴奋的叫唤，然后是薛博延的声音：“你们安静点……地面情况正常，保持方向行进大约两公里就能到黄土地了。”

“好，别太激动了，保持警戒。”宴北回复。

郑昊在坐在驾驶位，边开车边总想往天上瞄，清清嗓子道：“小宴……刚他们在我就没说，咱两队完全分开，他们可能会自己开直升机跑了。”

宴北苦笑：“我也没办法啊，丁睿思那样子谁说的动他？唉。”低下头，无人看到的眼里只有沉静，没有无奈。

旁边曾阿姨脸上隐隐透出不忿，副驾驶的杨艺也侧着头不说话，这男叹女默的状况全赖那会儿分组时，丁睿思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

“不！我不要女人！要想我开直升机，就不准女人上来，倒霉、晦气！离我远点，我不开啦，不开啦！”小小的身体透出大大的拒绝。

郑昊腾出手拍拍杨艺的大腿：“没事儿小艺，这不还有我呢么，郑哥不会丢下你的。”

“谢谢。”杨艺没转头，但捏了下郑昊的手指。

郑昊的傻笑刚启口，对讲机的尖鸣半路杀出：“宴、宴！黑压压一片从后面过来了！不知道是什么你快看看！”

郑昊望向后视镜，杨艺从车窗探出头，宴北和曾阿姨一齐转身，后面，追着一只深渊巨口。

越野车驶过的空间像被巨颚吞噬，全部没入黑暗，那黑暗好似来自地狱的魔爪，邪恶横散，铺天盖地，穷追不舍。

“啊！”

“别吵。”

车和直升机的动静太大导致宴北忽略了明显异常的喧嚣，吱吱吱，噗噗噗，百只千只万只地狱使者在啸叫在飞腾，地平线被它们完全淹没。

一时间宴北竟想不起这些生物的名字，直到其中一团飞落到后挡风玻璃，尖牙猪鼻，耳朵迎风竖立，翅膀棱角分明，黑亮亮的眼睛盯着他——

“长翅膀的老鼠……”

“蝙蝠！”杨艺尖叫着关上车窗。

“继续前进。”宴北拿起对讲机，“是蝙蝠，你们怎么样？”

“暂时没事，它们没飞上来只挡在咱们中间……这什么情况啊？”

宴北没有回答，蝙蝠群逐渐赶了上来，像片黑云盖在车顶，让四周变得阴沉沉的。它们没有发起攻击，只是路过一样随着车冲出森林进入草原，四面八方飞来的蝙蝠在空中聚集，缭绕舞动，远看如蚊蚋。

薛博延指挥：“现在左转……对就这个方向，直行，神庙应该就在前面。”

蝙蝠不再围着车打转，飞到开阔地组成一条曲线，变换中造型逐渐丰盈起来，前端呈三角状，尾端尖细，蜿蜒前行，像条游蛇。

越野车驶远，这番奇景缩小变淡，然后消失在视线中。宴北回身看向前方，正巧撞见古老建筑的檐角在沙丘后露出姿容，慢慢向来人展开怀抱，庄重的檐下矗立着数十根巨柱，每一根都设计完美，位置大小以黄金比例分割，四面的台阶簇拥着将这间庙宇托在手心，迎接日光照耀，在四周茫茫黄沙之中，宛如一颗白珍珠。

发动机的声音消失后，除了风声，周围再没其他响动，八个人站在宏伟的庙前，好奇打量，脸上又是赞叹，又是忧虑。

“我们只在这里转了会儿，没进去，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薛博延手搭个凉棚，仰头望着。

宴北垂眸，神庙前这片空地上遍布车辙印，痕迹窄而硬朗，新旧深浅分明，车轮上都装着抓地铆钉，沿着走一段路，偶尔还能看见脚印，有的穿鞋有的没有。

“那些丑八怪来过这里。”丁睿思嗓眼发紧，“这是他们车轮的印子，我们还是走吧！”

郑昊反对：“半兽人要是在，早就冲出来了，怕什么？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你不知道吗？”

像是要呼应他这句话，稚嫩的童声紧接着从庙内传来：“你们是谁呀？”

“那有个小姑娘！”薛博延惊诧地指着前方，众人顺着看去，在神庙的石柱后发现一个娇小的轮廓，但她藏在阴影里，又被石柱挡了大半根本看不清全貌。

“你们是好人还是坏人呀？”柱子后的身影动了下，又开口问道，“是那些丑八怪派来的吗？”

曾阿姨上前一步：“当然不是，我们是好人，你别怕！那边安全吗？我们可以过来吗！”

所有人都满怀希望地靠拢上去，渴望能得到肯定的说法。宴北落在最后，盯着眼前雪白的台阶，忽然伸手将身边人拽住：“别过去！”

但已经晚了，愉悦的笑声携着山崩地裂袭来，脚下的土地张开大嘴，所有人在惊慌失措中坠入深渊。

“找到好玩的了~”

不知从哪来的女声归入不知哪里去，神庙又端起架子变得肃穆起来，刚才异状的大概只是小猫打哈欠时不小心露出了獠牙，现在，它再次睡熟了。

金黄，刺眼……

宴北适应半晌才敢完全睁开眼睛，要他说，这真算得上一个漂亮的地方。整个房间都由同一种黄色晶石铸造，包括穹顶、墙壁和地板。光线穿过晶石为屋内蒙上神圣的光辉，背后隐隐响起福音之声，就像即将进行礼拜的教堂，斑驳，肃穆……

虚伪。

宴北这么想到，脑中不禁浮出某句话：当太阳渐渐升起，离开绚丽的海面……

“……腾向紫铜色天空，照耀不死的天神和有死的凡人，高悬于丰饶的天野之上。”

耳熟的童音从前方传来，所有人顾不得摔得疼，爬起身往那边瞧，郑昊直接想举枪却摸了个空。

一个有着满头洋娃娃卷发的女孩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她长得稚嫩可爱，脸颊泛着健康的红晕，衣饰颇为典雅，只是，那双没有眼球的漆黑眼窝，宛如黑洞一般，将她变成了被剜掉眼睛的怪异人偶。

女孩冲众人微笑：“你们好，旅人。我是这座神殿的圣女，女神派我来主持这场公正的审判。”

没人说话，显然，这番遭遇，陌生的环境以及，她的面容，使得无人相信这里有“神”和“公正”的存在。

宴北难得的当了出头鸟，正身恭敬道：“请问圣女，要审判什么？”

“你们有罪。”圣女将这四个字说的像“走去吃饭”，她边靠近边抬了下右手，屋子正中央升起一个圆桌，桌边围着10把椅子，“私闯神殿，惊动神灵，可即便如此，仁慈的神仍然愿意给你们机会。”

众人喜忧参半，无话可说。大约都在恼恨平时没找个神灵去信仰。

曾阿姨迫不及待：“我是无意的！请问女神，我要怎么做才能赎罪？”

女孩望过来：“女神崇尚宽容、谦卑、真诚，只要你们诚心悔过，坦白无数罪恶，那么每个人都有机会得到救赎，甚至奖励。”她指着圆桌，“在圆桌上，所有人都是审判者也将被人审判，请就坐。”

她又一抬左手，“哐哐哐”一座巨像拔地而起直冲屋脊，黑黄晶石交杂着塑造出她曼妙的身姿，裙摆舞动，白鸽于飞，王冠聚顶，卷发堪堪遮挡住裸露的上身，再看面容，温柔且绝色，整个人宛如靡丽罂粟，攫住众人呼吸。

周遭的寂静让宴北几乎听到男人们振聋发聩的心声：女神！

女鬼！

有个声音还在倔强坚持。

宴北往丁睿思看去，后者果然一副阴间表情。

宴北假装东张西望，压根没去瞧那女神，他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随后站起来，丢了东西一样摸索一圈，又坐下，安静地盯着眼下晶石开始钻研。

有宴北带头，其他人也只能跟着落座，他们一动不动低头沉默，甚至不敢互相对视——荒野、屠杀、神殿、审判，众人在安静的此刻回想起这两天的经历，回想起自己无能为力的窘迫，苟且偷生的罪恶，一切太过浮夸，连郑昊都觉得自己卑微的像个小丑。

但很快他就重新抬起了头，他说服了自己这是无可奈何的适者生存，总有人要成为胜者去揭晓答案，他只是在争取成为那个人。更何况，他认为，活下去是对幕后黑手最有力的回击。

“在这场审判中女神会注视你们每一个人。”女孩拍拍手，雕像后走出来一个人，那是个女青年，二十来岁，披头散发面色憔悴，手里抱着个婴儿，她凝重地走过来，将婴儿放在座位上，自己坐在旁边，圆桌便满了。

薛博延凑到宴北耳边：“这不是那个嘛！”

宴北眨眨眼，不仅他记得，在场大部分人都知道这对母子，就是她，第一个向光团索要东西，得到了自己的孩子。

“审判即将开始，圣女将在场维护公正。”女孩顿了顿，语调忽然变得凛然，“现在请指出第一任法官。他是你心中的无罪之人。”

薛博延队里的三个男子率先抬手指向他，惊的薛博延不知手该放哪，最终无措地落在了宴北身上。

郑昊余光扫着宴北，见后者抬手指向婴儿便也跟着指了过去，曾阿姨紧随其后。

“法官5票选出。”女孩说话的同时，一本写着“公法”的黑皮书，一支笔，一座法槌出现在了薛博延桌前，“法官若触犯公法，则立即卸任。”

“现在开始述罪。”审判进行的理所当然。

“我有罪！我不该擅闯神庙，对神灵不尊敬。”曾阿姨和杨艺抢促销一样争先恐后，有人跟着附和，说完都东张西望期待神迹出现。

“法官请宣判。”这句话由**的语调发出，好像某部怪诞电影的配音，阴险诡异、邪恶嗡动。

众人望向薛博延，后者架加特林时都没感到这么大的后坐力，憋着一口气才靠近了面前的法槌，然后转头向宴北投去求助的眼神：“这？这咋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