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失的心跳 第3章 酒吧

六月九日，全国高考落下帷幕。

在家里窝了两天，姜稚在辛雅思接连不断的消息轰炸和接二连三打过来催她出去逛街的电话下，终于出了门。

微风吹过，树枝摇曳，大片洒下来的金光被切割成数片凌乱的碎片映在这座城市的各角落里。

地铁站口，辛雅思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头发扎成两束，卷卷的，整个人看起来乖巧又可爱——

前提是不开口说话。

姜稚故意放轻放缓脚步，轻的像猫一样，最后猛地扑上辛雅思，吓得对方爆了一句粗口。

姜稚：“......”

看到是她，辛雅思往后退了两步，才抬起手拍拍胸口，娇嗔道：“干嘛吓人家了啦。”

姜稚抬手作投降状，模仿着她的语气回道：“对不起嘛。”

辛雅思的眼睛突然亮了亮，做作地捏了捏裙角后朝姜稚抛了个媚眼，嘴巴无意识嘟了嘟：“你觉得我穿这身怎么样？”

姜稚从上扫到下，从左扫到右，模样看起来仔细又认真，最后十分中肯地点评：“雅思，你真的什么风格都能驾驭诶，白裙子穿上去，跟朵纯白的茉莉花一样。”

“哎呦，别这么夸人家啦。”辛雅思往前挪了两小步，抬起手捏了捏姜稚软软的脸，嘶，这也太软乎了吧，她没忍住又捏了捏，唇角勾着：“还是我家稚稚审美在线，不像临鹤那家伙，你知道他说什么嘛？”

临鹤是辛雅思的哥哥，按辛雅思的说法，他是她非亲非故的哥哥。辛雅思父母意外去世之后，因为两家交情不错，孤苦无依的小辛雅思便被临鹤的父母接过去收养，就这么把小姑娘养到大。

姜稚抬手准备拨开辛雅思的手，闻言一愣，睫毛抬了抬，“什么？”

辛雅思放下手，叉了叉腰，一脸气不过的表情：“他问我穿上这衣服是打算去参加谁的追悼会，你说他说的是人能说出来的话？！”

辛雅思一脸求认同求安慰的表情，姜稚忍了忍笑意，点点头：“我觉得很好看。”

辛雅思随手拨了拨额前的刘海，嘟着嘴唇：“还不是因为尹学长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孩子嘛，我之前在微信上旁敲侧击地向他的朋友们打听了好多次，他们说尹学长喜欢又乖又软的，喜欢那种看起来就让父母那辈放心的，听话的、可爱的。”

辛雅思总结了下，“我觉得他就是喜欢那种贤妻良母型的。所以我打扮成这样，再夹一夹嗓子应该就是他的理想型了吧，我打算今晚约他出来跟他表个白。”

话题跳脱得太快，姜稚本来还在嗯嗯啊啊地应着，听到这儿，疑惑地“啊”了声，“今晚？”

辛雅思点头：“对呀，咱们都高考结束也成年了，这不算早恋了吧。”

姜稚慢吞吞地哦了声：“说的也是。”

睫毛垂下去，她小声道：“雅思，我好羡慕你哦。”

确定自己的心意就果断出击，追人时热情大方，丝毫不露怯。

反正她做不到这样子。

喜欢一个人，偷偷地望一眼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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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逛了一下午，姜稚拎着满满的一包东西回了家，临走前还祝辛雅思告白成功。

然而，当她晚上**点窝在自己的被子里追剧时，思绪直接被辛雅思打过来的一通电话扯了过去。

滑动接听后，那边抽噎的哭声顺着电流钻进姜稚的耳朵里：“姜稚呜呜呜呜呜我失恋了，呜呜学长他有女朋友了——”

收到对方发过来的定位后，姜稚给还在药店的姜豫发了条消息：［爸，我有事儿出去了，可能要晚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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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雅思所发的定位是一处新开发没多久的娱乐商业街，夜晚的霓虹灯一串一串亮着，姜稚打了辆出租，到地方之后她急急忙忙地推开车门下车，差点忘记给车费。

“乐嗨......”姜稚蹙着眉头，小声嘀咕着辛雅思发给她的定位中那个酒吧的名字，身子穿梭在人流中，直到过了很久，她才瞥到自己刚才一直嘀咕的那俩大字——乐嗨。

是这儿吗？

站在目标酒吧门口，姜稚没忍住又拧了拧眉。

装修大方不失格调，不像普通酒吧，倒像是一个高级会所。

她抻着脖子往里看了眼，人还挺多。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几个穿洛丽塔的小姑娘从她身边经过推门进了酒吧。

姜稚收起手机，紧跟着也推门而入。

她目标明确，找到辛雅思，只是酒吧恰好放的是摇滚音乐，震耳欲聋，现在拨电话根本无济于事。

再加上辛雅思还醉了，不一定能听见铃声，姜稚在人缝中挤着，来回扭头查看：“让一下，谢谢——”

找了约莫三四分钟，姜稚还没找到人，她难免有些焦急，这酒吧从外头看也不大啊，怎么里面空间这么大，还有两层。

酒吧里酒气混杂着烟味儿，姜稚有些受不了，她从口袋里掏出提前准备好的口罩，戴上，大海捞针一般找着辛雅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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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儿，你怎么才来？”贺明弛已经喝高了，瞥见长腿阔步往过走的男人时，没忍住嘟囔了一嘴。

“就是啊，川哥，你这来的也太迟了，咱们几个都玩儿了两轮了。”说话的是和许言川同一个车队的刘亦，这会儿脸上也爬上了两坨腮红，看得出来喝挺多。

他旁边坐着的临鹤挑了挑眉，把自己面前的三杯酒往许言川眼前一推，笑眯眯的盯着他：“这你不得自罚三杯？”

后者勾了勾唇，找了个位置坐下后，随意翘了个二郎腿。

男人眼睛轮廓狭长，单眼皮，睫毛细密，微扬起来的眼尾有几分凌厉，下颌线条流畅锋利，喉结突出。

头顶灯光明明暗暗，像是给他打了一层侧影。

五官极为立体的帅。

他的右眼睛下方有一颗很小的泪痣。

明明整个人看起来冷酷又锋利，这颗小小的泪痣却别有一番韵味。

他扫了一圈儿坐在这包厢里的人，轻笑了下，视线回到临鹤脸上，唇角淡淡勾着：“我刚才上来时，貌似在这酒吧里瞥见了你那乖妹妹。”

临鹤身子一顿，原本挑起来的一边眉毛缓缓放下：“？”

他迟疑地开口确认：“辛雅思？”

许言川没急着应，伸手去捞酒杯，慢悠悠地说了句：“我胃不好，自罚一杯吧。”

被人攥住了手腕，力度还挺大。

许言川抬眼去看他，临鹤的神色有几分严肃：“你真看见她在这儿？”

许言川轻描淡写地嗯了声，下一秒临鹤就火急火燎地就出了包厢。

他眼尾扫过已经喝得烂醉的几人，顿觉没什么意思，仰头灌了一杯酒进喉，起身跟着临鹤出了包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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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人拽到这儿的，她猛地被甩出去，头撞到椅背上，眼冒金星，疼痛得甚至有一瞬间的空白呆滞。

接着就听到了门落锁的声音。

待她反应过来，紧接着身子便倏然被一大片阴影覆盖，她茫然地抬起头去看，睫毛如扑棱翅膀的蝴蝶，煽动不止。

入目是一张肥腻的脸，左脸上一条疤痕若隐若现，这个陌生的男人咧嘴笑着语气不怀好意：“小妹妹，一个人多孤单啊，跟哥哥一起玩儿呗。”

眼神不住打量着身下的小姑娘。

姜稚费力地撑着双手，身子往旁边挪了挪，眼神怯弱害怕，牙齿都开始打颤：“我、我不不认识你。”

她左右环顾，借着头顶不断转动的彩灯，她看了个大概。陌生的环境，灰色装修背景，干净整洁的椅桌摆放，隔着三米远的地方甚至还有一个台球桌。

像是被人拽着进入了酒吧的另一个空间。

姜稚努力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可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抖着，在宣告她此刻的无助恐慌。

这是哪儿啊？

曾经刷到的那些不好的新闻争先恐后地涌入姜稚脑子里，恐惧无限放大，吞噬着她本就残留不多的理智。

她试图使自己的思绪冷静下来，跟眼前这个男人交流：“大叔，我不认识你，你能、能放我走吗？”

宛如一只被猎人追捕到的弱小动物，可怜无辜。

那男人咧嘴笑了，露出一口大黄牙，吐着浑浊酒气：“走什么，陪哥哥玩会儿。”

说着就要伸手去碰姜稚。

姜稚下意识推搡着，眼泪无意识涌出来，一大颗一大颗地滚落在地上，奋力挣扎：“混蛋，你——别碰我......”

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姜稚放开了嗓子喊着救命，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从男人手臂间的缝隙中爬出来之后，她努力撑起来哆嗦着发软的腿，撑着墙壁站起身来。

刚起身，脚还没往前迈几步，手腕突然被人一拉，她又踉跄地跌坐回去，瞬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就碰了碰你，跑什么？”那人觉得姜稚有些不识好歹，粗糙的大手扯过姜稚细嫩的手腕。

“啪——”的一声。

是姜稚伸着另一只手费力地想打掉那只咸猪手。

那男人先是愣了下，随即怒了，嘴里骂着脏话：“别他妈给脸不要脸！”

姜稚又开始反抗起来，手脚并用去打他：“这里有色狼啊！有人吗？”

打色狼的同时空出一只手不断地拍打着墙壁，试图招人过来。

下一秒，被他捂住嘴。

挣扎中衣服扯开些，她顾不上那么多。

呜咽两声后，身体渐渐使不上力气，眼泪无声地涌了上来，姜稚感觉自己要完了。

怎么没人呢？

人都去哪儿了啊！

她这是在哪儿啊——

像是一场无声的凌迟，那只脏恶的粗糙手掌是处刑的刀具。

时间似乎变得漫长起来。

理智被绝望吞噬。

差一点就要——

突然，耳边落下一道咔哒声，门从外面被人推开。

那人身手速度极快，长腿一踢，倏然，在她身上动手动脚的猥琐男整个人往后一撞，座椅和肉.体碰撞发出的闷声响动。

姜稚坐在位置上缩成一团，本能地保护自己的**，手下颤抖又慌乱地系着扣子。

根本系不上，系好的也错位了。

泪水顺着脸颊流个不停，她又匆忙地把系错的扣子解开，重新系好。

嘴巴张着，大口大口呼吸着周身空气，原本白皙的小脸此时已经通红一片，眼眶也红的几乎快要滴血。

看起来就像一只受到极度惊吓的兔子。

“靠！谁他妈没长眼睛坏老子事儿啊。”那猥琐男捂着肩膀站了起来，一抬眼就注意到了站在姜稚斜后方的男人。

近乎高他一个头。

一半脸隐匿在黑暗中，头顶灯光转过，打了几抹光在他脸上，才露出了他整张脸的模样。

那神情傲慢又不屑，盯着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团发臭发烂的垃圾，半晌，吐出几个音节：“还不滚？”

唇线绷得极直，指尖夹着手机朝猥琐男晃了晃，亮着的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三个大大的数字：【110】

猥琐男顺脚踢了一把脚边的椅子，像是自知打不过对方似的，骂骂咧咧地走了。

许言川垂睫，这才分出些心神来看向因为受到惊吓和刺激缩成一小团的女生，无意识扫见了女生袖子上被水洇湿的痕迹，许言川轻啧了声，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

没说话，只把纸塞到女生手里准备走。

恰在此时，女生扬起半边脸去看他，一双清澈的眸子半眯着，里面还蕴着水汽，眼泪断线似的流着。

只是，姜稚原本朦胧模糊的眸光在看清男人的脸时逐渐变得清明，抽噎声都停了下来，像是整个人呆住了。

许言川还以为她是被吓傻了，出于安慰的意思，他抬手揉了揉女孩儿的头发，无意中瞥见了她身上已经皱巴巴的衣服，他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

“人已经走了。”男人浸润过酒的嗓音更显低哑深沉。

顿了顿，他补充了句：“你还好吧？”

问完这话，许言川只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

任谁经历这种事，都不可能没事。

他叹了口气，刚张嘴准备说点什么，只见眼前的女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头缩了回去，安安静静地趴在交叠的手臂上。

不像刚才那样发出抽抽噎噎的声响，而是默默地无声地流着眼泪，垫在眼睛下方轻薄的白色衣袖逐渐变得透明。

轻声回他：“我没、没事。”

许言川没耐心哄人，把头上的鸭舌帽取下来往姜稚头上一扣，转身去拉门。

就在这时，感受到了来自后方的阻力。

衣角被人扯住，他偏过头，只看到了两根葱白的手指。

小心翼翼又谨慎。

或许是觉得刚才发生的事情有些丢脸和难以启齿，女孩儿甚至还戴上了口罩，只露出一双还蓄着眼泪的大眼睛，声音从口罩里传出来，听着闷闷地似乎在努力压抑着喉头间的哽咽：“...谢谢你——”

对上这双眼眸，许言川先是怔愣了下。

秒针像是被放得很慢，沙漏停止计时，漫长的一段时间之后，他喉结莫名地滑动了几下，嗓子无端有些哑。

良久后，他听见自己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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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