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春秋 第11章 熟悉的脸

今天晚上的寝室，格外安静。

上课进入正轨，寝室不少人也赶时髦学着晚上去占座位晚自习了。双扣大赛推迟到九点以后进行。

华鸿晓心里有事，躺在床上，听衙内和太尉闲聊。

“都走了。我们是不是也去教室？” 衙内问。

“别傻了。条件最好的三教早就满了。剩下的都是黑不隆冬的老楼。比如一教，你敢去？” 太尉启发式教学。

“一教？晚上我不敢去。一想到下面全是干尸，谁还能在上面安心看书？” 衙内指的是一号教学楼地下室用福尔马林浸泡保存的人体解剖标本。

“就是嘛。别人爱去去。咱就在寝室，也一样能学习。” 太尉语重心长地说。

“听说临床的学生上解剖课更恐怖。我们是一群人围着一具干尸看老师动手。他们是四个人分一具干尸自己动手。”

华鸿晓不知道太尉是在和战友分享敌人的奇闻异事，还是在发泄自己没能加入敌人的不满。

“我还听说有一个大一的临床生第一次上解剖实习课直接吓晕了，一头栽在干尸打开的胸腔里。” 衙内也不知道从哪听来这个故事。

像这样的准鬼故事，医学院流传得多了，大部分都是添油加醋甚至无中生有。

“华鸿晓！电话！” 突然之间，值班室大爷杀猪般的叫声传来。

华鸿晓腾地起身，连忙向寝室外面跑去。他知道，去晚一点，大爷就直接说“不在”然后挂电话了。

“这是女朋友打过来的吧！” 听到衙内和太尉两个人在后面格格地笑着。

值班大爷正从男一号楼往院子门口的值班室走。4栋男生宿舍楼，每次有电话都是靠他走到楼下扯着嗓子喊。华鸿晓出楼奔向值班室，在半路超过了他。

“急啥子嘛！” 大爷的语气里调侃多于埋怨。

拿起电话，那头传来岳雨佳欢快的声音。

“华哥哥，是你吗？”

“是我。佳佳。怎么样啦？”

“我帮你问啦！我哥承认啦。”

“承认？”华鸿晓觉得这个词太重了。

“对啊。我跟他说：‘哥，华爷爷走得好突然啊。我都后悔以前他在的时候没有常去看他。你在他走之前有见过他吗？‘我哥马上就脸红了，说没有。我马上就看出猫腻来了。’’

岳雨佳津津乐道地描绘起来。

“我就说：‘有一次你去倒垃圾，我在后面都看见啦！’ 他马上很心虚地说：‘什么看见不看见的。我什么都没做！’ 我说：‘你看清楚，那个跟华爷爷说话的人是谁了吗？’ 他说：‘她全身用黑衣服裹得严严实实，谁看得清？’ 我说：‘那后来呢？’ 他说：’后来。。。后来我也好奇那人到底是谁，就走到围墙那边去看，结果她不见了。‘“

“你哥哥还跟踪那个人了？“ 华鸿晓吃了一惊。

“是的呀。奇怪不奇怪。后来我继续诓他。好不容易才把话套出来。他是觉得人家漂亮，又看不清，就想走到人前面去回头看个究竟。我觉得男生的想法真的很奇怪。“

华鸿晓倒不觉得奇怪。情窦初开的少男，邂逅让自己心动的陌生女孩，又不敢打招呼，都是以能看个正脸为最大的满足。

“哦，谢谢啦佳佳！“

“华哥哥，那个女孩你认识吗？“ 岳雨佳口气中带着一丝丝的嫉妒。

“不认识。这个是。。。。。。关于我们工作上的事。“ 华鸿晓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有点语无伦次。

好在岳雨佳不是十万个为什么。

“那好啦。我的任务完成罗。我也要去晚自习啦。“

岳雨佳停了停，又说。

“以后我可以打这个电话找到你吗？“

“可以的。有空我也会打到你家找你聊天的。“

互道再见，挂断电话，华鸿晓突然想起，自己是用买漫画书为借口打电话找岳雨佳的。结果现在谁都没提。

突然觉得有点对不起这个可爱的小妹妹。

不过一秒钟以后，思绪又回到了那个诡异的女孩。

看样子她的大眼睛真的很吸引人，不但自己，岳鹏飞也是一眼就中招。

可是她怎么会和爷爷扯上关系呢？

慢着，慢着，不管怎么说，这是不是证明了，自己确实感受到了岳鹏飞几个月以前的意识片段？所以“块状宇宙理论”是对的？

没有消逝的过去。。。。。。不是终点的死亡。。。。。。

华鸿晓觉得脑子一片浆糊, 回到寝室倒头就睡。

朦朦胧胧听到太尉说：“这小子八成失恋了。”

第二天，华鸿晓魂不守舍地上完课，急急忙忙赶到9教。

“朱老师，我问过我邻居了。他真的在几个月前看到了我看到的场景。” 一进门，他就急匆匆地说。

“真的么？“ 朱迪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朱老师，如果我们再做那个实验，还会回到同样的场景吗？“

华鸿晓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是去窥探大眼睛女孩的秘密？还是再看爷爷一眼？

朱迪点点头。

“我和组里几个人研究过了。如果我们在上次用的那个频率附近搜索，也许引起的共振波会带你回到跟上次那个场景相关的意识片段中。“

“那我们什么时候再做实验啊？“ 华鸿晓很少这样主动要求。

他知道做这个实验不是一个人的事，需要整个团队的人投入时间和精力。他向来对需要麻烦别人的事很敏感。

但是这次，他觉得有一个秘密就在眼前，很想伸手触及。

“今天就可以。如果你准备好了的话。“ 朱迪看着眼前这个可能为自己带来科学上突破的小助理。

“我准备好了。“

二号实验室。

朱迪把实验室成员都召集了进来。

“各位，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华鸿晓找到他的邻居，证实了前次实验中他看到的场景，真的有可能是几个月以前他邻居看到的场景。”

大家一阵欢腾。朱迪做了动作示意冷静。

“如我所说，这还需要反复验证。不过，这可能是我们实验室成立以来一次不小的突破!”

“哦耶！“ 陈雯带头做了个胜利的手势。

一张张欢呼雀跃的脸对华鸿晓眉开眼笑，让他觉得很不好意思。

“今天我们继续实验。华鸿晓再接再厉，看看这次我们能看到什么！“

朱迪指挥妥当，转头对邹靖说：“你还是去安装调试新设备吧。“

华鸿晓这才惊奇地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另外一张床和配套的设备也摆了进来。

“我们在搭建第二套震荡系统。” 朱迪解释说。

“如果两个A同时做实验，他们会获取同一个B的意识片段吗？还是两个B，但是在同一个场景里？” 华鸿晓俨然觉得自己是实验室最资深的A，所以大大方方地问起了问题。

“这个我们还不知道。一切问题都需要用实验来解答。“

华鸿晓躺在床上。

由于邹靖在一边调试新设备，做在床边测脑电波的任务，就交给了马俊。

跟邹靖脏兮兮的大褂不同，她的实验室大褂洁白无暇。看得出里面穿着蓝色毛衣。

当她坐下时，一阵风从大褂和毛衣的间隙穿过。华鸿晓好像闻到了甜甜的香味。

这可比香烟味好闻多了。华鸿晓暗暗祈祷那个新设备别那么快装好。

“会不会太紧？疼吗？” 马俊轻轻地把电极安置在华鸿晓头上。

“不会。” 华鸿晓闭着眼睛，仿佛在享受着这一切。

振荡器的声音刚响起，他就觉得头开始发晕。

难道一回生，二回熟？他不记得上次这么快有反应。

很快，他的头越来越晕。他觉得额头前面好像有片白雾。虽然没有睁开眼睛，但是好像看得很真切。

雾里面好像隐隐约约有张人脸。

他想看个真切，但是识别每一个细节，似乎都要花很大的精力。

慢慢地，当最后一块拼图在脑中搭好，白雾也完全散去。

这是一张老人的脸。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