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长安 第9章 故人重逢，望君安好

大梁大军屡犯盛州边境，盛州王萧尚远亲率大军迎敌，不料却陷入大梁军队的重重包围之中，九殿下萧承煦和三殿下萧承睿兄弟合力清剿了大梁残部。

但是，萧尚远中了西齐的鸩毒，虽然九殿下拿回解药，但萧尚远中毒时间过长虽然解了毒，但也只是暂时保住了生命，时日无多。

大盛末年，盛州王萧尚远崩，三皇子萧承睿继位。

相比南边硝烟弥漫，朝代更迭，回纥王庭一如既往的平静。

清离在桌旁，看着米薇儿和几个侍女在外面打闹，春光正好。

她无暇顾及外面的春色，心里乱糟糟的，有一个影子一直徘徊在心里。

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她起身出去“米薇儿，随我去找父王。”

“是，公主。”

走到议政殿前，侍从前来禀报，说是默延将军正在里面和王上议事。

清离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她有些不好的预感，所幸，没有等太久。

侍从前来请公主进去。

“父王，舅舅。”清离行礼。

“清离来了，是有什么事吗？”慕容崇德开口问道。

“父王，今日前来，是想问问大盛的情况。”

清离很直接的开口，距离她离开帝京，离开那个人的身边已经三年多了，她不止一次的向慕容崇德提出回去看看，至少为当初的不告而别做个解释。

但不知道为何，慕容崇德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了她。一开始说是公主回朝，不该远行走动，后来，又说是南边起了战事，不安全。

她原本想寄几封书信，但都被拦下了。

不过，慕容崇德也知道她的心思，一直以来，大盛境内有什么大事，他都跟她说一声。

但是最近，距离上一次得知大盛凯旋归朝的消息，她已经很久没有收到新的消息了，她实在坐不住，才主动来问问。

慕容崇德看她如此直接，也不想瞒她“这件事你就算不问，我也打算告诉你，刚刚默延将军也是来说此事。”

“那就告诉她吧。”慕容崇德示意默延古拉。

“大盛王萧尚远中了西齐的毒，虽然后来得到了解药，但已无力回天，前些日子已经歿了。现在新的盛州王是三皇子萧承睿。”

清离听着这个消息很震惊，更加急迫地问“那，那九殿下呢？”

默延古拉没有立刻回答，转头向慕容崇德示意。

慕容崇德点点头。

“九殿下安好。不过，沐王妃殉葬了。”

清离突然有些站不住，殉葬，殉葬了，她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美丽温柔的女人，那个女人握着她的手说的话，还有那个女人让她第一次感受到母亲的爱护。

还有，他不好，很不好，一夜之间，父母双亡，他怎么会好。

清离凝了凝心神，“父王，请父王答应，让女儿去一趟帝京。”

慕容崇德像是预料到她的举动，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在永安王府呆了那么多年，是有感情的，你是个重情义的孩子，可是，你如今的身份大不相同，如今大盛，大梁，西齐虎视眈眈，战争一触即发，我们回纥不应该卷入这些是非中，如果你直接跑去跟他相认，你可想过后果。”

“我知道，我身为回纥的公主，要为回纥的子民考虑，但是，是九殿下救了我的性命，给了我一处安身之所，如今，我不能在他身边，我只想亲眼看看他，哪怕是远远的一眼，只要他安好，就好。”清离很坚定。

慕容崇德看着她，这个女儿像极了她的母亲，认准了的事就不会更改，想起她流落在外的不易，“罢了，罢了，你执意如此，我也不拦你，我让默延将军带你去，不过，你也要做好准备，回纥和大盛路途遥远，很有可能你到的时候，萧承煦不在帝京，而是在外打仗。见不见得到都不一定。”

“儿臣相信，事在人为，剩下就交给天意吧。”

慕容崇德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殿外，“公主，既然王上答应了，那我们就即刻出发，扮作商旅，前往帝京。”

“嗯，有劳舅舅了。”清离福了一福。

默延古拉笑着挥挥手。

战事频繁，默延古拉尽量都走远离战场的小村庄，等到帝京的时候，已经过去将近四个多月了。

是夜，默延古拉让队伍找了个农家修整一夜，明日进城。

清离在农家院里坐着，夜色如水，她觉得有些凉，心里又期待着和萧承煦见面，待了一会儿，打算回屋。

屋里，有个不速之客，一个女人正在桌子上吃冷了的饭菜，衣衫褴褛，像是个乞丐，狼吞虎咽的，听见她进来了，打算要跑。

清离拦住了她，战争年代，有很多这样的可怜人，她也曾经是其中之一。

“别怕，我不是坏人，你吃吧，没关系。”

那女人抬头看了看她，眼里充满了警惕。

这一抬头，清离却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她见过这个人，在什么地方，一定见过。

“素秋？是素秋吗？”

清离想起来了，在沐王妃的宫中，她见过她，那个时候她比现在要胖一些，打扮体面，是沐王妃的贴身侍女。

素秋听了清离认出她来了，更加挣扎，要跑。

清离连忙拦住了她“是我，素秋，我是阿离。你看看我，我是阿离。”

素秋停止了挣扎，呆呆的看着她“阿离？”

“对，我是阿离，永安王府的阿离。”

“永安王府的阿离，永安王，王爷在哪，我要见王爷。”素秋紧紧的抓住清离的手，眼里射出希望的光。

“素秋，你别着急，我这次回来也是要见王爷的，我还没有见到他。”

素秋眼里一下子黯淡了。

清离看着她，想着她应当是遭遇了变故，才变成这样，先安抚下她。

“素秋，你发生了什么，怎么变成了这样，你为什么要见王爷？”

素秋只是沉默。

清离看一时半会儿也问不出什么，“素秋，你别怕，这里很安全，你先休息下，换身衣服，我让人送点东西过来。”

素秋听她的话，点了点头。

清离想着这件事也许没有那么简单，就没告诉默延古拉，让农家的妇人准备了衣服和洗澡水，又准备了一些吃的。

素秋洗了澡，换了衣服，吃了很多东西，慢慢平静下来。

素秋看着坐在旁边的清离，突然上前握着清离的手“你真的是阿离姑娘吗？”

“是，我就是阿离。”清离回握她，点了点头。

“阿离姑娘，你不是失踪了吗，怎么又出现了。”

“我没有失踪，只是我遇到了家人，他们把我带走了，我家离帝京很远，没来得及跟王爷说。”清离隐藏了回纥的事，她不想让素秋知道太多。

“昂，这样。”素秋只点了点头。

“你刚刚说你也没见到王爷，你知道王爷现在还在府里吗？”素秋又紧紧握着她的手。

清离觉得有点痛，但没有挣脱“我不知道，素秋，你怎么了，不在宫里，跑出来要找王爷。”

素秋听见，哭了“王上崩逝，王妃，王妃也。”

清离听她的话，心下了然，上前拥住她“我知道，别伤心，别哭了。”

素秋突然起来，抓住清离的手“阿离姑娘，你，你一定不会背叛王爷的对吗？”

“怎么了，素秋，我当然不会，你忘了，我的命都是王爷救的。”

素秋听了她的话，点了点头，“我跟你说一件事，我怕我活不到见王爷了，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王爷，除了王爷，不能告诉任何人。”

清离看着她，郑重的点了点头。

听了素秋的话，清离十分镇静，继而恼怒。

原来是萧成睿害死了沐王妃，还夺走了原本属于萧承煦的王位。

清离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需要想想这件事。她先安抚素秋休息，等素秋睡下后，她坐在桌旁，开始梳理。

根据素秋的意思，她原本被关在萧承耀的别院，萧承耀死后，她被萧承泰带走，在路上，她跳河逃走。

也就是说这件事萧承耀和萧承泰多多少少都知情一些，大概率他们和萧承睿联手逼死沐王妃后，萧承睿上位，开始清理他们的势力。

清离对大盛目前的局势不了解，只能根据素秋的话进行推断。

沐王妃用自己的命交换了萧承煦和萧承轩兄弟的性命，萧承睿暂时就不会对他们动手。那么如果这件事让萧承煦知道了，他会怎么做。

以清离对萧承煦的了解，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即使他和萧承睿有兄弟情义，但也不一定会顾及。那么他如果知道这件事，会直接动手吗，如果直接动手，他未必是萧承睿的对手。

所以，要拦住他。

清离想了一个晚上，决定先去找默延古拉，她需要默延古拉帮她找到萧承煦，而且，素秋一个大活人，明天天一亮，默延古拉早晚会知道的。

但是，清离并不打算将所有事和盘托出，因为她不知道，在大盛的这场争斗中，回纥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她打算只告诉默延古拉，素秋是要陪葬的宫女，被王妃送出宫，无处可去，求王爷收留。至于其他，暂且不表。

她跟素秋说了她的打算，素秋点头明白。

清离去找了默延古拉，默延古拉听了之后，沉默一会儿，缓缓开口“公主，你要知道，我们的身份不能暴露。”

“我明白，我会告诉素秋，是她自己找到的王府，跟我们无关。”

默延古拉又思索了一会儿，“好吧。”

清离点了点头“谢谢舅舅。”

清离回去交代了素秋，让她放心。

第二日，默延古拉一行进了城，素秋去了王府，清离他们就在王府附近的客栈留宿。

燕王府，素秋把真相告诉了萧承煦和萧承轩。

原本还抱有幻想的萧承煦听到真相彻底心寒，为什么偏偏是萧承睿！萧承睿亲口说过，沐王妃的死与他无关，登上王位也并非他所愿，可萧承煦却傻傻的信了。萧承煦亲手掰断了萧承睿送给自己的弓，看着它烧毁，彻底对萧承睿不再抱有任何幻想。

清离在客栈房间的窗上看着王府，她希望萧承煦看见她给素秋的纸条，能按兵不动。

清离在素秋离开去王府之前，给了她一张纸条，“故人重逢，望君安好，耐心隐忍，谋定后动。”

清离想了很久，她知道这张纸条也许会让萧承煦怀疑，但她管不了太多了，她必须让他平安。

清离告诉素秋，如果萧承煦问字条的来历，就说她跳河得一位女孩相助，送她找到王府。不过，女孩没有告诉她她的身份和来历。

过了一会儿，萧承煦从王府里跑出来，东西张望，一无所获。

清离看见他，他比以前瘦了，也高了，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如果说以前的他是挺拔修直的竹，如今他就是敏捷迅速的豹。

清离看着他，笑着流下了眼泪“煦哥哥，好久不见。”

萧承煦在大街上站了一会儿，回了府。

他拿起桌上的字条，他猜到了是谁。纸条上娟秀的笔迹，隐约能看出从前的影子。

更重要的是，他的字条上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只有她才能调出来的味道。

之前，阿离留下的香料早就用完了，后来，他随军打仗，没那么讲究，就渐渐淡忘了。

如今，重新闻到这股味道，萧承煦的心安定下来，她还活着，平安就好。

清离在帝京城里呆了一个月，她每天都在窗口看萧承煦上朝下朝，静静的看着他，清离觉得很幸福。

后来，素秋也没有再联系过她。她知道，萧承煦会安排好素秋。

一个月后，萧承睿让萧承煦去劝降司徒成，萧承煦离开帝京。

晚饭后，默延古拉来找清离“公主，我们这次出来时间太长了，该回去了。”

清离点了点头，萧承煦走了，她也就没有再留在帝京的理由。

“那我吩咐下去，整理行装，我们明日就回去。”

默延古拉走后，清离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熟悉的街道，帝京城，我还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