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声响。jiujiuzuowen
梅青晔手中的酒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嘴巴张得老大拼命地用手揉着眼睛, 然后眼睛越瞪越大。
酒顿时醒了一半, 几步绕过去,一把将自己的妹妹从叶訇的怀里拉起来。“阿瑾, 你…你在做什么,姑娘家要矜持,你怎么能让男人…”
亲亲两个字, 他说不出口。
梅青晓甩开他, 重新扑到叶訇的身上, “我不要矜持, 我就要阿慎!”
她面如桃花媚眼朦胧,眼睛里只容得下那容貌俊美的少年, 很是不耐这突然跑出来拆散他们的人。
眼见着自家妹妹像无骨般依附在别的男人身上, 梅青晔顿时觉得头有些大。原来喝醉的阿瑾是这个样子,怎么觉得有些丢脸呢。
“阿瑾, 你不能这样…”
“我偏要这样…”梅青晓紧抱着叶訇不放, 小嘴翘起来, “阿慎, 你说我可不可以这样?”
“可以。”
“你听,阿慎都说可以。”梅青晓得意看向自己的兄长, 露出得逞的表情。那表情像是藏好过冬粮的狐狸一般,狡黠又妩媚。
梅青晔又去拉她,对叶訇道:“我家阿瑾只是喝多了,她不是举止轻浮的姑娘, 你千万不能看轻她。”
“我知道她是什么人。”叶訇说着,倒了一杯茶送到她的嘴边。
茶有醒酒之效,梅青晔也顾不上他的动作有多亲昵,更没有注意到那杯子是他之前用来喝茶的杯子。只盼着阿瑾赶紧醒酒,莫要再闹出什么事情。
梅青晓倒是听话,就着他的手喝了半杯茶。酒是没醒,反倒是来了精神。她双手吊在他的脖子上,怎么看怎么觉得她的阿慎长得好。
她双手捧起他的脸,花痴般媚起眼笑,“阿慎,你长得真好看。”
梅青晔酒气刚涌上来,被她这句话一下,又清醒了一些。用手拍了一下脑袋,看见自家妹妹就要亲上叶訇,赶紧去拉。
“阿瑾,要矜持…要矜持。”
“兄长,你怎么这么烦。你看看你,像个大灯笼似的杵在这里,晃得我眼花。”
“阿瑾,你…你不能这样,你的规矩都忘了吗?”
梅青晓一下甩开他的手,“我不要规矩,我要规矩做什么?我就要阿慎。我要永远和他在一起,我要做他的妻子,给他生儿育女。”
她一刻都等不及了,“呼”地一下子站起来。
梅青晔为她说的话感到脸红,见她自己站起来,心道不愧是他的妹妹,就算是喝醉了也还记得礼数。
哪知她根本不是记起了礼数,而是去拉叶訇,欢喜不已,“阿慎,我们成亲吧,我一刻也等不及了。”
梅青晔觉得今天一定是喝多了,要不然怎么老是听到阿瑾说一些惊世骇俗的话。这一定是做梦,不是真的。
他想着,酒气重新上涌,人跟着飘然起来。
外面的静心和凝思二人呆若木鸡,她们跟了姑娘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醉酒的姑娘,更没有见过发酒疯的姑娘。
梅青晓把叶訇拉到院子里,指着天,又指着地,“阿慎,你看天为媒、地为证,今夜我们结成夫妻如何?”
梅青晔跟出来,人还恍惚着,“不行!”
“兄长,你来得正好。”梅青晓一指他,“你来做见证。”
“姑娘…”
“姑娘…”
静心和凝思二人惊呼,过来扶住她。她一把挥开她们,紧紧靠在叶訇的身上,抱着他的腰身不放。
“都不许拦我,谁拦我,我就跟谁急。”她转过头,仰起小脸朝叶訇灿烂一笑,“阿慎,我们来拜天地,好不好?”
“好。”叶訇低低应着。
梅青晔出声道:“王爷,你不能陪着她胡闹。”
“我没有胡闹,我是真的要嫁给阿慎。谁也不能拦我!”梅青晓说着,拉着叶訇跪到地上,双手合十,“佛祖在上,信女梅氏青晓,今夜嫁给叶訇为妻。从此以后夫唱妇随,生死不弃!”
梅青晔和静心凝思等人都惊住了,半天回不了神。
叶訇望着她,“你不后悔吗?”
“不后悔,我只怕赶不及。”
他突然笑了一下,如同暗夜流光惊艳无比。
她似乎没有见过他笑,这笑震撼了她。她不由得抚上他的脸,纤细的手指描绘着他精致的五官。
“佛祖在上,天地为证,我叶訇愿娶梅氏青晓为妻。从今她命即我命,生死相随!”
两人对地磕头,成了礼。
梅青晔等人已彻底呆住了,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拜了天地。
梅青晓紧紧依着叶訇,欢喜不已。“阿慎,我们可是拜了天地的。你以后就是我的男人,你不许看别的姑娘,也不许对别的姑娘笑。”
“好。”
听到他们对话的三人都红了脸。
她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羞红了双颊,轻声娇喃,“阿慎,我们已经拜了天地,是不是该送进洞房了?”
静心和凝思终于回过了神,齐齐道:“姑娘,不可…”
梅青晔方才惊出了一身汗,眼下被风一吹,又被自家妹妹的话一吓,酒是彻底醒了。他一个激灵,赶紧冲上前。
“王爷,阿瑾醉了…这事就当没有发生过。”
“她醉了,我没有。”
“你…”
“我很清醒,也会信守自己说过的话。”
叶訇说得太认真,眼神看向身边的少女时是那么的温柔。别说是静心和凝思,就是梅青晔也没有见过这样的他,一时之间又是齐齐惊呆。
好在梅青晔酒醒了,再是觉得他情真意切,也始终觉得不妥,“男婚女嫁,还是得真正大婚才作数。要是这么草率,以后阿瑾怎么做人?”
“你多虑了,我岂是那样的人。阿瑾难得开心,我们何不顺着她一些。”
梅青晔长松一口气,狠了狠心,“也罢,就依她一回。你可不知道,她自小到大一向规矩大,几时起床习字,连时辰都不会错。我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算是开了眼界,谁能想到她耍起酒疯来这么能闹腾。”
静心和凝思还有些不安,“那…那就依着姑娘…洞房吗?”
“当然要洞房,我和阿慎都拜了天地。”梅青晓说着,双手环上叶訇的脖子,“我听说有的地方入洞房是新郎抱新娘进去的,阿慎抱我去。”
梅青晔捂着眼睛,“抱吧,抱吧,我就当没看见。”
静心和凝思也背过身去,她们也没看到。
梅青晓得意一笑,“阿慎,没人看见,你赶紧抱我吧。”
叶訇抱着梅青晓已经走远,梅青晔掩耳盗铃地跟上去,一边走一边嘟哝道:“阿瑾,你要是酒醒了,还记得自己做过的事,你会后悔的。”
静心和凝思跟在后面,也是这样想的,姑娘要是酒醒后还记得自己做过的这些事,不知要臊成什么样子。
她们没有进屋,守在外面。
梅青晔跟了进去,一进去就听到自家妹妹在催促叶訇上床睡觉。他大力挠了挠自己的头发,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让自己嘴欠提议喝酒,捅了这么大的篓子。
“阿慎,咱们赶紧睡觉吧。”
“好。”
他们真上床睡觉了,并排和衣躺在床上。
梅青晔不停安慰自己,事已至此,已经不能更糟了。所谓虱子多了不痒,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他背对着床坐着守着不走,心中懊悔不已。
“阿慎,你怎么不把纱帐放下来?”
很快,纱帐放下。
“阿慎,你怎么不亲我?”
梅青晔身体一僵,不敢回头,“王爷,请自重!”
梅青晓不满道:“兄长,你听墙角就好好听,别说话!”
梅青晔磨着牙,手紧紧握起来。然后他听到一声极轻的声音,脑子像炸开一样。怒道:“叶訇,你个小人,你不能趁人之危!”
“兄长,是我亲他的。”
这就更不可以了,阿瑾你知不知道自己的做什么。你这简直是坑人哪,你是想害死你兄长啊。梅青晔想哭,他真的想哭。
他干嘛要喝酒,他简直是没事找事。
更可怕的事,他听到自己妹妹接下来的话,阿瑾说:“阿慎,我听说别人洞房都是要做羞羞事的,你怎么不脱我衣服啊?”
“叶訇!”他大喊一声,“你要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梅青晓“呼”地坐起来,“兄长,你出去!”
“我不,我就不!”梅青晔赌着气,急得跺脚。
叶訇安抚她,“阿瑾乖,好好睡觉。”
梅青晓打了一个哈欠,听话地重新躺下去。像条八爪鱼一般紧紧缠着他,没有再说要脱衣服的话。
梅青晔深吸好几口气,心里骂骂咧咧,一会儿骂自己,一会儿骂叶訇。都怪那个臭小子,也不知耍了什么花招,怎么就让阿瑾迷成这样。
“阿慎,我好喜欢你。”梅青晓呢喃着。
“为什么?”
这是叶訇想问的,更是梅青晔想问的。
“因为我错过了你,我好后悔。我不应该拒绝你,不应该伤透你的心…我后来才发现你的好,可是一切都太迟了…幸好,我还能再回来…我不要再离开你,不要再错过你。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你拒绝了我,错过了我,什么时候的事?”叶訇问得平静,心中却是巨浪翻涌。
梅青晔同样惊愕,屏着气息。
梅青晓撑起身来,认真地看着身边的少年,“前世啊,我说的是前世的事。”
“前世?”
“是啊,是我们的前世。”她的表情很认真,认真到让叶訇觉得他们真有一个前世。
“好,我知道了。”他轻轻揽过她,“睡觉吧。”
梅青晔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这才觉得腿有些软。这一夜他受到的惊吓太多,一出接一出的,太吓人了。
至此,自家妹妹除了偶尔发出几声娇喃呓语,便再没了动静。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轻微的动静,一回头就见叶訇已经起身。
“阿瑾,睡着了?”
“嗯。”
两人一起出去,守在外面的静心和凝思二人总算是放了心。
庄子近山,寂静中不时传来向声虫鸣鸟叫。梅青晔走在前面,叶訇走在后面,二人心思各异谁也没有开口。
最后梅青晔忍不住,道:“王爷,阿瑾平日不是这样的人,你应当知道她最是知书达礼。今天的事是例外,你就当没有发生过。”
叶訇不语,望向黑暗。
梅青晔回头,“王爷,你真的不想吗?”
那个位置,身为皇子真的会不想吗?
“不想。”叶訇的答案还是一样。
“为什么?如果得到那个位置不是更能护住自己想护住的东西吗?”
“得到的越多,失去的也就越多。”
梅青晔叹息一声,这话倒是没错,他发现自己此前真是没有好好了解过这个武伴。古人说一叶障目,说的恐怕就是他。
他不仅没的看透自己的武伴,似乎也不怎么了解自己的妹妹。
这一夜注定难眠,恐怕除了梅青晓谁也睡不着。她倒是睡得极香,还做了一个羞人的好梦。梦醒后不自觉摸向床的外侧,触手之处冰凉一片。
茫然睁开眼,静心和凝思二人守在床边。
“姑娘,您醒了。”
“姑娘,您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她双手揉了一下眉心,道:“我昨天是不是喝多了?”
静心和凝思对视一眼,不自在一笑,“姑娘是喝多了一点。”
“怪不得,头好像有些沉。”她垂着眸,不经意般问道:“昨夜我可有说什么胡话,或是做过什么有失体统的事情?”
“没…没…奴婢没有看见。”
“奴婢也没有看见。”
她勾了一下唇角,“没有就好,我是半点也想不起来了。”
静心和凝思闻言,齐齐松了一口气。
一番梳洗更衣妥当后,梅青晔过来了。他在门外徘徊了好一会儿,最后鼓足勇气进来。一见自家妹妹清雅依旧的样子,再一想她昨夜疯闹的模样,有些不太敢看她。
与静心凝思二人打着眉眼官司,彼此心照不宣。
梅青晓像是不知道他们眉来眼去,道:“兄长,我听静心凝思说昨夜我喝多了,没有给你惹麻烦吧?”
“没…没有,你怎么可能惹麻烦。”梅青晔吐出一口浊气,坐到她的对面。“你酒品好,喝多了只知道睡觉,什么事都没有。”
“那就好。”她淡淡说着,睫毛轻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