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远鑫带着许小易走出咖啡厅后,拦了一辆车,许小易坐在车里望向窗外,眼眶发红。
何远鑫伸手覆上他的手,许小易握着他的手轻声说:“都是因为我之前不够强大,没有保护好她们,如果我有能力保护她们,她们是不是就会联系我了?”
“我们会长大的,会有能力保护她们的。”何远鑫看着他说。
许小易垂眸看了一会手里的这只手后,轻轻地松开了手,何远鑫感觉到手上力度的消失,加大力度地握紧了许小易的手,直到下车才放开。
何远鑫一路把许小易送到了他家楼下,侧头问:“真的不找了吗?”
“我不敢找,我怕她们怪我找到她们,她们好不容易才离开的。”许小易低着头说。
“但是她们现在回来了。”何远鑫说。
“回来也不是来找我的,说不定我姐是看到我了,才躲着我走掉了。”许小易拧着眉说。
“别这么说,她们不会不想见你,”何远鑫说,“别想了,先回去休息吧。”
许小易吸了口气点头:“嗯,谢谢你送我回来,你也回吧。”说完往楼梯口走。
何远鑫看着他转身的背影,伸手拉住他的胳膊:“许小易,有事给我打电话可以吗?”
许小易回头看了他一会:“你们帮我做的够多了,剩下的我自己可以。”说完,抽出胳膊转身上楼了。
何远鑫站在原地,目送他上楼。
许小易走上楼,看着面前的家门,何止是她们不想回家,我也不想回家,这个家何以称之为家?
许小易吸了口气,收起思绪,敛下眼掏出钥匙开门,一开门,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饶是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他,亦是皱了皱眉。
那个人在刺鼻的味道里,依然不动如山地吃着晚饭,听到开门声,立即破口大骂起来:“你上学上死了是吧?一个学期都不回家?你死外面不要回来了!”
许小易走进玄关,看着客厅脏乱的地砖,打消了换鞋的念头,拎出的拖鞋又放了回去,低声说:“在学校看书。”
“你看个屁的书,我还不知道你那点花花肠子?打着看书的借口,不回来管你老子!我养你干什么?”那个人嘴里含着饭,吼得米粒四溅。
许小易走进客厅打开窗户,麻木地开始收拾散发着恶臭的外卖盒子,夏季的高温里,两三天都放不了,也不知道这些垃圾放了几天。
“这学我看你就不要上了,都说养儿防老,你这个儿子养得一点用都没有!等你上了大学,是不是也要学你姐一声不吭就跑了?吃里扒外的白眼狼,白养她那么多年!早知道早点打死她省心!”那个人嚼了几口嘴里的饭,接着说。
许小易的手一顿,直起身子盯着那个人,目光发寒:“你再敢动她们试试。”
那个人闻言,扭头看着许小易,不屑地说:“呦,翅膀硬了?跟你亲爹叫板?”
那个人的眼神,跟淬了毒似的盯着许小易,恐惧不可抑制地从心底席卷而上。
许小易攥紧了拳,她们回来了,不管她们想不想见我,还要不要我,这一次,不可能再让你伤害她们!
许小易咬牙压住了自己想后退的脚步。
“我不打你,是因为你是我儿子,你还胳膊肘往外拐?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那个臭婊子没生一个好东西!”许小易发寒的眼神,让那个人火了,一拍桌子吼道。
“闭嘴!那是我妈!你再骂一句试试!”许小易的怒火腾地一下烧了起来,把手里的垃圾愤怒地往餐桌上砸了过去。
“操!小兔崽子敢跟你爹叫板?”那个人怒气腾腾地站起来,走过来,一巴掌甩在了许小易的脸上,拽着许小易的衣领,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我是你爹,供你吃供你穿,那个臭婊子都不要你了,你该向着谁都不知道?”
“不许你骂我妈!”许小易的怒火中掺杂着恐惧,抓着领口上的手吼道。
“我骂她怎么了?她就该骂!她居然还有胆子跑?让我找到她,我打断她的腿!”那个人怒气冲冲地说。
许小易心里的恐惧,持续被怒火燃烧着,那个人打姐姐和妈妈的画面,随着他的话涌入脑海,姐姐和妈妈的哭喊声,和脸上刚挨了一巴掌的疼痛,钻进了他的灵魂。
他看见下午在商业街,姐姐一闪而过的侧脸,突然回头朝他看过来,另一边的脸上带着血,姐姐对他哭喊着说,她好疼。
他看见妈妈浑身是血地匍匐在地上,拖着无力的双腿朝他伸手,对他哭喊着说,她好痛。
不,不可以,别再打了......
“你敢!”许小易愤怒地挥出一拳。
那个人被这一拳砸懵了,往后踉跄了几步,嘴角溢出口腔内壁被牙齿磕破皮的一丝血沫。
“操!你敢跟你爹动手?”那个人的暴力因子,瞬间被激活,挥着拳头就冲了上来。
许小易抱头抬起胳膊格挡,那个人的拳头一拳一拳地砸在脸上和身上,疼痛和恐惧撕裂了他的灵魂,是,就是这样,她们也是这样疼。
许小易被砸倒在地上,那个人连打带踹地边打边骂,许小易的肚子挨了一脚,剧痛席卷全身,喉咙一股腥甜涌上来。
又是一脚,腥甜冲出牙关,混着唾液溅在地上,点点猩红刺痛了许小易的眼睛,他抬眼看见了餐桌边的凳子,小时候的自己被绑在上面挣扎,害怕地哭喊。
小易,别哭,别怕,妈妈和姐姐躺在地上挨揍时,有没有这样想过呢?
‘许小易,出拳!还手!’
何远鑫怒喊的声音,破开心底里的恐惧,扶摇直上,震荡在耳边。
许小易抱住那个人的腿,一个剪刀脚,把那个人拉倒在地上,翻身挥着拳头砸了下去,一拳又一拳,把那个人的叫骂声砸了回去,把那个人踹在他身上,和踹在妈妈和姐姐身上的,连本带利一脚一脚地还了回去。
良久,许小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喘着气寒声说:“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让你动她们一根手指头。”
那个人半睁着青肿的眼,躺在地上喘气,身上的剧痛让他气急攻心地抖着手,指着他:“我是你爹!你他妈翅膀硬了,跟我动起手来?这么多年我都没打你一下,你就这么对我?滚!你给老子滚!”
许小易低头盯着鼻青脸肿的那个人,他带着满脸满嘴的血,蜷缩在地上,狰狞扭曲的嘴脸,嚼着许小易内心的恐惧,一口一口地吃了下去。
他倒下了,妈妈,他倒下了,姐姐,我可以保护你们了,是不是?
许小易慢慢地松了拳,跌跌撞撞地走出家门,手脚发软地下楼,身上的疼痛和内心情绪的剧烈波动,让他浑身发虚。
走出楼梯口,天色已经漆黑一片,远处的路灯照亮着远方的路,照不到他跟前来。
路灯下飞舞着趋光性的蚊虫,他也是其中的一员,他也想跟着光走,他抬脚迈了出去,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你怎么了?”何远鑫抱着他,急声地说。
许小易抬头借着月光,看着何远鑫的脸:“你怎么还没走?”
“他打你了?”何远鑫看着他脸上的伤和血点子,焦心地说。
许小易嘴角勾起了笑,伸手抱着何远鑫:“这次我出拳了。”
许小易收紧了胳膊,一字一句地说:“我出拳了,何远鑫。”
何远鑫目送许小易上楼后,这个上楼的人,仿佛是正牵着一条线往楼上走,这条线的另一端,被绑在了自己身上,在下午知道许小易家里的事后,就被绑上了。
这根线连着他的心,把他钉在了原地,因为牵挂着楼上的这个人,脚下根本迈不出步子,心情复杂地站在楼下平复情绪,不知道平复了多久,看见楼上这个人失魂落魄地带着伤走了下来。
祁天和江陌回到家,洗完澡准备睡觉,江陌躺在床上问:“我们要是找不到他妈妈和姐姐怎么办?”
祁天拖着疲惫的身躯,躺上柔软的床,困倦绵绵不绝地袭来,他侧身看着江陌,笑着说:“尽人事听天命,别想了,早点睡吧。”
“嗯。”江陌说。
祁天伸手掐着江陌的脸:“今天很乖,知道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想要什么奖励?”
江陌拍开他的手,揉着越来越红的脸,不满地说:“我不是小朋友,你别用对小朋友说话的语气跟我说话!”
“呵呵呵——”祁天拽着枕头笑了起来,带着笑音说:“哦,是吗?小朋友?”
江陌翻了个白眼,转过身背对祁天。
祁天凑过来,在江陌的耳边轻柔地说:“小朋友,要睡觉了?”
江陌闭着眼皱眉,忍着扑打在耳边的热气,热气吹在耳边,挠在心上。
祁天带着笑音,继续说:“要给你唱首童谣吗?”
童谣?
江陌睁开眼睛,心口开始擂起大鼓,一首《让我们荡起双桨》在耳边响了起来,他翻身推开祁天,一把捂上了他的嘴:“再唱打一架吧!”
“呵呵呵——”祁天的笑声从江陌的手里溢出来,祁天的唇随着笑意,蠕动在江陌的手心里,江陌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把祁天的笑声全捂在了手心里,祁天闭上眼睛,抵不住困倦睡了过去。
良久后,江陌恋恋不舍地松了松手,在心口的大鼓声中,轻轻触摸了一下祁天的唇,摸起来很软,很有弹性,亲上去是不是也是?
江陌看着祁天的睡颜,缩回了手,搓着指尖闭上了眼睛。
次日一早,江陌在亲吻祁天的梦中醒来,一转头,看见他上一秒还在梦里亲吻的人,正酣睡在身边,脸一下就烧了起来,带着罪恶感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祁天今天起得很晚,江陌从客厅过来看了三次了,他都还没醒,第四次过来看的时候,他站在床边弯着腰,细细地观察祁天的脸色,还没起?生病了?
他单膝跪在床上,单手攀着床头,俯身凑近祁天,刚伸出另一只手摸上祁天的额头,祁天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没想到他这个时候醒的江陌,愣在了原地,刚睁眼看见一张放大的脸凑在眼前的祁天,也愣在了原地。
祁天只愣了一秒钟,后面的几秒钟他没动,是因为他的脑子里,正在演练勾下江陌的脑袋瓜吻上去,亲他个天昏地暗。
在脑子里亲完的祁天,回过神,伸手推开了江陌的脑袋瓜:“看什么呢?”
在这几秒钟里也想过亲下去,但没胆子做的江陌,迅速起身:“这个点,你还没醒,我想看你是不是发烧了。”
“没事,没有感冒,睡得太香了,多睡了一会。”祁天伸了个懒腰。
“今天去那个巷子看看吗?”江陌站在床边问。
“嗯。”祁天坐起来答。
江陌跟着祁天下楼,走到车边,看见修好的车子,脚步顿了顿,再一次坐进这个副驾驶,江陌心里感慨万千。
“怎么了?不敢坐我的车了?”祁天发动车子,笑着问。
“没有,只是觉得如果......我还有好多话,没来得及说。”江陌握着安全带说。
祁天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语气轻松:“以后有的是机会,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别担心。”
江陌看着窗外建筑物的玻璃,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眯了眯眼睛,垂下眸子,手指扣着车窗,张了好几次嘴,吐出了几个字:“天哥,我......”
“开车呢,别分我心啊。”祁天打断了他的话。
江陌咬着唇收了音,咽下了想说的话。
他们到达那个巷子时,三只老猹已经等在了巷子口。
“祁老师,陌哥,我们今天又进去转了一圈,里面有2个监控,看起来年头有些久远,不知道还有没有在用。”猴子站在一棵树下说。
“小区一共有8栋楼,三个出入口,除了这个,另外两个在东边和北边。”耗子蹲在猴子旁边说。
“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孙大胖倚着树问。
“江陌看看那2个监控有没有什么有用的画面,我们再进去转转。”祁天说。
“嗯。”四人组点头。
江陌回到车里黑监控,祁天带着三只老猹走进了巷子。
“扫楼排查,除去有男士、小孩的房子,看看还有多少户,我们可以看门外的鞋、垃圾物和阳台上晾的衣服,分开行动。”祁天吩咐三只老猹。
“嗯。”三只老猹得令,一人钻进了一栋楼,按祁天的指示,开始扫楼。
8栋楼,每栋有3个单元6层楼,每层2户,一共有288户人家。
祁天抬头看了一下旁边的这栋楼,从阳台上晾的衣服来看,排除了4户人家,他抬脚走进了楼里,扫了一眼楼道里停着的自行车,看了一眼鞋架上的鞋,排除了一楼。
上到二楼,二楼的鞋架上,看不出可以排除的痕迹,但左边那家晾着小孩的衣服可以排除,右边这家待定。
上到三楼,楼道里空空如也,刚刚在阳台上也没什么发现,两家待定,上到四楼,楼道里空空如也,右边那户人家晾着男士衬衫和裤子排除,左边这家待定。
上到五楼,楼道里空空如也,左边门上贴着艾莎公主的贴纸,这个贴纸在一楼的自行车上也有同款,左边这家排除,右边这家阳台上晾着男士的T恤排除。
上到六楼,从门外两边的鞋架上,排除了左边这家,而且左边这家阳台上晾着婴儿的衣服,右边这家待定。
祁天漫步从楼上走下来,转进旁边的单元楼,这边的楼道,比那边的楼道干净得多,六层楼,一个鞋架都没有,他只从阳台上排除了两户人家。
祁天擦着汗从楼梯上走下来,看见耗子从对面单元楼里甩着汗珠跑下来,一刻没歇地又往旁边的单元楼跑上去。
祁天走进第三个单元楼前,看见猴子从旁边那栋楼里喘着气跑了出来,目不斜视地往下一个单元楼跑了。
祁天走上这个单元楼的二楼时,斜对面的单元楼里,冲出了汗如雨下的孙大胖,顾不上擦汗又往另一个单元楼奔去。
三只老猹猛冲直撞,跑得大汗淋漓,信心十足地跑进楼,灰心丧气地走出来,好多判断不出来的房间。
作者:窗户纸摇摇欲坠。
祁天:再抢救一下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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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第 8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