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心期千劫在 第136章 第一百三十五章 心计无穷

“王爷……”铭剑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子湘面前，子湘的眼睛半睁半闭，以一个极舒适的姿势靠在躺椅里，从鼻孔里嗯了一声。

“属下已将南宫夫人安置好，王爷要不要见她？”

子湘坐起来，唇边泄出一丝玩味的笑意：“好，本王的未来岳母驾到，本王自然该去拜见，你前面引路。”

“是。”

绕了两条走廊，到偏院，一间平日闲置的房间，推开门，见一名女子背对门口而坐。身上没有束缚，背影十分安详。

子涵恍惚了一下，这母女二人竟如此神似。南宫雨陌被他软禁时，也是这样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

床上还躺着一名年轻女子，双目紧闭，好像在昏迷中。子湘听铭剑禀报过，这是南宫夫人的侍女。

子湘走过去，微笑：“南宫夫人。”

南宫夫人转过身，缓缓站起来，四目相对，南宫夫人神情一动：“你是……黎国襄王子湘？”

回程途中，他们的马车才出萱城不到五里，就被十几名蒙面的黑衣人团团围住。南宫夫人久居家中，很少出门，也很少见到武林争斗。

这一次，她亲眼目睹了一场恶斗。

此番来萱城，母女二人只带了南宫家侍卫副统领南宫青与另外四名侍卫，总共五人，另外带了夫人的贴身婢女紫蓼。

分手时，南宫雨陌带了两名侍卫进京，陪南宫夫人回家的便只剩下南宫青与另外两名侍卫。

车中坐的不过是一名没有武功的弱女子，谁也没想到会有杀手从天而降，以三人之力斗十几名敌手，纵使南宫家的人拼力搏杀，最后也只落下三具尸体。

紫蓼被为首的黑衣人一掌打晕，随手丢在路边。

“南宫夫人，我家主人请你前去一见。”冷漠刻板的声音出自那名黑衣人之口。

南宫夫人看着倒在血汩中的三名侍卫，第一次痛恨自己没有武功。她心中绞痛、面色发白，却昂起头，镇定地看着黑衣人：“把我的侍女也一起带走。”

黑衣人愣了愣，明明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却让他感觉到一股不容违抗的气势。他终于点点头，把紫蓼拎起来，抛进车中。

南宫夫人被蒙了眼睛，只感觉到马车颠簸，不知道自己被带向何方。

直到来到这家宅子，被关进这个房间。

没有人捆绑她，可是门外守着侍卫，石像一样挺立着。

看到子湘的时候，她就将他的形象与南宫雨陌描述中的样子对应起来，脱口唤出了“襄王子湘”的名字。

子湘微微一笑，修长的眉挑了挑：“南宫夫人真是聪明，有母如此，难怪女儿那么优秀。”

他坐下，挥挥手：“夫人请坐，这样站着，我们说话不方便。”

南宫夫人微微皱了皱眉，默默坐下，冷眼看着子湘。

子湘微有怒意，他希望看到这个女人惊慌失措的样子，可她偏偏那么淡定。这样子越发唤起他以前的记忆，想起那个一身傲骨的女子。

“本王有事与夫人商议，所以将夫人请到这儿来，还请夫人见谅。”子湘摆出斯文有礼的态度。

南宫夫人淡淡一笑：“襄王请人的方式还真是与众不同。其实，有什么话不妨开门见山地讲，我已是你的阶下囚，襄王还在顾忌什么呢？”

仿佛面具突然被人扒了下来，子湘面色一变，却很快掩饰过去：“夫人和南宫姑娘对本王有诸多误会，本王不得不采用这种方法。可是私心里，本王并不想为难夫人。毕竟，本王喜欢令嫒，将夫人当作长辈……”

“襄王言重了。”南宫夫人打断他，“我们平民百姓，又隶属不同国家，不敢高攀。”

子湘告诉自己沉住气，努力挂起好脾气的笑容：“这不像是夫人说出来的话，夫人大家出身，哪里在乎什么身份地位之别？本王对雨陌一片真心……”

“好一个一片真心！”南宫夫人的声音沉了下去，“前日里伤了雨儿，今日又将我掳到此处，襄王这行径，与强盗何异！”

“夫人有所不知，本王只是想给雨陌小小的教训，惩罚她昔日欺骗本王。可一切的一切，都只因为本王太过喜欢她，而她却……”子湘叹息一声，“她却迷恋貔貅堂主，将本王的一片真心丢在水中……”

南宫夫人腾地站起来：“你说什么？”极度震惊夺去了她一贯的从容，连声音都发抖了。

子湘微微苦笑：“夫人稍安勿躁，请坐。”极优雅地摆了摆手，身子往后靠，目光却转向窗外，显得有些落寞。

南宫夫人呆呆地坐下来，心里却仿佛掀起了滔天巨浪，“她却迷恋貔貅堂主”，怎么可能？雨儿什么时候与貔貅堂主扯上关系？怎么会？

可是，她会不经意地陷入沉思，神情恍惚，她是有心事的，只是不肯告诉我……

“怎么？夫人可是想到了什么？觉得雨陌有什么事瞒着你？”子湘收回目光，转到南宫夫人脸上。

“我只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南宫夫人强自压住汹涌的情绪，抬头看子湘。

“夫人知道多少？”子湘不答反问。

“知道貔貅堂是你黎国的组织，知道你们大王野心勃勃，妄图侵吞大凤，知道貔貅堂在大凤武林兴风作浪，杀了无数江湖中人。”

“夫人知道得不少。既然夫人都知道，本王也不隐瞒。”子湘一脸真诚，缓缓道，“本王今日特意请夫人来，就是想告诉夫人关于貔貅堂主的事。

“貔貅堂主名叫苍夜，是本王名义上的王弟，可他的母亲与别人私通，才生下了他，他不是我父王的亲骨肉。

“他十三岁时被我大王兄子淹当作娈童。十五岁我亲王兄，也就是现在的黎国大王子涵登基为帝，将他从子淹手中解救出来，送入我们黎国专门训练影卫、侍卫与杀手的组织，令他练就一身精湛的武功。

“他被我王兄派到大凤来，成了貔貅堂主，期间灭了六大门派。他本是心狠手辣之辈，全无人类感情。偏偏，被雨陌遇上，被他完美的外表吸引，深受蛊惑。

“那次在螺髻山下，本王向雨陌揭穿苍夜的身份，好言劝她回心转意，可她不肯，本王只好动用武力，想抓住她慢慢开导。谁知害她受伤，是本王之过。本王在此向夫人道歉，还请夫人原谅。”

南宫夫人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她分辨得出，子湘没有撒谎。

身上越来越冷，几乎忍不住颤抖起来。自己的女儿原来早知谁是杀父仇人，可她却瞒得这样紧！之前经常神思恍惚，是不是早就已经怀疑了？

母女连心，可她却将自己当成外人，这么大的事，她在自己面前只字未提。看起来，她真的被这个苍夜迷惑了，中毒太深，已是无法自拔……

仿佛突然间老了几岁，南宫夫人面色灰白，眼角的皱纹变得更深了。

子湘欣赏着她的样子，唇边划过愉悦的笑意。

“夫人不必难过，情这个字，向来便是蚀骨毒药。本王自命风流，不也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所以，雨陌这样，也在情理之中。”子湘带着感慨，眼角眉梢都是惆怅，“我只希望她不要太固执，且不论杀父之仇，单讲苍夜这个人，他实在配不上雨陌。

“夫人想，一位来历不明的私-生-子，一名娈童，一个只能生活在黑暗中冷血杀手，他怎么配得上南宫家的女儿？

“雨陌只是被苍夜的皮相迷住，可他根本不值得她爱。你是她母亲，当然希望女儿幸福，所以，还请夫人好好劝她。”

南宫夫人眸色黯沉，呆了很久，才抬起头来，盯着子湘道：“那么，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目的？”子湘喃喃，受挫的样子，“我对雨陌来说是仇人、是恶徒，我早已不指望她……连普通的朋友亦是不可能，遑论其它。我只是告诉你这个真相，希望雨陌早日清醒，如此而已。”

南宫夫人满腹狐疑，这个子湘，行事真是出乎人的意料之外，他究竟想干什么？‘

她环顾一下这间屋子，再把目光投向窗外的院落，回想一下被抓进来的情形，虽然蒙住了眼睛，她依然可以感觉到，这宅子很大。

是子湘在这里的临时住处？还是他打算在这儿长住？他在这儿侃侃而谈貔貅堂与苍夜，那么此处肯定不是貔貅堂的老巢。

那么他来大凤干什么？他把这些秘密泄露给自己，黎国的阴谋再无遮掩，他就不怕大凤朝廷派兵剿灭黎国？

“本王知道夫人煞费猜疑，本王不妨将打算告诉你。夫人很快就会见到雨陌，希望夫人不负本王的嘱托，好好劝导她。

“然后，本王希望夫人与雨陌一起留下来，至于要留多久，那就看我黎国的铁蹄何时踏入大凤的土地了。

“放心，本王还是那句话：敬你为长辈，绝不会为难你。雨陌是我心爱之人，我更不会为难她。只要你们乖乖留在这儿，我会十分高兴。”

南宫夫人不说话，只是用看疯子的眼光看着子湘。

“你这样看着我，是什么意思？”子湘的脸孔有些阴沉，却还是努力克制着。

“我只是看你在痴人说梦。”南宫夫人淡淡地，“我大凤的铁桶江山，谁能把它打破？你黎国偏居西南一隅，有何力量与大凤为敌？想打大凤，无异于蚍蜉撼树！”

子湘怒极而笑：“你南宫世家不过是平民百姓，张口闭口江山社稷，一副大凤忠臣的模样，真是可笑！本王劝你，少拿大道理来激怒我。这世上从来都是弱肉强食，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此乃天理！”

“好。”南宫夫人道，“只要我不死，自然可以看得到。”

“我不会让你死的。”子湘的语声极温和，可南宫夫人却打了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