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我们猜得不错,你哥的失踪肯定与子涵有关。”沐央抱着手臂,靠在墙上,皱眉沉吟,“看荆离绪刚才的表情,我总觉得他知道什么。”
“子涵不按牌理出牌,这种行为简直不像一国之君。”萧琼宇愤然,“幸好大哥及时退出,否则一直被这个人利用,真是辱没了他!”
想到子涵还有觊觎大凤的野心,萧琼宇在心里冷笑,子涵,凭你的为人,怎配与我皇伯伯斗!
沐央百思不得其解,子涵,他究竟想干什么?
下午,荆离绪一直没出现,沐央却感觉这屋子周围多了些异常的气息,若有若无,让人无从细辨。
他心里泛起一丝警觉,故意进屋提了剑往外走。
萧琼宇奇怪道:“你干什么去?”
“去找苍夜。”沐央答,头也不回地走向大门。
一缕风声刮过,一条黑影飘落在沐央面前,紧接着另一条,再一条。
三名黑衣人齐齐挡在沐央面前,毫无表情地看着沐央:“请留步。”
沐央眯了眼睛,斜斜看着他们:“有何见教?”声音懒懒的,眼里却有一丝怒意。
“大护法命我们保护两位,请勿外出,等他消息。”
“哈,他软禁我们?”沐央火大。一向很沉得住气,可是事关最好的朋友,他就心浮气躁了。
“大护法道,为夜的安危,请两位稍安勿躁。”
一句话戳中沐央命门,沐央泄了气,为苍夜,只能先忍忍了。眼下能够指望的只有这个荆离绪,权且看他带给他们什么结果吧。
“好,我拭目以待。”怏怏地转身进屋,看到萧琼宇沉思的表情。
“你想什么?”
“想楼关什么时候回来。”萧琼宇道,“有他在宫里当内应,方便我们查找大哥的下落。荆离绪毕竟是无极的人,若是大哥真被子涵囚禁,他总不会为了帮我们而背叛子涵。”
见她俏丽的面容染满忧色,沐央不禁有些疼惜,故作轻松道:“我们玲珑郡主也会有一筹莫展的时候?”
一声“玲珑郡主”叫得三分亲切、两分宠溺,萧琼宇蓦然心中一动,脸上发红,连忙掩饰地侧过头:“谁封的玲珑郡主?”
“你们皇上不封,我来封。”沐央戏谑地看她。
“你这人……这个时候还能开玩笑。”萧琼宇懊恼地瞪他,可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完全找不到一丝怒意,反而好像在撒娇。
“还不是为了让你放松些嘛。”沐央笑,声音要多温柔有多温柔。
萧琼宇回眸,有些失神地看着他:“沐大哥……”
“嗯?又想到什么?”
“没,我只是想说,你能不能别叫我小郡主?就像我大哥一样,叫我琼儿好了。”声音细细的,黑而密的睫毛垂下,轻轻颤动。
沐央看得呆了,从来没有见过她这种小女儿的姿态,这样子……竟让他怦然心动。
“好,琼儿。”语声更轻,像风拂过窗棱。
萧琼宇展颜一笑,那笑容照亮了沐央的眼睛,让他沉重的心透出一丝缝隙。
那天晚上,南宫雨陌做了一个噩梦,梦见苍夜浑身浴血、脸色苍白如纸,那双潋滟的黑眸,敛去一切光华,只剩下黯沉。
他默默看着她,眼里的痛苦像深潭下翻涌的暗流。没有一句话,却仿佛说尽了千言万语。
醒来时那一幕仍在眼前,清晰得不像是梦。背上汗涔涔的,心头阵阵悸动。
一种强烈的不祥之感紧紧攫据了她的心,苍夜,他出事了?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不是恨他入骨么?为什么会梦见他?为什么梦见他的时候还要心痛?
她用指甲狠狠掐着掌心,仿佛可以籍由疼痛抹去那个残留的梦。可是心还在颤栗、还在剧痛。
直到绿萼进来服侍她洗漱,并告诉她夫人已经起来,等吃过早饭,他们就可以动身去慕容家,南宫雨陌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在南宫夫人面前,她什么也没有流露出来,可是一路上脑子里充斥着苍夜浑身是血的模样,挥之不去。
苍夜,我要亲手为爹报仇,所以,你不能死。
皇宫,圣德殿,萧沉璧、萧暮寒与楼关都在。楼关刚刚赶回京城,风尘仆仆。虽有倦色,可那双眼睛依然明亮。
他给皇帝带回来的消息是:苍夜为脱离侍卫身份,付出沉重代价,被废武功,受剥鳞之刑。如今在原先的居处养伤,有他的朋友沐央还有小郡主萧琼宇陪着。
除此,他还提了子涵的种种反常之举,暗示子涵对苍夜别有用心。
等他说完,萧重彦的脸就黑了,犀利的目光盯在御案上,一动不动,好像恨不得将御案盯出个洞来。
萧沉璧又心痛又恼火,脸色也很难看。唯有萧暮寒依旧从容,只是眸子中带着沉思之色。
“楼关,你先退下,稍后麒麟王会吩咐你怎么做。”皇帝下令。
楼关正被大殿内的低气压压得呼吸困难,闻言松了口气,躬身告退。
等他一走,萧重彦再也忍不住,猛地一掌击在案上,爆发出一连串咆哮:“这个蠢东西,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拿自己的命去赌,是觉得对不起子涵么?他究竟懂不懂,他这样做最对不起的是我们!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竟敢这样作践自己。真是气死朕了!”
萧沉璧被他吓了一跳,有些无措地看着暴怒的兄长。这件事,好像最该生气的是自己吧?皇兄怎么也这样急躁?
想归想,心里又暗暗欢喜。皇兄这样重视夜儿,是真正将夜儿当成自己的子侄看待。
萧重彦骂了一通苍夜,又指着弟弟:“这孽障如此冥顽不灵,你该好好教训他才是。等他回来,问问他谁给了他胆,让他不尊父命、离家出走,还自作主张去接受子涵的惩罚!”
萧沉璧点头称是,心里却道,能够回来我就谢天谢地了,还舍得去教训他?
“寒儿。”萧重彦又转向萧暮寒,“朕总觉得这子涵有点诡异,你说呢?”
没头没脑的话,萧暮寒却听懂了,斟酌着词句道:“臣也觉得,他对夜儿有着非同一般的感情。”
萧沉璧身子发僵,脸色发青。
萧重彦恨得咬牙切齿:“当年子淹强占夜儿,逼他做娈童,如今子涵也打夜儿的主意。这一个两个畜生!我大凤的王子,岂容他们玷污?!”
眸光突然变得凌厉。
萧沉璧与萧暮寒都不觉心头一震,他们知道皇帝彻底被激怒了。
“其实……”萧暮寒比较客观地说了一句,“子涵对夜儿倒还尊重,他与子淹不可同日而语……”
一句话还未说完,就被萧重彦射过来的一道利芒打断。
他只好噤声,默默等待萧重彦说下去。
一丝冷笑从萧重彦眼里滑过,萧重彦开口,声音带着金属般的穿透力,在大殿内回响,字字震慑人心:“子涵派夜儿暗杀朕的朝廷命官,朕为保护夜儿,没有向他报复。如今他这样伤害夜儿,朕断不能饶他。他既对夜儿有意,朕便让他知道夜儿是大凤王子,他只属于大凤!
“等他知道这个消息,你们猜他会怎样?”眸子中闪动着犀利的光芒,宛如睿智的捕手看到自己的猎物出现。
言外之意两位重臣已完全明白,萧沉璧心里苦涩,为什么,国与国之间的战争,要牵涉到自己的儿子?
“他恐怕再也沉不住气,会提前发动战争。”萧暮寒说出了萧重彦想说的话。
萧重彦赞许地看他一眼:“对,他会疯狂。他越在乎夜儿,就会越疯狂。”
“可是……”萧暮寒忽然觉得这样似乎有些残忍。
“想想他在我大凤土地上犯下的罪孽,朕只是略施手段,逼他就范,难道错了么?” 萧重彦沉声,眸子中尽是俾睨天下的傲气。
萧暮寒道:“皇上英明。可是……”心里涌起不安的感觉。
“说。”
“臣担心的是现在。既然子涵对夜儿有意,夜儿要离开,他难道就这么轻易放过他?臣只怕他不会消停。”
“臣弟也有这个担心。”萧沉璧也道。
“对,夜儿此刻虽说是安全的,可保不定子涵会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 萧重彦赞同,“寒儿,你命楼关以最快速度赶到黎国去,多带几个帮手,务必保护夜儿安全返回。等夜儿回来,朕便亲自修书,给子涵当头一棒。”
萧暮寒躬身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