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她像一个虚无的气体飘荡在空气,玥青过往的点点滴滴,像纪实直播一样一点点呈现在她面前,片子的主角不是她,可是她仿佛经历过一般感同身受。
玥青听到父亲要舍弃她时的决绝之痛,与母亲诀别时的不舍之情,得知父亲的决绝不过为了保全她时的悔愧之心,看清太子玦真面目时的绝望无助……
心疼之切让她有些恍惚,不,我不是玥青,我是秦清,是秦清,她一遍遍提醒自己,一边拖着沉重的身子漫无目的地向前走。
“有财,你有心了。你阿姨自清清走后,就有些魔怔了。偏偏那个沈俊三天两头的来刺激着,若不是你时常来照应着……”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像一池清泉让清清为之一振,抬头看时,居然到了她家!说话的正是她爸爸。
“爸~爸……吴有财~吴有财……”她激动地大声地叫着,可是两人仿佛置若罔闻,她又去推去拉,只到筋疲力尽,她终于意识到终究是徒劳。
不远处,她妈妈正对着她的照片喃喃自语,神情有些恍惚,清清忍泪走上前抚着妈妈消瘦的脸泪水悄然滑落。
门铃忽然响起,开门竟是沈俊。
秦爸爸一凌:“我们家不欢迎你。”
沈俊挤在门缝里挤起笑:“叔叔,我是真心悔过的。清清走后,我很难过,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爱她,只想让她回头而已。我真的不想……”
“是你,是你害死我家清清的,是你……”秦妈妈忽然走上前抓住沈俊,情绪一度失控。
“若不是你,她也不会遭人非议,若不是你,她也不会去什么沙漠探险。你害她丢了工作不说,还丢了性命。都是你啊,还我家清清,还我家清清……”
秦爸爸和吴有财拼命地拉着,饶是这样,沈俊的衣服还是被扯破了,脸上也多了一道口子。
沈俊丝毫不在意这些,始终未有愠色,没有反抗,只是嘴里不停地说着“对不起”之类的话。
“还不快走!”
沈俊对秦爸爸的话仿佛置若罔闻,“怎样都行,我活该,如果有选择,我宁愿独自承受失恋的痛,远远地看着清清,不要她死。我真的不想她死,现在就想为清清做点事……”
说话间,秦妈妈又摆脱挣扎,冲上去,死命地抓住了沈俊。隔着衣服竟掐出血来。血像墨一般在他的衣服上渲染,沈俊并不感到丝毫的疼,反而有种内疚稍减的快感。
再三拉扯,吴有财他们终于拉开了秦妈妈。沈俊的衣服已然是破破烂烂且夹杂着血迹,狼狈极了。可他却笑着站在原地,被吴有财拖出门外。
沈俊做了挨打的准备,吴有财转身却走了。
“为什么不打我,你不是该狠狠地打我一顿的吗?”
吴有财停下脚步,“我是想狠狠地打你一顿,可是清清若活着并不想如此,而且你也不配!”
“清清不想!你是说……”
吴有财瞪着略带欣喜的人儿,冷冷打断他:“像你这样的人还配配说爱,你先前干得那些事就不必说了,现在为了使自己能少点愧疚,居然一次次地来刺激刚失去女儿的清清父母。”
“不是的,我只是想替清清做点事……”沈俊喃喃道,声音越来越低,直面自己的自私也是需要勇气的。
“总算你还有点的良心,不枉清清曾真心待你。你走吧,以后不要来了。如果真的想为清清做点事,可以从其他方面入手。”
沈俊抬起头,浊然的眼睛仿佛忽然明亮了,“谢谢你。”说着踉踉跄跄地走了。
初次见面时他俊朗的忧郁、清浅的笑、磁性好听声音和现今的模样重叠在一起,清清竟有些想哭的冲动。可笑,经历了那么多,她实在不明白,爱上一个人不过一刻,忘一个人却如此之难。你以为已在心里剔除的人,总会在不合时宜地时刻冒昧地前来扰你心悠,那怕是爱错了……她的知音,真正懂她的人从来只有她的男闺蜜吴有财!他那么好,她却无法爱上他,如果她没死,如果有来生,她想和他试试看。
屋子里,现前失控的秦妈妈已经拉着吴有财的手说起了体己话,秦爸爸围着他们欣然地看着,不时也插上几句。很有爱的一幅图,如果需要命名,肯定是幸福的一家人。
清清明明知道他们听不到,还是郑重地和他们对白。
“有财,我爸妈就托给你了,一是只是你可托,二来对你我很放心。”
“爸,妈,清清……”
清清忽然发现一直不能看到她的吴有财仿佛听到声音一般,在四处找着什么,嘴微张仿佛说着什么,清清却不再能听到,凭着他的嘴型,是“清清,你放心……”
前世的结已结,心愿已了,原本轻飘飘的身子一点点飘起来,周身疼得令人难受承受,往下看时,忽然发现先前由气凝聚成的身子正一点点消散。
疼到极致,她大叫着,忽然发现自己正在床上,周身扎满了各种型号的针!这些针正是疼痛的来源。
施针的人来不及拭额头的汗兴奋地叫道:“太好了,清清,你终于醒来。”正是绿漪!
“帝姬你可终于醒了……”猝然不防,原来她的床边还睡着一个,正是青岚,话没完,便又嘤嘤地哭了。
清清只觉得周身生疼,身上汗津津的难受,目光投在烛光的虚影里,茫茫然般呓语“我是谁?”
是那个亡命天涯的帝姬,还是香消玉殒的残魂秦清?
青岚的哭声戛然而止,绿漪的手则抚上清清的额头……
通往韩都的马车上,青岚与绿漪看着秦清莫名的神情,都是忧心忡忡。
但见秦清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一枚形状奇怪的玉符,嘴里喃喃着什么。
真的有月影这个人吗,她如今算是庄公梦里的蝶,还是蝶梦中的庄公?
月影?本来专心驾车的人一激动,回头又看到那块玉符,万分激动,忘了正业,差点没把马车驶到沿途的危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