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烛火点亮。
李潇前往池华轩只带阿娇一人,步伐轻慢,远远而看去主卧里的灯光并不亮。
“殿下?您怎么过来了,周公子抱病,怕是不能出来见您”守门的下人见李潇前来说道。
这声音不大不小,方好够门内的周朔年的听见。
他眉头一皱。李潇来干什么?
李潇闻言顿了顿脚步,抬眼道:“我知道,我进去看一眼便走”。
说罢,周朔年就听见了推门声。
他闭着眼,只能听见李潇走进门口的脚步一直靠近,一会儿后门又关上了。
李潇走到床铺前,似乎是端详了一阵。
“果然”他突然说:“死人模样,就不那么难看了”。
周朔年暗暗翻白眼。
他不好评价李潇这个人,是败类没错,不过败类也分三六九等,他只能算是最low级的那个。
自他被贬到东阳,或者说是被盗花客算过一次账之后,干坏事的动作大幅度收敛,这也是让周朔年意外的一点。
等周朔年在薛府的事宜处理差不多,主动向系统申请二次任务时,却被告知刺杀对象已经不复合刺杀标准。
周朔年当即对系统扣了满屏问号。
什么意思,李潇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了?就算是这样,那他之前犯下的罪过与杀戮还能抵消不成?
周朔年记得当时自己发了很大的火,拖着那副被薛雪安打地快残废的塑壳跑去了东阳要看一个究竟。
好巧不巧,刚好半路被前去东阳赔罪的薛四娘拦截,把周朔年跟拎鸡仔似的打包带回了薛府。
薛四娘当年捡到他时,是江南最冷的一年,冬日长夜雪天,周朔年淋着零下十几度的鹅毛大雪躺在薛府门口,抱回来的时候,大夫已经诊断他命不久矣,可后来又离奇活了下来。
薛家那时处于濒临倒闭的阶段,也就是周朔年养在府中的这一段时间,薛家的生意又突然起死回生,薛府一家人当即都将他视为了‘贵人’。
他虽然说是养子,但在府中说话的分量丝毫不低其余两个嫡系。
当然,这都是未出事之前的话了。
至于在东阳的谜团,周朔年可能这辈子都难以找到真相,不过他也确实不想再去理会了。
李潇站在原地停了许久,也不知在想什么。
忽然门又被推开,阿娇走了进来,似乎有事要同李潇说。
李潇闻言转过身,在阿娇刚要开口时,作了个禁言的手势。
阿娇便不出声了,他看着李潇神色会意,随后同他一块离开。
听到关门声的一会儿后,周朔年才偷摸睁开眼,小幅度地调整了姿势。
他抬手按了按脖子,人都快躺僵了。
这突然发病虽说是装的,但难受可不是假的,得速战速决吃了解药,不然少说又要拖延个一两天。
大概这个时候黛倩已经跟谢霏絮说了暂时分开的事,周朔年这一脱身,不知谢霏絮又会去何处。
若是回京城还好,应该就跟地上走失案的进度了,但若他还四处乱逛,那周朔年也无奈了。
事业型的男主硬是混成了如今这个闲散npc……好吧,他的责任也很大。
不过,周朔年还是很好奇,谢霏絮为什么就那么执着于盗花客这个人呢。
鸳鸯楼?他怎么好似没什么印象了,救了他?更没这可能,他十七年的支线任务里,规定过不能和主角碰面。
但不得不提这鸡肋系统的bug以前确实很多,经常更新软件问题,周朔年很多时候都劝他们回厂重置。
说起来,周朔年好像很久没和系统探讨人生,后台模式启动后,也不知道那几个破任务的进度怎么样了。
周朔年想着,把双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拍了拍手背,声音不大:“oi出来”。
系统反应倒是很快,刚说完,周朔年脑子一阵晕麻,脖颈处突然格外酸软,他不确定这是新的开场方式还是其他。
“郡王殿下,衙府事宜处理地可还顺利?”。
这是谢霏絮的声音,也是周朔年意识保留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李潇正要离开时,两人恰好在门口撞上了。
李潇礼貌微笑回答:“算是顺利。刚听闻周公子生了病,便赶过来看看他”。
谢霏絮想了想,片刻后说:“殿下借一步说话”。
阿娇见状刚想对李潇侧耳说些什么,李潇却先打断他,瞥了一眼。
阿娇又无奈不能说话了。
二人到院中亭子,李潇又笑问:“海棠君有何事要同本王说?”。
谢霏絮闻言也不紧不慢,倒了杯茶说:“在下家中有个表兄同郡王殿下可有些缘分,不知殿下是否还记得他的名字,叫谢元恪”。
李潇抬起茶杯的动作一顿,随后道:“记得。年少时,谢公子四年科考三次,落榜三次,最后一次时他受不了打击喝醉了酒,在旧时王府门前撒泼,被本王的父亲带回府中安顿,后来便与我相识,也算是有缘”。
谢霏絮听完淡淡一笑说:“旭王是位心慈仁善的殿下”。
李潇不知想到什么,垂下眸子说:“心慈仁善。海棠君过誉了”。
“可郡王殿下”谢霏絮说:“为何不如旭王?记着经年旧恨,妄要动用血腥呢”。
李潇脸上没了笑意,他放下茶杯,好似不解问:“海棠君这话是什么意思?”。
“要问我吗?”谢霏絮抬眼道:“虽我没有证据,但我知道那批出事的烟花是殿下你准许燃放的”。
话音落,李潇不可闻地皱了下眉头。
“殿下刻意将其留在了周慕必然会经过的地方,若不是我将他带走了,恐怕今日您要在衙府处置的就不是那些人了,而是周慕”。
李潇笑了笑说:“海棠君,你既知道自己并无证据,又怎么敢在本王面前说出来,本王与你们家族那点旧情可不足以你在此大放厥词”。
“殿下说笑了”谢霏絮仍旧捏着茶杯,继续说:“我能不能说这些话,您更清楚”。
李潇沉默片刻后说:“你护着他,为什么?”。
“他是我的朋友”谢霏絮回答。
而李潇却说:“你没有朋友”。
“且不说,他也不会让你有所谓的朋友”。
谢霏絮闻言抬起眼,似乎戏谑地说道:“他?他的时间不多了,大概管不了我了”。
李潇闻言神色一愣,他随即站起身,声音不低不高,又有刻意压制的意味,他说了句:“你这是大逆不道”。
刚说完,便见徐管家着急朝他们跑来。
“殿下,谢公子”。
李潇神色缓和,问道:“怎么了?这般慌乱”。
徐管家简单行礼后回答:“回殿下,方才有几位客人拜访,但我看来者……似乎不善,想着先通报一声再让人进门来,但没成想他们直接闯进来了,这才失了礼数……”。
“无妨,先起来吧”李潇听完也不慌忙,转眼道:“自海棠君到了府上,我这郡王府真是热闹了许多”。
谢霏絮此时面色却不大好,起身道:“殿下还是先去前厅看看,是什么客人罢”。
“自然”。
来者一身黑衣行头,大约六七人,像□□教徒似的排在前厅两侧,无人言语,周遭萦绕着沉重的气息,看起来确实是不怀好意。
领头人比较自来熟,未等到主人见面,就先在主位坐下了。
一旁沏茶招待的丫鬟手抖地只能缓慢倒着茶,她偷看了眼旁侧的客人,头戴纱笠,烛光透下似乎还戴了半边的面具,只留唇口与下巴可见。
那人衣着黛紫色劲装,身形修长,行言压迫,让人生出畏惧之心,丫鬟不难猜出和这种装扮有关联的人是谁。
传闻中对盗花客的评价对半掺,有说他品性极端,是个十足变态,也有人说他本性非恶,为民除害,是个心善但手段脏的好人。
但如今一见,丫鬟觉得两者的推论都不准确。
“…公子请慢用”
丫鬟刚倒完茶,正要欠身离开。
盗花客突然却抬起手将茶水打翻,茶杯沿桌,杯子横斜着掉落在地。
碰嚓。茶杯碎了。
丫鬟不知所以,但还是连忙跪下来:“公子恕罪”。
空气安静一阵,盗花客才缓慢开口,他的声音沉但清晰,夹带一些被冒犯的微微怒意。
他俯视般问道:“你家主人,就是这么教你规矩的”。
紧接着,他拂袖一甩将整个茶壶摔碎,茶水撒了一地,又慢慢补充道:“新客饮旧茶,郡王府这是,不迎以逐?”。
丫鬟闻言这才突然后悔,她为了趁早脱身,沏茶只将晚时待郡王回府将品的茶叶换了遍水,这对于待客之道确实是大为不敬。
“奴婢该死”丫鬟声音都抖了:“奴婢该死,怠慢了公子,请公子饶过奴婢这一回……”。
她如今万分期盼李潇出现,因为就算李潇贵为郡王,对待下人也是能纵容这等小过小错的,但若是这位阴晴不定的客人要罚她,或说是要杀了她,那可太容易了。
“起来”盗花客说。
话是这样说,可丫鬟根本不敢动,连话也不敢说。
盗花客见这模样,也不着急责骂,他转头对身侧的人说了句丫鬟听不懂的话。
下一秒,那人应了声,走上前将丫鬟利落地从地上扯了起来。
丫鬟喉中嗲音,惊慌万分。
“求公子饶恕,求公子饶恕!”。
那人像拎小鸡似的,将丫鬟捏着领子就要走出前厅,这时,李潇终于赶到。
“且慢”。
话音落,李潇走入门内,他身后跟着的谢霏絮和徐管家。
盗花客闻声微微抬起头,看向了门口,片刻才站起身。
丫鬟赶忙喊:“殿下!殿下救救奴婢,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
动手那人却只是停下了脚步,并未放手,他回头看了眼盗花客。
他此时已经走了过来。
李潇心中不平,但还是礼貌微笑道:“这位客人好生不客气,是来他人府中做客的,还是来挑事的”。
盗花客一步步走到丫鬟边上,并没有先回答李潇的话,反倒问:“周慕,在何处?”。
李潇闻言也没有回话,而是侧目去看了眼谢霏絮。
他的脸色更不好了。
谢霏絮站在后面,目光上下打量着盗花客,微眯了眯眼,似在辨认,眼中又有敌意。
李潇并未见过盗花客,只是觉得他这身行头眼熟,便问:“海棠君,同他认识?”。
盗花客听见名字,顺着李潇的目光,侧了侧脑袋,朝谢霏絮看过去。
谢霏絮转眼,视线与他相对上,初寒遇锋雪。
时间若如缓慢下了几拍,谢霏絮似能透过那面具,看见黑暗下那双眼睛。
但他始终看不清,但直觉告诉他,这不可能是周倚。
“海棠君”。
这话是‘盗花客’说的,他话里有些意味不明:“好久不见”。
又病了……下周考试考完就满血复活
放假有空就去修改前面的章节,大改的会说一下,因为有的实在太尴尬了,我自己都看不下去(笑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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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巫山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