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俩不经意间对视一眼,虽不明白南诏王是何用意,但依旧捧场道:“这炒菜闻所未闻,瞧着倒是新鲜。”
大王子也道:“昨儿听说大巫进山采了不少见手青,二弟他们还想厚着脸去大巫那里蹭一两顿饭,没想到我运气好,沾了父亲的光,先吃上炒见手青了。”
夏、秋两季正是吃菌子的季节,南诏山林里长了不少菌子,适合用茶油炸的品类不多,故而往年大多是一锅煮,菌汤味道不凡,深得王后喜爱。
炒菌确实是个新奇玩意儿,尤其是见手青,煮着吃就已经非常鲜美了,没想到炒着吃更是一绝。
王后好奇道:“这一小段一小段的配菜,就是您先前提过的青椒?”
南诏王笑着问:“尝着如何?”
王后回:“比生姜、茱萸的滋味好。”
她顿了顿,问道:“以前似乎从未见过……”
南诏王抬眼看了对面的儿子一眼,笑而不语,只夹了一块炒得熟透了的青椒放嘴里细细品鉴。
青椒与见手青相辅相成,辛辣间竟能让人吃出一点菌子的肥美。
王后以为南诏王不予多言,便不再提问。
倒是大王子看懂了南诏王的意思,回她道:“这事儿我知道,去年大巫族人送了不少青椒来大理。
不过大巫说自有用处,不让我等接触,想来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开始琢磨炒菜了吧?”
王后好奇地看向南诏王道:“大巫怎么忽然研究起炒菜来了?”
这话似乎问道了南诏王的心坎儿上,他轻笑道:“自然与国运有关。”
王后心下一凛,不再往下问了。她知道南诏王的习惯,若他愿意说,自然会继续说,若不愿,她再问便犯了他的忌讳。
果然,只听南诏王继续道:“今年长乐会跟云皎一块儿入宫,到时候你可得多花些心思。”
王后听见每年这个时候必会提到的名字要进宫时,整个人如至冰窖,她机械抬头,直到看见对面与自己一样恍惚的大儿子时,才找回神志,问南诏王:“长……长乐今年要参加晚宴?”
她的声音异常颤抖,话音刚落,王后便后悔极了,她没想到自己竟然失态至此。
南诏王斜眸睨了王后一眼,像没发现她的异样似的。
他嗯了一声,像是想到了什么,轻笑道:“听说长乐与姑母年轻之时长得极为相似,我记得姑母以前留在王城里那些旧人还在……
到时候你记得把那些旧人找来,有她们在,长乐来的时候也能自在一些。”
他语气里难得带了几分亲昵,王后瞧南诏王对这从未见过的侄女那么好,甚至比对他自己的几个儿子还要好,心里酸涩不已。
她微微垂眸,“诺。”
南诏王不再看她,而是看向对面的大王子:“云正,你是大哥,到时候看着点云浩几个,别让他们唐突了自家妹妹。”
大王子在南诏王与王后对话时就回过神了,他不像母亲那般情绪外露,笑着应是。
他顿了顿,继续道:“父亲,长乐头一回来咱们大理,不如把姑祖母的泽清殿收拾出来,姑祖母的人也熟悉那儿,母亲也能方便些,大家都少出些错,咱们脸上也有光不是?”
或许是大王子的态度足够好,让南诏王想起了什么,他扭头对王后说道:“云正说得不错,就把泽清殿收拾出来。至于木氏几个……她们不知轻重,晚宴就不必参加了。”
只是,王后依旧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吱声。
南诏王不禁皱起眉来。
大王子连忙道:“我听二弟说,这两日木娘娘要举办赏花宴,王城里其他几位娘娘应该也会参加,秋高气爽,不小心贪凉了也情有可原。”
南诏王这才松了眉,“嗯,王后这两日身体不适,赏花宴就别去了……”
他淡淡道:“晚宴要紧。”
待大王子和王后一道离开含章殿后,大王子忍不住问道:“母亲,你刚才怎么不回父亲的话?”
王后深深吸了口气,目光却看向了天空:“你说,他是不是在怨我没给你生个妹妹出来?”
大王子停住了脚步:“母亲怎么会这么想?”
“他待长乐,比……”
“母亲。”大王子看了眼周围的宫人,将他们遣散了,才小声道:“慎言。”
王后话里多了几分嘲讽:“他不是自诩前朝遗孤吗,怎么这个时候不学前朝那立嫡长子的规矩了?”
大王子轻轻扶住了王后的胳膊,安抚道:“母亲,您还没看明白吗,无论我有没有妹妹,下一任南诏王一定是长乐!”
王后眼眸似有泪光闪烁。
大王子继续道:“父亲怎么会怨您呢?你仔细想想,长乐出生后,王城可还有人诞下其他子嗣?他是我们南诏的王,若真想要个女儿,还不简单吗?”
外边王后母子二人正在谈心,里头的南诏王也不知道在隔空跟什么人对话:“长乐,这些天,我知道是你。”
“既然来了,怎么不肯现身?”
空间里的罗乐:……
王后母子俩离开后,含章殿似乎就没人进来了,所以南诏王是在跟她说话吗?
他喊的长乐,该不会指的是她吧?
不能吧?!
罗乐立即联想到了祖母墓碑上因为她便宜爹名字而出格的两个非‘云’字辈名字——长乐,既明。
如果南诏王口中的长乐真指的是她,那既明……
罗乐思绪繁杂,忽然顿住了,等等,若南诏王猜到了她在这里,那……她岂不是被人瓮中捉鳖了?
这南诏王若一直让人守在含章殿,她要怎么出去?
南诏王似乎也没认为他仅用两三句话就能把人喊出来,他从恢复好的书桌上摊开一张宣纸,在上面写了几行字,然后对空气道:“我给你思考的时间,你若愿意见我,今夜子时,在这儿出现吧。”
说完,南诏王便离开了,还带走了昨日故意留在含章殿的宫人。
罗乐:……
罗乐不觉得南诏王内心有他表面那么友好,因为如果真的友好的话,昨天为什么突然改密码,还突然撤帷幕呢?
还有,南诏王的行为,让罗乐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南诏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果和她一样也是穿越者,难道不该趁着没人的时候对一对如‘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之类的暗号吗?
若他不是穿越者,为什么还会用密码?
总不能是她祖母、或是她便宜爹教的吧!
那她该信……还是不信?
等罗乐纠结好再从空间里出来时,天边已经铺满橙色的晚霞。
她是蹲在书桌和王座之间进入的空间,故而出来的时候,也在依旧出现在这里。
罗乐没有去开密码,她这个习武没几年的人,听输入密码的声音跟在她耳边大喊没什么区别。
若南诏王也会武功,他功力一定比她深厚许多,即便不是他,换成他手下会武功的侍卫蹲守,结果不也一样?
所以罗乐继续用闪现,沿着门窗,将外面窥视了一……
啊!!!
俗话说得好,人吓人,吓死人。
尤其是连着看好几个门窗外面都没有人,心落了快一半的时候,突然在一个窗户前与一双幽深的眼眸对视!
罗乐的小心脏差点从嘴里蹦了出来。
好在她受到惊吓时不会尖叫,否则明日含章殿闹女鬼的事情能登上南诏奇闻录的头版头条!
罗乐腿一软,踉跄后退,啪地一下靠着梁柱坐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含章殿的大门开了一条缝,然后缓缓合上。
紫色衣摆的主人在罗乐面前站定。
“呵……”
南诏王的声音在空旷的含章殿里响起,语气里带着三分欢快、三分揶揄和四分关心,“吓着了?”
这话在罗乐耳里就变成了:嚯,吓~着~了~?
罗乐:我凸(艹皿艹 )¥#%…¥#@!
她无语垂头,深深吸了好几口气,缓了好一会儿,等因为惊恐而急速上升的心跳稍微慢了一点,才整理好失去控制的表情,微微抬起眼皮,打量正居高临下审视她的南诏王。
南诏王眸光闪烁,他是猜到了罗乐会谨慎小心,但他没想到她出来后没有第一时间去打开密码箱,而是先巡视一圈大殿……
咳,虽说他是不小心吓着了人,但这能怪他吗?
该说不愧是罗时中的女儿,不愧是他的……
南诏王看着惊弓之鸟般警惕观察他的罗乐,干脆拍了拍衣摆,盘腿坐到罗乐面前。
他好笑道:“长乐,你不会是在想怎么灭口吧?”
正在想要不要从空间里掏菜刀或是点火器来威胁人的罗乐:……
她抿了抿唇,纠正南诏王对她的称呼:“我叫罗君乐,大王称呼我君乐即可。”
“呵……”
南诏王摇摇头,轻蔑道:“这种愚蠢的名字,你倒是护得紧。”
罗乐:我凸(艹皿艹 )%…#&!
她好不容易控制好的表情差一点再次失控,这名字怎么蠢了,君乐、君乐,君民同乐,多好的名字!
南诏王喃喃道:“你再怎么不愿意,长乐这名字也已经刻在你祖母的墓碑上了,再说,段长乐这名字可比什么见鬼的……”
察觉到罗乐不善的眼神,南诏王嘴角微勾,似是妥协般顿了顿……
在罗乐满意地移开视线后,接着将没说完的话补充完整:“……好听多了。”
虽说他就是在故意踩她的名字吧,但既然这人没准确说出来,罗乐就当他什么都没说了……
不过正因为南诏王先展示出的友好与亲近,罗乐虽然依旧紧张,但状态确实比刚见着这人的时候好多了。
她眨眨眼,带着复杂的情绪问南诏王:“大王,我能不能问您一个问题?
南诏王不语,只面带笑意注视着她。
罗乐深深吸了口气,直截了当问道:“我突然出现在这里,大王您不觉得奇怪吗?”
南诏王挑了挑眉,他笑容依旧,眼眸微垂。
罗乐紧紧注视着南诏王微微上翘的嘴角,一颗心再一次悬了起来。
笑面虎什么的,最难结交了!
只听南诏王清了清嗓子,罗乐忍不住坐直了身子。
南诏王终于动唇了。
他说。
“长乐,你不该先叫我一声大伯吗?”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直视空间暴露的罗乐:……
叫叫叫,我凸(艹皿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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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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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第 139 章[今日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