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言哑然。直盯眼前红肿双眼,心中思量了好几种回法,最终变成威胁。“想叫便叫吧。你就算在这骂我千万遍,也没旁人会听见。小北他们听见,我就赐死她们,左不过再行培养几个给你送来,还叫小东、小北、小西、小南的给你使唤......你要是敢出逃,敢寻死、敢不乖,他们都是这个下场。他们对你不好亦然。你不信,我们就试试。”
萧承言见常苒下唇颤了几颤,却被她自己狠狠咬住。没几瞬便出了血痕,可见用极了力。“松开。否则我即刻出门斩杀一人。”
常苒再次妥协,缓缓松开。哭出声来。
萧承言再次揽常苒入怀,在常苒见不到时也悄悄湿了眼框。原来几个仆人、侍女也能让她妥协,这很好,很好。
“少爷。”外头忽一高呼。
“进去。”再一声过后,小东、小北两人压进一人。“这人随您身后翻墙而入,被奴才两人拿了。”
西知才被压跪门口,向里一望正对上瑞王怀中之人抬起的眸子。一下瘫坐在地。“王......王妃?”
萧承言眼中迸发出寒芒杀意,迅速掩盖了方才蓄存的泪。“拖出去......杀。”
西知还震惊于王妃未死,丝毫未听到瑞王的话。连求饶都没有,就被架了起来。小北身为女子,明显有些吃力。致使西知被往外拖时肩膀一高一低,一侧胳膊承担了大半的重量。
瑞王单手拍抚常苒后背,“我马上即回。”说完起身也朝着门外走去。
“不......别。王爷。别杀西知。”常苒也急忙去拦。却忘之前自己被捆束在床,手脚分别用布条绑在床架处,双脚此刻还绑在床尾。此刻挣扎之下狠狠摔在地下。
萧承言即刻折回,心疼的扶起常苒,抱起瞬间却由于常苒双脚仍被绑束空间不足,难以抱起,只得再次任她趴扶在地。
常苒急道:“我不死了。救。一命换一命,成吗?”常苒仍哭求着,“别再添无畏性命了。”
“好。记住你说的。”萧承言急忙起身朝着外头喊,“住手。我妻子说了,别伤他分毫。”萧承言喊完回头瞧着常苒。她只低着头瞧不见神情,方才那话更似喊给她听的。重新蹲下,用手指勾起常苒下巴,“这是我们的家,这不是王府,以后别叫我王爷,叫夫君。”言毕才扶正常苒,让她先坐于地面,才动手帮她解开布条。
门外西知再次跪在门口,想谢恩却不知如何说,便只正跪门前。
房内萧承言抱着常苒重坐回床上。常苒却似没了心气抵抗,依偎在萧承言怀中,甚至伸手扯着一旁棉被。萧承言急忙拉过棉被,胡乱的盖住常苒身上。常苒抬眸看了看萧承言良久才说一句。“我有些乏了,能小睡一会吗?枕你腿上。”
常苒得到肯定,便用膝瞪床铺,上身一滑便枕在萧承言腿上。大半身子蜷缩在床尾。
萧承言的脚踩在床档上。身子斜倚在床架上,左手臂伸出轻轻拍着常苒肩头。因隔着被子也不怕手劲过大。只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
常苒轻声呢喃:“您若是从前这般待我......”
“以后我会常来陪你的。苒儿。”萧承言轻轻拨了拨常苒额前的发丝。
“您还是唤我常苒吧。这样我能时刻记得我是常家的女儿。也好让我记得要顾惜着常氏的性命。”
“好。常苒。”萧承言说完确是也狠狠咬住了下唇,眼前不觉便又朦胧了。终究是错了,才会把大家都逼到这般境地。伸出右手覆盖上常苒紧紧握拳的左手。那左手放在自己膝盖之上,却仿佛如冰一般寒冷刺骨。右手紧紧覆盖其上,想融化那冰些许。
......
“少爷,瑞王府走水了。”小北急跑到门口。
瑞王听闻瞬间睁开双眼,饶是腿上的常苒似也被惊了,不住的打了个哆嗦。萧承言左手再次拍抚着常苒肩头。“各处皆有水缸,不会有什么大事。”
“爷。这时节温差大,想必水缸里也尽是冰,用不上......”西知在门口小声提醒,却声音越说越小。
“左不过还有护卫队呢。出不了什么事。你睡你的。我不走。”萧承言见常苒彻底醒了,便急忙按住常苒肩头,并不叫她起身。
“您不回去瞧瞧吗?”常苒问。
“无妨。以前你总埋怨我没陪你一次整夜,今晚就是瑞王府天塌了、地陷了,我都在你这。你安心睡。你素日喜欢矮枕,今日枕我腿上睡,不也是怕我走了你不知吗?你放心,等你睡好了,睡饱了,我定还在这。”说完再次拍着常苒肩头。转头看向西知。“多亏今日你跟了出来,否则只我夜不在府,还真不好言说。你知怎么说吗?”
“陪爷晚间去了暗门子。”西知立马回道。
“什么暗门子?长没长脑子。说薄暮时便随本王出城了。”萧承言怒道,却听常苒在偷笑,伸出手便轻掐了下常苒脸颊,即刻便轻轻抚着,生怕再留下指痕。再看向门口西知、小北说,“起身吧。去同小东说一声,若不是火烧到这院子,就不要来扰我了。瑞王府自有瑞王府的人去救火,也不必跟着操心。你也自去寻间空房歇息吧。明日我回府时自会叫你。记住,管住嘴,就能活。要不我苒儿再求情也救不了你。”
西知拼命的点头,站起身来顺手关上了门。
晌晚才过,萧承言假意离开,后又在前院召见了医者。“你一直给我妻子瞧病,除了你之前所说的受凉、受惊,可还瞧出了旁的?你尽管说来。”
“将养得宜。无碍。”大夫哆哆嗦嗦答。
萧承言的目光极近审视,这大夫定是知道自己大致身份,才会这般惧怕,这段时间反反复复只答这几句而已。
“那什么时候有子嗣?照实了说。”
“这......这。夫人之前小产伤了身子,还未将养好。又落了水中受了寒。日前吃了那些汤药,是药三分毒,怕是得大大将养个几年半载的。且......夫人身体里好像还有余毒,还得查是何毒物......”
萧承言突然起身,大夫吓得匍匐在地,不再言语。小东也急忙跪在地上。
“小东。”萧承言声音颤抖。
“小东在。”
“日后定要同小北好好照顾她。京中本无几人见过她容貌,若稍改面容,再戴帷帽。只要不同常氏人联络,在京走走并无不可。不必强拘她在院了。忘了我之前的旨意。若我......败了。不要再伤她分毫了。你便带人护送姑娘回南境,原是我欠她太多。”
瑞王才进府门,便有候在门房的亲随即刻禀报。
“禀王爷,昨夜府中走水。薛医女所居独院烧了起来。一同在里的还有禧仪院的墨香姑姑。两人此刻都......没救活。薛医女昨夜救出时原还有些神智,问她什么都只顾着哭求高妃原谅。那身上都是烧痕实在可怜。之前有人听到薛医女呼喊求救,恳求墨香姑姑之声。但听话头姑姑是奉高妃娘娘之意惩治,便都不敢擅进求情。然后就......走水了。高妃娘娘昨夜得消息也亲临院中,亲审医女。”亲随看到瑞王脸色实在难看,便止了余下的话。
“说话。”瑞王脚步未停。
“无人知发生了什么,高妃娘娘出来后吩咐府中,只言是薛医女自己行事不当,偶发火情。那时薛医女已没了气息。”
瑞王脚步一顿。“高妃亲为?”
“不知。”亲随低着头,“高妃娘娘只吩咐合府,不许上您跟前胡说。自会再找高家惯用医女,进行替补。”
瑞王再行朝着禧仪院而去。
亲随再请:“爷,薛医女如今已亡,她的家人可还寻吗?”
萧承言气息起伏更快,并未答,只加快了脚步。
西知急忙一拉亲随连连摇头。
亲随停住脚步,拱手到底。急步回书房门口候旨。
“王爷安。娘娘才睡下。昨夜走水了,娘娘一直操劳......”
萧承言全不顾禧仪院侍女禀报,直闯进屋中。一把拉着高月盈胳膊便到了院中,亲自又打了一巴掌。外头透明大亮,才瞥见高月盈身上只着正红色鸳鸯肚兜。可这绣的竟还是鸳鸯。这从来不是与同他在一处时,会穿的衣裳。
果真,包藏祸心。隐藏起来的都是惑心深重。
高月盈本意识混沌此刻一下便醒了神。
方才禀报的侍女大惊,急忙捡起门内散落的棉被,两步过来慌忙的裹在高月盈身上。
萧承言却是任高月盈哭求,任旁人苦求。任他的长子吓得直哭。再也未曾心软片刻。整颗心都叫高氏带人刨开,哪里还能心软。耳边嗡嗡作响,只想起了同高月盈初次相遇的情景。
忘记是哪家做寿,摆的宴席广阔,还专设彩头,秉着助兴之乐,便同他人纵马射箭,比的不亦乐乎。
高月盈拿着帕子站在远处朝着他笑。便被那目光中流转的崇拜之色失了心志,后几次接触就那般鬼使神差的行差踏错。
几月后,听闻高府千金消息时还笑哪家小子如此痴傻。蠢到去惹有爵之家的女儿。
可不想承元殿急召,到时却只见母后和太妃说笑,下首一位不识得的夫人脸上皆是泪痕。不敢多看,请安之后便只站在殿中。
皇后的目光从他脸上刮过,才要说话却是太妃先道:“盈儿自己言明的,为奴为婢都行,若是当真厌弃她,自甘赴死......七皇子怎想?”
见忽而问向自己,只得反问:“谁是盈儿?”见皇后身边嬷嬷提醒,急忙补充半句,“言儿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