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苏云真就没有再去过医院。
沈廷敬笑他很会躲懒,把他儿子丢给护工。
苏云顺势说着:“我那天见费先生和一女人走得近,想着我在里头碍事,况且费先生总是更期盼您在他身边,我一外人在,实在碍眼。”
“女人?”沈廷敬来了兴趣,“是穆家的吧?”
“穆家那女儿家庭背景可不一般,母亲在澳洲资产颇多,和美国的一些富商联系也极其紧密,父亲是香港有名的富商。他们在一起了?”
苏云垂眸,“不太清楚。”
“成,回头我探探他口风,要是能和他家女儿在一起联姻,公司的现状或许能破解。”
这阵子,沈廷敬对费憬深是越看越满意,时常在苏云面前提起费憬深,却不去医院看望费憬深。
苏云不清楚沈廷敬是怎么想的,只能把知道的信息告诉顾平,再由顾平传达给费憬深。
谈完费憬深,沈廷敬忽然来了兴致说是要给他介绍女朋友。
第二日就给了个地址,要苏云去和女方接触接触。
苏云便去了。
他们的约会地点在一家小有情调的咖啡厅。
对面的坐着的女生比他小一岁,还在上学。
“我爸总让我过来,我还在上学,总觉得很小。”女生紧张地撩着头发,“我听我妈说,你都上班了,这也太早了!你是跳级去的吗?”
费憬深捡到苏云的时候没名没姓,根本不清楚他到底读没读过书。
后来为了成为沈廷敬的秘书,费憬深训练他,培养他,写了封国外名校的推荐信,让他去读一年,再花钱买毕业证。
在沈氏集团,没有名校毕业的履历,是根本进不了沈氏集团的大门。
原本苏云是真想去国外学点东西,但他发现无论是商业管理、金融方面,还是各类外语,他一点即通,像是早已印在脑子里。
没多久,他自己超额完成所有科目考试,提前毕业。
苏云对着女生点头,“算是吧。”
“那太厉害了!你怎么做到的?我本来也想出国,但听他们说一个人太辛苦了,我就放弃了。”
对方还是个小女生的模样,打开话匣子聊个不停,苏云静静地听着。
之后几天,苏云每天的任务除了处理公司、沈廷敬的事务外,多了一项活动,见各种类型的女性。
沈廷敬见他完全不反对这件事,甚至在公司内部开始挑选相亲对象。
某天相亲结束,苏云撞上了来吃饭的顾平。
顾平惊异地叫住他,“苏云!真的是你?!我隔了老远看你的背影,我差点以为我看错了!”
苏云目光淡淡地扫向顾平,“有事?”
顾平把他拉进包厢说话,边走边对周围的人道:“当然有事!公司上有几个项目我还想着找你谈!”
进包厢门后,顾平才恢复正常,“我滴妈呀,我刚才看见你和一女人有说有笑,我都怀疑我看错了!你这是在……相亲?”
苏云给自己倒了杯茶,看了眼包厢空无一人,“没人陪你吃饭?”
“你这是不喜欢我兄弟了?改喜欢女的了?你们弯的,这么容易变直?!”
苏云喝了口水,“没人陪你吃饭,真可怜。”
“……”
顾平继续问:“别转移话题!你这是背着我兄弟出轨了?”
苏云冷冷扫着顾平,杯子重重放下,“你兄弟费憬深从来没有说过我是他男友类似的话,对外也从未承认过,我和他的关系大概是炮友,更或者是救命恩人之类的关系。”
“我见其他女人,我重新认识其他女人,要和谁在一起,都算不上出轨。”
苏云显然是动气了。
顾平干笑了会儿,道:“我兄弟的确不是个东西,我说错话了,抱歉抱歉。”
“主要是你喜欢男的,总是见女的,我是有点奇怪,你要实在想换个人,考虑下我呗~”
苏云往顾平身上瞅着。
顾平挺着他的胸膛,开始展现他的肱二头肌。
苏云把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起身走人。
顾平这才把他拦住。
“不开玩笑了,我本来明天也要找你,今天遇见你,正好有事要告诉你。”
……
费憬深出院当天,沈廷敬去接他出院。
苏云在一旁推着沈廷敬,他身后的陆洋去给费憬深收拾行李。
“嗯,恢复得不错,身上没留下什么疤痕吧?”
费憬深见沈廷敬能来,笑得很灿烂,“没有,谢谢爸。”
“谢什么,傻气。”
苏云和费憬深扶着沈廷敬进车,陆洋负责开车,苏云坐在副驾驶上。
快到沈家的时候,费憬深递给沈廷敬一张邀请卡,“爸,几天后我拍摄的电影获奖,我是最佳男主的入围者,我极有可能是影帝,所以我想邀您一起去看我得奖。”
沈廷敬却没有接,笑着道:“你能不能获奖我也不清楚,万一没有,岂不是和你一起丢人?”
费憬深低着头,很是挫败的模样,“可是小时候爸您经常去看哥表演,去看哥参加各种比赛,从来没有看过我的。”
“再说吧。”沈廷敬三言两语打发掉费憬深。
一周后,电影节开幕式。
也不知是谁透露的费憬深邀请沈廷敬去参加电影节,还据传沈廷敬答应了,并且会送上大礼。
孙素梅带着她儿子沈一成,在沈廷敬在家用餐的时候,哭天喊地地闹。
“费憬深救了你,那是因为他当时在现场,要是阿成在,一定会比费憬深更快接住你,不能因为阿成犯了点小错,就把他冷落在一边啊!”
沈一成的目光直勾勾盯着苏云,被他妈拉回了视线,才和孙素梅一起装哭。
一个大男人哭起来一点儿也不好看,显得窝囊至极,比起费憬深精湛的演技,他们俩在沈廷敬面前哭得稀里哗啦,感动不了沈廷敬。
“爸,说不定是费憬深偷偷把您的轮椅弄坏了,再假装接住您,上演一出苦肉计,别被骗了!”
苏云不禁望向沈廷敬。
沈一成平日里游手好闲的,这点倒是真猜对了,不过以沈廷敬对沈一成智商的判定,多半不信。
“那他直接把我给摔死了,我手里的部分遗产也能全数交给他,不是更快?”
沈廷敬没心情吃饭了,擦着嘴,“我问过费憬深,他救了我一命是要公司职务还是要别的,但他都没要,比你这个当哥的懂事。”
孙素梅更加急了,“那也不能光宠着费憬深,忘了阿成啊!他还那么小,犯点小错总该要被原谅!”
“小错?年纪小?”沈廷敬像是听到好笑的笑话,“公司因为他,对外形象全面崩塌,分部总部因为年终奖的事,离职了多少个人?股价到现在没有恢复过来,这是小错?”
“他多大了,费憬深多大?成年了吧,现在能娶媳妇生孩子了,年纪小?”
孙素梅被训斥得哑口无言,沈廷敬气得让苏云带他去书房。
刚到书房,屁股还未坐热,沈弛敲门进来了。
沈弛近段时间在沈廷敬面前没少献殷勤。
沈廷敬对他这个弟弟算是仁至义尽,没有把沈弛赶出公司,还是让他待在沈氏,只不过分给沈弛手里头的项目越来越少。
沈弛今天大概又是来讨沈廷敬欢心的。
沈廷敬不好赶沈弛离开,让苏云去烧水沏茶。
沈弛非常殷勤,“我来我来烧,别累着苏秘了。”
他按着开关,一通忙活,苏云帮着打下手。
沈廷敬正在打电话,沈弛看向苏云,道:“苏秘这段时间过得不错,起色好了许多。”
苏云不清楚沈弛要做什么,只能点头应答。
“不知道苏秘还记得我说过的话?”
苏云奇怪地抬眸看沈弛。
沈弛突然笑着:“劳烦苏秘帮我把后头的纸杯拿过来。”
“好。”
烧水壶的声音太吵,沈廷敬自行推着轮椅背对着他们。
沈弛借着沈廷敬讲电话的功夫,拿着烧开的水壶,在苏云把纸杯放在桌面上时,滚烫的热水往苏云手背上浇。
苏云全然没有察觉,等他察觉下意识收回手时,他漂亮的手背,转眼通红。
“哎呀!哎呀!苏秘!你你你怎么不看着点!”
沸水的温度烫得苏云手背上皮肉的痛感,有一瞬间是没有知觉的。
他目光冷冷盯着沈弛,原来沈弛今天不是为沈廷敬来的,是为他来的。
苏云在这儿终于记起曾经沈弛对他说过的话——[苏云,你可以不跟着我干,有一天让我发现你捧别人上位,我也不是吃素的。]
沈弛那双略带得意的眼,瞧着苏云。
沈廷敬的视线望过来,“怎么了?”
“哦,苏秘不小心打翻了热水。”
沈弛一脸关心,“手要不要紧啊,苏秘?要不要去趟医院。”
若是在平常,苏云会去医院,甚至会和沈弛有言语上的冲撞,但今天不行。
顾平告诉过他,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让沈廷敬去电影节,不管用什么办法。
苏云放下烫伤的手,平静地道:“我去冲凉水,换身衣服,不要紧。”
他看着沈廷敬,沈廷敬挥着手让他去。
快步走回院子,开着水龙头冲了五分钟,迅速换了身衣服。
沈廷敬一会儿得出去见客,没时间可以供他磨蹭。
稍稍涂了点药,手掌火辣辣地疼,他也不理会。
下午,苏云照旧跟着沈廷敬见了客人,晚上和客人用了点餐,时间来到晚上九点。
苏云特地穿了身较长的衣服,挡住了手背上的烫伤。
伤口已经变成深红色,长满着水泡,他吞了颗止疼片,开着车带沈廷敬回沈家。
电影节已经到颁奖环节,影帝将在十点左右进行公布。
苏云借口需要添置物品,把车开到了电影节场馆附近。
后座的沈廷敬看了眼周围环境,一下子明白苏云的意思。
他皮笑肉不笑地道:“苏云,你胆子到大,怎么,我让你去照顾费憬深,照顾出感情来了?你忘了你是谁的人。”
止疼药的药效好像过了,手背的疼痛,让苏云头微微眩晕。
他掐着自己的大腿,镇定自若地把准备好的说辞,说给沈廷敬听,“您今天心不在焉的,我猜测您或许是想去看费先生的颁奖仪式。”
说完这话,他有些委屈地道:“我对他有多少感情,您是清楚的,我只是不想沈先生您留下点遗憾。总归也是闲着,看看也无妨。”
这番话说完,车内一片寂静。
苏云望着后视镜沈廷敬的表情。
沈廷敬眼神里,满是打量,仿佛要洞悉苏云的所思所想。
苏云的后背慢慢出了细汗。
窗外是粉丝们一阵阵欢呼的尖叫,车内静到能够听见苏云慌张的心跳。
漫长的等待和对视后,沈廷敬收起皮肉的笑脸,意有所指地道:“没有下次,扶我下车。”
苏云微颤着手开门下车,心脏缓缓落地。
他赌对了,沈廷敬心里是想去看费憬深的颁奖仪式。
他抖着手推着沈廷敬进特殊通道。
费憬深应该是提前打好招呼,一路畅通无阻,没人拦下他们。
“这小子似乎是知道我要来。”沈廷敬笑骂着。
十点过五分进入内场,正是公布影帝的时间。
苏云把沈廷敬推到最佳观赏位置,他站在沈廷敬后面,缓缓拉起遮住手背的衣服。
手背上的水泡大概是破了,黏在衣服上,扯不开。
下一秒,苏云手机收到一条信息,是顾平发的:【值得吗?】
苏云下意识望向四周,顾平在他斜后方坐着,眼睛盯着他的手腕。
苏云收起手机,目光看向正前方,台上主持人公布最终影帝的获得者是费憬深。
周身的掌声热烈,粉丝尖叫声响破天际,就连沈廷敬也不禁鼓掌。
费憬深站在领奖台上,花了两分钟感谢了他的父亲,花了一分钟感谢了导演组还有同剧组的演员。
最后用半分钟接过了女主角穆筱筱的花,和她在台上拥抱。
拥抱的那一刹那,全场欢呼声达到最**,满场喊着“在一起”。
苏云静静注视着,值得吗?
他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