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一场寒。
逐月节前夕,璃月落了秋季的第一场雨。
数以万计的雨点从高空落下,顷刻间打湿了大地,水面涟漪阵阵,没有了莲叶的遮挡,水下的鱼被惊得摆尾,沉得更深了些,屋檐上、枝丫上都挂上了雨珠。
万叶这次没有跟船,而是选择了一人来到了沉玉谷。
与繁华的璃月港、喧闹的离港不同,这里的一切都是静的。
尤其是有雨落下时,山间蒙上一阵白雾,笼罩着整个水面,巨大的玉兆也隐匿在了雾气里,窥不见半点。翠绿的山色被雨幕染成了青色,岸边的渔船今日也停歇了。
翘英庄里的建筑和璃月港有很大区别。璃月港的建筑是红墙飞檐,以大气磅礴为主,而翘英庄与遗珑埠则是白墙青瓦,以婉约素雅为主。
白墙青瓦,古树茶茗,细竹摇曳,还有布满苔藓的青石板。
无论是烟雨还是山石,都像极了村庄的一部分,美好宁静得不像话。
宛如一幅素雅的画卷,在万叶的面前徐徐铺开。
死兆星号鲜少会到沉玉谷来,故而万叶也很少来这里。
这次也不知为何,他忽然就很想来这里看看。
即使耳畔雨声嘈杂。
雾气笼罩着整个江面,但村庄里却未被遮挡,只是因为天气暗,加上雨水隔绝了视线,看得不甚清晰。
万叶穿过了翘英庄,又路过了遗珑埠,最后在遗珑埠山腰处的亭子里歇了脚。
他收了伞,随手将雨伞搁在一旁。雨伞靠着石柱,也没有倒,水珠顺着伞脊滑落,顷刻间便淌了一小滩水渍。
万叶坐在石椅上,虽然靠近屋檐,但不会有雨能溅到他的身上。
他先是朝枫丹的方向看了看,有山隔绝了视线,只能看见一片蓝色。
又调转视线,看向了沉玉谷。
雨还未停,但比初时已经小了许多。
亭子地势高,整个村庄都映入了他的眼帘。
村子里有调皮的孩子冒头了,打着伞,拉着小伙伴一起踩水,嘻嘻哈哈。
屋子里的大人探出头,招呼着孩子们快回家,免得湿了衣裳还着凉。
在一片白墙青瓦间,一柄红色的油纸伞格外引人注目。
伞面上绘有鲤鱼的纹路,一尾接着一尾,鲜活灵动。
如果说因为这场雨,一切都是暗色的,那这柄伞则是万叶视野中唯一一抹亮色。
撑着那柄雨伞的是个少女,隐隐可见伞下飘摇的红色裙摆。
她穿梭在巷子之间,还和路上的孩童打招呼,走走停停,最后在池边停下了脚步。
雨又变小了,但依旧绵延。
细如丝线,密密绵绵。
撑着红伞的少女抬起了她的伞。
红裙黑发,装饰在发间的蝴蝶银饰展翅欲飞。
万叶的心忽然动了一下。
因为雨势不停,风无法为他传递有效的信息。
他只能屏住呼吸,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背影,心里祈祷着。
过了一会,那个人影似有所感地朝着万叶的方向看了过来。
即使隔着雨幕,万叶也清楚地看清了对方的模样。
包子脸,面容清丽,以及黑如曜石的三花瞳。
她似乎也看到了他,冲他笑了笑,小幅度招了招手。
万叶当即起身,也顾不上放在一旁的伞,立刻冲进了雨幕里,向着池边跑去。
在踩水玩的孩子们眼看着他急匆匆地跑过,而后面面相觑,似乎不明白这个大哥哥为什么这么着急。
他踏着积水跑到了水池边,可水面涟漪依旧,独独不见那抹红色的身影。
雨水冲刷着世界的一切,万叶也无法分辨出刚刚站在这里的人离去的痕迹。
幸好旁边有个老人。老人搬了一张小马扎坐在屋檐下,闭着眼睛听雨声。
万叶走上前,礼貌询问:“老人家您好,抱歉打扰,请问您知道刚刚站在这里的那名少女往哪个方向走了吗?”
“少女?”老人掀起眼皮,神色莫名地看着他,“刚刚这里没有人啊。”
万叶动作一僵。
“没有人?”
“是啊。”老人点点头,语气笃定,“老婆子我一直坐在这,没见什么少女啊。”
“这样啊……多谢。”
道谢之后,万叶闭着眼感受了一下,但依旧没感受到任何熟悉的气息。
他问了周围的人,都说没见过打着红伞,穿着红裙的少女。无一例外。
万叶不死心,忽然想起她和孩子们打过招呼,又连忙去找到那群还在嬉戏打闹的孩子。
“你们有见过一个打着红伞的姐姐吗?她大概这么高。”万叶比了一下身高。
领头的孩子眨巴着眼睛,问:“看到了呀。哥哥,你是在找花卷姐姐吗?”
“是的,我在找她。”
“姐姐往那边去了哦。”孩子指着水池那边。
一切又兜回了原点。
他踩着深色的青石板,又一次回到了水池边上。
身上早已被雨水淋湿了,发梢上都沾着水,可他却毫不在意。
万叶有点泄气。
他站在花卷站过的那个位置,低头看着水池,池里的锦鲤摆着鱼尾,在水中好不快活。
与他的颓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忽然,他感觉有人在看他。
万叶似有所感地回头。
隔着朦胧的雨幕,他看见那抹红色的人影出现在了他刚刚在的亭子里,正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万叶当即朝她挥了挥手,然后向着那边奔去。
拐出歪歪绕绕的巷子,踏过有积水的坑洼,脚步匆匆。
这一次,两人在半山腰上相遇。
一个往上走,一个往下去。
一个在淋雨,一个打着伞。
雨水落在脸上冰冰凉凉的,可万叶却感觉心脏跳得前所未有地快。
他目光紧紧地贴在对面的人身上,生怕对方又这样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花卷往前走了两步,举着的雨伞笼罩着她和万叶,隔绝了落在身上的雨水。
她抬手擦去他脸上的水,有些心疼地说:“你怎么不打伞?”
万叶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轻摇着头。
“我怕错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