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寒星打开门,昏暗的走廊里空无一人。
林道英在她身后问:“谁?”
朴寒星无所谓地对他摇摇头:“没人,或许是个鬼,你怕不怕?”
“什么鬼?”见朴寒星不以为意,林道英也懒得往心里去。
朴寒星淡淡一笑:“胆小鬼吧。”
丧礼后,朴寒星开始准备开学。
韩国的高中生比之中国的地狱难度同样是不分上下。她当时从中国转学到韩国上高中,即便在中国的成绩非常好,金美兰也一样不敢让她跳级,而是老老实实地上完所有课程。
现在朴镇雄虽然一死了之,但是买保险的事情却不是没人知道。虽然朴寒星早就把可疑之处告诉了警察,但是到现在她都不知道到底是谁给他的钱去买保险。
不过她现在住的屋塔房怕是早就被有心人人知道了,所以搬家迫在眉睫。
但是,钱呢。
朴寒星摸摸口袋,上次系统让她中的彩票可不够换一套全租房的。韩国的租房体系真的非常变态。光从这里你就可以看出,这个社会对底层几乎是要炸出每一个油花才算完。
她只能跑去看了眼考试院的环境,可以忍受,但如果没有必要,能不忍还是不忍的好。
早出晚归的朴寒星想要在开学前确定好房子的事情,但囊中羞涩的她无疑是白白浪费时间。她意兴阑珊地往回走,却在楼梯间碰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李室长?”朴寒星挑眉。
身穿西服的中年男拎着他的公文包,听见朴寒星的声音,下意识抹了把发油的额头,转过身向她问好。
看他的样子应该等了一段时间了。朴寒星问:“您怎么在这里?”
李室长尽量用平易近人的声音说:“寒星xi最近很忙啊,今天终于碰到了。”
是她太忙了吗?还是最近奇怪的人越来越多了?朴寒星有些听不懂。她可不觉得当时在医院恨不得转身就跑的李室长跟她有多少的交情。“您有什么事吗?”
李室长似乎有点紧张:“寒星xi应该没有忘记您父亲买的那份高额保险吧,我们保险公司已经和警方确认过,您父亲朴镇雄先生酒后失足意外去世,您又是唯一的受益人,所以朴寒星xi随时可以申请赔偿。”
朴寒星歪着头静静听着,直到李室长一长串的话说完。她安静地用她漆黑的瞳仁盯着李室长看,直到他不自在地转过头去。
朴寒星笑了下:“我以为保险公司只会想方设法的逃保,没想到还有李室长家的这种慷慨的保险公司。”她在慷慨这个词上加重了语气。
李室长似乎有点慌张,从胸前掏出一块手帕擦汗。“应该的,应该的。”
“是吗?”朴寒星像是突然打定了主意:“那么我也想当一个慷慨的人。”
李室长茫然地看向她。
朴寒星缓缓道:“我决定不索赔,李室长你觉得怎么样?”
李室长诧异地瞪大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
“既然李室长也同意,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很晚了,李室长早点回去休息吧。”
朴寒星一转过头去,李室长就带着些慌张地拦住她。“寒星xi,寒星xi,请等一下。”
朴寒星讳莫如深,停下脚步。
李室长努力劝她:“寒星xi有这样的善心是好事,但是也要量力而行。”李室长意有所指地说道:“寒星xi现在不就在为钱烦心吗?总要先过好自己的人生,再去帮助其他人,你看是不是这样?”
朴寒星一声不吭,瞄了一眼周围,她的耐心开始耗尽,到底是谁在背后操纵,没完没了了,是吗?
李室长以为自己说动了她:“怎么样?寒星xi,我们约个时间处理下赔保的问题吧。”
朴寒星叹了口气:“所以说,我不要都不行了,是吗?”
李室长嗫嚅着,好半天才说了句:“帮帮忙吧,寒星xi。”
朴寒星仔细观察了下眼前这个油腻腻的大叔:“您有孩子吗?”
李室长混浊的眼睛突然裂开一丝锋利:“有一个女儿。”
“真好啊。”朴寒星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才说:“我知道了,我会找个时间去的。”
李室长强自镇定的外表下,明显地松了口气。“那我就等着寒星xi了。”
看着一步步飞似的离开的李室长,朴寒星陷入沉思。
裹着砒霜的蛋糕,是吃还是不吃呢?
第二天打电话给金淑华,警察局对朴镇雄突如其来的资金依旧没有头绪。朴寒星又把李室长催着她去赔保的事情也说了,金淑华大感兴趣:“我用我私人的关系去查查看,你等我消息。”
“嗯。”夏天快到了,朴寒星一边涂着脚指甲油,一边乖乖听话。
“听说你在找房子。”
“嗯。”
“找到了吗?”
“我没钱。”
“我有啊,你来请姐姐吃饭,我把我姐离婚得到的小公寓租给你,不用签约,租金市场价给就行,我姐回来前你随便住。干不干?”
“当然干。”自尊心在干瘪的口袋面前不值一提。
吃饱喝足,就收拾收拾搬家了。
当然李室长那里,她还是想尽量往后推,起码多少知道点什么,否则实在是不知道砒霜有多毒,她真的不敢下嘴啊。
直到有一天李室长夺命连环call,他似乎等不了了。朴寒星听完,无可无不可地说:“那就全权交给李室长办吧。”她确实想知道背后那人可以做到什么程度。
然后,很快的,第二天全额赔保的钱就打进了她的银行卡里。“真是手眼通天啊。”朴寒星看着短信里的数字喃喃自语。
想了想,她从犄角旮旯里找出金源珍给她的律师名片。委托律师查一下这是否合法,虽然她擅长的是家庭官司,但是其他的顺便也可以查一下不是吗?
林道英有点失望地放下手机,姐姐又没时间,他好想去找她。
朴灿勋笑话他:“你这家伙,现在怎么这么黏人?”
林道英心里嘀咕你们懂什么,这时朴寒星的短信进来。他顿时把哥哥们抛到脑后,手指噼里啪啦地打字。
金南茂问:“寒星xi最近还好吧,现在她不在姨母那里打工了,真的很难看到她。”
林道英一脸我是朴寒星万事通的样子:“姐姐要开学了,而且她最近要搬家,很忙的。”转过身问金南茂:“哥,我可以请个假吧,我想去帮姐姐搬家。”
朴灿勋吐槽:“这家伙现在怎么这么烦人,寒星是他一个人的吗?寒星是大家的寒星,好不好?”
金南茂看了一眼沉默的闵松月:“干嘛你一个人去,大家一起,这样更快。”
金源珍也赞同,但他懒得管弟弟们的官司,起身去买水。却意外地接到了律师事务所的电话,原本他都以为朴寒星那个父亲去世后,她就不会再有什么麻烦了,但事实总是出人意料。
他真的是太单纯了,心里不免对朴寒星又多了几分怜惜。
回到练习室,他犹豫着要不要把从律师姨母那里听来的消息告诉闵松月。
却听见闵松月回答朴灿勋说:“我不去了,我还要写歌呢。你们去吧。”
练习室的气氛随之一窒,金源珍也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鬼事神差地他趁着回家的空档,来到朴寒星打工的咖啡馆,正在认真工作的女孩和周围偷偷看她拍她的男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虽然一直都知道朴寒星非常漂亮,但是因为弟弟喜欢她,所以金源珍都不大敢看他。今天或许因为周围看她的人太多了,所以他也可以正大光明地看。
朴寒星端来咖啡:“硕珍xi有事找我?”
金源珍不搞笑的时候,确实是一个非常有威信力的人。“想要跟寒星xi聊一下,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再等我一下吧,半小时后换班。”
下班后,两人来到一家辣炒年糕店。朴寒星一边解决晚饭,一边等着金源珍开口。
沉思再三的金源珍开口:“我律师事务所的阿姨给我打电话了。”说完,观察朴寒星的表情,见她并没有太多反感,小心翼翼地说:“她没有恶意的,也没有跟我多说什么,只是让我平时多关注你一下。你没有生气吧?”
“没关系。我也接到她的电话了,说起来多亏了硕珍xi呢。”朴寒星吞下嘴里的年糕,不甚在意。“况且你如果有听那位律师说起的话,现在的情况我也有点习惯了。”
“什么?”金源珍一愣。
朴寒星也懒得隐瞒:“没什么,只是最近发生的事情让我感觉周围有很多眼睛盯着我。”
“你愿意跟我说说吗?虽然我并不能帮上什么忙的样子。”金源珍开口。
朴寒星笑笑:“硕珍xi已经帮过忙了,不是吗?”她指的是他给她的名片。
“但我还是想听听寒星xi最近的情况。”
朴寒星看着面前一副清贵佳公子模样的金源珍,想起最初他来到公司时,其他人的不适应。因为他跟他们分明是两个世界的人嘛。
“真的要听吗?可能是硕珍xi完全想象不到的另外一个世界呢。”
金源珍递过去纸巾,指了指她的嘴角:“我们难道不是活在同一个世界里吗?”
“虽然是同一个地球,但不是同一个世界。”朴寒星接过纸巾。
“说说看。”话一出口,金源珍心里隐隐地后悔。
金源珍确实是一个好的听众,他们从辣炒年糕店一路走到小公园。
“吓到了吗?”朴寒星坐在秋千上,戏谑地看着金源珍。
金源珍表情很严肃:“你不该自己一个人面对这些事情的,你还是未成年。应该会有……会有什么组织可以帮你的。”赌徒,要债,家暴,邪教,绝症。哪一样都不是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应该面对的呢。
朴寒星无所谓地耸耸肩:“真遗憾,我没找到这个组织。可能是因为我从来都不是个幸运的小孩吧。”
“幸运的小孩”金源珍胸膛里的很多问题一下子偃旗息鼓了,如果他问出口,他就真的是何不食肉糜的公子哥了。他只好换个问题:“你和松月吵架了吗?”
“你知道我们以前为什么会成为知己吗?”
月光下,朴寒星的侧脸泛着清凌凌的波光。他陡然明白为什么闵松月这个冷心冷肺的家伙会为她辗转难眠。“为什么?”
“因为当时我们都想死。”
金源珍惊愕地瞪大眼睛,像是无意间知道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所以,现在你也应该可以猜到我们为什么疏远了吧?”
金源珍抿抿嘴唇,他真的后悔了,他就不该好奇的。
“源珍xi在后悔吗?”朴寒星站起身走过来仔细看着他。她的眼睛像一把勾子一样抓住了他的心神。
“什么?”被猜中心思的金源珍下意识撇过脸逃避她的注视。
“城堡里的小王子好奇地打开城堡的大门,却发现……”身高刚刚到金源珍肩膀的朴寒星,双手背在后面老气横秋地讲故事。
她踮着脚尖,微微扯开嘴角,摆出一个诡异的姿态:“发现站在外面的不是公主,是妖精啊。”
一直在金源珍底线上张牙舞爪地蹦哒的朴寒星,被男人一把抓住手腕。皱着眉头问:“是你这个妖精?”
“嗯。”她竟然点点头。“小王子千万不要因为好奇开门哦。不然的话……”
“怎么样?”
女孩的眼睛里倒影着男人故作镇定的脸。
“会被吃掉的哦。”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