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知清再也忍不了了,抬眼便是个凶狠的眼神,手的拳头也不自觉握紧,心里一股闷气直接冲上心头。
若不是今日她没有任何准备,燕知清真想就在这里一刀了结了陈斛,把他那张恶心人的嘴给拿针缝上,把他的眼珠子给扣下来喂给狗吃。
可她心里知道,陈斛是个十足十的流氓,被流氓盯上,你越是生气,流氓就越是兴奋,你越是在意,流氓的调戏计谋便得逞了。
这类没有教养的人间垃圾,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和他沾染上任何的关系,甚至连一句话都不要说。
燕知清不屑与陈斛陪聊,面无表情地转过了身子,叫上春木就一路回了营帐,修长的身影在风雪中渐行渐远,陈斛先前还笑意微冷的眼神直接变为了寒冰刺骨,他撇了撇嘴,轻蔑地笑了笑:
“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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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原来自己已经走了这么远,回到营帐时,手已经冻得僵了,关若卿关切地给她捂上小暖炉子,说道:
“公主的心情不好吗?怎么回来怒气冲冲的?”
被这样一个毁她家国,狼心狗肺的男人调戏,燕知清丝毫没觉得暧昧和害羞,反而是恶心透了,甚至是恶心得连午饭都吃不下。她扔了手里的小暖炉子,盯着地面不说话,关若卿见她这个样子,又连忙上前一步,说:
“公主怎么了。”
“我耳朵脏了。”燕知清无语。
“啊?”
“听了些孽畜的疯言疯语,”一说到这些燕知清就来气,心里一股闷气怎样都顺不下来,只想对着营帐物件一通乱砸。
上一辈子,陈斛经常对她说些情话,陈斛说话总是能让人想入非非,表面上好似是对你忠诚,为你做的都是为人臣子的分内之事,但又能让你隐隐约约感觉到他只对你一个人忠诚,对别人又不这样。
就像是一只小猫抓着你的心脏一样,又痒又轻,难以忘怀那朦胧的感觉。
前世的燕知清是很吃这一套的,她本来就是公主,要什么有什么,自然对这种得到了又总觉得会失去的东西格外上心。可是这一辈子的燕知清不是,她厌恶陈斛,比看到恶心的虫还要让人身体不适,她巴不得陈斛能早点死,这样可以少看到那张令人作呕的脸。
可眼下这个人黏上了她,开始故技重施地调戏她,她一听到那些话都快恶心得休克,哪还有什么理智,真是巴不得冲上去撕烂了他的嘴,偏偏陈斛又武功高强,她无法动手。
燕知清叹了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抬眼看着关若卿,关若卿脸庞温润柔和,看着心情舒适,燕知清张口说:
“若卿,我心里很烦,你给我念书,让我安静一下吧。”语罢,燕知清斜倚在软榻上眯着眼睛,半撑着手小憩。
关若卿把雪白的披风拿来,温柔地替她盖上,端了根小凳子在她身边坐着,口中念到:“言本宗不可以离道德,君子以德为本,圣人以道为宗,此章之内,论说务本,修德,守德,明宗道理。”
关若卿念着,燕知清便听着,世界有一种格外的安静,连外头的风雪都渐渐浪漫起来。
与君子相处的感觉总是格外舒适,像是看着一块纯白温润的玉一样,内心跟着也会柔软宁静下来,关若卿是个十足十的“如琢如磨”真君子,他同燕知清念的书是《素书》,此书修身养性,研磨天下大道理。正是关若卿这类温润君子所喜爱的。
果不其然,关若卿同她念书念了一阵子,她便倚在床边酣睡下去,关若卿给她将披风裹得更紧一些,走过去将帐门给关上,点上小暖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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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久以来,燕知清很少睡得这么安稳,大抵是关若卿在她身边让她心里踏实,醒来过后,关若卿正在床榻边看着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燕知清脸一红,不好意思地扶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害羞说道:
“你一直坐在旁边?”
关若卿顺手扶着燕知清起来,春木连忙走过去帮燕知清穿鞋子,关若卿说道:“你睡觉总不踏实,这儿地冻,害怕你着凉。”
搭在关若卿腕上的手颤了颤,反手抓住了关若卿的手,燕知清说:“若卿,我这样睡觉不整洁,是不是不好看?”
关若卿先是一愣,感受到了燕知清的示好后略有些木讷,迟迟不敢回应,只领着燕知清坐在梳妆台前,顺着她的方向看向镜子:
“在臣心里,公主怎样都是好看的。”
燕知清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镜中人略显得有些疲惫。自从她遇上了陈斛,似乎每一日都在焦灼,还没有来得及好好地去享受自己活在世界上该有的那些快乐,却早早地开始进入算计和仇恨当中,也只有关若卿能让她想要向往未来。
燕知清有些失落地扶上了自己的脸,叹气说到:“若卿,现在的我是不是很不讨人喜欢,我不像从前那么快乐,那么活泼善良,我浑身上下都是带着让人消极的气息,颇有些压抑,若卿,我也不喜欢现在的自己,但我真的太……讨厌那个人了。”
“我知道,我懂得的。”关若卿没有犹豫,平淡的话语格外安心,他开始拿起梳子帮燕知清梳头发,笑着温柔的说:
“公主,无论是从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都是若卿的公主。公主想成为什么样,若卿就守着怎样的你,如果你想变回从前,若卿也可以陪你去找回你想要寻回的那些东西。若卿的路,跟着公主走。”
关若卿与燕知清从小一起长大,彼此之间都很了解,燕知清也只敢对他说心里话,燕知清看着关若卿,眼神里有片刻哀求:
“若卿,办完了这件事情,我们就成亲吧。”
关若卿的手一缩,可是想到这样会不会让燕知清误会,他又将手伸回去,轻轻地握着燕知清的手,继续听着燕知清讲话:
“若卿,我知道,你可能不会这么轻易草率的答应我,但是若卿,我是真的很害怕,我觉得所有人都不安好心,我害怕遇到第二个陈斛,我不愿意相信任何人,我只相信你。”
陈斛给燕知清带来的恐惧和阴影太多,导致燕知清已经不会懂得去相信陌生人,她怯弱而又敏感,只愿意把自己困在安全地带,再也不愿意去冒险,就像是囚禁在一方角落的困兽,就算是冲出了囚笼,她也不可能继续自在于天地间。
“若卿,答应我,好吗?算我求你。”
关若卿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忽地露出一个温柔淡和的笑容,他单手轻抚上燕知清的脸颊摩挲:
“好,臣答应你,答应永远不会离开你。未来臣会带你去很多很多的地方,开开心心地过完这一辈子,臣会帮你走出那个人的阴影,永远让他消失在你的脑海里。”
“嗯,若卿,有你真好。”
语罢,燕知清不由自主地拉着关若卿的手,斜靠在关若卿的身边,让自己踏实起来。
窗外大雪飘扬,营帐内两个人相互依偎,仿佛天地间只有彼此,再没有任何纷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