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执着 第11章 第 11 章

让何雪梅没想到的是，大学刚毕业那几个月，她还是住在家里，每天骑电动车四十多分钟去上班，下了班再骑车回家。下了班干家里的活，休了班还是要干地里的活，她觉得自己反而比小时候更累了。

终于天气一天天变冷，她的电动车电瓶逐渐不能坚持到把她送回家，总是半路就没电了。她终于找到理由，她父母也终于同意她在市里租个房子住。

2012年的冬天，何雪梅在离工作地点比较近的一个旧小区租了一间房，房子已经有些年头了，外面看起来破败不堪，里面也同样简陋，除了一张小桌子和一张木板床什么都没有。阳台没有密封，何雪梅的房间有一扇门，打开门就是水泥砂成的露天阳台。房间内晾衣绳，挂衣绳，灯绳，扯蚊帐用的绳纵横交错，活像一个盘丝洞。

好在那个房子比较暖和，虽然没有供暖，但是暖气管道穿过何雪梅的房间，使何雪梅能够成功蹭暖。一个月250块的房租，对急于租房离开家住的何雪梅来说，这个价格能够有这个条件已经让她很满意了。

这个房子是和另一个女孩儿合租的，那个女孩也是刚毕业，她早搬进来几个月，跟她合租的人退租了，她又发了租房的信息，何雪梅恰好从手机网站上看到了。

对于舍友，何雪梅初见她，印象很好，看起来很利索很有主见的一个女孩子。给何雪梅介绍房子时，她表达清晰，房子的优点缺点，一一罗列，让何雪梅觉得这个人还是很实诚的。

何雪梅爽快地缴了押一付三的定金，整整一千块。趁着休班何雪梅从家里带了一床被褥，两三个盘子和碗筷。去商品城买了锅铲和菜板，又买了油和面，她打算以后下了班自己做点饭，小日子也是有滋有味的。

搬进去的那天，何雪梅忙到很晚，她的舍友下班回来，她还在收拾。舍友做饭顺便把何雪梅的饭也给做了，这让疲惫不堪的何雪梅很是感激。

舍友的手艺不错，何雪梅跟她一起吃着饭，她脑子里想了好多夸女孩儿做的饭香的话，说出来，给人一种谄媚的感觉。

何雪梅不习惯接受别人的好意，她总是不愿意欠别人的，和接受别人的帮助。

舍友只是微笑了一下，并没有说什么。

何雪梅觉得俩人这样面对面吃饭，不说点什么好像有些尴尬，而她白吃人家的饭，不主动说点什么好像更尴尬。

“我叫何雪梅，就是下雪的雪，梅花的梅。”何雪梅自顾的介绍起自己来。

舍友听完，慢慢地咽下嘴里的饭才淡淡的说：“你叫我菲菲好了。”

“哦，好的。”菲菲的冷淡，让何雪梅也知趣的闭上了嘴。

吃完饭，外面开始刮风，何雪梅才发现门和窗都有些漏风。她躺在床上，发现凛冽的风能直吹她的脸，这样睡一晚还不生病嘛。

何雪梅鼓起勇气，敲响了菲菲的门，问她有没有胶带。

菲菲没说话，转身从桌子上拿了一卷宽胶带递给何雪梅。

何雪梅好奇地看了一眼菲菲屋里的情况，她的房间要精致的多，有梳妆台和衣柜，床也是有木质的床头，不像何雪梅是一张铁床，除了床上铺的木板，什么都没有。

菲菲看了何雪梅一眼，她注意到何雪梅看她房间的眼神后，说：“我的房间是要好一些，但是没有阳台，我的房间一个月三百，比你的房间也贵一些。”

“啊……，没关系，我知道。”何雪梅客气地表示理解。

“我帮你把门窗封上吧！”菲菲说完已经关上她的房门，来到何雪梅的卧室，她让何雪梅摁着门，她撕扯着胶带，把门上门下门边所有的缝隙都糊满了胶带，窗户的边沿也都封上了。

室内顿时没有冷风了，何雪梅脸上堆满笑一口一个谢谢的把菲菲送出了门。

菲菲每天下班都很晚，她经常九点以后回家，刚开始几天何雪梅都是睡觉了她才回来，两人虽住在一起，但是那几天不常见面。

偶尔见到菲菲，何雪梅会和她聊聊天。菲菲说话依然是冷冷的淡淡的，何雪梅却觉得她是个热心肠。聊得多了，何雪梅了解到菲菲也是农村里考学考出来的姑娘，她从小家庭条件也不好，她长得瘦瘦的，显得眼睛很大，大大的眼睛里总是有些许冷漠和忧伤，没有一点单纯和青涩。她个头比何雪梅高一点儿的，头发烫成波浪状，披撒在肩头，有一番风情和韵味。

听到菲菲说自己是学法律的，这让何雪梅眼前一亮，“你好厉害啊，学法律的，你现在是律师吗？”何雪梅好奇地问道。

菲菲笑了，顿了顿才说：“不是大学毕业就能当律师的，我离当上律师还早呢，我还没考出律师资格证来的，现在是有工作但是没有收入，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当上律师的那天呢。”

菲菲很伤感，垂下眼帘，站起身，拿拖把拖起了地。

何雪梅的饭做好了，为了还那天的人情，她邀请菲菲一起吃，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菲菲说起了她的老家，何雪梅才知道她老家比桃冢子村要穷的多，地都是在山上种的，产量很低。

菲菲说她上四年级了村里才通上电，这让何雪梅很震惊。因为何雪梅听父母说她两三岁的时候，她家电视都买上了，这时何雪梅才知道自己的家乡还不错，即使是农村相比起来也是更富裕一些，可能与离城市比较近，村里人大都在城里打工有关。

何雪梅一直以为菲菲和她是一种人，都是朴素又老实的农村女孩儿。但是过了不久，何雪梅发现菲菲和她并不一样。

何雪梅经常在已经要睡觉的时候听到菲菲用柔弱的、可怜的、有些嗲的声音给男人打电话。开始何雪梅以为那是菲菲的男朋友，后来却发现，菲菲的男朋友好像并不是一个，她每次打电话对男人的称呼并不一样。每一个男人她都甜甜地叫哥哥，连何雪梅听了都觉得麻酥酥的。只不过有时候叫的是林哥哥，有时候叫的是涛哥哥，还有时候叫的是张哥哥。

何雪梅每次听到菲菲打电话就没有睡意了，她经常披上衣服直起身子偷听。菲菲不管是跟哪个哥哥打电话，最后她的内容都是要钱，基本上她会说妹妹缺这个了，妹妹缺那个了，妹妹没有钱吃饭了等等。

何雪梅觉得菲菲好像不是个正经女孩儿，跟这样的女孩儿合租让何雪梅隐隐觉得有些恶心了。让何雪梅心情更不好的是，住了半个月之后何雪梅发现菲菲经常带男人回来。她带回来的男人会去厕所抽烟，偶尔会碰上洗头洗澡结束在吹头发的何雪梅。这让何雪梅很生气，她毕竟穿着睡衣，被陌生男人看到让她觉得气恼。这样几次之后让何雪梅更崩溃的是，这个女孩儿带回来的男人不是一个人。

她估计是把那些林哥哥，涛哥哥和张哥哥等等都带回来过了。房间的隔音很差，菲菲的娇喘和呻吟，床的吱嘎声，男人粗糙的说话声都钻进何雪梅的耳朵里，即使她捂住耳朵也无济于事。

等隔壁声音慢慢地静下来，菲菲房间的门就会打开，有时是有人上厕所，有时是菲菲开门送别那些男人的声音。

几次之后何雪梅忍无可忍，她酝酿了好几天，甚至把要说的话在心里演练了十几遍，她终于鼓起勇气，敲了菲菲的房门。

“菲菲，我想和你谈谈。”何雪梅边说已经走了进去，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慌。

“谈什么？”陈芳菲并不惊奇，好像知道她会来，菲菲就坐在梳妆台前，翘着二郎腿，剪着自己的指甲，头都不抬一下。

何雪梅站在菲菲旁边，她反而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般，鼓足了勇气才说：“你这样不好，你老领一些男人回来，咱们这毕竟是女生宿舍。”何雪梅说着，甚至红了脸。

“什么女生宿舍，这又不是学校，你租你的，我租我的，我领人来进我的屋，你管那么多。”菲菲依然语气冷冷的，带着依稀恼怒的意味。

“但是你影响到我了。”何雪梅继续说道，她紧张的喘气都开始变粗。

“我影响你什么了？”菲菲抬起头盯着何雪梅，眼光冷峻又严肃。

“你……，你吵到我了。”何雪梅脸更红了。

“你就一点动静没有吗，只要是活人就会有声音，谁不会吵到谁啊。”菲菲依然理直气壮，不卑不亢地说。

“你这样对你自己也不好啊，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在祸害你呀。”何雪梅越说越急了。

这话让菲菲变得激动，她站了起来朝着何雪梅几乎是在喊一样，“对我好不好，关你屁事，我跟你很熟吗，别在这儿假惺惺，我还用不着你管，该管我的人都不管，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何雪梅被她这么一喊，顿时没了气焰，声音软了下来。“可是……可是，哎，算了。”何雪梅说不过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甚至觉得菲菲说得也不无道理。何雪梅扭头回了自己房间，把头埋在被子里，让自己冷静一下。她觉得这件事她实在应付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