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之期 第17章 第 17 章

直到晚上八点，坐在书桌前整理笔记的姜晚歌才终于收到了谢梓沛的消息。

他忽然发起了位置共享，然后对姜晚歌说：【现在我们应该很近。】

姜晚歌不明所以，点开了他发送的位置共享，这才发现两人之间的直线距离居然只有2公里。姜晚歌感到惊奇，仔细一看，谢梓沛的位置竟然在C大的随园校区之中。

【你怎么来这个校区了？】

【我来这隔离。】

说着，他发了一张打了石膏绑了绷带的脚的照片。姜晚歌吃了一惊，忙问他：【你的脚怎么了？】

谢梓沛：【能打电话吗？】

平时两人或在宿舍或在图书馆、实验室，身边总是有其他人的，并不方便说话。所以两人很少会通电话，大多数时候还是打字发消息。这一回也不知算不算巧合，两人都进了隔离单间，倒是有了打电话的机会。

姜晚歌同意之后，谢梓沛立刻打了电话过来。

“喂。”

清朗熟悉的声音此刻有几分低落，姜晚歌握着手机，靠在椅子背上：“你的脚怎么了？”

谢梓沛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委屈：“我的脚扭了。”

絮絮叨叨地聊了一会儿之后，姜晚歌才了解到来龙去脉。原来上午谢梓沛打篮球时意外扭到了脚，无论如何都很难从地上爬起来。同学们察觉到不对劲，赶紧联系了校医院的医生过来。医生简单检查之后，认为谢梓沛很有可能骨折了，于是紧急把谢梓沛送到了校外的医院去做全面系统的检查。

就在姜晚歌排队打疫苗的时候，谢梓沛正在医院里痛的龇牙咧嘴。打好石膏处理完之后谢梓沛才反应过来，现在正是封校的时候，他出校后再回来得隔离三天。然而C大的仙湖校区并没有用于隔离的单人宿舍，于是学校一不做二不休，用校车把谢梓沛送到了随园校区来进行隔离。

姜晚歌万万没想到一天没回消息的谢梓沛居然经历了这么惊险刺激的事情，她轻声道：“现在还疼吗？”

手机里立刻传来谢梓沛带一点哭腔的声音：“疼！现在麻药过了，更疼了！”

姜晚歌想象着高大的谢梓沛露出将泣未泣的表情，隐约有的那么一点心疼中兀的生出些好笑来。好在姜晚歌没有真的笑出声来，她关切道：“你现在活动是不是不方便啊，能洗澡吗？”

谢梓沛仰面躺在床上，旁边桌子上放着他刚刚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从门外拿回来的晚饭。尽管在外面折腾了一天让他早已饥肠辘辘，但在刚刚又是单脚跳又是扶着墙差点摔跤已经耗费掉了他的全部力气。他有气无力地对着手机：“我现在做什么都得爬着过去。脚还不能沾水，我过两天可能会擦一擦身体吧，今天实在是累死我了。”

幸好谢梓沛的隔离点不像姜晚歌那边那么随意，食物和定期核酸都是送上门的，隔离房间内也有独卫，不用他再带着一条打了石膏的腿到处蹦。想到这一点，姜晚歌松了一口气。其实H大也有非常严格的酒店隔离点，只不过那里隔离的人都是长期发热的“高风险者”，所以轮不到她们这些只是出门打了个九价的人去住。

“隔离的时候房间里只有你一个人，活动的时候小心一点，不然摔倒了没有人扶你。”

姜晚歌冷静而温和的声音让谢梓沛感到如沐春风，轻柔地安抚住了他一天的烦躁，仿佛连骨折的脚也没有那么疼了。

平复下心情后，谢梓沛坐了起来，打开已经有些凉了的盒饭。在准备吃饭前他问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姜晚歌看着面前摊开的笔记，道：“我在整理笔记。”

谢梓沛：“喔，那我有没有打扰到你？”

“……”

姜晚歌欲言又止。

谢梓沛撇了撇嘴，拆开一次性筷子的包装：“好吧，我要吃饭了，你可以继续学习了。”

姜晚歌“哦”了一声：“那我挂了？”

“别挂！”谢梓沛赶紧出声喊住她，叫姜晚歌愣了一下。

“我不和你说话，你学你的，我吃我的饭，我也不会弄出噪音来吵你……反正就是不准挂。”

不知为何，姜晚歌从他那有几分傲娇的语气中听到了一丝祈求的意味。事实上谢梓沛也确实如此，哪怕不是互相讲话，保持着通话听着对方传来或写字或走动的声音，也会有种对方就在自己身边的感觉。

自己一定是不习惯一个人住。谢梓沛在心里默默想着。

姜晚歌大概也能猜到他的想法。人类是群居动物，独处其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平时在家有父母亲戚，在学校有室友同学，“落单”的情况并不多见。突然要自己住一个房间并且三天不能见人，一旦无事可做就容易产生一种因虚度光阴导致的迷茫。

独处其实是一项技术活，只有将自己的生活安排得足够充实且井井有条，才能充分享受到独自生活的乐趣，而不至于因为没人交流而胡思乱想。

如今的谢梓沛伤了脚又是临时隔离，手里除了手机外什么都没有，自然就是无事可做了。所以他迫切地想要找一个能够相互感受到对方存在的人来缓解自己的孤独。

姜晚歌轻声笑了笑：“好，那就不挂电话。”

谢梓沛松了一口气：“嗯。”

翻书时纸页哗啦啦的声音与写字时笔尖摩擦纸面沙沙的声响听起来非常治愈。谢梓沛听着耳机里传来的声音，想象着电话另一头姜晚歌埋头奋笔疾书的模样。他慢慢吃着饭，细嚼慢咽着填补了自己饥饿的胃。

谢梓沛吃饭很安静，至少姜晚歌没有听到什么吧唧嘴或者吸溜汤的声音，只能偶尔听到点筷子碰到塑料盒的那种平平无奇的撞击声。这种感觉很奇妙，好像有个人坐在自己旁边吃饭，但又没什么太大的存在感，完全不会打扰到她学习。

整理完了一张笔记，姜晚歌用气音读着文字背诵着内容。谢梓沛已经吃完了饭，收拾完垃圾后听到那不真切的一点声音，料想到是姜晚歌在背书，便开口道：“你可以出声背的。”

姜晚歌顿了一下。倒不是她顾忌着谢梓沛才保持安静，只是之前在图书馆背书时一直是需要保持安静的，所以她也就习惯了这样尽量不发出声音来背书。经过谢梓沛这么一提醒，她才意识到现在自己是一个人在房间，可以不顾及别人而出声背书了。

“说的也是。”

姜晚歌站起身来，抱着笔记在空旷的单人宿舍里来回踱步。背诵声伴随着脚步声响起，百无聊赖的谢梓沛凝神听着她读的内容：“重大选题，指内容涉及国家安全、社会安定等方面的选题①……”

读了几遍之后姜晚歌抬起头来背诵，她的语速很快，条例噼里啪啦的从她口中背出：“……涉及苏联、东欧等社会主义时期重大事件和主要领导人选题……”

忽然她就卡住了。

一共应该有十二条，她刚刚比着手指数着背到底也只有十一条。

耳边冷不丁的传来了谢梓沛的声音：“那个地图国界的是不是没背？”

姜晚歌瞬间记了起来：“对，还有涉及中国国界地图的选题！”

记全十二条之后她忍不住道：“你居然也跟着背下来了。”

谢梓沛呵呵笑了两声。他当然不至于听姜晚歌读那么两遍就背下来了，只不过这一条字数最少，他恰好就只记住了这一条罢了。

不过也确实是太无聊了，才会让他一个学生理学的人在这陪着姜晚歌背出版专业的知识点。

谢梓沛送来隔离的时间本就不早，没一会儿就到了晚上十二点。姜晚歌合上了笔记，对谢梓沛道：“该睡觉了。”

该睡觉了，意味着这通维持了四个多小时的语音通话终于也是要结束了。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夜空，谢梓沛有些不舍。但两人都没有连着语音睡觉的想法，所以便无人挽留。

他开口：“晚安。”

低沉的声音飘入耳畔，酥酥麻麻的，让姜晚歌不由自主地战栗。她深吸一口气，轻声道：“晚安。”

随后她挂断了电话。

看着聊天框里弹出四个多小时的通话计时，谢梓沛无奈地笑笑，她这电话挂的倒是利索。

时间确实也不早了。谢梓沛努力从床上爬了起来，挪到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一下，之后便爬回了床关上了灯。他把手机插上充电线，合上双眼躺在床上。今天来来回回的折腾了一天，放松下来后他感受到了那种由心到身的疲惫。

是该睡觉了。

然而脚上传来的阵阵疼痛始终折磨着他的神经，让他从即将陷入睡眠的困倦中突然惊醒。这样反复折磨了多遍，他终于还是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疲惫时睡不着觉很痛苦，但是疲惫时强迫睡不着的人入睡更痛苦！

谢梓沛挪了挪那只打着石膏的脚，自暴自弃地感受着伤处活动时传来的疼痛。左右这几天也干不了什么活，睡不着就睡不着了。谢梓沛摸出手机来无聊的刷着短视频，注意力却始终放在那沉重的脚上。

鬼使神差地，他点开了和姜晚歌的聊天框，发送消息过去。

“你睡了吗？”

“脚好疼，我睡不着。”

①出自《出版专业基础》，重大选题及其备案制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第 1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