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有365个人设 第11章 病患游戏

手机跌落在枕面上，被误触的屏幕开着免提，凄厉女声在空荡的房间中回响，像是要索命的幽魂女鬼。

从外面蹦蹦跳跳跑进来嘴里还叼着小鱼干的888小碎步停住，它愣了半晌，回过神来后嚎叫狂吠，疾步冲上前。

小鱼干从大张的嘴巴中掉下来，它尖利牙齿狠狠咬下，将这将这个四四方方如铁盒的小方块咬得粉碎。

卧室的动静非常大，尤其是888嚎得撕心裂肺的声音让在厨房中系着围裙炸小鱼干的管家察觉到了什么。

他飞快赶过来，目光落在了粉碎的手机上。

手机已经被破坏，他听不见刺激源，但是从室内一人一狗的神情状态上窥见了几分端倪。

徐进捡起手机残骸，面上不动声色：“这家手机的质量太差，来电拦截也做得不好，刚好H家出了最新版，可以换他们的。”

他收拾东西的动作轻柔而平静，风随的目光落在徐进的指尖，烟灰色的瞳孔顺着他的动作移动。

在听到他说的话以后，那双眼睛很缓慢地眨了一下，低垂着的睫毛遮住眉眼，他没有说话。

青年穿着睡衣的身体单薄，倚靠在床头，略微侧头，澄净得似乎毫无杂质的眼神从一个点向另一个点游移，看似灵动，但细看却丝毫没有聚焦。

【汪！】888担心地吠了一声。

收拾了残局站在一边的徐进注视风随半晌，皱着眉头准备给医生打电话。

就在号码即将拨出去的那刻，他听到耳边传来青年淡淡的声音：“没事，一场闹剧。”

风随下床，接过管家手上捧着的废品，看也不看把它们丢进了床边的垃圾桶：“这手机我用习惯了，买个一样的吧。”

说完，他拿起搭在置衣架上的外套，披在肩头，与看着自己的两双眼睛对上视线，歪了歪脑袋微笑：“走，尝尝今天的小鱼干。”

-

距离上次咬碎手机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周的时间。

这阵子，888时刻都在关注风随的状态。

看他平静地就诊、按时吃药、认真吃饭、到点睡觉。

一切看起来都非常正常与和谐，但是它就是觉得很怪，非常奇怪。

仿佛那天的突发情况没有发生过，那些恐怖尖锐的谩骂也未曾出现。

风随在按部就班地去治愈自己。

一切都欣欣向荣？

可是为什么这几天，医生管家们往来说话时都露出一副如临大敌、严肃谨慎的模样？

明明原本在它、管家和风随努力经营下，这个房子已经渐渐往温馨方向发展了，可是最近却又突然冷落下来。

它都有点快要想不起来三人决定炸小鱼干做零食时是出于什么样愉快的心情了。

造成这局面变化的并非风随。

他从始至终都是这副模样，淡然的，从容的，无所谓的——就算在这短短几天里体重疯狂往下掉，开始暴瘦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

出现差错的是管家和医生。

几人越来越紧皱的眉头，匆忙的步伐，抿起的唇瓣，小心翼翼的态度……连带着它都下意识谨小慎微起来。

越来越紧绷的气氛让888都快哭出来了，它初出茅庐就遇到这种事，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看着自家宿主总是盈着笑意的眉眼越来越苍白，人也更加沉默，鲜活的模样仿佛都要开始褪色。

它决定找个机会和他好好谈谈。

又是一天过去，夜深人静，管家去了自己的房间，888窝在管家购置的放在风随房间内的豪华狗窝内。

它纠结半天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想着人类有【早起神清气爽心情好易说话】这一类传统，决定等他早上睡醒了再沟通。

那今天守着宿主入睡吧，系统想。

于是便看着风随上床，躺平，伸手按灭了床头的灯。

霎时房间内就陷入了漆黑寂静之中，888竖起耳朵，只能听到来自于床上的清浅呼吸声。

这声音好像还没睡着。

它全神贯注地分析着，在心中默默给风随计时。

【五分钟……十分钟……】躺了这么久怎么还没睡着？888在心里默默数数，忍不住自己打了个哈欠。

说来有些怪不好意思的。

虽然理论上来说只要系统想就可以不用睡觉，但是管家买的窝实在太舒服，它总是躺进去没多久就呼呼大睡了，以至于这还是第一次发现宿主酝酿睡意的时间竟然要这么久。

【二十分钟…三十…】钟表上的的分秒指针在快速转动，888认认真真地数数，偷偷给风随加油打气的同时，昂起的脑袋、支棱的耳朵都开始蔫巴，忍不住往下一点一点地低垂。

慢慢地，它再没注意到时间的流逝，没数完的数字跟随着它进入梦乡。

【滴滴——滴滴滴——】脑海突然响起的闹铃声把系统吓了一大跳，它从沉睡中惊醒，发现这是它睡前给自己设置的半夜强制唤醒的闹钟。

设置的初衷在于想看看风随的睡相如何，半夜会不会踢被子什么的，它好照顾人家。

现在，闹钟的确准时在大半夜把它弄醒了，便睁着惺忪的睡眼往床上瞅。

还行，躺得挺板正，直挺挺的一条，头枕在软枕上，柔软的材质托着他的头颈，露出优美的弧度。

修长的手指被他上下交叠，平静地放在了小腹的位置上，双腿并拢，闭着眼睛的模样看起来非常安详。

挺好。888默默点了点头，宿主大大的睡姿保持得和睡前一模一样呢！

它乐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什么人睡着了会是这样的？

思及此，它的神智更清醒几分，从懵懵的状态中抽离出来以后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

轻而平缓、很清晰……正是风随的呼吸声，而且是清醒状态下的！

888大吃一惊，蹭地一下从狗窝中站起来。怎么回事？这么晚了宿主还没睡觉！

许是它的动静太大，平躺在床上的人注意到这边，转头望过来。

系统的夜视功能让888在夜间可以把风随表情的每一个细节看得一清二楚。

此时此刻也是这样，它看见对方空寂漠然的瞳孔，很幽深静谧，像是一口井。

一口干枯的井。

尽管对方似乎意识到什么又很快调整了过来，看起来云淡风轻的，但是已经上过宿主很多次当的888此刻笃定：它必然没有看错！

宿主太不对劲了！

怎么办怎么办？一岁系统急得团团转。

它知道这种症状——早醒，是吃抗抑郁的药常出现的后遗症之一。

因为它只是一只小狗，医生和管家在治疗初期积极讨论的时候完全没有想过要避开他。

所以888知道很多风随都不一定清楚的内幕消息，也知道他们商讨出来的，针对风随病情的诊疗方案。

再加上它后期借助互联网给自己存储了大量知识，知道：“早醒”这种症状会让患者因为缺乏睡眠和受到漆黑环境“压迫”变得越来越敏感、避世并且渐渐地丧失对生活的乐趣。

这怎么可以！

深觉自己重任在肩的888决定想些其他办法给宿主缓解一下心情。

-

在深夜的寂静中，风随被噩梦惊醒，冷汗湿透了他的睡衣。

噩梦的内容此刻已经模糊无法窥探，但梦境中压得人快要喘不上气的情绪如同利刃，深深刺入他的肺腑，让他连翻身都觉得不安稳。

噩梦盗汗、惊醒翻身的瞬间，风随看了看时间，又是凌晨。

夜还非常漫长，但是已经没有睡意了，风随只好静静地躺着，顺便在心中夸赞了一番自己的“爱岗敬业。”

正当他无聊到回忆着数给人算命那天街上来往了几个行人的时候，突然听到从狗窝那边传来的动静。

“嗯？”小狗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这还是他第一次半夜听到对方的动静。

是也免疫房间内的高级助眠香薰了么？风随漫不经心地想着，转头瞥去，并注意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然后看见对方愣神一下又弹跳起来的呆呆模样。

他莞尔。

【宿主大大！】这会儿没有外人，888开口说人话。

“怎么了？”转脖子看对方的动作多少有点别扭，风随干脆一只手支起身子，坐在床头。

【你经常这样吗？】系统很担心。

这人几点入睡的它不知道，看他这么清醒的模样，醒来时间应该也不短了。

是不是经常这样？面对它无比关切的态度，风随认真想了想。

“倒也不是经常。”他回答，在888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开口，逗弄着，“每天而已。”

每天？小狗瞪大眼睛，这岂不是比它想的还要严重。

它突然想起来两人初见的那天，风随在天台上吹风……那该不会不只是吹风吧？

888惊觉发现了真相，有些慌神。

电光火石之间，它开口：【宿主大大，那个角色扮演游戏你不想玩了吗？】

它记起来对方好像是因为对“角色扮演”产生了兴趣，这才和它绑定并且下楼。

“还是有点兴趣的。”

【那太好啦！我们来抽签吧*^O^*】888很高兴，有兴趣就好。

“抽新的签吗？”风随侧眸，“现在的游戏不玩了？”

【什么游戏？】

因为它脱离了宿主的识海给自己弄了个外部形象，没办法让他再直接看见系统空间，于是888正在给风随接入通感，此刻听到他的询问感到有些莫名。

他上次玩的【算命先生】吗？不是早就结束了？

“病患扮演游戏。”风随笑眯眯地回复。

在这一刹那，系统小狗感同身受了什么叫做“毛骨悚然”。

它语调惊变：【你在玩游戏？！】

这么多天的治疗、努力都只是在配合“表演”吗？可是大家……

它想起来，好像已经有几天没听到医生讨论具体方案，而是只剩颓丧摇头了。

他们是不是已经有所察觉？

“不然呢？”风随的语气轻忽。

难道还真的能治好吗？

【……宿主大大。】888的身形僵滞片刻，迟疑着开口，略带哭腔，比被当成“角色扮演抽签工具”的干嚎更真心实意几分。

“嗯？”风随眉眼弯弯。

【我们不治疗了好不好。】它很慌，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了。

敏锐的第六感告诉系统不能再放任风随这么下去：【我们去玩真正的角色扮演。】不要继续伤害自己。

“好啊”风随无所谓地点头，看起来兴致勃勃。

【来，转转盘。】以系统考核都没有过的毕生速度把通感设置好，888对他进行鼓励。

于是风随对浮现在脑海中的转盘默念一声，转盘开始转动，最后停留在了【运动背心、妩媚、红唇、纹身师】上。

888呀，你还是不知道真相。

治愈风随所需要的真正良药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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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病患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