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路检,有您电话。”
进讯问室不能带电话,所以路西禾留在了外面。
一个盗窃案的贼,昨天刚把案子移送过来,却发现卷宗有些地方不完善,倒不是非要自己来补,但是最近正好赶上小案不多,大案不断的情况,所以就自己提讯完补充一下笔录得了,但是正好碰上难缠的。
你刚说你无罪?
长官,领导,您可要秉公执法啊,我真的是冤枉的。
路西禾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被牢牢拷住的犯人,那人的屁股总是想离开椅子,让人总有种下一秒就要冲上来的感觉。
随即翻了一下移送的卷宗,找到了一张盖着红章的文件。
“那你看这是不是你签的字,还有你的律师的在场证明。”
那人歪了歪头,像是看不清楚。
路西禾把手中的文件给了辅警,示意他给对面犯人拿过去。
“是你签的字没错吗?”
“是,但是我不知道上面的内容。”
“当时给你签字的人没给你念具体内容吗?”
见对面的人没有反应,路西禾便照着复印件又念了一次。
“就是认罪认罚具结书。”
“这个啊。”犯人说了句话,随后低下头思考了一会儿。
“我想是搞错了,我应该没签过这个,他们可能是弄错了。”
路西禾点了点头,示意明白了。
“那这样就是你不认为自己有罪是吗?”
他再次确认了一遍。
对面的人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如果你不认罪的话,这个就算作无效了,但是无论什么情况下,你都可以再次承认,所以只要老实说就可以。”
倒是没想到说话这么好的长官,那人开始胡搅蛮缠,吐露了许多没用的东西。
“好了,我知道了。”
门被打开了,外面的警察告诉路西禾有人打来了电话。
——
“您好。”
“西禾,你能来医院一趟吗?”
对面是严哲,听声音有一丝疲倦,大概是安排了院里的工作就急忙赶去医院了,这个时候对于他而言已经相当于极限了。
“好。”
两个人各自默契的挂了电话,这个时候,大概是四点,距离沈以敖送进医院已经快八个小时了。
小白从讯问室出来,告诉路西禾那人最后还是没认罪,不管如此,那这样就得重新写起诉书了,毕竟量刑建议也要重新考虑了。
“哥。”小白心疼地喊了句,路西禾摸了摸他的头。
“送我去趟医院吧,算是一起摸会儿鱼。”
小白点了点头,又开心地笑了。
路西禾耽误的东西不多,他补得很快,论工作效率这块儿院里倒是没人比得过他。
他在车上把闲置的工作都处理了一下,顺便梳理了这次案件的线索。
首先是项链,生肖项链,现在出现了五个,受害者全是女孩儿。
其次是特殊的地理位置,那个空旷的破旧的无人居住的房间,大且宽,总是有印象在哪里见过,却想不起来。
再次是消失的项链,是沈以敖小时候的,他曾经说过,但是被嫌疑人偷走了,之后便再也没有踪迹了。
最后——
便是这次在山林里遇见的白发的黑衣服男人,跑步速度极快,就像是那天在院门口擦肩而过的,等等,和沈以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检察院和法院门口见到的黑衣服陌生人和这次的感觉很像,就像是,像是一个人。
如果能找到当时的录像,拍到那个人的面部特征就能核实了,因为他而出现的内部人员有危险的信号也能顺藤摸瓜,给破除掉。
“小白,有监控室小王的联系方式吗?”
“好像有微信,等会儿停车我找找,你要?”
“嗯。”路西禾点了点头,他微微扬了扬脖子,老毛病又犯了。“要不然趁机休个长假,把身上这些小毛病都治一治。”他自言自语道,“还是算了,跟院长打的赌还没完成,这么年轻可不能轻易说休息啊。”
小白无奈的笑了笑,靠着左转向的箭头拐进了市医院的大道。
——
“还没做?”路西禾惊讶地发现,手术室里的灯光已经关上了,但是严哲一副着急却没办法表现出的情绪感在眉间来回盘踞。
“他说他要你来决定,要不要取子弹。”严哲边说话边带着路西禾走到了病房里。
病房里的人在睡着,但是苍白的脸色明显让路西禾感受到此刻子弹还在身上的痛感。
“为什么?您怎么由着他胡闹呢?不应该是尽快把子弹取出来才好吗?”
严哲略微扬了下头,朝着病床上的人,一副无可奈何的情绪说:“医生说,如果取出来,很可能这条左腿没办法正常走路,因为早上开了一次发现子弹的位置和大动脉的位置重合,取出来腿大概率不能恢复正常了,但是不取出来容易过敏发炎,要是没有隔着这么长时间还好,不取出来让他自然生长,可能对正常行走影响不大,他中间醒过来一次,跟他说了这件事儿,他只说阿让我找你来,却到现在还没醒。”
严哲看着病床上那倔强的孩子,表情还是那样,挣扎却尽力掩盖着自己的痛。
“那为什么要我做决定。”
路西禾还是很不解。
“你靠近就知道了。”
路西禾站在病床边,他好像做了很不好的梦,满脸渗着汗。
“叫他来,叫他来,他帮我做决定。”他嘴里喃喃,路西禾靠近,沈以敖的呼吸喷在他的脸上,痛,还是痛,他在挣扎着痛,为了找到借口骗他父亲让路西禾进来,只能这样遮掩着。
他的眼眶开始撑着,趁着严哲没在看到他的时候,悄悄抹去,再重新组织语言让他相信自己真的是在做决定。
“我还是觉得子弹不能跟他一辈子,您一定是这样想的,不管怎样,无论去哪,总会有办法的,但是这个致命的东西我不想一直留在他身体里,无论他是否会痊愈。”路西禾说话地时候在颤抖,但是他不能显示出退缩来,他是这样的,他更不能。
“对不起,我来晚了,我该早早地就陪在你身边。”
路西禾的心里的声音在呼喊,他对严哲说:“请您准我这半天假,我想陪他把手术做完。”
严哲好像明白了点什么,但是没说出声。
他只是叹了口气,示意他坐下,自己起身离开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