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已经被冲散,但是路西禾隐隐觉得他肯定能把人带回来。
“你醒了?”路西禾睁开眼睛的时候,沈以敖已经把外套脏衣服搭了起来,下面有烤火架烤着脏衣服,这里是大峡谷的半对面,往里走就是风口,不知道是常年雨水冲刷,还是地质作用把山劈成了两半,身旁是穿堂风,下面有一池子水,深不见底,掉下就是噩梦,路西禾摇了摇头,往后撤了撤。
“别怕,掉下去我还能把你救回来。”沈以敖笑着把衣服翻了个面,这时候路西禾才反应过来。
“我进去了?”他指了指黑色的深渊,又指了指自己。
沈以敖点了点头,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我把小孩儿的伤口拿草药敷了一下,倒是没有什么严重的地方,但是衣服我可是没敢动,就把人放在旁边取暖了。”
路西禾心里想着,“你吹什么呢,药都上了,害怕啥,况且这是说给谁看呢,这么绿茶味儿。”
“哦。”路西禾点了点头。
路西禾巡视了一周,这里确实安全,沿着泉水的山洞,倒是几乎很难有人发现,沈以敖也确实厉害,他总感觉这不是位少爷,倒是像个荒野求生的野人,这也会那也会,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吃吧,刚刚在路上找到的,还有刚刚烤好的鱼,我刚刚发现这里山脚下的石头是盐石,所以上来的时候我取了点放在了鱼上,藤上还有浆果,在军队的时候吃过,没有毒,也可以吃。”顿了顿后他又说,“你先吃,吃完给小朋友吃,她估计快醒了。”
路西禾有些宠辱不惊,这个时候还把他放在第一位,他究竟在他心里算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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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么,他们突然出现了,还拿出了证件。”
章苹喘着粗气,刚才他跑来的时候,所有人的手电在他身上照耀着,就好像是光里出现的天使,那一刻什么小说感,宿命感都弱爆了,小崔觉得队长就是拯救他们的光之奥特曼。
“我就说,我们队长是光。”
身边小伙儿诧异的看了一眼小崔,小崔终于发现不妥,慌忙改嘴道:“我说我们都得靠我们队长。”
“什么情况了?”章苹问。
“大部分工作都被接替了,兄弟们不敢走,还得等老大您下命令。”
章苹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说:“让弟兄们走吧,在这里也带了一整天了,回家休息一下,准备局里的工作吧,我把其他的事情交接完毕就走。”
“但是队长,路检还在里面。”
“我知道,我自会处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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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有机会真的挺想和你聊一聊咱俩的关系的。”沈以敖刚刚喂韩丽喝了点水,现在又睡下了,要不是因为路西禾的要求,大少爷的按摩功底可是不能这么轻易就暴露出来的。
路西禾听到沈以敖说的话愣了愣,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
或许是这地方确实偏远,让路西禾琢磨不透,沈以敖到底是如何将他们两个人从那么深的水潭,抬上这么高的崖壁,况且也没有发现藤蔓或者绳索的痕迹,总让人感觉这是常人不可能做到的。
“现在也算机会,我们可以好好聊一聊,暂且把所有事情抛到脑后。”路西禾巡视了四周,坐了下来,好在现在不会有别的危险。
“你怎么知道是我的,我以为我的鬼画符不会有人能理解。”沈以敖无奈的笑了笑,他指的是河流上漂浮的茶叶子。
“这还用说,昨天在你办公室的时候,抓了一大把,还是我放进你口袋的,我也不清楚咱公司业务这么广,云贵的茶叶也有贩售。”
“不不不,只是托朋友带来的,你喜欢尽管去拿好了。”沈以敖连忙回应。
路西禾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说:“那肯定啊,我不信你没看到我洒的茶粉,就差把路铺平了。”
“看到了,就是有点可惜我花了180万买的大红袍。”沈以敖回答道,顺便把刚刚烤好的衣服盖到了韩丽身上。“还是有点烧。”他自言自语道。
“多少?”路西禾瞪大了双眼,这句话要是没听错,大概够他半辈子工资了。
“没多少,想喝我让人再拿来点。”沈以敖声音很温和,这时候已经悄悄从韩丽的身边挪到了路西禾身边,他们两个对着火光,火光照的两个人的面容都很温暖。
“不了,这个价位的茶我喝不起。”路西禾打趣地拒绝了,但是作为资深老茶奴倒是蛮想尝一尝这茶叶是不是物有所值,不说还不心疼,说完心里就拧成了一团麻绳,要不然被救出去之后就去看看路上还有没有剩下的茶粉。
“倒也不怎么好喝,只是带上了点枷锁,所以解开他的时候价值就凸显了,也便贵了许多,其实也算是同根生的地方,只不过有人运气好,被摘去做了好茶,而有人运气差,只能甘于平庸。”
沈以敖说着看起了天空,月亮升起的时候他们躲在山下没看到,但是这会儿却明亮了许多。
“你刚不是想说我们的关系吗?”路西禾随着他看去的地方仰望,一颗流星顺势而落,仿佛在心照不宣地迎合这个场景。
“我感觉我们就像是两个嚼了很久的口香糖,大部分的甜味儿都被自我消化了,而剩下的只能靠时间,只有温度足够合适,我们才能粘合在一起,但是一旦到达那个临界点,我们都会重新回归到原来的位置,各司其职,干干净净不带一丝纠葛,所以潜意识里我都是对你没有感觉的,但是双方都很明白,互相的试探都是为了那一刻的融合,哪怕一秒也是足够的。”
“那现在温度够了吗?”沈以敖靠近路西禾,就在刚刚说话的时候。
路西禾被突如其来的告白吓了一跳,想要向后退却没有了位置。
沈以敖揽起他的腰向下,路西禾只听到了心脏的声音。
砰!砰!砰!
如此鲜活的、活泼的、正直的生命,这个温度让他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
“呼吸不了了!”路西禾反抗,却被越拉越紧,流星骤然而逝的背后,狮子座流星雨要来临。
事毕,路西禾抱着沈以敖的胳膊喘粗气,好像是跑了百十公里的拉练一样累。
“咱们还是得多加练习,省得你以后不熟悉步骤,把我推到床底去。”沈以敖笑了笑,用袖子把路西禾眼角的生理性眼泪擦掉了。
路西禾平缓下来之后,看到沈以敖的眉头皱了一下。
大概是刚才接吻太用力了,不小心踢到了沈以敖的腿,这个时候不舒服的感觉才出现。
不对,太不对了,他好像也发烧了。
“沈以敖,你是不是不舒服。”
路西禾想要去够沈以敖的额头,却被拦下了。
“没,可能是在火边烤的。”
这个理由太生硬了,你怎么不说心跳太快导致的呢。
(小声说,有想过,但是老婆不太好骗。)
“我看看。”路西禾站起来的时候,发现了沈以敖的后脚掌殷红的一片,还淌着血,要不是有腰带绑的死死的,身下的土地都能被洇湿。
“你疯了?”路西禾扯开了后脚踝处的碎衣服,看到了中弹的小腿。
“本来想再你睡着的时候处理的,但是还是逃不过你的眼睛。”沈以敖不在意地笑,让路西禾气得想锤他,反过来确实心疼的不能自己,这个人,真的不想让别人担心啊。
“我看看。”
路西禾小声说,拨开了化脓的伤口。
伤口已经结痂了,被水泡了发脓,子弹的尾巴没有取出,裸露在皮肤表面,包扎用的衣角沾满了化脓的血水的味道,腥臭肮脏,路西禾实在想不到的痛楚,这个人凭借咬着牙一句话也没有说,果子怎么摘的,鱼怎么抓到的,人是怎样让他一步步抱上来的,如此反复了几遍,在这种自己需要帮手才能爬上来的岩壁,他心疼地拨开此刻已经安稳的睡熟的怀里人的秀发,试探性地向上拨开了袖子,手指已经被磨损的血肉模糊,指缝里携带着岩泥,不知道他碰到山岩的石头该有多疼,他还是那么一声不吭地把他们都抱了上来。
水里好像有鱼趁着夜色冒泡,一开始美丽的月亮开始被雾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