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光赶到医院的时候路西禾还没醒,京城的医院太紧没有号,路西禾也是靠着院长在京城的关系住进了加护病房,身边靠着两个老人,成光进来的时候俩人没注意,还在继续聊。
“是啊,听说是被打住院的。”
“我看到警察了呢,大半夜就进急救了。”
“没半天就出来了,浑身是血以为不行了呢,没想到转到普通病房了。”
“小伙子还是命大,没伤到主要位置。”
穿病服的老太太看了眼自己老头,推了一把要他去买早饭。
“这会儿还开门吗,慧姐?”另一边老人没穿病服,大概也是没多久才进来的。
“哪个是刘美娟?”护士推着医疗推车,最上面是采血的医疗器械,成光推了下眼镜目光就转移到了路西禾身上,他的脸上倒是没有太多伤就是紫了,眉骨大概是被什么钝器打到了,有个三四厘米的刀口,因为缝了针,现在也大致看不出来到底多严重,会不会留疤痕,路西禾大概不是很在意身上有这些,但是脸上有块大疤,他不是很在意面子,但是很在意他的父母和家人,他估计会为此纠结很久。
成光刚坐下没多久,章苹就进来了。
“早饭,我给你买了包子,给西禾买了粥,我怕他醒来没胃口,加了点糖。”
成光摆了摆手,拨通了手机上的电话,就离开了病房。
“大妹子啊,你也吃点早饭啊,你身边人呢,来了两天也没见到啊。”没穿病服的人尬笑了一下,摆了摆手说:“没事儿,我这不是什么大病,也能走能动的,我待会自己下去买点吃。”她说完把自己的手绢打开,从里面拿出来了几块钱,那人看起来年纪不太大,但是手上血管尽露,手指粗糙,一看就是赶了很多农活,相比之下病房里的每个人都是身上干净整洁的。
“等会儿。”护士反复试了几次也没有正常的把血抽出来。
“我都告诉你不要乱动了,这针又扎歪了。”她把针管拔了出来,已经扎了三次了,次次不是抽血点,她还烦躁着不知道什么地方下手。
一摸二看三下针,有准备再女人的身上再试一针。
“我看看,来。”成光一手抵住了电话,另一只手沾了下消毒纸巾,把血管一压就上了针,血直接就冒了出来。
“血管没找好,这根比较好扎,你进针的位置不对,斜进不是这么斜的,一直斜着进不去血,要平放接管。”成光说完话之后就又走出去了,继续跟电话里的人聊着之前的问题。
章苹目不转睛地看完之后,偷偷在旁边给成光竖了个大拇指,只可惜打电话的人太忙,没时间往他的反向看。
“好,谢谢。”成光挂了电话,在门口听到了里面人的讲话。
“那小姑娘八成是实习生,就拿咱们做实验的,可辛苦你了妹子,这人啊,怎么不好好学好再进来扎针呢,我们也是生命,怎么能拿我们的身体做实验啊,你看看那些医生,一个个的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心里就知道扣吃我们的钱,赚着我们的生命钱才在这里横行霸道,是吧,妹子。”老大姐叽里呱啦说完话,实在想着这里的人都会应和她,却没想到半晌没人搭话。
“对吧,妹子。”她又问了一遍,刘美娟愣了愣,点了点头。
“这……”章苹刚要站起来伸张他的正义感,就被进来的成光打破了。
“章苹啊,我不喜欢包子,你下去给我买个馅饼吧,谢谢,大姐,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让他帮你的也带上来,刚刚抽完血,身体可能会有点低血糖,让他去吧,他一身蛮力没地方用。”
“这……”刘美娟看了眼那位大姐,发现身边的人已经不再理自己,自顾自吃起了早饭。
“那谢谢小伙子了,我喝点粥就好了。”
章苹似乎对这句话很受用,屁颠屁颠去买早点了。
房子里只剩下那位被叫做慧姐的人和她老伴儿吃着早点,路西禾在床上躺着,剩下俩人在望天。
“谢谢你啊,小伙子,你应该也是个医生吧,刚才那一针下得可真好。”
成光连忙摆了摆手,他有点不适应这种直接的夸赞,对这种感谢又有点不好意思,也没说话。
“小伙子,你刚刚让那个小伙子离开是为了缓解气氛吧。”阿姨笑着说,跟他凑了近点,搬了椅子坐在旁边,那个窗户远离慧姐和路西禾,能看到楼下的急救车和匆忙赶着看病和看病人的人,楼层不高,每个人的表情也都能显而易见,有高兴的,难过的,尴尬的,开心的,也有委屈的,不甘心的,爽快的,各式各样的,像是社交圈的缩影,又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
“我看你手指精细,下手很稳却又害怕下手,应该不是个外科医生吧。”阿姨不像是看起来那么毫不知情,她甚至有些聪明,惹得成光看了她一眼。
刘美娟和他对视了一眼,一下子就笑了。
“我不是学医的,是因为我儿子,他是个医生,他有时候回家会告诉我一些事情,非常耐心和认真,但是这段时间没有联系了。”
“医生都很忙的。”成光说话了。
“我知道,所以我来医院也没有告诉他,就是害怕他分心。”
成光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十八岁上大学,五年医学院,三年硕士,但是二十六岁的成光已经本硕连读且具有两年的法医经验了,说实在这种人在学校里一直都是神一般的存在,除了自习室就是图书馆,谁都找不到他。
“人的生命就只有这么一点长,你要是热爱他就应该好好珍惜。”阿姨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让成光更吃惊了,但是就在他吃惊的那一霎,路西禾醒了。
“斯哈,痛。”他抬胳膊那一下,差点把针碰掉。
“等会儿,西禾。”成光赶快去帮忙了,这家伙整的,但凡晚一会这小子就会把针拔了自己冲出去。
“小孩儿,星林呢?”路西禾光脚站在地上,地上都是瓷砖,手上挂着吊瓶。
“你坐下,好好说。”
路西禾听话的坐了下来,此刻还是理性战胜了理性,因为他自己结果已经注定。
“警察介入了,但是没找到孩子,屋子里没有翻动的迹象,也没有双方争执的迹象,初步认定被带走了。”
“什么意思,监控呢?”路西禾问他,此刻的他有些虚弱,从昨晚上到今天早上已经没进过东西了,导致自己问什么都飘飘的。
“没有,不知道为什么调不出来,像是被人剪了。”
“酒店的人没问?”
“没有,所有人都是正常的符合不在场证明,保安室也没有见人进去过。”
“单就那一层没有,还是全都没有。”
“就一个监控,但是又说好久都坏掉了,就你们入住那一天修好的,结果又坏了。”
路西禾呼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他环顾了四周,没有他想看到的人。
孩子也被带走了,现在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他还在想着那个人为什么不来看自己,路西禾你变态,流氓,没有心。
路西禾啊,你怎么那么贱啊,人家都不想见你,你还老想着找人家,人家想见你你一天也憋不出个屁,有什么用啊,什么用。
“西禾?你醒啦。”章苹像个大型犬一样见到路西禾就迈不开道儿了,成光是一看到他这个样就想给两脚。
“你看这个脸都刮花了,我跟我师哥说了,只要抓到犯人我就过来也挠他一下,绝对不能让他爽到。”
章苹说完就把早饭放在了桌上,看了眼成光说:“这个也不吃那个也不吃,再挑食都瘦成一把骨架了,你是不是还寻思死了之后把骨架捐给母校做大体老师啊。”
“正有此意。”成光在一堆早饭里开始挑挑拣拣,倒是终于找到了个能吃的给自己吃了。
成光吃饭就是为了填饱个肚子什么精致碳水,完全没有到事情,他对自己要求就是千万别厌食,没一顿都要吃下去,就这样身体水平也远远没达标。
路西禾吃了早饭恢复了几丝神志,现在理智已经占上风了,他现在再一次仔细回顾了当时的场景,只是身边多了几个警察。
“能具体知道到几点嘛?”
“大概是八点左右,我还跟别人通了话,他打开了手机的电话簿,翻到了昨晚上八点多的通话记录。”
33秒。
拨通到挂断,自己这边一点声音都没有沈以敖竟然没回拨。
“能详细说一下当时打斗的具体情况吗?”
路西禾回忆了一下,偏头说:“八点左右我下楼拿身份证,但是楼梯一直停在22层,我住的也不高,我就走楼梯上去了,半道儿上我感觉身后有人回头一看就有人击中了我后背,我那时候感受不到身体了,感觉一切都是飘忽的,但是还是能感到痛,他把手机摔到我脸上了,之后把我踹到墙角,我后背痛得要死就没知觉了,但是我能感受到他在摸我的钥匙,全身上下摸的很急,之后便没有意识了。”
另一个人哗哗的记录着此刻没有人说话。
“那具体打斗位置?”
“四楼拐角,上五楼处。”
“好了,谢谢您的配合,案件有进展我们会再和你联络,这是地址确认书你签一下。”
送完民警出去路西禾才输上液,他一躺下刚想问的问题也没问,直接就睡着了。
“你睡吧,这个药里面有催眠的成分,先好好休息,待会吃饭了叫你。”
成光把液体调好,又帮路西禾盖好了被子才离开。
此刻的章苹刚和两位民警絮叨完。
“你是不是天病啊,民警也聊得开。”成光忍不住吐槽了一下。
“啧,我说你对谁都那么好,怎么整天净吐槽我一个啊,你是不是闲的,闲的就去看着西禾的针啊,万一流没水了怎么办。”
成光翻了白眼,然后问他:“怎么,问了吗?”
“不掉可能上面有啥想法呗,再说京城能和我们比吗,人家民警都是我们工作效率的几倍,没事了,不调重案组可能证据不足吧。”
“这还不足,证人证物都在,孩子也没了还不叫拐卖吗,这都不进组这也太不应该了吧。”
“大哥,重案组很忙的好吗,这也得前期民警立案后有困难才转组,你个法医部你掺和啥啊,啥都不懂。”
“咱们那边不都是直接进刑警大队吗?”
“我说了这是京城,所有东西都是一步步来的,咋能跟咱们一样,你你你,榆木脑袋。”
成光可是头一次被骂榆木脑袋,但是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好像是被路西禾传染了,有些事情太多自以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