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夜潜入禁内的梦夏也没忘记最初的目的,暗地里查访,知晓阿宛不愿入宫,而阿谨有青云志,偷偷将阿宛的画像改了,而没动阿瑾的。
样貌稍逊一筹的阿宛得赏银归家,而阿瑾被封女官,李家众人除了李母,没人怀疑这样的结果有什么不对。李母冷着一张脸,逼着女儿离开,扬言三五年内不想见到她。
知道阿娘是担心自己,梦夏卖萌耍宝彩衣娱亲,给李母做了一套皮影,教丫鬟们表演,排的是《花千骨》一类的仙侠剧,李母可爱看了,李母如今过河拆桥玩地特别顺溜,戏一排好就赶人。
梦夏也在李府待腻了,这次她停留的时间可不短。
逍遥派的人任性,强势,独断专行。行事无所顾忌,极度自我,这一点,不管是在巫行云、无崖子还是李秋水身上,都展现的淋漓尽致。
梦夏一路浪到大理无量山下的时候,已经是多年后了,将近二十年没见过李秋水和无崖子。
巫行云在灵鹫宫收了许多受尽世间委屈的女子,有梦夏时不时的到访、吐槽、排解,对无崖子的心也淡了些许,和梦夏反而能心平气和地相处了。
其实梦夏挺佩服巫行云的,凭一己之力给了这么多苦命女子庇护之地,让她们有尊严的活着,即便是她行事偏激狠辣了些,梦夏依旧对她心存敬意。而沉溺情爱,因为求而不得和爱人反目的李秋水呢?在西夏建立一品堂,作恶多端,实在让她喜欢不起来。
这次途径无量山,也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没想到正好遇上李秋水大开杀戒,三个美男子命丧黄泉。她来晚了,赶到的时候,最后一个美貌少年已经烟气,梦夏觉得浑身发冷,简直要重新认识一下自己的“好姐姐”。
梦夏一个心神不稳,让李秋水发现踪迹,杀意正盛的李秋水才不在乎来的人是谁,一掌直冲梦夏面门。
今日的梦夏已非吴下阿蒙,别说李秋水,就是无崖子都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李秋水的小无相功已经练至臻境,梦夏的不老长春功更是如臂使指,融入血肉。
见招拆招,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伤人。
高手过招,步步惊险,没有谁会出现破绽,李秋水久攻不下,倒是将心中怒火消去几分,她也看出来了,梦夏是没和她计较,也不想伤她,不然她现在已经躺在地上了,这让心高气傲的她难以接受。
“怎么是你?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
梦夏冷笑:“别这么惊讶,真要关心我为什么来这儿,你就不会跟我打那么久。”梦夏可是一点面子也不给她留,**裸地揭开真相,她对李秋水的那点子姐妹情,已经消散在刚才那场打斗中了,若不是她功夫比她李秋水厉害,这会儿凉透的一定是她自己,李秋水心里可没什么姐妹情。
应该说李秋水眼里,除了无崖子,她谁也不在乎,连女儿都能一丢多年,不管不问,真真是冷血至极。
就是无崖子,她说反目就反目,甚至勾搭无崖子的徒弟丁春秋,一起对付无崖子,这个他曾经深爱的男人。
她是个极度自我的人,座右铭绝对是“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李秋水与巫行云的不同,在于李秋水善于利用柔弱美丽的外表欺骗世人,听得梦夏这般说辞,泫然欲泣道:“妹妹真真是错怪姐姐了,你姐夫抛妻弃女,姐姐一时被悲痛迷了心智,否则怎么会对你出手。”
“哦?若不是我如今略有小成,今日只怕已经成了姐姐‘失了心智’的掌下亡魂!”梦夏讽刺道。
李秋水暗恨,恨她不肯放过自己,冷了眼眸,声线依旧柔美:“若是那样,姐姐只怕会终生活在悔恨当中呢!”
“罢罢罢,你我二人一母同胞,今日之事我可以不同你计较,望你以后好自为之,听说你生了个女儿,这个葫芦算是我给她的见面礼。”
未见到李青萝,也不知这个孩子是不是已经被她不靠谱的爸妈教坏了。原著中的李青萝性子和李秋水如出一辙,都是那种得不到就毁灭的偏激性子,偏偏又都是在一棵歪脖树上吊死的死心眼,眼光更是一脉相承的烂。
李秋水看向梦夏的目光锋利如刀:“你怎么知道我还有个女儿?难道那个侏儒也知道了?”
梦夏和巫行云没好到那份上,也不在意李秋水骂她什么:“大师姐什么也不知道,如今大师姐可不在意你们的死活,别把自己看的太重要。”
李秋水暗自松了一口气,对梦夏的话,她还是相信三分的,可她讨厌梦夏的语气,冷声下逐客令:“若是如此,我便代青萝谢谢了,你请便吧。”
梦夏也懒得和她计较,飞身离去,徒留一个背影给人。
大理地处南疆,境内除了白族就属摆夷人最多,摆夷人也分大摆夷和小摆夷,或者说山摆夷和水摆夷。梦夏为了见识不同的风土人情,进入摆夷人山寨,摆夷族大大小小的土司二三十个,小土司也就管辖一个寨子,大土司可能管着七八个,十来个寨子,最大的一个土司姓刀,名唤刀青岩,算是摆夷人的头目。
别看大理是边陲小国,可能是因为人人崇佛的缘故,百姓冲淡平和,少有纷争。摆夷人的佛塔建的和中原不同,且摆夷人善用毒,男子多以打猎为生,到了战时,人人为兵,颇有战力。
刀青岩有个女儿叫刀白凤,三四岁的年纪,长相姝丽,性子活泼,很招人喜爱。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伶俐的女孩子,长大之后遇人不淑,为了报复丈夫委身叫花子,最可悲的是她竟然对那样一个花心大萝卜难以忘情,最后了殉情。
真为她不值。
明明摆夷人讲究一夫一妻,在这样环境中长大的她最后竟然能原谅丈夫的背叛,也是个拎不清的可怜人。
“凤儿不错,有点悟性,你若是舍得,我便带她回逍遥,传她武功。”
摆夷人崇尚强者,且非常看重恩情,梦夏就是因为在山里救了遇上熊瞎子的刀甫海,得到摆夷人认可,和摆夷人的勇士切磋,三下五除二撂倒好几个,得到摆夷人敬重。
身为大土司,刀青岩的眼界见识不可小觑,他知道机会难得,梦夏的实力在江湖上也还是顶尖的,至少是他见过的最厉害的人。然而,他不单单是凤儿的父亲,还是一族之长,犹豫良久,叹道:“实不相瞒,我摆夷一族在大理也算是大族,段氏对我们是又拉又防,为了族人,势必要联姻。我只有凤儿一个女儿,与段家早有默契,实在是辜负姑娘的美意了。”
梦夏叹口气道:“无妨,也是我与凤儿没有师徒缘分。”
收徒弟不能强求,凡是牵扯到政治就会复杂万分,妥协退让。摆夷人终究要在段氏大理过活,身为族长,自然要替族人考虑周全,刀白凤担了摆夷公主的名,就要承担摆夷人的责任。
武林高手为什么只能是武林高手,连左右朝堂都做不到,更别提问鼎宝座了,终究是动手的干不过动脑的。
想了想,梦夏没急着离开大理,反正大理风光不错,她打算多待一段时间,趁着这段时间带着小白凤漫山遍野的撒欢,灌输她女人当自强的思想。若是她日后嫁给风流花心的段正淳不可避免,那就得学会及时止损。
刀白凤也喜欢跟着梦夏四处乱跑,梦夏姑姑什么都懂,比她见过的所有人懂的都多,而且梦夏姑姑长得好看,跟娘给她讲的故事里的仙女一样好看,一样善良。
来到大理,不去天龙寺切磋一番也不合适,也为了给以后的刀白凤撑腰,抱着小姑娘来到天龙寺,对天龙寺守门的和尚道:“小和尚,进去通报一声,就说逍遥派李沧海来贵寺叨扰。”
小和尚颇为傲气,再加上逍遥派习惯了隐匿,在江湖上声名不显,便当梦夏是哪个小门派的弟子寻衅来了,直接上前赶人:“快走快走,我寺大师也是你能见的?”
梦夏脾气也不是好的,在小和尚的手抓到自己之前飞身屋脊,将内力灌注声线,道:“逍遥李沧海途径大理,特来天龙寺讨教。”声音不大,却听到了寺内众人耳中。
正在坐禅的相明大师猛地睁开眼睛,打开厢房大门往经堂走去。
刚剃度不久的枯荣规规矩矩跟在师父相明大师身后,对来者好奇不已。听声音是个年轻姑娘,可哪家姑娘这么凶残!
等众僧人赶至经堂时,梦夏抱着刀白凤正坐在屋檐上嬉笑。
有僧人见是个姑娘抱着个三四岁的女童,心里咯噔一下:该不会是寺内那个僧人犯戒了,让人找上门来了?
相明大师双手合十,口称佛号,道:“不知施主远道而来,有何贵干?”
梦夏故意找茬道:“师父怎么知道我是远道而来呢,兴许我就住在大理,和贵寺是邻居呢!”
相明淡淡道:“远也罢,近也罢,心远是远。心近,天涯海角也不过咫尺,心远,面对面也永远靠近不得。”
“哦?”梦夏挑眉,“看来师父是觉得与我心远哩!”
“姑娘有慧根。”
“可我怎么觉得我们离的挺近啊!师父俗家姓段,我这小侄女日后是段家的媳妇儿,都是一家人嘛!可惜啊,你们天龙寺的门槛儿太高,看不起穷亲戚,连进个门都不允许。”
来的路上,相明大师已经搞清楚寺门口发生的事,肃面道:“本寺管教不严,无苦已送戒律堂受罚。”
天龙寺的态度越好,梦夏越觉得不好意思,好像是自己小心眼爱计较一样,道:“我们逍遥派久居天山,轻易不在世人面前出现,贵寺僧侣未曾听过也正常。早听说天龙寺是皇家寺院,气势恢宏,庄严肃穆,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阿弥陀佛,施主过誉了。”话虽如此,神色间可见傲然,可见天龙寺的僧人都以本寺为荣。
梦夏跳下来,抱拳行礼:“沧海无状,冒犯之处请大师海涵。久闻天龙寺的六脉神剑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功夫,非段氏子弟不可学。沧海痴迷武道,今日前来就是为了与大师讨教一番,见识一下六脉神剑的威力。”
她不贪心,不觊觎六脉神剑,只是为了看看六脉神剑的威力而来。
人老成精,何况相明大师这一生见的人多了,只见眼前这个叫嚷着跟他切磋的姑娘眼眸清正,像是真的只为切磋而来。
大理国小势弱,一直是夹缝求生,天龙寺和大理皇室相互依存,守望相助,吐蕃西夏没少打天龙寺的主意。天龙寺在江湖上威望不低,这得益于天龙寺武僧高绝的武艺,也得益于天龙寺是皇家寺院,地位崇高。
江湖与庙堂,存在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相明大师一眼就能看出来人深浅,身上功夫如何。一个人的气息步法无时无刻不在展示着主人的实力,从梦夏的声音传入耳朵那一刻,相明就在观察她,可这个人在他面前完美隐匿了气息,若不是她就站在自己面前,他都不会发觉那里有人。
这个人不简单!
得出结论的相明对逍遥派有了深深的忌惮,这样一个不为人所知的门派究竟有多少个像眼前这个姑娘一样的高手,他们的突然出世,对武林对江湖又会带来怎样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