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梦夏正在养病,那厢娘娘传来旨意,要三春、黛玉、宝钗、李纨和宝玉入住大观园。
王夫人本就不喜宝玉与梦夏亲近,如今有了机会隔离二人,王夫人自是不遗余力:“林姑娘病着,不宜挪动,娘娘虽是好意,咱们也不能枉顾林姑娘的身体呀!”
不想,贾母正厌烦她,原本没有证据不好说什么,此刻她撞在枪口上,可不正给贾母一个发泄的机会:“想不到我的二儿媳还有如此能言的一日。”
王夫人不认为贾母是恼了自己,只以为贾母因梦夏重病心里不痛快,将气撒在自己身上,故而心中更是恼恨梦夏,自己已经是近五十的人,闹了几次没脸都是因为这个贱蹄子,果然是像极了贾敏,天生与她不对盘。
贾母可没错过王夫人几度变化的脸色,精明睿智的头脑不遇上宝贝疙瘩宝玉的时候,智商还是在线的,当即猜出几分王夫人的想法,先撵了身边伺候的仆妇丫头出去,再斥道:“你几次三番为难林丫头,我都不与你计较,那是顾全你当家太太的脸面,不曾想,反助了你的气焰,看来你真拿我的话当耳旁风。我告诉你,若是我的玉儿有什么闪失,你看我饶得了你们哪个!我的玉儿聪明伶俐又孝顺,我不过偏爱两分,哪知道就遭了你们的眼啊!”
眼见贾母越说越重,王夫人哪敢认,忙离了座,跪下请罪。
贾母气头已过,心里又惦念着两个玉儿的婚事,点到为止,道:“起来吧,你也是有儿孙的人了,多想想儿孙。玉儿身体有恙,可暂不往大观园里搬,还是要让她在园子里挑一处住的。”
王夫人不敢再多言,一一应下。
梦夏知道后,挑了里怡红院最远的蘅芜苑,而宝钗自然是在王夫人的意愿下挑了离怡红院最近的潇湘馆。
梦夏想着这也算是改动剧情了吧?
众人住进大观园的时候,梦夏跟着贾母住在以前的住处,闲着的时候,想起来从马道婆那里拿来的东西,趁着没人进空间翻看。
除了在天龙时空搜集来的东西拿不出去,且因为时空乱流丢了大半,林家的家产整齐的堆在一起,现在不方便,以后总要取出来为林家做些什么。
马道婆的那点子东西与赫赫扬扬的林家家产比,那就是萤虫之光与皓月相比,可如今,她最需要的就是马道婆的道法。
先打开马道婆那个黑漆漆的桐木大箱子,忍不住冷哼,里面竟是些黄白之物,约摸着得有**百两的样子,这马道婆黑心银子没少挣。
两个小匣子,一个装着《秘法》,一个装着这些年她给哪些夫人太太做过事的记录,想来是用这个做把柄,要挟要钱的,如今倒是便宜了她。
随意翻了两页,真是恶心到了梦夏,再不想翻,这些人的手段、心思真是恶毒,一再刷新梦夏的下限。
气愤地合上账册,一再后悔没有一下子杀了她。
“这样的人,这样的人!”
“我等着看你因果缠身的样子。”
再打开《沧澜秘法》,始知书分上下,上册为修道之法,下册介绍了师门来历,以及一些邪修的法门,遇上了要如何破,又劝告门下不得修邪法。
虽然不知道修真秘法怎么落到这方空间的,可从书中内容看,应该不是害人的功法,马道婆得到这本秘籍,应该也是机缘巧合,或者说她的师父或长辈意外得到的,马道婆也许仙缘不够,也许根本看不懂晦涩难懂的修行之法,只好练起下册的术。而这本书本就残缺,下册更是缺的厉害,除了几个安宅保平安的符箓,就是一些害人的法术齐全,马道婆心术不正,学了几个厌胜之术就开始借机敛财。
梦夏的猜测**不离十,只不过,马道婆得到这本秘籍的来路并不正当,在终南山暗害了个道士抢了此书,却不想自己根本看不懂,又不敢让能看的懂的人知晓,索性下册的手段本事学的会,便进京做了道婆,挣些银子花花。这本书可是她的宝贝,就是她的徒弟也不知道,没想到被偷了,马道婆担心是被她害了的道士同门找上了的,丢了东西没敢声张,收拢细软跑路了。
路过豫州时,碰上山匪,山匪头子原来也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因为家中妻妾之争,小时候被拐子拐了,卖到山坳里,后来因为不堪酷吏盘剥落草为寇,聚拢了一批人马。
不知为何,见到马道婆就心生恨意,直到一刀砍了她,胸中翻涌的恨意才怅然消失。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当日被拐也是马道婆出的主意,如今死在他手里也是报应。
只不过,原本衣食无忧,风流快活的贵公子终究变成了野菜果腹、打打杀杀的草莽。
可惜!可叹!
逍遥派学的是道家功夫,对于道家典籍如数家珍,《沧澜秘法》亦属道门,梦夏学起来并不费什么力。
绛珠草本就是仙胎,修起真来真真是一帆风顺,顺畅的很。
不过三天的功夫,梦夏感受到了灵气,成功引气入体,洗涤自身,体内残存的毒素拔的一干二净,再无后患。
这方天地真的有神有仙,如今才算是有了点保命的本钱。
其实,梦夏的想法过于悲观,天子脚下,汇聚一朝一国的气运,没有一个修道之人敢在京城作乱。或者说,天道压制,做不了乱,甚至对凡人出手都受到限制,所以不管是那僧道,还是警幻仙姑都只能采用迂回手段行事。
可以说,梦夏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学了《沧澜秘法》就算是修仙之人,警幻等人便可以直接出手对付她了,对于不涉凡人的争斗,天道是不管的。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休养了半月,脸上有了血色,紫鹃的眉头渐渐抚平,二月十五,既是花朝节,也是梦夏(黛玉)生日,贾母放了三春一日假,让她们姐妹好好玩耍。
彼时,园中百花开的正好,梦夏和三春带着丫头、嬷嬷,一早扑到宝钗房中,莺儿找出五彩线、红纸、绸带置在桌上,几人边剪花纸便说笑,刚做到一般,宝玉挑帘子进来,笑道:“你们怎么都在这儿,怪不得我扑了个空?”
梦夏道:“怎么,你来得,我们来不得?”说完故意在宝玉与宝钗间打趣。
探春因为王夫人的关系一直与梦夏不太亲近,如今见宝钗羞窘,上前作势要撕梦夏的嘴,道:“林丫头的一张嘴,真是让人恨也不是,爱也不是。”
梦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也不反驳,只是笑,倒是让探春下不去手,还是惜春道:“二哥哥怕不是忘了,今天是花朝节,我们姑娘家过节日,你来凑什么热闹。”
梦夏“咯咯”笑道:“就是,你不去读你的经史子集,天天跟我们脂粉堆里混,小心老爷回来考你,见你‘子啊’‘曰啊’的,什么也答不出来,再来罚你。”
宝玉一听这话,登时不乐意了,恼道:“罢罢罢,可见姑娘大了,我这白惹姑娘一通话,倒是污了姑娘的经济学问。”
其实梦夏说完就后悔了,又不是不知道宝玉对仕途经济的厌恶,何苦招他。宝玉本性纯良,待姐妹们如珠似宝,难得的一股清流,自己倒真是俗了。
宝钗打圆场,道:“大节下的,不能生气,林妹妹也是为你好,怕老爷回来考你,大家都不高兴,你怎么还和姐妹们认真上了呢?”
梦夏坐下吃花糕,不理人,连做了一半的绸带都懒得动了,倒是宝玉听了宝钗的劝,觉得误会了妹妹,伏低做小忙着道歉。
等到众人拿着剪好的花和绸带往园中挂的时候,李纨亲自拿着些祈求花神保佑的福牌来,众姐妹一人一个,各自寻地方挂上。
袭人、晴雯等一干大丫头也在园中挂红线,紫鹃取了披风来给梦夏披上:“仲春天还凉,披上也不妨姑娘玩。”
宝玉没在院子里陪姐妹们赏花,而是托凤姐在园中置办一桌酒席为梦夏庆生。
这时,贾母身边的丫头来请梦夏见客。
众姐妹好奇,梦夏也一脸惊讶,回到房里换了衣裳,带着紫鹃往贾母处见客。
林家没有近亲,除了外家贾家,就是祖母娘家绍兴顾氏,顾家志在士林,族中三十年没有当朝做官的,全族都在绍兴办书院,家中长辈去后与林家往来渐少。十有**不会专门来京看她,那今天来的人会是谁呢?父亲的几位至交好友?
话说梦夏走后,三春和宝钗也谈论起此事。
探春道:“不曾听说林姐姐家还有别的亲戚。”
迎春一向少语,惜春年纪小,宝钗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还是李纨道:“谁家没三五个亲朋故旧,再加上林姑爷的同年,官场上的朋友,如今能记着林丫头,也是昔日的香火情,不稀奇。”
李纨虽活的缟素,心思想法却也不少。老太太照顾她,太太讨厌她,甚至漠视她的兰儿,满心满眼全是宝玉,对此她心中不是没有怨气。无奈形势比人强,她除了忍耐,全无半点主意。
老太太喜欢林姑娘,想让林姑娘做宝二奶奶,太太却看中了薛家,想要促进“金玉良缘”,她日日与府中姑娘们在一起,哪里不知道宝姑娘的厉害,若是真让太太谋划成了,日后府里哪里还有兰儿的位置!
府里下人什么德性她清楚的很,今日的话,下午就会传遍全府,当太太知道林姑娘能为宝玉带来仕途上的利益的时候,她不信太太还会一心支持宝姑娘。
相比宝姑娘,清高自傲,目下无尘的林姑娘就好拿捏的多了。
况且林姑娘面冷心善,兰儿经常往林姑娘那儿借书看,多珍贵的善本、孤本,林姑娘也大方出借,一点儿不恼。
王熙凤抱着巧姐来了,见大家在说这个,就道:“我当什么事呢,原来是这个。今儿个过府的是清越书院的山长夫人,她家老爷与咱们林姑爷是同年,交情不坏,知道林姑娘在咱们府上,借着关系来见老太太的。”
王熙凤的话,李纨一句不信。王家是勋贵,不知道在清流中一山之长的分量,况且王家的姑奶奶自视甚高,看不起文臣清流,以为只有勋贵家富贵,皇亲国戚权势滔天,殊不知,真正的清流世家,根本不愿与皇家结亲。
再看看几位姑娘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真是可笑可叹。
王熙凤见宝玉在此,一转眼珠,笑道:“她既家里来了,对宝玉的学业也该提上一嘴,请宝玉上书院念书,将来为官做宰的,也承她家一份情。”
对着嫂子,宝玉不好发火,心里却是一肚子郁气,扭脸独自生闷气,王熙凤素知宝玉不喜读书,也不觉得读书有什么稀罕,可头一次见到宝玉气成这样,道:“宝兄弟这是怎么了,可是嫂子那句话说的不对。”
探春怕宝玉说出什么伤人的话来,惹恼凤姐就不好了,便道:“你不知道,刚刚林丫头对着他说了一通劝学的话,他就恼了,好容易哄好了,现在你又来说,可不是想起刚刚了?”
王熙凤笑道:“难得难得,林丫头竟然也会劝人了,真真是大了。”又劝宝玉道,“林姑爷就是探花,家中必然是看中诗书的,林丫头受家中影响喜欢这些也是正常,日后你切莫在林丫头面前说那些小儿之语。”宝玉对“功名”,对“经济学问”的一些看法她也知道,只觉得是小孩儿心性,大了必然会“回归正途”。
贾母对两个“玉儿”结亲的想法,整个贾家就没有不知道的,她与宝玉、梦夏关系不错,也希望两人日后和睦,便想着劝两句,殊不知反而让宝玉越发不愿亲近梦夏。
宝钗的价值观是世俗的,主流的,她希望宝玉“上进”,可她更了解宝玉内心对功名利禄的排斥、不喜,他像个孩子——单纯,不谙世事,如今有机会在他与黛玉直接插上一脚,她便暂时藏起自己的喜恶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