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念 第7章 chapter06

赵老师人虽然很温和，但是行动力真的迅猛，下午放学的时候他已经找到了近三年的竞赛题，并且一式两份分别给了汪嘉雯和柳念，让她俩先看看题型练练手。

柳念将卷子夹在了小说里，心想等空了再说，反正还有两个月，虽然他怕赵老师失望，但是有些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有进展的，尤其是语文成绩。

快睡觉的时候母亲来到了她的房间，柳念收起了正在看的小说等着老妈发话。

“上周开完家长会我一直忘了找你聊聊，你上初中之后妈妈也一直忙工作没有关心你，最近怎么样？”周蓝坐在她床边大有一种彻夜长谈的架势。

“你怎么突然说这些。”柳念很奇怪，“开家长会说什么了？”

“也没说啥，你们赵老师跟我把你都快夸出花来了。”

柳念放下了心，但是又一想，自己这心提起来的也实在是没必要，毕竟自己又没做什么坏事。

“老师跟我说了一下你上学期的成绩，我闺女果然厉害。”

柳念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老妈温柔的看着她，忽然开口：“都说眼睫毛长的女生很凶，你这眼睫毛也不知道跟了谁，我跟你爸也不长，你这跟个羽毛扇子似的。”

“我又不凶。”柳念有些不服气。

“你问问琅琅和你哥是不是这样想。”

“那是他们活该，谁让他们总惹我生气。”

周蓝笑了笑：“你也就会窝里横了。”

柳念摸了摸鼻子问：“妈，你想跟我说什么啊？”

“我不能跟你聊聊天儿吗？”

“能啊，但你分明就不是，你有话就说吧。”

周蓝叹了口气，试探的开了口：“赵老师跟我说，你在班里太独了，也不怎么跟别人说话。”

柳念突然觉得有些神奇，她早上还在跟林熠说这事儿，没想到时隔多年，场景重现了。

“为什么非要跟别人说话，我就是这种性格。”柳念真的很无奈，“而且我不说话又不是我害怕说话，我就是不想说。”

最重要的是，她只是跟不熟的人话少，陈婧可从来没少嫌弃她话太多。

周蓝看着她：“我以前怕你因为这个被人欺负，但是你们赵老师跟我说了一句话我觉得很对。”

“什么话？”

她其实该想到的，老赵不是那种会逼迫人的老师。

“他说，柳念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女孩子，虽然性子有些独，但是在班上人缘还挺好。”

柳念听完更懵了，这句话不是自相矛盾吗？

只听周蓝接着道：“上学期优秀班级干部的投票她可是票数最高的。”

柳念：“……”

“就因为这个？”柳念不知道这句话传递的什么信息让老妈突然就放心了。

“对啊，就觉得你长大了，按你自己的方式也可以得到很多认可和快乐，我也不能总操一些没有用的心。”

柳念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妈～”

周蓝给她把床铺平，笑了笑：“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还是体育课，可以说初一六班每个人每一周最期待的就是这节体育课。

但是今天很不巧，老李头上午有事，于是他的数学课跟体育课换了一下。

体育老师也非常省事儿了，十班的和六班的课他刚好一起上，这个课换的只有他是最快乐的人。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两个班级一拍即合组织了一场篮球友谊赛，女生们也都不玩儿了跑去凑热闹看比赛，柳念本来不喜欢凑热闹就一个人在花坛边儿上坐着看漫画，但是还没看两分钟就被陈婧拉到了人堆里。

等他们过去的时候比赛已经开始了，十班的女生扯着嗓子喊着加油，六班也不甘示弱，女孩子们一个比一个嗓门大。

柳念看到自己班这边在场上的有体委，林熠，李行涛，赵思成，还有一个是当时她差点动手的那个男生，名字叫葛冲。

她心里的加油喊了一半泄了气，什么破比赛，还不如去看她的漫画。

她正要拉着陈婧走开，身边突然响起一阵口哨的喝彩声，然后就是一个他们班同学祝贺声，“熠哥牛逼，漂亮！”

“没想到林熠可以啊，我还以为他的篮球水平就跟成绩一样，平平无奇呢。”陈婧撞了撞她的胳膊肘。

就在她刚刚走神的时候林熠在所有人的瞩目下，稳稳的投进了场上的第一个三分球，旁边的人都在喝彩，他的表情却没有多大变化。

柳念虽然有时候很烦林熠，但是也不得不承认，只要是他认真干的事，就总是会有收获。

相比于这个世界上大多数努力了却永远差点天赋的人，他实在是幸运的让人有点羡慕。

“总得占一头吧。”柳念淡淡的说，“我要走了，不想看了。”

“干嘛去？又去钻到你的漫画里？”

“看漫画都比在这儿强，我怕我耳朵被震聋了。”

“那你去吧，我再看会儿。”

柳念“嗯”了一声，远离了篮球场这边。

她在这边看着书，还能时不时的听到那里的叫喊声，她看不懂篮球，也没法理解这种热血。

上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因为前一节课上了体育，所以大家看起来都比平时有精神的多，老师不在教室，班级里更是吵吵嚷嚷的好像集市。

高浩刚上完厕所就冲进了教室，他跑到林熠旁边，喘的上气不接下气，“熠哥，王老吉领着人过来检查了，刚看他已经到从七班出来！”

林熠趴桌子上睡蒙了一时没反应过来：“查就查呗，干我屁事。”

“刚下体育课黎曜不是给了你一包烟？”高浩感叹于林熠的波澜不惊，“这么淡定？不愧是我熠哥。”

“卧槽…”林熠晃了晃脑袋，咬着牙小声骂了一句，“睡蒙了，忘了这回事儿了。”

“那王八蛋不是说初三的都没查完上午最多只能查到他们班吗？”林熠问。

“初三不查了，直接来初一这层了，而且王老吉这次转变策略从一班开始查了……”

林熠现在真的很想把桌兜里的那包烟连带盒子全部塞到黎曜的脑子里，然后在他脑子里放一把火烧了。

他也不是怕被查，主要是老赵上个月刚因为别的事让他叫家长，他卖了卖惨，说奶奶年纪大了，并且跟老赵保证了好久近期绝对不会再犯错。这才过去十几天，王老吉可不像老赵这么好说话，可能一个不注意直接去他家家访了。

脚步声从走廊传了过来，赵军昊和王吉还有另一个教导主任已经走到了六班门口。

赵老师先走进教室，语气一贯的平和：“同学们现在先起立一下，女同学不用动，男同学站在教室后面排成一排，王主任和李老师例行检查一下大家有没有带违禁品。”

班上根本没人动。

王老吉看到这场面垮下了脸，一脸严肃的说：“你们老师的话没听到吗，男生起来站到后面。”

他说完这话，班上才开始悉悉卒卒的开始有桌椅挪动的声音。

林熠在桌兜里掏出了烟，碰了碰旁边柳念的校服，“女土匪，帮个忙。”他悄悄的将烟递了过去。

柳念皱了一下眉，刚才高浩说的话她都听见了，她脑子里第一反应是林熠现在是要把自己拉下水吗？

没等她回过味儿来，对方就把烟塞进了她的校服口袋，“别怕，不查女生。”说完就起身往教室后面走。

柳念递给他一个白眼，在心里把他已经凌迟处死一万次了。

她把这烫手山芋悄悄的从口袋里挪到了袖子里，这样看起来比较保险，她揣着烟就好像揣着一个定时炸弹，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一会儿想如果被发现了她要怎么说，一会儿又觉得赵老师对她那么好她怎么能帮着林熠骗他。

最后都变成了无声的怒火。

王老吉来到林熠的位置上，他的柜子里除了书和一盒牛奶基本没什么东西，这些书估计从开学就在这里没怎么动过。

柳念闻到了王老吉身上呛鼻的烟味，她往后旁边缩了缩。

桌兜翻完之后，他们又开始翻男生身上，差不多过了十几分钟终于完成了所谓的检查。

“赵老师，你们班同学表现的不错。”临走之前他好像觉得这一趟白来了有些不爽，指着一个头发稍微有点长的男生说，“刘海儿回家剪剪，我下回专门来看。”

“同学们继续自习，别吵别嚷，咱们班的声音我从走廊那头都听见了。”赵老师说完之后就离开了教室。

林熠坐到位置上，伸出手，没心没肺的对柳念说：“谢了啊，女土匪。”

柳念本来已经消下去的怒火又升了起来，她不理会林熠，只是做自己的习题，但是题目说了什么，她根本一个字儿也没看进去。

林熠察觉到气氛不对，收起了笑，试探的将自己的脑袋靠了过来，“生气了？”

柳念还是不理他，甚至想把他的头拧下来。

“真的生气了？别气啊，我刚刚也是没办法。”

柳念想问他，没办法你就可以给我甩个炸弹？

“王老吉他们从来不查女生，就算万一万一他们刚刚查到你了，我肯定就认栽了，就说是我趁你不注意塞你兜里的。”

柳念并没有被他的这套说辞打动，没有被抓到，当然话都由他说。

她冷冷的笑了一下，觉得心里特别难过委屈，她自认为，他在林熠心里算得上朋友。

“别气了，我错了，下次不敢了。”林熠见柳念不说话而且他从来没有见过对方那样笑，声音里有一些惧怕和担忧。

他以前跟李行涛他们就是这样互相打掩护的，他从来不觉得这有什么，要不是肯定不会露馅，而且就算露馅了他也兜得住，他肯定不会做这种事。

怎么柳念会这么生气，甚至，有一些伤心。他觉得自己错了，这一刻，他宁愿刚才把那个破玩意儿交给王老吉，写检查，叫家长，罚站旗台，什么都可以，大不了让奶奶揍他一顿消消气。

下课铃声这时候响了。

林熠还想道歉，柳念却站了起来，攥紧拳头狠狠地朝他胳膊上揍了一拳，然后一言不发的走了。

林熠揉了揉胳膊，有些无奈，平时女土匪虽然有时候性子冲，也总爱对他动手动脚，但是基本都不使劲儿，今天这一拳，应该是把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即便这样还是没跟他说一个字儿，看来是真的很生气。

陈婧最后一节课请了假，结果下午来的时候就发现了趴在桌子上发呆的柳念，她起初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因为柳念总是安静惯了。她也就没在意。结果一直到上课铃响柳念一句话都没说，没跟别人说话也就算了，没跟她说就实在是有些奇怪。

“谁惹你了？”陈婧问她。

柳念摇了摇头，开始看课本。

“真的没有？”

柳念还是摇了摇头，但陈婧有一种感觉，她现在开始说话，可能会掉眼泪。

她转头过去轻轻戳了戳背对着她趴在桌子上的林熠，“柳念怎么了。”

林熠还没有说话，柳念突然扯回陈婧，“都说了我没事。”说完眼眶就开始泛红，又把脑袋埋在了书里。

陈婧觉得现在让她静一静比较好，柳念好面子，要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哭出来，她肯定会后悔。

林熠看着柳念的样子皱了皱眉，心里很不舒服，但是他又不知道怎么办，转身离开了座位。

“林熠，都上课了你去哪？”陈婧喊他。

林熠不知道是真没听到还是假没听到还是走出了教室。

结果一整节课陈婧都感受到了一种淡淡的压抑，明明她就一个上午不在，这是发生了什么，她偷偷的传字条给同组的其他人，结果他们也不知道。

柳念一下午一句话都没有说，她其实已经没有那么气了，但是还是觉得有些伤心，至于为什么伤心，他也不知道，只知道换作别人这么对她，她大概只会生气，气过了，再也不理那个人就是了。

林熠自从下午出去之后就没有回来过，老师问的时候李行涛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他生病了，请了一下午假。

就这样熬到了放学，陈婧觉得柳念再这样下去，她都要生气了，而且对方看起来没有之前情绪波动那么大，才开口询问：“柳念，你到底咋了？”

柳念背起书包准备走，陈婧不问还好，一问她，憋了一下午的眼泪哗的在说话前流了出来。陈婧看到她这样吓了一跳，“是不是谁欺负你了，跟我说，我揍的他亲妈都认不出来。”

柳念没说话还是止不住的流泪，她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但是还是忍不住。

“到底怎么了？你不是会忍气吞声的人，”陈婧想了想，“要是谁欺负你了你大概当场就翻脸了。是不是谁让你受委屈了？”

柳念拿了张纸，擦了擦眼泪，然后深吸一口气，缓了缓，终于开了口。

“没什么，是我自己想太多了。”

“我知道你，就算是你想太多，也肯定是那个人先做了什么事。”陈婧顿了顿，“是不是林熠？”

见柳念不说话，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做了什么混账事？”

在陈婧的再三追问下，柳念终于将上午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这小混蛋，真会惹事儿。”陈婧骂了一句。

“可能是我太敏感了。”柳念已经缓了过来，而且说出来之后她突然觉得这不是多大的事情，对方也没有做什么伤害他的事。

“没事，不哭了。”陈婧摸了摸她的背，又问道：“糖，如果那个人是我，你会怎么做？”

“什么是你？”

“做了坏事需要帮忙隐瞒老师，需要你做一些违背自己心意的事情。”

柳念当真顺着她的思路想了想，“如果是你，那不用你提我都会帮你。”

“对啊。”

“可是，不一样，不是我提的，是他不经过我的同意就让我做了不想做的事，根本没让我思考。”

“那你再换一下，如果你现在犯了错，最想找个人帮你，你会找谁。”

柳念想也不想，“你啊。”

“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信任你。”

陈婧笑了笑：“所以我想，当时林熠可能也是这样想的，虽然这件事做的不那么地道，但是他不是没拿你当朋友才做的，反而是把你当成了他的朋友，才会这么做。”

“而且，他不是也说了吗，就算真出事儿了，也不会推你出去。”陈婧拿掉柳念脸上因为揉眼睛粘上的睫毛，“你又不傻，除非他真的作死。”

柳念听陈婧说了会儿话，心情好了许多。

“糖，你这么在意他，我还真是没想到，看来你把他真的当朋友了。”

柳念竟然在陈婧脸上看到了一丝欣慰的表情，她否认道：“我才没有。”

陈婧看她心情好了自己心情也好了很多，“行吧，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那你最后把那包烟怎么处理了？”

柳念淡淡的说：“扔垃圾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