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念摇摇头,“算了,我命由我不由天。”
“姑娘乃是大富大贵之命,一帆风顺,前途光明,未来不可限量。”林熠掐着手指装模作样的说着。
柳念拍了一下他的手腕,“别算了,趁着午休的时间咱们去医务室看看吧。”
林熠犹豫了一下,其实他没有骗人,确实没有早上烧了,去不去的感觉作用好像也不大。
柳念见他又不说话了,催促道:“你早上答应过的。”
林熠闻言愣了下,随即笑了,“好好好,看就看。”
两人并肩走在去医务室的路上,连下了好几天的雨好不容易放晴了,空气都感觉清爽了不少,校园里稀稀疏疏的人影三三两两匆匆忙忙的赶往车棚或是食堂,柳念和林熠虽然不疾不徐的走着倒也没有显得格格不入。
柳念时不时的同余光瞥一眼身边的人,向来他俩在一起都是林熠起话头,今天他生病了,话也变得少了许多,柳念刚才死活要拉着人去校医室,这会儿有反而些尴尬,不过这种尴尬她也不怎么在意,反正一直是这样的,有的聊就聊,没的说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呆着,只要别人不尴尬,她可以装哑巴装到地老天荒。
林熠在她第不知道几次瞥向自己的时候咳了两声,开口道:“看什么呢?怕我半道跑回去,不至于吧。”
柳念被他突然出声下了个激灵,“没看。”
林熠笑笑,“哦,那是我想多了。”
“是啊,你想多了。”柳念淡淡的说。
林熠短促的笑了一下,看着不远处的建筑,说道:“你等我会儿。”
柳念刚想问他要干什么,就见对方三两步跑进了前面的小超市里,她也没多想乖乖的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有点无聊,就捡了根柳条挽成了一个圆,开始捞灌木上的蛛网来玩儿。
不到十分钟身后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林熠跑了两下到她面前,低声道:“玩什么呢?”
柳念闻声放下了手上的东西,拍了拍手掌,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没什么。”
“等久了吧,”林熠也没有戳穿她,而是将手上的三明治和牛奶递了过去,“吃点东西,排队结账的时间长了点。”
柳念下意识的拒绝,“我不饿。”
林熠又扬了扬手,“不饿也要吃点,长个子呢。”
他说到“长个子”这几个字声音里带着一些揶揄。
柳念仰头看他,给了他一个实实在在的白眼。
她接过了林熠手上的东西,问道:“你呢?”
林熠:“我不饿。”
柳念驻足,眼神犀利的看着他。
林熠哭笑不得,“我真不饿,水都喝饱了。”
柳念将林熠刚才送给自己的话还给了他,“你不长个子?”
林熠挑挑眉,不知道从何而生的一种骄傲感,“我178了,不差这一顿饭。”
158的柳念带着怨气啃了一口三明治,心里暗骂了他一句。
俩人到医务室的时候值班的医生正在吃饭,就给了支体温计让林熠先测着。
柳念坐在一边的凳子上小口小口的吃着三明治,边吃边打量着整个校医室的布局,林熠夹着体温计坐在小床上看一眼手机瞥一眼柳念,反复了好几次,笑出了声。
柳念不知道他又抽什么风笑了起来,他发现这人长着一张酷哥脸性格却实在是不符合长相,很爱笑,笑起来也确实好看。
柳念没理会他,嘴上啃三明治的速度不由得又加快了点。
林熠怕她噎着便将医生给他倒的热水往柳念面前推了推,“你慢点,别着急啊。”
柳念吞下最后一口三明治嚼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怪你没事笑什么笑。”
“我笑我的,你吃你的啊,这么急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这是你这个土匪抢的不义之物呢。”
“……”柳念无语半晌,“别叫我女土匪。”
林熠这会儿好像来了精神,“女土匪,女土匪,女土匪。”
他一脸你能奈我何的模样。
柳念将没有拆封的牛奶放到桌子上,挽了挽袖子,挥着自己的小拳头,皮笑肉不笑的威胁道:“再叫一句试试。”
林熠突然单手扶额,一下子好像被黛玉附体,柔柔弱弱的一副白莲花相,“我头疼,我觉得自己比刚才更烫了。”
柳念:“……”
“一天不演你就浑身难受吧。”柳念无奈放下自己的袖子,把他刚才递过来的水又推了回去,“没事多喝热水,总不会错的。”
林熠收了自己那一副扶风弱柳的样子,“吃了一整块三明治不干吗,你不是不爱喝牛奶吗?”
柳念怔了怔,她确实不爱喝纯牛奶,之前不想拂林熠的面子就直接收下了,放在手上拿了一路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没想到竟然被对方猜中了……
“我猜错了吗?”林熠问。
柳念将水杯又往他跟前推了一下,没回答他的问题,没好气的说了一句,“我又不是没长手,自己会打水,管好你自己吧。”
林熠有时候会想,要是柳念是个男生的话从小大约会经常打架吧,她这臭脾气和别扭劲有时候就是很欠揍。
不过这个拧巴的小脾气放在柳念身上却又十分的相得益彰,不但不会让人觉得有距离感,惹人生厌,反而……总有一种很反差的可爱,让人不由自主的想靠近她,逗一逗她,甚至莫名的想保护她这份纯粹,纵容她。
于是林熠默默的记下了:牛奶,她不喜欢喝。
校医在里屋吃完了饭,林熠的体温计刚好可以拿出来了,医生对着光看了一眼,淡淡的开口:“38度2,先吃点退烧药,好好睡一觉。”
说完头也不回的就准备去开药。
柳念瞪了林熠一眼,早上他们测的时候就是38.5℃,根本一点变化都没有。
他看了一眼校医拿过来的药,跟她上午买回去的一模一样,有些担心的开口道:“他早上就吃的这个药,烧还没退下去。”
“早上多少度?”
“38.5”
医生眉毛动了下,“哦”了一声,收起了手边的药,翻翻找找的拿出了另外一种药。
柳念挑了挑眉,问道:“这跟刚才的有什么差别?”
校医高冷的给出了四个字:“药效更强。”
柳念咽了口唾沫,颇为不信任的盯着面前的人看了几眼,又转头看了一下林熠。
林熠朝他无声的勾了勾唇角,似是觉得好笑,又像是安慰。
“吃完药就在这里好好睡一觉,醒了就差不多了。”医生朝林熠说完这句话就转身走进了里屋。
林熠点了点头,道了声谢。
“要不我们去外面的诊所?”柳念一本正经的说道。
林熠笑了笑:“别折腾了,死不了人,就像他说的,吃了药睡一觉,醒来绝对活蹦乱跳。”
“可是……”
她还想说什么却见林熠已经服完药准备躺着了,只得作罢。
林熠半靠在叠好的被子上,双手垫在后脑勺,两只脚悬空在外面,懒懒散散的开玩笑:“女土匪,你是不是没怎么照顾过人?”
他之前觉得柳念可能在家里会照顾他的弟弟,所以早上把自己管的一套一套像模像样的,但是现在突然不这么觉得了,她大概也是有样学样,学着自己平时被照顾的样子来关切他,所以稍微的风吹草动,柳念都会紧张。
林熠没说错,但是柳念抿着唇没回答他这个问题。
对方好像也不必非要她回答,闭着眼睛,慢慢悠悠的又说了一句,“谢谢你。”
林熠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了,第二节课都快下课了。
他扯开身上盖着的厚毯子,发了几秒钟的呆,然后坐起了身眼神在周围搜索着什么,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白大褂听到动静撩开了里屋的门帘走了出来,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平静的说道:“不烧了。”
说完又回到了药架上翻翻找找的的拿了一些药装好递给他,林熠道了声谢,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这会儿应该是在上历史课,他晃了晃脑袋,决定等一会儿再走,反正课已经被他翘了,倒不如一下子翘完。
好好的睡了一觉感觉脑子比上午的时候清醒了不少,迟到的饥饿感也席卷而来,林熠的肚子很配合的咕咕叫了两声。
可能因为房间里面太安静了,这声音旁边的医生也听到了。
“同学,”他喊了声林熠,然后指了指桌子上的面包和牛奶,“吃点东西。”
“不用了,谢谢。”
“谢什么,又不是我的,人家女孩子专门买了一趟送过来了,”他一边在纸上写着什么东西,一遍絮叨,“你睡着了,人家就坐这里看了你四十多分钟。”
林熠从刚才就仿佛没有完全醒过来的眼睛听到这些话顿时闪现出了很多神采。
他盯着医生的背影,开口道:“你是说中午跟我一起来的那个女孩儿?”
校医闻言笔尖顿了顿,在纸上点了两个点,似是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带着一丝揶揄的问道:“难道还有别人?”
林熠听到这话不仅没生气反而笑了。
校医回头就看到了笑得跟个傻子一样的某人,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仿佛是见惯了又似乎是有些感概,轻叹了一声,“少年人啊。”
林熠又看了一眼手机,离下课还有十分钟,但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他却特别特别的想去教室,想看到一个人。
也没有想要说什么或者做什么,就是想看到对方。
“老师,医药费算一下。”
说完他就站起了身,将毯子折好平整的放在了他靠在的被子上。
看着少年人的动作校医突然觉得这年轻人还挺有礼貌,语气也不由得和顺了很多跟对方说了医药费。
林熠手拎着药袋子站在教室门口刚喊完了报告下课的铃声就响了起来。
历史老师看着他:“林熠你这是按秒掐着点儿气我呢?”
林熠没皮没脸的笑了笑,举起药袋子跟她卖了个惨,“老师,我哪儿敢呢,这不是去校医室先报了个道嘛。”
柳念看着教室门口站着的人,声音听着虽然还有一些哑,但是精神明显比上午好了许多,心终于安下了不少。
老师对他没法子,林熠这个人很神奇,他就是能惹着所有老师生气却又能把每个人哄的服服帖帖。
“进来,挡门口像什么样子,班长都帮你请过假了。今天的课记得补上,我下节课抽查。”
“得嘞,保证好好补。”林熠没想到柳念竟然还帮自己请了假,他看了一眼柳念,恰好柳念也在朝他这边看。
已经下课了,坐了四十五分钟的猴子们一个个蠢蠢欲动,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俩盯着彼此看了许久。
直到林熠走到了柳念的座位旁边。
他挑了挑眉,双手拍了拍校服上衣兜。
柳念顺势看了过去才发现他的衣兜里装着自己中午买的面包和牛奶,她当时在小超市里转了一圈又一圈不知道买什么,结果最后买了最普通的东西,她想着林熠醒来肯定会饿,毕竟中午什么也没吃,反正能果腹就行,碳水最能饱腹。
“谢啦,女土匪。”林熠道。
柳念被他一句谢哽住了,却见林熠笑着看她,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还烧吗?”柳念淡淡的问。
她问出这句话林熠却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柳念用手试探他额头温度的时候,凉凉的触感,轻轻的触碰到他额头上,很舒服,很温柔。
“早不烧了。”他把自己脑子里乱七八糟不着调的想法甩了甩,换上了一贯无所谓的语气。
柳念轻轻的“哦”了一声,又顺口道,“那就好。”
两人竟然一时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恰好这时林熠同桌刘飞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好点儿没,你发了一上午的烧我竟然没发现,老林你可真是能扛。”
“不是我能扛,是你眼神不太好。”
刘飞:“你下次别这样了,有事儿就说,别硬撑。”
林熠懒得理他磨磨唧唧的样子,一把将他拨到一边,给自己让了条道出来,“行了,行了,晓得了。”
柳念跟林熠就这样被岔开了,其实她刚才还想问对方为什么会突然发烧,柳念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预感,林熠生病跟自己脱不了干系,她的关切里夹杂了不少愧疚,没由来的愧疚。
除了愧疚还有心疼,一种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心疼。
一场接着一场的秋雨落幕之后,桐林慢慢的迎来了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