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能失陷I 第12章 Chapter12

‘呼啦呼啦——’直升飞机的螺旋桨划破天空，支援的警笛声也渐渐由远而近、呜呜作响。

联邦警署化验科的同事将方明明和其他几位死者抬上了担架提前带回A国进行化验，而颜鹜则对赶来援助的B国地方PD行了个礼，冷静地叮嘱他们不要在官媒上将今天的事大肆宣扬报道。

手环上的通讯灯闪了闪，余紫涵在提醒他们赶紧回去，颜鹜深吸口气，回复了个‘好’，接着吊起笑容走到不远处瘫坐在长椅上的夏烨和秦语澜身边。

“你们怎么样？”颜鹜快速翻看了下两人身上的轻甲，“第一次打得这么吃力，有没有哪里受伤？”

秦语澜摇了摇头，沉默地坐在长椅的另一头，没有说话，

夏烨叹口气，缩回刚想要伸出去安慰她的手，转头有气无力地勾住颜鹜的肩膀：

“没大碍，就是有点累。你呢，你身上的烧伤不处理能行吗？”

颜鹜安抚地轻轻撞了撞夏烨的肩膀：“我没事。这次干得漂亮，辛苦了。”

陆清离在不远处对着周哲宇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颜鹜来回踱了两步等了等，他看到周哲宇离开后，陆清离对他招了招手。

“陆队”，颜鹜挂起笑容，将眉眼弯成一个可爱的弧度，“忙完了没？”

陆清离抬头看了一眼颜鹜，眉头皱了皱，很不喜欢他现在强装开朗的状态；

“有事吗？”他冷哼一声，转身侧过脸。

“——啊，我.....就是想来感谢一下你”，感受到了陆清离骤然变化的情绪，颜鹜的语气都变得有些犹豫，“谢谢你今天救了我一命，不然我现在怕是也要在那些担架上了。”

“哦，没事。”

“那个，你没受伤吧。”

“没有。”

“.......那就好。”

........

话音悄然落地，空气突然迷之寂静，

颜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他也不想离开，只能低下头沉默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颜队，咱们可以走了！” SIN专属的特警机长检查好了直升机在不远处朝颜鹜挥了挥手。

颜鹜吁一口气，正欲抬起笑脸再说些什么，只见对方跃过他径直走向了直升机：

“不想笑的时候就别笑”，陆清离头也不回，“难看死了。”

“........”，颜鹜无声张了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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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我！我没有变异！我又没犯罪你凭什么抓我？！”

“我的能量值很正常！我不要去收容所！”

“你看，人类就是这样的。明明当年的凶手不是我们，凭什么你们过得这么幸福，凭什么我们就要被你们踩在脚底下？”

直升机缓缓飞向A国联邦警署顶楼的停机坪，颜鹜闭了闭眼，压制住那些不断在脑海内咆哮的呐喊；

狭小的浴室内，他快速将头顶的蛋液清洗干净，换了身干净衣服，还让警署队医陈奕帮他简单处理了下身上的烧伤。

余紫涵发来消息说她已经拿到了权限，可以将目前掌握的所有异能相关的资料全部同步给他们。

颜鹜不敢懈怠，他努力调动着队员的精神气，下了飞机后带着他们直奔技术科。

“回来了？” 余紫涵收起跷在桌子上的脚站起身。

“回来了。”

技术科的大门自动打开，颜鹜看了眼余紫涵凌乱的头发和发青的脸色，对她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辛苦你了，余姐。”

余紫涵翻了个白眼，把烟塞进嘴里：“本分的事儿，没什么辛不辛苦。” 她伸手就要去扒颜鹜的衣服：“我说你胆儿肥了啊，身上的伤口处理了没，疼不疼？”

颜鹜开玩笑宽慰：“——诶你干什么，别扒别扒，男女授受不亲啊——” 他笑着往后躲了躲，陆清离正巧这时三两步上前；

陆清离冷冷地拨开余紫涵的手臂，把颜鹜拉到自己身后：

“好好说话，别动手。”他对余紫涵说。

余紫涵：“........”

“现在就叫大家来开会，主要是因为我需要尽快把手边异能人的资料同步给你们。”余紫涵迅速打开投影将所有文件调到中间，

“根据收容所那边传来的数据资料，人类的异化公式其实远比现阶段我们所认知的要复杂很多。”

余紫涵将报告中的数据图投递到面前的六个屏幕上，

“一般来说，通过能量场的影响，只要人类体内的异能值超过一定范围，无论早晚，他们都会异化成失去神智宛如丧尸般的低等异能人。

而且这些年，由于低等异能人对人类社会可能造成的巨大危害，联邦理事会成立了‘收容所’，他们将这些能量溢出者进行收押，希望把危险扼杀在摇篮里，从源头杜绝一切后患。”

技术科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下文。

“但是，事情发展却逐渐超过了预期.......”

余紫涵将屏幕一上的图调大。

“在异能浪潮爆发后的第二年，收容所里第一次出现了保留了人类神智，可以控制单个自然元素，并且身体各项机能都大幅度增长的新型异能人，我们称他们为普通异能者。”

“普通异能者的平均寿命模型可高达200岁，并且身体的自愈和适应能力远超于正常人。”

“这些异能者体内的能量值维持在了一个极高的区间范围，而且相对稳定”，余紫涵喝了口水，“从现代社会对于物种的界定划分来看，他们已经不属于人类了。”

“从生理意义上不是”，颜鹜突然打断，“但他们还是他们，普通异能者......至少方明明作为人类的人格和记忆并没有被抹去。”

余紫涵瞟了颜鹜一眼：“确实没有，但方明明动动手指就能轻松杀死一个整个乐园的人 ——你能吗？”

“........”颜鹜语塞。

“所幸的是”，余紫涵继续道，“人类成功进化成普通异能者的概率特别低。目前‘收容所’记录在案的普能者只有两个火系异能者、一个雷电系异能者、还有一个草木系异能者。”

“由于普能者的出现对人类来说是一种高阶对低阶物种的挑战，并且实在是太过稀有，联邦理事会随即下令将这个消息进行全面封锁，不留下一丝让社会动荡的可能性。”

颜鹜微微叹口气：“.......那这次纳莱乐园的事怎么解释？如果你早一点告诉我们——”

“这件事是我们的疏忽，抱歉.......”余紫涵有些疲惫地打断。

“我以为我们能监测到世界上任何的能量波动。毕竟理事会在各个地方都安装了能量检测仪，无人机也一直保持着一天三次的巡防。”

“但没想到还是出现了这么重大的纰漏，看来这次的敌人，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要难对付很多。”

技术科的冷气呼呼作响，夏烨、秦语澜还有周哲宇低着头一言不发。

颜鹜瞟了他们一眼，分不清他们是因为太累睡着了，还是因为信息量太大，一时间难以适应。

陆清离坐在颜鹜的右手边，他的指尖有规律地轻敲着扶手，应该是在思考着什么，却没有吭声。

“陆队，你怎么看？”颜鹜用手肘碰了碰陆清离的小臂，他右掌心撑着下巴，巴巴地看向陆清离。

“.......我没什么想法。”陆清离看了他一眼低下头，闭目养神。

“......行吧！”颜鹜站起身，拍了拍掌心，“既然大家都没什么要问的，时间也这么晚了，不如就早些散了吧！”

他又挂起笑脸给大家打气：“好好休息是为了更好的工作，今天忙了这么久，大家都辛苦啦辛苦啦！”

所有人从位置上起身，跟随着大部队向外移动，

余紫涵走到茶水桌旁给自己续了杯咖啡，坐回工位扬声叫道：“各位的TFT和轮梭轻甲我收回来升级了哈！”

“你们记得去后勤处领一下刚做好的SIN警队服、特质的钛合金短刀、还有警用摩托。最近出任务的话，就用这些装备吧。”

“Roger～”

众人听闻，在走出门前背着身子挥了挥手。

*

混乱忙碌的一天终于结束，颜鹜舒了口气，避开嘈杂的人流悄摸着爬上了天台，

晚风吹过，橙红如血的夕阳不断在亮到刺眼的反光玻璃上来回折射着，一道道金灿灿的余晖点亮了整个城市，粉与橙橙与黑交替划分了整个天空，让这个城市充斥着令人向往的梦幻色彩。

颜鹜拆开一根棒棒糖，靠在栏杆上，

楼下来往着的人群平静而安逸，有个小孩子因为冰激凌掉到地上而哭闹，颜鹜忍不住笑了起来。

天台门被打开，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带着它独有的烟草味飘然而至，

颜鹜没有意外，他抿着棒棒糖往旁边挪了挪，给那人留下一个位置。

“你是不是又生我气了啊？”颜鹜率先开口。

陆清离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你这语气仿佛在控诉我脾气很差。我说了，我只是不喜欢你明明很累却老喜欢强装笑意的嘴脸罢了。”

“这么毒舌到底是跟谁学的......”颜鹜无奈扶额。

他叹口气转向陆清离：“那个.......关于陆明教授5年前在B国发生的事，请节哀。”

陆清离一愣：“你去查过我了？”

“嗯”，颜鹜转动了一下手中的糖棍，硬糖和牙齿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我一直觉得你很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下班前实在没忍住就找余姐看了眼你的入队资料。”

他顿了顿：“陆清离，你的变化真的好大，整个人的气质都和我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了。我怎么记得你以前特别内向也不爱说话，就算被人欺负了也一声不吭.......”

陆清离是颜家以前家庭医生的助理陆明的儿子。当年比起治病救人，陆明放了更多重心在学术研究上，所以颜鹜从小到大对陆明教授其实并不熟悉。

18岁生日的时候，颜良宇替颜鹜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成人礼，他们在全国最豪华的酒店请了所有见过的、没见过的、熟悉的、不熟悉的人，颜鹜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遇到了在花园里被人欺负的陆清离。

其实这件事本身并没有什么稀奇的，颜鹜作为颜良宇的独子，从小到大见过的人没有上万也有几千，但兴许是对方墨绿色的瞳孔太特殊了，就算只有匆匆的一面之缘，那双像宝石一样的深邃眼睛到现在还会时不时地出现在颜鹜的脑海里。

“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陆清离语气不是很好的别过脸，“颜鹜我警告你不许再用这种对小孩子的语气和我说话，我比你大三岁，是你的前辈，要学会尊重。”

..........

空气有一瞬间的安静，颜鹜愣了近3秒，然后还是憋不住在陆清离警告的眼神下捧腹大笑了起来：

“好好好......我知道了.......”

“你真的......也太可爱了吧.......！” 颜鹜笑到咳嗽。

“........”，陆清离压抑着抽搐的眉毛握紧了拳头。

2秒钟后，颜鹜吃到了来自陆清离的一记爆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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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吧，笑够了没？”等颜鹜平复下来后，陆清离叹口气，终于将那根叼在嘴里都快萎了的烟点了起来。

他舒服地吐了个眼圈，轻瞟了颜鹜一眼：“说说吧，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其实也没什么”，颜鹜把糖棍从嘴里取出，一抬手，准确地将它扔进了垃圾桶里，“就是一直在想一个很傻很傻的问题。”

颜鹜当然不可能把当年拉斯维加斯乐园轰炸案的实情告诉陆清离，这属于不可外泄的最高机密，除了他和余紫涵，整个SIN中没有其他人知道。

但有另一件事，他确实很想知道陆清离的想法。

“诶，你说，为什么学校里的老师从来不教我们怎么区别‘对’和‘错’？” 最后一缕夕阳消失在天际，颜鹜也随着变化陷入黑暗。

“你觉得为了保护更多人而牺牲少部分人是对的吗？”

「好疼.....好疼啊——」

“因为害怕死亡而提前剥夺一些人的权益是对的吗？”

「不！我的能量值很正常！我不要进收容所！」

「放开我！我没有变异！我又没犯罪你凭什么抓我？！」

“发现了比人类更高阶的物种，不想着怎样和平共处反而想方设法地将对方先消灭，这也是对的吗？”

一盏盏明亮的灯光亮起，将黄昏交替时的黑暗彻底覆盖。

“我原来以为自己对于‘对’和‘错’还算有比较明确的划分”，颜鹜自嘲轻笑，“异能者给社会造成危害，给人民带来痛苦，如果他们杀了人，就理应为自己的错误行为付出代价。”

“异能人不是人，至少联邦法律里是这么说的。”

“但是，在开枪杀死方明明的一瞬间，我又犹豫了。我为他所经历的一切而感到痛心，我也竟然在思考，如果他愿意投降，愿意不让自己的异能给社会带来不良影响，我是不是就不用杀他了？”

「警察哥哥，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变异的」

「要是我那天，没有闹着要去游乐园玩就好了......」

颜鹜不敢去看陆清离的表情，他长出一口气，将脸埋在臂弯里：

“在那样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我竟然还在想这些奇怪的问题.......”

“——也许你说的对，我确实不适合当这个队长。”

一阵微凉的晚风吹过，陆清离齐耳的黑发被风托起，挡住了那双狭长深邃的眼睛；

他把烟从唇缝间拿了下来，任由晚风吹着它在指尖慢慢熄灭，过了好一会，才抬头看向那并不存在的星空。

“或许吧。”

他淡淡开口。

“也许你适合做个队长，也许你不适合，谁知道呢？”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皮筋，将自己略长的头发扎起一个小揪，露出了流畅的下颚线。

“就像你在不断思考和推翻‘对’和‘错’的定义，每个人的一生都在不断寻找着自己真正适合做的事。”

“我不知道你要如何在这个并不是非黑即白的世界里定义‘正确’和‘错误’，我也不知道你心中合格的队长到底是怎样的。”

“但......你确实是SIN里不可或缺的精神领袖，也是我尊重的队友。”

陆清离将手放在了颜鹜头上，轻轻揉了揉：

“你做不了的事总有人会做，而你能做的事，也不是所有人都办得到。”

“知人善任才是一个队长该做的，颜鹜。”

“.........”

颜鹜的心脏在‘砰砰’跳动，他好久没感受到这种温暖又让他心动的感觉了。冻结了一天的血液活了过来，在这一刻重新流向全身。

“你这是在安慰我吗，陆队？”颜鹜突然抬起头，像小狗般用头顶蹭了蹭陆清离的掌心。

“！！！”，陆清离耳朵一红，迅速收回手；

他清了清嗓子，强行变回惯有的冷脸，掰开对方的肩膀往楼下走：

“并没有，只是觉得你这样萎靡不振的状态很烦人罢了。”

“对了，这个给你！”陆清离忽然想起自己手里的可乐，他手腕一动，头也没回地将它扔给颜鹜，“刚刚夏烨让我带给你的，拿走。”

颜鹜双手接住，笑着打开瓶盖大喝了两口：

“夏烨知道我不爱喝碳酸饮料”，他朝陆清离的背影挥了挥手，“所以谢谢你的关心，陆队！我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