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树摇晃着它高饱和的绿色枝叶,那里头不知藏着多少只蝉,吱吱吱个不停,形成有规律的噪音,一道一道重复“去死吧,去死吧”。
“等一下。”鄢祈忽然道。
她的搭档席年还以为她有什么发现,二话不说按下暂停键,随后拿出100分的注意力盯着屏幕上监控的画面,这是他们本次任务的视频。前不久他们收到报案,说金井小区有十分可疑的人,严重怀疑是异能者,由于对方信誓旦旦,所里不得已将这个事丢给学员美其名曰考核任务。
因此鄢祈和席年不敢懈怠,要知道考核不通过是要当3个月的队内负责人。
席年看得正认真就听见鄢祈缓缓道:“我想去喝水。”
席年稍稍无语。
鄢祈从饮水机打了两杯水,递给席年一杯后空出来的手就要去关窗。
“别关,关了就没风了。”席年用袖子擦了擦满脸的汗防止滴入他的水里。
兴许是看到席年擦汗的动作,鄢祈也跟着擦了擦汗,直接一口喝完杯中水,撂下杯子的那刻脑子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席年,嗯,要不我们将视频弄出来带回家看吧。”
席年水都不喝了,细细思考,几秒后开始偷偷摸摸捣鼓,几分钟后两个人满意地离开监控室。
金井小区偏僻,离市中心远得很。
“你怎么回去,公——”鄢祈话还没说完,席年道:“打的。”
鄢祈将“交”字吞回肚子,漫不经心问:“话说你住哪里?”
“广袤。”
“啊?”
“广袤啊。”
广袤豪庭是A市著名的别墅区。鄢祈还想顺路就蹭个车来着,咬了咬牙,“那,我,过去搭公交啦。”
“诶,一起呗。”
“那,那。”
席年笑出声,“今天搞这么别扭,平时不是这样啊。”
“我还以为我们挺熟的,看你平时那么穷怎么住广袤呀。”鄢祈和席年认识四年了,四年才发现这还是位公子哥。
“切,你平时才穷吧,看你平时花钱也不拮据啊,今天还舍不得打车,我这也不是四年第一次发现你住的不是别墅啊。”席年坏笑着道。
鄢祈翻了一个白眼,她花钱大方的时候不是所里发工资吗,现在她有三个月没从所里拿到钱,怎么打的起车。
“我们两个视频都看三天了,从六月看到七月了,你说,这谁报的案呀,不是胡来吧。”席年为此事心累不已,“要是八月份也没有发现异常,我非得找到报案人抓起来打一顿。”
“遵纪守法。”鄢祈轻吐出四个字。
遵纪守法好公民鄢祈却不是热爱学习的好学生,刚到家打开空调坐下就看到桌子上一堆洁白如新的暑假作业,抱着侥幸打开手机一看,今天的日期为8月29号。
30,31,鄢祈看着竖起的两根手指,心如死灰。
两日后,正是开学的好日子。
鄢祈老老实实站到门口为全班同学当起门神——一个被老师驱逐至此的门神。
“大家好,我叫唐岁岁,以前都在国外生活,现在回来家里念书,很多东西我都不太能得到,希望大家多多照顾,感谢。”
门神大人倚着墙擦了擦额间的汗,听着新同学做着自我介绍,听着老师给新同学按排成她的新同桌。
“鄢祈,站到你位置上去。”老师的声音里面传来。
鄢祈走到后门打开门,救命的清凉迎面而来,还有新同桌的笑,她轻声道:“你好呀,鄢祈,我叫唐岁岁。”
鄢祈还以为她的新同桌会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样,难怪中文说得这么顺溜,原来是国人。
“你好。”鄢祈站到位置上一脚后踢将后门关上。
终于站完一个上午,鄢祈舒展一下疲惫的身体,新同桌扯着她的袖子,对她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鄢祈,我们去哪里吃饭呀。”
“哦,你跟我走吧。”
鄢祈对于不熟的人根本不知道说什么话,唐岁岁却可以一直说个不停,而且说的十分流畅,一点不像在外国一直待的人,简直是土生土长本地人嘛。
“你的名字好好听哦,yan是燕子的燕吗?”“你还有姐姐呀,那你姐姐的名字也很好听吧。”“她也在这个学校吗,高三,高三是马上就要走了吗?”
“你今天为什么会站到外面呀”“啊,为什么老师要这样。”“老师也太苛刻了吧,就一点点作业没写完而已呀。”
“食堂只有这些菜吗,你们一直吃这么不好吗,学校为什么要这么对你们呀。”
......
“鄢祈,你看,你看,那边有个大帅哥,他过来了,啊啊啊。”
帅哥敲了敲鄢祈面前的桌子。
鄢祈用余光瞥了眼,眼皮子都懒得抬:“干嘛。”
帅哥没说话,帅哥旁边的高马尾女生对着鄢祈比了一个6,随后两人潇洒离去。
唐岁岁:“这是什么意思啊,为什么要突然跑过来给你比6呀,你们认识吗?”
“没事。”鄢祈继续埋头干饭。
晚上一到家,鄢祈登入系统,进入会议。
“搞什么呀你,来这么晚,还要我等你,简直了你。”说话的女人正在观摩自己的指甲,像是来展示美甲的。
“对不起。”鄢祈看一眼时间,17点48分。
接下来五分钟内,熟悉的对话鄢祈重复听到三遍,她有三个队员比她晚来的队员。
等所有队员到齐后,女人终于展示完她镶了钻的美甲,两眼一翻,不耐烦道:“我真的服了,你们这种学员早点退出吧,你们干不了这行,居然还让助教等你们,我差点以为你们302死了呢,啊,我是第一次带你们这样的队伍,不知道天天在所里学些什么,学着怎么迟到......”
7分钟后,“好了,会议开始,汇报一下你们的进度吧,姜语你们先开始。”
听着另一组滔滔不绝,鄢祈跟席年心虚地对视一眼,匆匆低下头。
这么些苦日子过去,他们两个毫无进展。
鄢祈局促地抠十分钟10分钟痘后,听到助教宋辞点卯道:“席年,你来说说你们两个的情况。”
“呃......宋助教,我们两个的情况是这样的,我们,就是,金井小区的那个......”
只见宋辞不满地盯着席年,“你tm第一天说话吗?能不能讲明白,鄢祈你来。”
风水轮流转,刚刚鄢祈还在心里幸灾乐祸。似乎是宋辞那双眼睛黑白占比怪异,导致她看人的时候老是一股子轻蔑。抬头看了眼视频中宋辞的眼睛,鄢祈干脆道:“我们这边没有进展。”
“哈,”宋辞不可置信摇着头,“你们两个是觉得许尘不在,可以好好玩吗?”
严格意义上来说,本次考核宋辞是他们小队另外两个人的助教,许尘则是鄢祈跟席年的助教,不过许尘在外出差,比起面前这个阴阳怪气的助教,另一个助教更不好惹。
至少鄢祈是这么觉得。
“许助教什么时候回来呀。”鄢祈问。
“我不知道。我今天不会管你们两个完成的怎么样,再蠢的人也不会要杀猪的时候买小猪回来养吧,你们还是想想怎么跟他交代吧。”
退出会议后,鄢祈烦躁地摸着头发,正打算跟席年联系,那边发来消息——我家里今天来了客人,你先继续盯吧,辛苦。
不靠谱的队员。
别无他法,鄢祈只好盯着视频看起来,直到人昏昏欲睡。
席年发来消息问:“你有什么发现吗?”
“嗯,”鄢祈发去一个截图,“这个男的,我觉得有点奇怪。”
截图画面显示的男人穿着见黑色的卫衣,兜帽被他戴起,背景是金井小区。咋一看并不会觉得奇怪,可,现在还是有30多度高温的夏天,哪怕是晚上也不至于穿卫衣。
席年:“我去查查这个人的身份。”
“我看了几天的视频,他一般在24点到2点出门,出门会戴口罩,所以单凭监控我们得不到一张清晰的正脸图。”鄢祈飞速敲键盘,“我刚刚找了一下他们保安的电话,123123123,我联系了他,他说,他们保安晚上不上班。”
“金井小区这么……”
“不知道他是是不是在说假话,我觉得我们可以什么时候去一趟。”
“什么时候?”
鄢祈看了眼时间,23点30分,她这边过去的时间要一个小时,席年家过去的时间还要远一点。“现在。”
“你执行力这么强的吗?”
“我有不好的预感。”她担心许尘助教要回来了。
“别说。”席年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他自己也在担心,“但是这么晚了,我不太好出去。”
“我一个人去。”
“你家里人这么放心你一个女孩子出门吗?”
“你继续盯着监控看,我现在赶过去。”
“注意安全。”
鄢祈关好房间内的设备,飞速在玄关处换好一双舒服的鞋子。
等她妈妈出房间,鄢祈已经到楼下了。
“你去哪?”鄢祈妈妈打来电话。
“去死。”说完两个字鄢祈就断,转身坐上打好的车。
司机师傅紧张道:“小姑娘,好好的,不能去死,不能。”
“你听错了,我去金井小区。”
司机半信半疑地发动车,一边开一边问:“你跟家里吵架啦?”
“不是,我家在金井小区,我现在就是回家。你刚刚听错了。”
见小姑娘如此有理有据,如此信誓旦旦,司机这才放心开起来。
到了目的地,鄢祈听着司机给她报出的价格傻了眼——123.63。
“这么贵!”
“小姑娘,你晚上打车,贵一点很正常的啦。”
鄢祈盯着司机看了眼,司机弱弱道:“是这样的,你问谁都是这个价。”
要不是鄢祈现在有急事,她非得弄明白司机到底有没有坑她。
金井小区偏僻,周遭只有几家店铺,席年刚刚发消息告诉她,黑衣人与24点20分出门,由于夜间好开车,现在是24点25分,也就是说黑衣人刚刚离开5分钟。
她先去两家小面馆看了眼,而后去杂货店瞅一眼,最后只剩一家超市了,话说,鄢祈是第一次见这么晚依旧开张的超市。
偌大的超市空荡荡,莫名的,亮堂堂的地方生出一丝诡异,鄢祈试图用眼睛扫过每一个可能藏人的角落,忽然一只手落到她肩上,鄢祈攥着拳头猛然回头,一个男人,穿黑色衣服但是黑色短袖,男人另一只手拿着一瓶冰啤酒对着她笑道:“妹妹,能让我过一下吗?”
鄢祈没从他身上发现异常,立即给人让出一条道,确定超市没人后慢悠悠地拿了一包糖走出。
这里没有其他店铺了,难道那个兜帽男打车走了。
“他回去了吗?”鄢祈问席年,也不知道席年那边在干什么,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回复她。鄢祈只好先回到小区门口等,监控显示兜帽男每天出去时间不等,但都会在三点前回家,她今天势必要抓到那个男的。
小区保安亭确实没人上班,门口一块也不开灯,乌压压的,小区里面的知了还在规律地重复——去死吧,去死吧。
不一会儿,汗水就从鄢祈的下巴处滴到衣领上,她挥动手给自己扇风,觉得越扇越热。
准备进入小区的人被坐在石墩上的人吓一大跳,手中的水直接滚到地上去,拾起后,他望着鄢祈略微尴尬道:“是你呀,小妹妹,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我,我没带家里的钥匙,我妈妈还没下班,我现在回不去......”
“啊,可是你这样很危险,要不,”男人本来打算邀请鄢祈去自己家里坐着等,下一秒才察觉自己的话不太对,改口道,“我陪你等吧,我们小区最近很危险。”
“危险?”
“是啊,你怎么会不知道?”男人正为此差异,“我们小区有异能者。”
“你看到过吗?”
“是啊,我看到了,我还特意去报了案。”
“他什么样,异能是什么?”
“哈哈,”男人又尬尴的笑了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报什么案!”
服了,鄢祈气愤地掏出手机就要给席年发消息,正好看到席年的回复——还没回来。
“我不是什么都不知道,我看到过一个很奇的人,”男人急忙解释,“大热天的,他穿着卫衣,这难道不够奇怪吗?”
“看到?”鄢祈停下发消息的手,“什么时候?”
“他就住我楼下,我每天住的惊心胆颤的,我是真的很害怕。”
鄢祈看着他许久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知道嫌疑异能者是谁,还知道他住哪里,他报案的时候为什么不说明白,合着这么久她跟席年都在做无用功。
“没事的,妹妹,你别怕,兴许只是我想多了,Killer一定会查清楚的。”男人的手隔空拍拍鄢祈给她安慰。
鄢祈挤出一丝表情,“呜呜,哥哥,我好害怕,你可以,呜呜,带我去你家等我妈妈吗?”
嫌疑异能者在他家楼下,女孩要去他家等妈妈......男人摸了摸鼻子,正义凛然道:“嗯,妹妹别怕,你跟我来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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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美梦开场白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