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墨代桃花 第2章 屿玄峰之争·旧恨结新仇

只见付青姮身着一袭蓝衣从远处信步走来，三千青丝尽数盘在头顶，目光清明，淡扫蛾眉，不苟言笑，强大的气场立刻吸引住所有的目光。

厚重的面料在她身上宛若轻薄的蝉翼，华贵的绸缎丝滑平整，深沉的蓝色如深不见底的大海。

矞样的暗纹映射出淡淡的银光，好似翻涌的浪花点缀在海面上，伴着一股清凉的微风，所有人的呼吸也连带着停止。

付青姮像是一朵绽放于天山的雪莲，孤高清洁，带着生人勿近的寒气，朝着众人慢慢逼近。

环佩在她腰间的宫铃撞在一起，独特的材质发出空灵的声响，这是驭凌使者独独赐予她的殊荣，清脆的声音如警戒铃般，使浮躁的人群瞬间熄了火。

屿玄峰的弟子们一看见付青姮就如同小鸡看到老鹰般，止不住的发抖，他们自觉的往两边退，给中间让出一条宽敞的过道，好方便付青姮通行。

付青姮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在房前驻

足，冷若冰霜的脸上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怒气，犀利的目光在几人之间徘徊，“我以为是谁，竟胆大包天，敢在神佛面前勾心斗角，还不赶紧滚出来！”

见来者是付青姮，女仙瞬间没了之前的蛮横，撩起裙门小心翼翼地跪在地上，抿嘴装作无辜，细声道：“请二师姑明鉴，弟子只是想向六师姑请教一些小问题，并非故意惊扰大家，也无心冒犯神佛。”

孟梁霏看着她垂下的眼眸，恨不得将白眼翻到天上去，“搞半天，原来是个欺软怕硬的蠢货，真能装，不是刚才跟我劲劲的时候了，还明鉴，照你的意思，全是我的错？是我不知天高地厚、不知尊卑道义？！”

女仙颤颤巍巍的抬起头，看着孟梁霏，像是受到了惊吓，薄唇张张合合，好似有千言却不敢多语，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全是弟子的错，请二师姑不要责怪梁霏师姑，要降罪就降罪于我吧。”

男仙瞅准时机，故意挺着脖子冒出来添油加醋，“和羽儿师妹无关，是弟子冒冒失失冲撞了六师姑，早知六师姑会因此生气，弟子绝不会向六师姑请教问题，弟子甘愿受罚，哪怕被六师姑一剑割喉、横尸于此也绝无怨言。”

“是吗？那你既知有罪，又何必我亲自动手。”孟梁霏拔出他佩在腰间的灵剑，哐当一声扔在地上，“你自行了断，既不必脏我的手，也能成全你的心意，两全其美的办法，不知你觉得如何呢？”

男仙完全没料到孟梁霏会和他硬刚，他盯着孟梁霏像是被定住般一动不动，议论声臊的他脸一阵红一阵白，放置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拳，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孟梁霏有理由怀疑，若不是有这么多人在场，男仙早就冲上来揍她了，见他敢怒不敢言，孟梁霏像踩着他的尊严一样踩着剑柄，满意的笑了，“少年，你的心——似乎也不太诚恳啊，心不诚，如何坚守己心？如何修仙，如何保苍生太平？如何继承发扬屿玄峰的精神品质？”

女仙见情况不对，展开双臂，将男仙护在身后，“公道自在人心，六师姑何必盛气凌人，若您执意有人付出代价，就请您降罪与我吧。”

孟梁霏仿若未闻，自顾自的掏起耳朵。第一，她实在是懒得继续搭理这幼稚的把戏，第二就是她深刻明白，想对付胡搅蛮缠的人只有一招，就是把嘴闭上，以静制动。

只要让这种人有偷鸡不成蚀把米、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他们就会不攻自破，气愤到极点甚至失去理智。

事情的发展如孟梁霏所想的那般，二人跪在地上十分尴尬，尤其是那男仙，气的整张脸都快拧在一起了。

付青姮自始至终未发一言，只是静静的观察其他人的表现，她扫视一圈，无法相信这些人是怎么通过层层试炼进入屿玄峰的。

她睥睨众人，洞察一切的双眼微微眯起，“讨论出什么结果了吗，用不用我亲自摆些点心茶水，让你们好好聊一聊？”

众人身躯一震，纷纷跪下，一个两个恨不得将脑袋埋进地缝里，就怕因为多看一眼从而引火上身。

付青姮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正己身，勿入穷奇道；修己心，勿断是与非。你们不仅是在违背屿玄峰戒训，更是在蔑视驭凌使者的训导！一个个跟缩头乌龟一样，扒了这层皮谁知道你们是什么东西！”

话音落下，付青姮的目光转向女仙，若是按照她往日的做事风格，定会将此事的来龙去脉理得清清楚楚，并对生事者施以严刑，让这些人不敢再造次。

但今天她实在是没有闲暇功夫，去评断这场闹剧，几句话便想将此事草草带过，“梁霏师妹身为长辈，你们目无尊师以下犯上、无义无道，乃是大错，我罚你们静闭思过三月，抄写门训一千遍，听清楚了吗！”

挑事的二人面面相觑，心中仍有不服，但碍于付青姮的威严只好作罢，那面相狡猾的男弟子率先道：“是弟子们不懂规矩，冒犯了师姑，还望师姑看在缝云师傅的面子上，不跟弟子们计较。”

孟梁霏明白轮到她讲话了，挥挥手无所谓的道：“到这个份上，我也不好再跟你们计较，不然显得我多小家子气似的，希望你们能谨记教训，别再惹是生非。”

正当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的时，付青姮又道：“在场所有人抄写门训百遍交给缝云师妹，以示警戒，六师妹你跟我来。”

孟梁霏识趣的跟上步伐，二人在成片的注视下离开，直至走进一条被盘根错节的古树包裹住的小路，付青姮才顿住脚步，“今日师父出关，我希望你能短暂的约束好自己，不要再把屿玄峰弄得鸡飞狗跳了。”

孟梁霏心中因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生出的些许愧疚，随着轻飘飘的话烟消云散，“什么意思？”

孟梁霏平生最痛恨不分青红皂白之人，尤其再加上这幅高高在上的模样，更令人觉得厌烦，她不主动招惹麻烦，但这并不意味着她甘愿受人欺负。

孟梁霏不卑不亢的回道：“二师姐，话这么说就有失公允了吧，明明是他们寻衅滋事、挑逗在先，难道要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付青姮侧身看着孟梁霏，对其的变化略有意外，但她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扔下一句“我并非此意。”就继续前行。

孟梁霏哑然，古怪的氛围油然而生，一直伴随二人走完林荫小道，进入续缘殿。

付青姮在落座前，说了句令孟梁霏摸不着头脑的话，“你应该深刻反思一番，这样是做不成大事的。”

孟梁霏想让她把话说清楚，驭凌使者好巧不巧的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孟梁霏只能在末端随便挑了个空位抓紧坐下。

驭凌使者面相众人，将一本厚重的古籍放在桌案上，泛黄的纸张如有生命般自己翻动了起来，并迸射出耀眼的光芒，“在闭关的二十四年间，我一直在寻找解救苍生的办法，但前十七年处处碰壁。直至一次我探寻万灵树千年不朽的原因时遇到古神，受他指点这才得以发现藏匿于四时书中的秘密。”

他不疾不徐地走到大殿中央，那双历经沧桑的眼睛里又多了几丝悲悯，“古神与我说，一切奥秘都源于物体它本身，想要彻底解决问题就要从根源上出发。起初我并不懂这其中的深意，直到我翻开四时书才有所觉悟。”

檀缝云伸长脖子，想一探究竟，却被眼尖的驭凌使者拿着拐杖轻轻地敲了下脑袋，他捋着胡子，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慈爱的道：“平日里练功就属你最调皮捣蛋，现在坐我眼皮子底下还敢不老实。”

“诶呀，师父。”檀缝云偏过头，故作委屈的瘪了瘪嘴，“您就别吊我们胃口了，只要您一声令下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弟子们都愿意去的，就算再难，只要我们齐聚一心有什么事办不成？”

檀缝云的话音一落，附和声瞬间此起彼伏，就连一向沉默的付青姮也忍不住开口插了一句，“师父，万事只要您开口，即使肝脑涂地，弟子们也义无反顾。”

迎着付青姮忧心忡仲的目光，驭凌使者摇了摇头，“世间万物的命运已经被造物主书写好，你们只需要顺其自然就可以了。”

接着，他用法术将古籍升到空中面向众人，“根据史书记载，当年古神们就是用四时书封印的原器，如今诸国为原器挑动暴乱，我们只需要再次使用四时书封印原器就可以救济天下。”

闻言，付青姮不解的问：“可是原器已经消失了数万年，哪怕是有通天本领的箜芜使者也未曾能找到，我们又如何能？”

说到这她心中有了个大胆的猜测：“难道是因为最近灵气暴涨，原器受到影响重新问世了？”

“你说的对，但仅凭灵力攒动去找原器还是十分困难的，如果我们想要在各国之前找到，就必须依靠四时书，四时书与原器虽为异体，但却能紧紧相连，当命定之人与四时书相通，便能依靠指引找到原器的下落。古神说命定之人就在我的身边，所以我需要你们都滴一滴指尖血到书上。”

此话一出，是谁大家心里其实都有了一杆秤，但任谁都不肯信，抱着试一试态度希望会是自己。

当答案摆在面前，大殿内静如死水，谁都不满意这个结果，却也无人敢开口质问四时书做下的决定。

唯独付青姮快步走到前方，挺着腰背跪了下去，“师父此次任务关乎天下苍生安危，梁霏师妹心智尚未成熟，还不能掌控大局，怎能派她前去，请您三思。”

檀缝云也不甘心，她瞪着孟梁霏，“就是，孟梁霏软弱无能，怎么配！”

孟梁霏见檀缝云就差踩在她脸上了，丝毫不怯懦的反击，“我竟不知缝云师妹这么关心了解我，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和你那弟子简直如出一辙。”

“大胆，你什么意思！”檀缝云脾气暴躁，是众所周知的一点就着，她拿起案板上酒杯就要朝孟梁霏砸过去。

驭凌使者手疾眼快，这才制止住，“都别置气了，四时书的决定我无权更改，大家都需各司其职，以后的日子必定是少聚多散，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聊一聊吧。”

“青姮你跟我来。”驭凌使者带着付青姮走到屏风后面的房间，从怀中掏出能支配宗门力量的令牌，颇为骄傲的道：“你一直是我引以为傲的徒弟。心地善良、才能兼备，你愿意辅佐知涯做第二掌门吗？”

付青姮不明白，选拔赛竟只是走个形式吗？轮实力她完全有资格和岑知涯比拼一下，还是说驭凌使者不相信她会赢？这是为她好吗？

付青姮下跪，抬起手又落下，她明白若接了就意味着掌门之位从此与她无缘，但这毕竟是师父对她的肯定，经过一番思想挣扎后，她还是选择接过令牌，“弟子必当竭尽全力保卫宗门，不负师父寄予的厚望。”

驭凌使者拍了拍她的肩，再未多说一句话，他一直把付青姮当做亲生女儿看待，知道她内心很是要强。

可没有办法，驭凌使者既不忍心伤害她，也无法跟她说清真相。命中注定，天意不可违。

付青姮怔怔的跪在原地，像是失去了魂魄，她知道自己会输，可没想到竟输的这么彻底，就连参赛资格都没有。

驭凌使者回去时，孟梁霏和檀缝云正吵的激烈，不用想都知道是谁挑的事，若不是有其他人拉着，恐怕早就打在一起了。

他出声劝阻后，带着孟梁霏来到一处隐蔽的院落，残缺的木门嘎吱作响，碎裂的锅碗瓢盆和积灰的角落，都在诉说这里很久无人居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