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梦志 第3章 志三 ——不安

八点的冬天已经很晚了，终于来电了。舍友和同教室的同学们也陆续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继续复习未完成的内容。

程松坐不住了，不安的感觉就想是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现在她就要见到他。来到走廊，拨通电话，电话那头接了起来。

“怎么啦？”

“我想见你，就现在！”程松几乎带着哭腔在说。

“好的，你别急，去哪里？”电话那头似乎也很着急。

“老地方，马上。”挂了电话，程松火速冲出教室，一旁的舍友瑶瑶拉了她一下，问她怎么了。程松没有回答，而是快速下楼来到了宿舍楼前的洗衣房旁的空地上。这是他们的秘密基地，每天牵手溜达完整个校园，这里就是最后一站。这个地方隐蔽，还离宿舍楼很近，是亲亲告别最好的地方。

赵尚小跑着赶了过来，还没走近就伸出手摸了摸程松的头，很快又放了下去。敏感的程松察觉到了异常。“他怎么那么小心？”不由得心里碎碎念。

“宝贝，我刚刚真的有事走不开，你相信我的对吧？”赵尚盯着程松的眼睛，语气很诚恳。

对程松而言，赵尚的眼睛就像是毒药一般，只要对视就会带走她的其他一切想法。他的大眼睛在路灯下闪烁着坚定。

“我知道你最近忙，可是你知道的，我真的很怕，这个时候真的很需要你。”程松挪开视线，低下头说道。

“可是宝贝，是谁说的我们最近少见面的呀？”赵尚说着，露出他的标志性微笑。

“事发突然的呀，我知道你有事但是你拒绝我真的很不好受，特别是我需要你的时候。”一阵委屈的感觉涌上心头，程松不是一个矫情的女孩。灯突然灭的一瞬间，心中猛然闪过一种不好的预感，又看着舍友们一个个被男友接走，反倒是自己的模范男友不知为何拒绝了自己，心底的不安愈发强烈。此刻面对着自己的乖乖，她只想听到一些肯定的东西消除她的不安。

“好啦，宝宝，我可是离不开你，大家都知道的。对了，你猜我刚刚和谁聊天了？”赵尚突然一脸神秘的问道。

勾起好奇心这一招非常奏效，起码对程松是这样的。

“谁啊？”程松瞪大眼睛，期待着接下来的答案。

“我妈！我和她说了，想让你这个寒假去我家。”

“什，什么？我去你家？”程松开心的结巴起来了，在赵尚家里过年的情形浮现在脑海里。此前，赵尚已经描述了很多次他们家的环境了，而且之前也经常视频，程松很期待能都将这个熟悉的陌生地盘沾上自己的气息。而且，赵尚的房间，到处都是他的气息，光是想象就很开心。程松摇摇头，停止了不安分的遐想。抬起头，赵尚还在像以往一样在给她安排在家的这几日的行程。

“你听好了，你只需要坐飞机到哈尔滨，然后我会去机场接你。到家了之后当然是尝尝我妈的手艺，免得你说我吹牛。休息一晚我们就开始三天的旅行。第一天，当然是欣赏我牡丹江的美景，真的，这周边有好多漂亮的地方呢。第二天就是哈尔滨，冰雪世界，你肯定有所耳闻吧。第三天是雪乡之旅，哈哈，你还记得那年我去雪乡玩给你在雪地里写的字吗？剩下的时间就是吃美食的时间，我带着你走遍大街小巷，吃遍我们这里的好吃的，你回家的时候拿几瓶我妈特意带回来的鱼子酱，当然了在我们家也会吃哒，那是我带给叔叔阿姨的。”赵尚兴奋的说了一大段，完全没有给程松反应的时间，程松听得懵懵的，只听到了好吃的之类的东西。

接下来的时间程松专注于自己的考研复习，考试的时间很快就来了。不知什么原因，住的酒店莫名的让程松感到压抑，持续两天半的考试她一直在头疼。和舍友吃了学期的最后一顿饭，寒假很快就到了。回到家的程松订好了机票，出发前一个礼拜妈妈一直给她讲一些到别人家的礼仪，虽说不想自己的心肝嫁的那么远，但是印象中似乎这个男孩十分可靠。

2月3日，距离出发前三天，赵尚突然打电话给程松，挺起了很焦急。

“宝贝，真的对不起，我知道你很期待来我们家。但是你先听我说，然后再决定是否要来好吗？”赵尚带着歉疚说着将会让程松无法拒绝的理由。

“什么事，你说。”

“我外公昨天过世了。我妈妈很悲伤，所以她不太有心情来做那些，其次，办理后事需要耗费很大的精力和时间，她还需要去安排其他的人。总之，可能达不到你的预期，当然你还是可以来的。”

这确实出乎意料，失去自己的亲人，哪个还有心思去放纵玩耍开心。虽说自己真的很期待，但是他说的确实没什么问题，这都是人之常情，应该理解。程松叹了口气，安慰道。“你还好吧，你还是多陪陪阿姨吧，她现在才是那个最需要你的人。我就不去了，你们一定很忙，我去了除了添乱也帮不了什么的，你就替我照顾好阿姨就够了。”

“宝宝，你真乖，我真幸运。我会补偿给你的，相信我。”赵尚语气坚定地说道。

挂了电话，程松暗暗思忖，“怎么回事？这是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理由，但是为什么有一种我去不了我们之间就会完蛋的该死的感觉。”想到这，心跳突然加快，程松抚了抚心脏的位置，安慰自己说。“哎呀，不用紧张的，我们注定会在一起的。相信他，相信他就好了。”

很快不安就被等待考研成绩的紧张感冲淡了，果然，那几天不好的状态还是影响到了考试结果。那就调剂吧，无论如何，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虽说不能上岸自己的理想学校，但是也不至于一团遭。

到校后没有闲两天，面临调剂的同学就开始焦头烂额了，程松自然也在列。每天的日常就是疯狂打电话看有没有那个学校愿意收留自己，让自己还有地方上学。终于收到了一个学校的复试通知，程松松了一口气，但是确实一个很远的，需要绕祖国几乎半圈的地方。程松打给了赵尚，他没有明确拒绝，却问。“你爸爸不能陪你去吗？真的很远。”

“可是我爸走不开啊，现在我们也快要毕业了，应该没有太多事情，你不能陪我去吗？”

“要不问问你哥哥，他应该不忙，而且这么重要的事情，他感觉更靠谱。”

“你为什么不正面回答我的回答？”程松疑惑了，这么转移话题可不是他的作风。

“对不起，但是我不想去。”赵尚没有在回避问题，直接给出了答案，甚至没有一句解释。他说的时候语气坚定，甚至没有没了他的标志性笑容。

程松不好再说什么，心烦意乱的她打给了哥哥，最后还是爸爸一去了那个边陲小城。后来和一个关系比较好的学弟说起这件事，学弟第一反应就是学姐害怕一个人去陌生的城市，于是当即提出自己愿意一起前往。程松很感动还是拒绝了，表示父亲会陪自己的。

复试的两天时间里赵尚没有打电话或是发信息询问自己的复试情况，反而是学弟每天都鼓励自己让程松放轻松，要相信自己。甚至有时候拉上舍友做鬼脸逗程松。这种被在意的感觉真是好极了，只可惜不是他。面试很顺利，回程的路上程松和爸爸分道扬镳，犹豫再三，她还是打给了赵尚。他应允了来中转站接她，回去的路上，不知为何，空气中没有喜悦，只有寂寞，无语凝噎。

回校后没过多久就是清明节了，调皮的学弟给程松分享近日的趣事。

“学姐，你知道吗，今天有人和我告白了。”

“有没有搞错，确定是今天吗？”

“对啊，怎么了，你羡慕啊？（坏笑的表情）”

“姐会羡慕你？吃屁吧。今天是清明节，你不知道吧。（坏笑表情包）”

“我可以理解为这是一种不吉利的诅咒吗？赶紧拒绝她，什么鬼，谁会在这样的一天告白的？简直离谱！！！”

刚下线的程松接到了赵尚约饭的信息，火速掏上了一件他送给自己的大衣，程松冲向了食堂。他久违的又笑了，还是像以前一样很温暖。站在食堂门口，程松也笑了，那种独属于两人的感觉又回来了。而且他甚至穿了很久都没再穿过的情侣装。那件黑灰相见的棒球服是陈松最喜欢的衣服之一，她总是问赵尚为何不穿那件衣服，哪怕是合适的季节和场合。赵尚总是说他并不是很喜欢那件衣服，程松表示理解，毕竟衣品很好的他也确实有很多帅气有型的衣服。

坐在餐厅橘黄色的座椅上，程松提议说一个暖暖的小火锅。赵尚应允了，于是起身去买。看着他帅气的背影，程松不禁回想在自己的“调教”下，他真的是越来越来帅了，真正找到了适合自己的穿着风格。有时候程松都会害怕自己这么帅气的男友要是被别人拐走了怎么办？不过一向自恋且自信的程松很快就会打消这种疑虑。

很快，赵尚已经坐回了座位，手里端着热腾腾的小火锅。像往常一样，程松把不喜欢吃的东西夹给了赵尚，谁料他突然生气了。

“你为什么夹给我？”

“我不喜欢吃啊。”程松显然还没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我也不想吃，不想吃别人剩的！”赵尚声音突然变大，周围吃饭的学生们纷纷回头看。

“你怎么了，平时不也没什么事的吗？我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吧？你不喜欢告诉我就好了，没有必要发脾气吧。”程松也有些恼怒，不明白一向宠自己的赵尚在抽什么风。

“好吧，我不想吃了，走，出去走走。”赵尚结束了这个话题，提出了每天的逛校园环节。程松觉得自己可能是太受宠了，有些骄纵了，想借着这个环节撒个娇，主动向他示好。从学校食堂后门出来，经过大一大二每周必去的大礼堂，两人来到东西小区的交界处——学校的大花丛。这里遍布着血红色的月季，一种不仔细观察就会错认为玫瑰花的花朵。漫步花丛小道，程松感觉气氛到了，她踮起脚尖轻轻的吻上了赵尚的唇。“对不起，宝贝，不要生气了，以后不会了好吗？”赵尚缩了缩冻得有些干瘪的嘴唇，没有回应。

十秒后，赵尚开口了。

“我们，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