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有爱 第5章 断点

饭吃了快一半，李芯爱总算弄清楚了这顿鸿门宴的意义。

跟之前一样，路程安回来就进了市一院，打算先从最普通的住院医做起。

所以这顿饭不仅是她爸妈为了给路程安接风洗尘用，也是路妈请来给市一院的院长张叔做说客的，说动路父，让他放路程安去医院上班，父子俩别再闹别扭了。

酒过三巡，路父也有些上头，拉着他爸大吐苦水，“老李啊，不瞒你说，他没靠着家里的一分一毫，如今能有这份成绩，我一个做爸爸的，怎么可能不高兴。”

老李头也喝的半酣，只顾着点头应和，“高兴，高兴。”

王美琪看老李头那东倒西歪的样子，心气儿顿时不顺，“李从光，你少喝点儿。”

老李头也只有喝多了才敢跟她咋呼，“你懂什么，今儿我高兴，陪大哥多喝两杯怎么了。”

王美琪恨铁不成钢，离的又远，只能狠狠的瞪着眼，希望他还能想起今天这顿饭的主要目的，

一旁路父突然开了金口，“弟妹，老李今天陪我喝酒，我心里是高兴的，你就给我个面子，好吧。”

王美琪一直就有些怂他，当下是应也不是，不应也不行。

“好啦好啦。”路夫人及时出来，将面前的一道脆皮乳鸽转到她面前，“美琪，今儿这乳鸽做的不错，你尝尝。”

即便这么多年的闺蜜处下来，王美琪看路夫人仍带着滤镜，粉丝崇拜偶像的那种，当下受宠若惊，将面前那盘乳鸽视做珍宝，恨不得要焚香沐浴了一番再来享用。

李芯爱有些瞧不过眼，索性饭也不吃了，刷起手机来。

路程安一直关注着她，见此凑了过来，“吃这么少，不合胃口吗？”

李芯爱一抬头，路程安的脸就近在咫尺，她甚至都数得清他眼睑上根根分明的长睫。

心顿时跳的厉害，连呼吸都有些不畅。

手机“叮”的一声，有消息进来，她借此躲开，这才能重新呼吸起来。

看了看消息，是自动推送的新闻，路程安的气息仍在耳畔，她视线不敢乱晃，只好回道，“没有，挺好吃的。”

“那怎么不吃了？”路程安却没退开，反有些步步紧逼的意思。

李芯爱还没想好怎么回，刚在老李头身上丢了面子的王美琪立马找回场子，“吃饭就好好吃饭，玩什么手机。”

全场就她一人拿着手机，这目标说多明确就有多明确。

李芯爱也知道，这时候可千万不能再抹了王女士的面子了，悻悻然的放下手机，随手夹了一块正好转到眼前的菜。

“爱爱。”路程安一把抓住她的手，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李芯爱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香菇。”路程安指了指她筷子上的菜，正是这家酒店的特色菜，鲍汁花菇。

“没事，我现在可以吃了。”李芯爱面不改色的将那颗圆滚滚的香菇送进嘴中。

路程安眼中的诧异难以收住，不可置信中夹杂着一丝丝的失落。

李芯爱低了头，将那颗没嚼碎的花菇囫囵吞下。

他永远不会知道，在他离开后的那段岁月里，她几乎是将这最难以下咽的香菇当做了人生唯一的一道菜。

可当这道菜也成了习惯，她变得不再抗拒，甚至慢慢喜欢上之后，最喜欢香菇的那个人却永远也回不来了。

······

一顿饭吃的是其乐融融，至少在四位家长的心里是这样想的。

饭后，一看就是她妈这个脑子能想出的招，无非就是家里的司机因为某些原因请假了，他们挤路家的车一同回去，剩下的她，自然是要请路程安这个护花使者亲自送回。

“回公寓还是宿舍？”路程安问她。

她愣了愣，这才想起自己跟他提过，她妈在学校旁边给她买了一套公寓的事。

不过那公寓自打买了就几乎没去住过，他是知道的呀，又为何这样问？

打住，她不允许自己再胡思乱想，他们这一世不可能了，她不能再打扰他的生活了。

“回宿舍！”

“好。”路程安应的很快，仿佛刚才那句话并没有什么特定的含义。

也是，上一世他们即便已经在一起了，他也一直坚守着君子之风，在男女情事上从未主动胁迫过她。

以至于最后......

······

外来车辆不能进入校区，路程安只能将车停在外头，下了车送她进校。

“不早了，程安哥你先回去吧！”李芯爱站在校门口跟他告别。

“时间还早，我送你到宿舍楼下。”语气虽然软和，但动作却很强硬。

时间虽晚，但校门口依旧是人头攒动，他俩一直杵着不动，跟个傻子似得。

李芯爱无奈，只能转了身，默认他跟着。

五月末，微风轻袭，不燥不热，正是最舒服的季节，树林里、河边，依旧有三三两两拥坐在一起，舍不得分开的小情侣。

李芯爱目不旁视，只加快了步伐往宿舍走，路程安紧跟着，几次想牵她的手，都被她有意无意的避开。

路程安心中酸涩，眼看着前头就是新闻系的宿舍，他紧走两步，一把抓住了她。

“爱爱。”

话刚出口，就看到李芯爱满脸的委屈，微红的眼眶映着暗黄的路灯，里头竟有点点莹光。

怔愣之后，他立马便松了手，开口道歉，“对不起，爱爱，我...”

可是想解释，又无从解释。

李芯爱沉默了一路，她也不想这模样，可是心中的苦水压都压不住。

一想到要和他退回兄妹关系，一想到以后再也不能拥有他，悲伤便怎么止都止不住。

可是长痛不如短痛，趁现在他们还没有确立关系，索性就断个彻底，只有这样，才能将对他的伤痛减到最低。

“程安哥，我们...”

她刚起了个头，路程安就脸色大变，嘴角的笑容险些有些挂不住。

“今天不早了，我就送到这儿了。”他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宿舍楼，笑道，“你早些回去休息。”

李芯爱的眉头还没蹙起，又听到他说，“我才去的一院，最近都会很忙，可能有的时候不能及时回你的消息，不过我保证，我一闲下来就来看你。”

丝毫不给她再说话的余地，“去吧，我看着你进去！”

李芯爱垂下眼眸，不敢看他，可是拒绝的话语几次到了嘴边，却再也说不出来。

也罢，今晚她的表现应该足以表明她的态度，程安哥是聪明人，不可能看不出，又何必再说那些伤他的话语。

她的心也会痛。

“那，程安哥，再见！”

低头打完招呼，李芯爱便直接转身走了，没有回头，中间也没有短暂的停留。

似一抹握不住的清风，彻底消失在宿舍楼后。

路程安本来不多的笑容彻底溃散，许久之后才发出一声难过地喟叹，“没良心的小家伙。”

等路程安转身离开，李芯爱才从门后走出来，脚步似不受控制般，一路跟了上去。

路程安并没有直接离开，反是在无名湖畔找了个空着的长椅坐下，看着湖心中央发呆。

李芯爱隐在一棵大树后，他发呆了多久，她便站了多久。

好几次，她几乎要抛开所有，不顾一切的冲上去拥抱他，亲吻他，然后告诉他，她爱他，很爱很爱。

可是想想他最后躺在棺木中那冰冷的模样，她退缩了，他该是活在阳光下，一直骄傲的，而不是被自己拉入泥泞，丢弃了所有的傲气，那么卑微的求自己回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长椅上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看着他无尽落寞的背影，李芯爱心脏抽疼，可这次她没有再跟上去，反是走到他刚才坐的长椅旁，在他刚刚坐的相邻位置坐下，假装他还在。

“程安哥，怎么办，我好难受...”

······

江美珠三人第二天一早在湖边找到她的时候，李芯爱已烧的糊涂了，不过还是记得提了要求，不要送她去市一院，也不要告诉任何人。

三人最后无奈，将她就近送到了学校的附属医院，一连挂了五天的水，才算将她从生死边缘给拉了回来。

不过就是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仍招了两朵烂桃花，住院部的两个实习生见缝插针的献殷勤，想着法儿的在她跟前晃，不过有路程安珠玉在前，李芯爱自然是瞧不上他们的，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动心思。

她的主治医师姓林，是校本部医学院出来的，虽不同系，但硬扯上关系的话，也担得她一句师兄。

师兄妹的，光是叫起来就比旁的暧昧，这位林医生对她，自然也比对同病房的其他病友更为关注。

郑彩琳撞见过两次他来查房，回去就当做八卦讲给了其他两人。

江美珠最为敏感，头一个察觉到她的心思。

“爱爱，千万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一下子点醒了她。

她拥住她沉默，泪水止不住的流。

她是真的疯了，竟然想用林医生来让路程安知难而退，她这样做，跟上一世又有什么区别。

好在悬崖勒马，在没惹出更大的麻烦之前，她火速出了院。

临近学期末，她痛定思痛，既然无法面对的话，那索性躲得远远的，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她连成绩都没等，就立马卷了铺盖走人，踏上了去欧洲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