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南 第7章 第 7 章

第7章

越是在喧嚣热闹的环境，有的人越是容易觉得孤独。

江瀚过了一个相比往年更加寂寞的春节，半夜睡不着时候开始在手机上查看房源，——都是围绕顾顺南小区找房子。花了两天时间筛选，在初五的时候约了一个中介看房子。江瀚选了这个小区最便宜的一套一室一厅的房子，咬牙押一付三，果断签下合同，房子很新且整洁，也算对得起这高昂的房租。江瀚花了一天的时间搬家，原来那个小区租的房子还没有到期，江瀚没办法，只能亏掉压金，幸好前房租老板也不愁租不出去，很爽快把剩下的房租退还给了江瀚。

江瀚本来的家当也不多，很快就在顾顺南的小区安顿好自己。江瀚是知道顾顺南住几栋几单元的。别问怎么知道的，如果你暗恋过一个人，你就知道，你的目光所及之处，都是那人，并且那人的所有的信息你都会好好收藏，不敢忘记一丝一毫。本来江瀚在租房子的时候还因为房租纠结，直到看见这栋房子的位置——顾顺南楼下的斜对角。还有哪个房子会比这个房子更适合自己呢。春节过后，江瀚有一周也没有见到顾顺南，哪怕自己每天下班后都是第一时间蹲在窗台观察。但江瀚丝毫不感到气馁，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江瀚恢复上班的第二天，收到了顾顺南的微信。“江瀚呐，听袁迪说你已经搬到我小区了？”语调上扬，江瀚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滤镜严重，他觉得顾顺南过了这么久，身上少年气一如初见，顾顺南的声音亦是。

最近两人是有微信往来的，比如说新年祝福一类，江瀚还是第一次收到顾顺南发的语音，江瀚就知道，袁迪肯定会把这件事情告诉顾顺南的。

“刚好，我从老家带了一些特产，你住哪栋，我今晚给你捎过来。”

江瀚删掉一堆关于自己为什么突然搬家的话，打了个“好”“谢谢”并附上自己的楼栋以及门牌号。顾顺南会不会发现自己跟踪他，毕竟同意小区同一栋还上下楼，论谁来看也是太凑巧了。江瀚在一边忐忑不安，顾顺南却没觉的有什么不对，只是心里面觉得自己和这个小学弟实在是有缘分，更加坚定了自己还是多多照顾后辈的决心。

晚上的时候顾顺南送来了一大包老家带来的干货，江瀚如愿以偿的留了顾顺南吃晚饭，顾顺南也丝毫没有推脱，理所当然的态度让江瀚觉得犹豫那么久才下决心邀请他的自己是一个头号大傻逼。

晚餐很家常，但是可以看出来非常用心。简而言之，非常合顾顺南的意，酸甜口，咕噜虾，糖醋鱼，一大盘新鲜清淡的时蔬，香气四溢的鸡汤。吃饱喝足主动收拾了厨房，江瀚试图自己上手，但是被顾顺南态度强硬阻止了。于是只能在厨房里看着顾顺南调理清晰的收拾厨房，很快收拾好，闲聊了几句，又实在是手头上还有工作没有完成，没坐多久就走了。

江瀚觉得很开心又满足。日子依旧，但是江瀚又觉得自己搬来这里简直是目前除了喜欢顾顺南做的第二正确的决定，在顾顺南偶尔不开车的日子，或者不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的日子，江瀚又可以像初高中大学那些日子，把目光肆无忌惮安放在顾顺南身上了。毕竟隔着这么远，就算顾顺南视力0.5也是不可能发现在他楼下有个人在偷窥他。

江瀚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就已经下载了好几个美食APP。按着顾顺南的口味，有目的，有计划的研制新菜单。一道菜成功后，又想方设法把菜送到顾顺南家。新的一年，顾顺南公司接手了好几个大案子，跟着全公司员工没日没夜的加班。很多时候都是忙到忘记吃晚餐。这个时候江瀚的投喂对于顾顺南来说简直算得上是救赎了，跟别说基本每天送过来洗好切好的水果了。顾顺南心想这是一个怎样的小精灵呀。虽然每次江瀚都是说自己一个人太多，怕坏掉才顺便分享给自己的，但是顾顺南依旧非常承情，也没有戳穿江瀚的好意，并且心安理得接受。顾顺南自己也觉得奇怪，自己并不是会随便接受一个人的好意的，但是对于江瀚，他一开始接受起来就是毫无压力。江瀚还不知道，自己在顾顺南那里已经自动升级成自己人那一卦去了。

所以顾顺南最近虽说忙，但是相比以往工作起来就没日没夜的日子，生活的品质直接上了一个档次。唯一让他有点闹心的是，最近回家总有一种被窥视感，但是想想觉得自己瞎想概率会更大一些，何况他对自己的战斗力十分自信，于是也就没怎么在意。

虽然最近因为搬家带给了江瀚莫大的快乐，但是很快江瀚发现不如意或许才是生活永恒的主题。江瀚所在公司是一家老牌的事业单位，当初江瀚考进来也算是备考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是考进来来后弊端也很快就体现出来。像季姐这样老资格算是占着位置提前过养老生活不算，一旦工作上有了什么纰漏，那江瀚铁定成为背锅的那一个。江瀚主要负责财务这一块，平时工作都是打起万分精神，从没有出过差错。唯一几次数据出现问题，也主要是出在别的人上，但是最后也是一起背锅。这次数据有些庞大，是上次是和政府合作的一个大项目，光是报表就接近百页。下班前，主管临时开了紧急会议，江瀚发现主管肥胖的脸上不再是红光满面，就知道事情有些棘手。果然，这次数据在一个很关键的地方出了错，多一个小数点，还好在甲方公司审核的时候被查出来。甲方虽然没有造成损失，但还是因此挑错，公司没办法，只能顺着甲方的意思让利，不然僵持下去对双方都是巨大的亏损。上级当然要求一级级追责。主管黑着脸，把出问题的部分调出来。江瀚一看就知道这是季姐和她手下的一个实习生负责的部分，当然季姐也是看出了，抢先用尖利的嗓子道，“主管，这一部分虽然是我负责，但是那天我也是比较忙，做好后托小江复查，他答应了，我也以为他复查过了，要不然我不会直接发给你。”

江瀚疑惑的说“我并没有收到啊？”“哦，那天你不在工位上，我直接托越阳转告你了呀？”

一直没说话的越阳一脸嘲讽地看着季姐，开口怼道 “我不也说了自己的工作自己搞定么，我可没有答应你转告。”

“够了，你们几个自己好好反思，这次责任江瀚还是属于江瀚你们几个工作失误，处罚会以邮件通知你们！”主管是属于另外一个老资格，平时和季姐关系也是不一般，因此是一定会偏袒季姐的，为了分散季姐的责任，最后江瀚被罚款并全公司通报。江瀚被无辜连累就不说了，季姐还丝毫没有愧疚，并且对江瀚的太对日益恶劣。

江瀚自己还没察觉出季的恶意，越阳那小孩儿就按捺不住了，这天再次因为一件小事江瀚被季姐找茬。越阳年轻气盛，没忍住就和季姐那一帮人发生了口角，江瀚虽然不计较这些，但是小孩儿好歹是因为护着自己，所以也就向和他们讲清楚道理。后来事情闹到主管那里，主管斜眼看江瀚，“怎么，听说你对上次的处罚不是很服气？”“没有”江瀚一把按住想要出声的越阳，主管只能挑软柿子拿捏，最后处理结果是让江瀚停职三天反省。至于越阳，主管是知道这个小孩儿是有些背景的，也不敢真的处罚。

尽管江瀚一直是一个习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习惯忍让，这无妄之灾还是让江瀚觉得挫败。想想顾顺南，愈发觉得两个人的差距不仅仅是云泥之别。越阳生气得不行，又担心江瀚，像一条小尾巴一样跟在江瀚身后，看出江瀚不同寻常的低落，不放心让江瀚一个人回家呆着。于是强拖着江瀚去了本市一家深受年轻人欢迎的酒吧。江瀚虽然比越阳大不了几岁，但是还是深刻体会到了自己和他的代沟。所以像酒吧这样耗时又耗力的事情，江瀚还没来得及做人生就被顾顺南填满了，再也分不出一丝的注意力在别的事情上了。就算在见不到顾顺南的那些日子，也在为见到顾顺南而努力，顾顺南是江瀚的必需品也是江瀚的休闲品，但是算起来，还是奢侈品最贴切。

江瀚抵抗不过越阳的强制，喝了一杯颜色艳丽的鸡尾酒后，觉得酒吧也不像是自己想像那样的无趣。至少鸡尾酒还是很好喝，真应该让顾顺南尝一尝。越阳看江瀚喜欢，给他点了好几杯度数不高的，在酒吧昏红的灯光下，隐约看到了江瀚嘴角一个浅浅的梨涡，越阳发现江瀚独自把酒吧的哄闹甩开，安静专注的看着手上自己给他点的那杯鸡尾酒，嘴角抿起一个可爱的含蓄的梨涡，目光温柔专注，像是在看着一个他看了很久的人。越阳突然感到自己发现了江瀚的另外一面，不是那个温吞有些迟钝的江瀚，而是一个充满吸引力的江瀚。

透过那杯酒，你到底在看着谁？

世界上每一个人，大概都会被温柔、专注吸引。于是倾倒在这份温柔里，于是拥有了举世无双的孤勇和独一无二的执着，于是——奔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