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零七零的对对碰 第5章 第 5 章

“安娜怎么还没有回来？都快五点了。” 椰奶不自觉地拿出手机。想给女儿打电话。手机就已经先响起来了。

“妈妈快来学校接我，校车开走了，把我扔下了。” 安娜在电话那头带着哭腔。

“怎么还有这种事？”椰奶急切地问道。“是你出校门太晚了误了车吗？”

“没有。校车里塞的太满了，十几二十个学生都被落在车下面了。司机直接关门就走了。不是没看到我们。嗯，就是看到我们，知道车上装不下我们，故意把我们扔下来的。” 女儿补充道。

“那你有没有回学校？去秘书处跟老师说这个情况。” 椰奶继续问着。

“学校的自动门还开着，但是秘书处已经没有人了。”安娜回话的时候，身边仿佛还有很多别人的说话声。

“那其他被剩下的那些学生呢？他们都怎么回家？还有下一班车吗？” 椰奶一边看着渐渐暗下去的天色，一边问。

“其他的学生都在打电话通知他们的父母来接他们。你也快来吧，你下班了吗，现在能出来嘛？后边没有车了。“安娜的声音里带着绝望, 央求着。

椰奶这边迅速放下手头的事，出门去接女儿了。

安娜的文理中学距离现在的家大约十公里，为了让安娜每天能坐上校车，椰奶和老公还专门在通校车的村子里提前几年买了地建了房。可惜，德国公立学校的校车和那知名的德国铁路一样，准点率不咋地，满座率却奇高。坐校车的孩子们一出校门就直接被打回原形，在校车上从来就没有什么互相谦让之说。已经坐到座位上的低年级孩子，经常会被后上车的大孩子从椅子上直接拽下来。可以容纳四五个人的座位往往被那些张牙舞爪的大孩子霸占着，小孩子的书包连同他们自己都会经常被推搡的东倒西歪。车上还到处都是被打碎的玻璃水瓶的碴子。安娜五年级时头几次坐校车回家，膝盖，手臂都被哗啦过口子，椰奶看了心疼不已，但也无能为力。毕竟，椰奶并不是没有动过送女儿上私立学校的念头，可一想到住校这块，椰奶还是忍不下心让这么小的孩子就离开家独自面对陌生的环境。“再等等看吧，如果到了十四五岁，实在忍不了了，再送也来得及。”椰奶习惯性的自我安慰着。

在德国，无论男生女生，在低年级的时候，谁都有一两次被大孩子欺负的经历，要么在学校里，更多的是在校车上。孩子们很小就学会了忍气吞声。坐同一辆校车的孩子多半都是来自一个学校。如果哪个低年级的孩子在车上对高年级的表现出任何不满。那接下去的几天，无论在校内和校外，他的日子就肯定不好过。安娜每天坐完校车，都是骂骂咧咧地回家。十公里的路程，校车要辗转在各个村庄，停靠二十多个站头。椰奶自己开车走这段路，也就十五到二十分钟，但校车要开至少半个小时。这校车吧，还特别的金贵。天上只要敢掉一片雪花或者风力稍稍强到能把树叶子吹动。那校车来不来这回事儿就全得看造化了。只要椰奶在家办公，她总是坚持每天早晨开车送女儿去学校，为了能让孩子和自己多睡半小时，而不是把浪费时间在校车上，这点麻烦怎么都是值得的。毕竟，就算女儿能起得来赶上早六点五十那班车，椰奶也不愿意为此每天六点不到就起床。

十公里的车程一晃就到了，再快靠近车站的地方，椰奶放慢了车速。车站上还有三三两两的学生站着，半坐着，估计家长们还在路上呢。昏暗的天色下，哪里都没有安娜的身影。椰奶用力的回忆着女儿早晨出门时穿的外套颜色。。。突然车的提醒警示音响起来了，椰奶反射性地踩住了刹车，一回头，看见两个身影正从车尾绕到两旁的车门边，是安娜和邻居姗雅。“你想吓死我吗？“ 椰奶故意提高了音量。安娜这时候已经打开车门坐下了。“别紧张呀，我很远就看见你的车了，姗雅的妈妈还没下班，赶不过来接她，她和我们一起回家。”椰奶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姗雅，点头示意了下，开车掉头往回开。

“你们这校车怎么又发神经了？现在四点半以后天就黑了，那么多学生等在车站上，都会有家长来接吗？如果家长没空，或者家里没人怎么办？都摸黑走回去吗？你们学校也不管管？这孩子丢了算谁的？” 椰奶一边开车，一边追问着。“如果你打电话联系不到我怎么办，如果我正好出差了呢？你有打你爸爸电话吗？”

“我知道你在家呀，所以第一个电话就是打给你的。如果你不在，或者我知道你今天出差去了，我就会打电话给爸爸，给二伯，再不然就给二婶，或者三婶。总会有个大人在的吧。再不然，姗雅也在呀，我可以和她一起回家，我们认识路，你每天开，我闭着眼睛都能都到家。”安娜很有条不紊地说着，信心满满的样子。

“你走？你知道十公里有多远吗？你要走多久嘛？你天黑的时候在公路上走，还要穿过一大片树林，我看你没走进去就吓尿了，那里面可有野生动物，狼呀，熊呀，野猪什么的，你哪个都打不过。” 椰奶瞅了眼后视镜里的安娜，拉长了脸说。

“我都说了呀，我会一个个打电话，直到找到人来接我。”安娜提高了嗓门。

“那你的手机也得有那么多电吧，你看看你的手机现在，有多少电？20%有吗？” 椰奶开始有点不耐烦了。

“8%的电，现在。。。没人接电话，我就打110，让警察送我回家。“安娜嬉皮笑脸地说。

“警察，做梦呢你。警察这么空，开车送学生回家，那得多少警察才够用。“椰奶冷笑道。

到家了，安娜看到爸爸在，又把校车的事重复了一遍。过了好一会，椰奶才觉察到姗雅已经自己回家了。

“爸爸，你不知道，那个校车司机有多变态。”安娜又开始添油加醋了。“他就是个变装的，每天都要化个浓妆，德语说不利落却不影响他对着学生吼。前几天检查车票的时候，我掏手机慢了半拍，就被他吼了。他今天就报复我，索性连车都不让我上了。“

“你不是说，车太挤，装不下了，才没让你们几个上的吗？“ 椰奶问。

“什么呀，你不知道，这变装的人，就是心理变态的。他肯定是嫉妒我们这些花季少女，因为他永远都不可能像我们这么美。“安娜很得意的总结着。

“那剩下来的几个，也不都是花季少女吧！有几个也是长着青春痘的大男生吧。”椰奶反问。

“啊，你也看到了。你看见那个提姆了吗？就是那个棕色卷发穿白灰色运动羽绒夹克的那个。”安娜追问着。

“谁？哪个提姆？你们班级有叫这个名字的男生吗？”椰奶一边回忆，一边问。

“不是我们班级的，他是9年级的。就是那个一般早我一站下车的提姆呀，我跟你说起过的呀。他住在火车站附近，有一个长得像他孪生妹妹一样的女朋友，” 安娜兴奋地补充着。

椰奶想起来了，这个就是安娜目前的暗恋对象，已经关注他有些时日了。“好可惜，又没看见。”椰奶有点失望。“真想看看安娜的品味如何，和自己当年比，如何？”

“那你明天准备怎么回家？总不能让我每天接你回家吧。你就不能早点去车站排队？这样，就算挤不下，拉下的也不是你而是其他人。“椰奶像以往一样，试图探讨解决问题和预防问题的方法。

“开学到现在就一次让你来接了呀，这也是我第一次被司机拒载。其他人都被拒载很多次了。“安娜不满地说。

“第一次，你还知道这是第一次，还想有多少次？上次你滑滑板摔断手，害我每天开车送你上下学整整三个月，忘记了？你开学到现在一共也没坐校车几次，五个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现在又想找借口让我做你的专职司机。“椰奶反驳道。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了。既然回来了，就好了，别吵了。“老公出来打圆场。

“反正只有妈妈会来接我，找你肯定是找不到的。”女儿总算是说了句让椰奶欣慰的良心话。

老公看这阵仗对自己不利，努了努嘴，躲了出去。

“那个校车司机就是个变态。”安娜转过头来对椰奶说。

“好了，好了，变态也好，不变态也好，那是他自己愿意，也没吃你家干粮，你没资格这么评论别人。”椰奶义正言辞地说。

“这世道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安娜不依不饶的继续说着。“我都为比我小的那些孩子可惜。至少我小时候那会，一切都还算正常。白雪公主也还是白皮肤漂亮的女孩子，美人鱼也是红头发的脸上有雀斑的小可爱，穿裙子化妆的也都是女人，而不是什么又肥又老的二百五变装佬。” 安娜停顿了下，喝了口水继续说。“这以后的一代人呀，可没我们现在这么幸运，他们根本不会知道世界原来的样子。在他们的那个世界里，穿彩虹装的都是同性恋; 穿短裙化浓妆的也不知道是个她还是他还是它; 去参加婚礼，都不敢肯定那个仪式是给新娘新郎，新娘新娘还是新郎新郎的组合筹备的。无论干什么，说什么都会马上被戴上歧视的帽子，吃肉的歧视素食主义者; 纯素食主义者歧视吃鸡蛋奶酪和鱼的; 欧洲人歧视亚洲来的; 德国土著的歧视有移民背景的新德国人; 男权歧视女权; 肤色白的歧视巧克力肤色的。。。所有可能带来歧义或引发争议的传统词汇都要被新发明的词代替规避可能引发的口水仗。“安娜一边煞有介事的叹着气。椰奶有点小惊讶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心里面既陌生又欣慰。“这小糊涂球什么时候脑袋里装了这么些东西了。她推着凳子学走路的那个摇摇晃晃的样子仿佛就发生在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