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之恒转头看向落地窗外,夜空中五彩烟花升空绽放,他看了一眼手机已经零点了。
他蹲下身,注视着程昇的睡颜,眼神深沉温柔,“新年快乐,程昇。”
然后他又靠上前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很轻很轻就像蝴蝶短暂地停留在额间。他蹲了好久直至感觉腿发麻才起身抱起她进了客房给她盖好被子。
最后,他去冲了冷水澡。
程昇早上醒来,伸了一个懒腰,好久没睡过这么好的觉了,她起身头还有点痛,浑身双痛,果然不应该宿醉。她捂着额头打开房门,阳光正好,透过整面的落地窗照进来,把整个房间都照亮,一个熟悉的身影,围着黑色围裙在厨房忙碌,她的鼻尖萦绕着鸡蛋的香气。
和她之前在狭小的出租屋中醒来,四壁照不进太阳光的阴沉,偶尔还弥漫着从楼下传上来的恶臭味和床垫的霉味完全不同。
那一瞬间,她有点恍惚,她忽然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她脚步沉重,慢慢靠向那个背影,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你怎么在这儿?”
徐之恒听到声音,回头奇怪地看向她,“当然是在做早餐,你洗洗手可以吃了。”
他又回过头,“新年快乐。”
程昇心中热意流动,“新年快乐。”
她坐下后,眼前已经摆好了徐之恒做的早餐。她尝了一口,还是原来好吃的味道。
“怎么样?”徐之恒在她对面落座。
“很好吃,你好贤惠,以后谁要嫁给你一定很幸福。”
徐之恒还在用叉子悬着意面,没有抬头直接问道:“那你想不想嫁给我?”
程昇听到这句话,切鸡蛋的刀叉停顿了一下,心中意味不明,“吃鸡蛋还是得用筷子,用刀叉总是不太方便,我去那双筷子。”
“下午你想做什么?”徐之恒在她的身后问道。
“我要回学校,得复习期末,马上要考试了。”
“好,待会我送你回去。”
程昇回到寝室正收拾东西。
隔壁室友就从两张床的隔板间探出头来,一脸八卦的问,“程昇,那辆宾利色的是劳斯莱斯吧。”
“什么?”
“就是你从车上下来的那辆,我可不是故意看的,我挂衣服的时候凑巧看见的。”
“应该吧。”程昇心里犹豫要如何解释徐之恒的身份。
“你这家教老师当的也太值了,竟然还每次送你回来。”室友感叹道。
她听完沉默了一会儿,收拾好东西就去图书馆了。
元旦过后,徐之恒又回了英国,程昇投入了忙碌的期末复习中,基本每天是早早的出寝室伴着夜色而归,因为手机静音的习惯,常常看到徐之恒给她发了微信已经是好几次小时以后了。
程昇在回到寝室的路上,刷着徐之恒给她发的微信,距离发送到现在已经过去3个小时了。
‘你微信到底回不回!!’
‘你电话也不接吗?’
‘你能不能把手机静音打开?’
‘程昇你好样的!’
‘从来没人这么晾着我。’
‘这就是你说的更喜欢我了吗??!!’
‘你这个渣女!’
程昇一条条读了下,嘴角莞尔,她甚至能想象出屏幕对面徐之恒气急败坏的样子。
于是,她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第一个没接。
她又打了一个电话,没接。
她又打了一个电话。
“喂。”徐之恒的声音微哑和略不耐烦。
“你干嘛这么凶?”
徐之恒听到是程昇的声音立马坐起,正色道:“我在睡觉。”
“我最近在准备期末考,学习好累,好想吃你做的菜,好想你,好想好想你,好想好想马上考完就可以见到你。”
徐之恒在电话这头听到程昇略有疲惫却缠绵的声音一遍遍说着‘我好想你’,本来因为她不接电话和不回消息的气立马消了。
程昇说完话,电话那边沉默了很久。
“你突如其来的告白还真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那你想我吗?”程昇直接问道。
徐之恒心中微有悸动,“我现在就回来见你好不好?”
“别,你回来的话,我准分心。”
“那你什么时候考完?”
“1月18号中午。我挂了,我到自习教室了。”
“这都10点了,你还不回去休息?”
“刚刚和你打电话算是给我加油了,现在又有力气继续学习了。我挂了,再见。”
徐之恒想再说些什么,可是对面已经把电话挂了,他拿着手机往棉被上捶了一拳,一脸闷闷不乐。
“对面可真是个神人,直接给你挂了。”林益明抱臂靠在门框边上,一脸看好戏以及幸灾乐祸。
“滚!”徐之恒朝他扔了一个枕头。
林益明接过枕头就接了一个电话,“想我了,不是昨天才见面吗?”
他的声音娇柔做作,徐之恒是这么认为的。
“今天晚上不行,我晚上还有一个晚宴。和谁?能是谁,和你之恒哥哥呗。”
徐之恒听不下去,补了一句,“滚,你真恶心。”
晚上,徐之恒从晚宴上回来本就疲惫,一到房间就见到李晓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摆着一封用褐色纸皮包装的文件袋。
他扯下领带,把它随手仍在了桌上又去倒了一杯水。
“有事吗?”
“你要不要看看这里面的东西,你真是生活过得太无聊肆意了,被一只野猫捉弄。”李女士红唇微启,眼神全是失望和生气。
徐之恒想到了野猫是指谁。
“如果不想让我知道,就应该藏好,不要直接带会家里。”
徐之恒把杯中的冰水一饮而尽没有去理会她的话。
“我的事不用你管。而且我已经听你的话了。”
“你把这里面的东西看了,就明白了。”李晓说完就起身走了。
徐之恒全身陷在沙发里,拿起桌面那份文件夹。
第一张纸是程昇的基本信息,他大致扫了一眼,从小县城考到大城市top院校很励志。他翻到第二页,瞬间坐直了身子,她的父亲因做生意失败欠了百万,这件事发生的前一年她母亲丢下她,和他父亲离婚了。第二年,她父亲跳河自杀了,那时
她才11岁,照片里尸体被白布遮盖,一个小女孩穿在校服背着书包在站旁边。
徐之恒看不清小女孩的面孔和神情,但隐约猜到这是程昇。
他脑海里闪过程昇的那句话‘最难闻的不是发热的猪血味是尸体在水里泡过的味道,就像臭咸鱼的味道,那味道让人一辈子都忘不了’。
也许不是味道记忆犹新是那个人的死亡让人记忆深刻。
后面就是她这几年的经历,打工上学。几页纸白纸黑字就简简单单地概括了她的8年,徐之恒的心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抓住,房间里此时没有开灯,阴阴沉沉的,巨大的黑暗笼罩着他。
此刻他特别想,特别想,特别想去抱抱她。
第二天晚上,程昇从自习教室出来已经很晚了,在寝室楼门口已经没什么人了,昏暗的路灯把人影拉长旁边还有一个行李箱。
程昇以为自己准是学累了竟然都出现幻觉了。
“徐之恒。”她还是犹豫地喊了一声名字。
那人见到了想要见到的人,他跑上前一把紧紧地抱住了她。
程昇惊喜错愕,双手原本抱在怀中的书全都撒落了一地。
“你怎么回来了?”
程昇开口,那人抱得更紧了,有一种要把她融入身体的感觉。
“程昇,你有没有需要我帮助的事情,比如金钱方面?”
她听到这话,心中产生疑惑,随即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轻声开口道;“你知道了我的事,是吗?那钱,这几年已经还清了。”
“程昇,你考完我们去一起去威海看海好不好,那里有你想看雪,还有你没看过的海。”“好,我们去威海。”
他柔声地说道,“程昇,你以后不是一个人了。”
冬天本就风寒,走来一路吹得人耳朵发冷发冻,而此时程昇却只觉得胸口暖意蔓延。
程昇考完试收拾好行李,寝室楼下多是学生准备回去的车子,程昇就让徐之恒的车子停的远些。
因为她不想太引人注目。
徐之恒见程昇提着一个行李箱伸手就去接,他说道:“其实你不用带行李箱的,需要什么直接去买就好了。”
“不是,我要把放出租屋的。”
徐之恒在驾驶座上听到这话微微皱眉:“你不回去吗?而且如果你需要房子的可以住我那里,或者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我可以安排。”
“打住,我可从没过问过你在英国干嘛,你也别过问我其他生活。”
徐之恒听了这话有点不高兴,“你可以问的,你不会又要去‘MOON’吧,这我不同意。”
“不是,这个寒假我要去公司见习。那里离我见习的地方很近。”
徐之恒弯弯绕绕终于开到了程昇的住的地方,是原来的那个城中村,小楼密集,每栋每层的距离都很小,人来人往。
程昇住的那栋一楼就小小的门,窗户外的铁栏杆上还挂着黄色和蓝色工作服。
徐之恒驼色的昂贵大衣和这里很不相符。
他们并肩上楼,楼道狭窄只够他们并行,每一层都被隔成了好几个房间,奇怪的味道从进门开始就扑面而来。
徐之恒难以想象这个地方可以住人,在他的认知力这里无异于贫民窟。
他帮程昇提着行李箱走上楼用另一只手掩着口鼻,微微皱眉。
程昇在旁扫了他一眼,见徐之恒的样子,心中隐约有了答案,心中微刺,不过也就瞬间。
“无法想象这里面可是住了好多人。”程昇打趣道。
“你非要住这里吗,钱的事情你都可以直接来找我。”徐之恒直接问道。
“你这又要考验我思想道德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在门口等我一下就行了。”
程昇夺过行李箱,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间。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布局。
程昇从大一开始寒暑假留在江州就住在这里,房东是很好的阿姨,每次都会把这间留给程昇,这里多是短租,房租又便宜,又在市中心,交通便利,对于经济拮据的人是最好的选择,这里就像是建在市中心的贫民窟,当然像徐之恒是永远不会明白的。
她靠在门上,忽然想起和徐之恒第一次见面,听完那首歌自己回来靠在门背上也是思绪万千想到的也是他。
当初那个高高在上的人,现在就在外面等自己。
她正眼注视这张床,她忽然想知道徐之恒如此厌弃这里,如果她们两个在这里做会是什么感觉。
一定很有意思吧。
两人出了小楼,徐之恒还在程昇身后喋喋不休地劝她。
程昇停住了前进的脚步,转过身来,走到徐之恒面前,微微踮起脚,捧着他的脸,对着嘴唇亲了上去。
她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又补了一句,“你真的很啰嗦。”
徐之恒呆滞在原地。
她牵起他的手,“你的提议我会考虑的。”
至于接不接受,那就不一定了。
徐之恒耳尖微红,他反应过来后立马看了一眼四周。
他刚想说些什么,就感受到程昇牵起他的手,他用另一只手轻轻刮了一下程昇的鼻尖。
“不要在外面这样,你克制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