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粉色的壁纸在发黄的灯光下杂糅了一层暖,显得发橙。简萤倚靠在床头刷着微博,忽然目光一顿——她看到一则关于分手后该不该删对方微信的热搜词条。
回家路上跟迟深说的那些话像万箭穿刺似的返回到她的脑海里,一股强烈的悔意涌上全身。
她咬了咬唇,调出对话框,给迟深发微信:【我今天说着玩的,我无论干什么肯定不会甩了你嘛!】
另一边,迟深的卧室里只有书桌上的一盏白色长颈等发着暖光,迟深的侧脸显得干净得纯亮,毫无杂质。他目光盯着手机,脸上没展露出任何温度。
“嗒嗒嗒嗒嗒——”
连续不断的打字声突兀地响起在安静的房间。他手指飞速滑动在手机屏幕上。
他怎么可不知道?今天晚上她朋友说的话他也听到了,也知道她为什么会问。
【我知道,没多想。可你也知道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异地与否没所谓,只要……】
简萤猛地捧着着手机坐直身子,感动地眼冒泪花,却迟迟不见他发来后半句,忍不住催促:【只要什么?】
屏幕上立刻跳出一段话,白底黑字,字字灼目,逼得她眼泪生生地收了回去。
……果然不能相信这家伙会煽情。
屏幕上,聊天记录最后一行写着一句冷冰冰并带着威胁的话——【只要你还能给我滚回来就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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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感情一直呈稳定趋势发展,平稳,偶尔也浓烈。两人都觉得比之前做朋友的时候好个千倍万倍,一直以来也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争吵。
——直到元旦前那几天。
大雪过后,零下三度,街道两旁还有未化的积雪,莹白的雪里混杂着泥土,显得有些脏。
简萤将自己紧缩在羽绒服里,背着书包朝自习室的方向走。她是如此佩服自己能在周六的早晨七点,室友们都还没醒的时候,就已经踏上了学习的征程。
她用红色厚棉制手套挡住嘴,打了个超级困倦的哈欠。松开手,阵阵白气冒出来,再次令她超级佩服自己。
于是决定中午一定奖励自己一碗三楼食堂的海鲜面。
自习室已经来了三个人,分别坐在阶梯教室右边后边三排。简萤从后门进去,坐到左边那排倒数第二排最外边的位子,拿出书本,将书包放在旁边,开始背单词。
一小时后,手边的手机蹦出一条来简文林的微信:【起了没?】
点开——发现他又转载过来一篇新闻文章:【学会建立规律健康的饮食习惯。】
简萤抓抓脸,回了个:【起了,在上自习。】
简文林直接打来电话。看着手机上不断跳跃的来电显示,简萤磨磨蹭蹭离开温暖的教室,到冷风能渗透骨髓的走廊里接起。
“起了?”简文林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吃早饭了?”
简萤靠着墙壁,困倦地张嘴打哈欠:“没有啊。”
“又没按时吃饭,”简文林严厉地说,“你说说你,要不是迟深那孩子跟我说,我还不知道你上个星期胃疼。早饭晚饭都不吃,我告诉你,天天不按规律吃饭,你这样下去可早晚把胃弄坏了。”
“……我减肥。”
“不行啊,一天三顿都得按时吃,祖传下来的吃饭时间肯定有他的道理。我同事那个李老师他儿子的同学就是因为工作后饮食不规律,饥一顿饱一顿,年纪轻轻胃就有毛病了……减肥你可以增加体育锻炼或者晚上适当少吃点,不能一点不吃。你再这样别怪爸爸不给你生活费,我要再知道一次你以后就每天三顿回家我看着你吃,”一向温厚的简文林突然提高了音量,跟军训似地问:“听到没有?!”
“…………”
简萤眉眼低垂着,“嗯”了声。
委屈巴巴地盯着书,紧抿着唇,怎么也看不下去。她深呼吸三口气,心情缓了缓,才重新拿起笔,勉勉强强进入状态。
中午,在食堂排海鲜面时,简文林又打来电话警告她,她边敷衍地答应,边走出队伍。
心情就如被暴雨连续浇灌几个月的仙人掌,买了张素饼就垂头丧气地离开食堂了。
安静的宿舍里,阳光斜照在两排床之间,灰尘在金光中打着转条约,成为本宿舍里最不安分的存在。
“叮叮——”
狭小的空间内响起手机振动的声音。正躺在床上熟睡的简萤动了动眉毛。声音还在连续不断地响起,简萤半眯着睁开眼,从被子里掏出手机,随意瞄了眼屏幕,就接起放在耳边。
“还睡觉呢?快两点了。”
迟某人那目前听起来很令人讨厌的声音从手机里张扬地传了过来。
简萤咬着牙,胸口剧烈起伏着。
她睡着正熟突然被吵醒,起床气让她心情火爆至极。加上想起今天早上的事是他告的状,心里就像有一堆干柴,且火柴堆越积越高,突然“嗖”被扔上一火把,瞬间火直覆冲天,噼里啪啦地燃烧起来。她现在恨不得原地爆炸。
迟深察觉不对劲:“怎么了?”
“……”
迟深:“……你这是在冷暴力我?”
简萤紧锁着眉,忍不住发火道:“是不是你跟我爸告状说我胃疼,说我不按时吃饭的?我今天早上被他训了一顿你知道吗?还告诉我让我一天三顿回家他看着我吃!”
那边静了静,迟深开口:“你爸昨天晚上给我打电话了,聊到你的时候他问你情况,我就……”
简萤掀起被子,盖住脑袋,小声吼道:“所以都怪你害我被骂了!你和我爸是一伙的!我讨厌你,我最近都不想跟你说话了——再,见!”
她掀开被子,呼吸着空气,昏昏沉沉地又要睡着时手机又振动了。她看了眼,不情愿地又贴近耳边。
这回迟深也发了火:“本来不就是吗?饭不好好吃,还减肥不吃晚饭弄得胃疼的不是你吗?”
“是我怎么了,那你就能告状了吗?”
迟深明显更生气了:“你现在多大了?现在还要人跟你讲这些道理?我不管你我难道要看着你天天进出医院吗?减肥是像你这样光靠饿就能行的?”他提高了音量,从手机里传过来,像是要点燃她这边的空气。
简萤到底还是怵了几分。
他说的也有道理。
简萤静静呼吸着,过了不知几秒,他那边还是没有声音,她就直接把电话挂了,手机扔在床尾,自顾自睡觉了。
……
窗外星光点缀,宿舍里四个人一人开着一盏台灯,照在书本上,各自在奋笔疾书。即将到来的恐怖周……不是,是考试周的魅力让巨大的压力像大山一样堵在每个人胸口,让宿舍里的往日喧嚣不复存在。
四个人的手就像是被线提调着的木偶手,不知疲倦地写着动着。
潦草地写下一段要背诵的句子后,简萤放下笔,揉着手腕,偏头看向窗外。她抿抿唇,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看,只有来自各种软件的广告词条……
她摩挲着手机屏幕,犹豫要不要给迟深打个电话。
中午那会儿她简直太烦了,不讲道理且伤人的话那是那是不经过大脑思考跟吹了把蒲公英似的,到处乱飘。一觉睡醒,愣了半天她才想起自己发了什么神经。
可她也确实挺不开心的。
被告状了谁能开心?
她一狠心,想想算了,放下手机,继续拿起笔背诵。
四天后,元旦。
早晨八点,宿舍里三位姑娘老老实实坐在书桌前,复习各自的科目。
“明天的选修心理我真的服了,背不完啊背不完,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从第一周就开始背的!”
陈娇双手举着刚从打印店里印出的ppt,紧闭着双眼,祈求能得到背诵之神或者时光倒流之神的馈赠!
吴沐琳和简萤各自奋斗在自己的复习里,奋笔疾书,眼神都没腾出时间回她一个。
刘姿玥的位子空空,灯光暗着,桌上干干净净,化妆品陈列摆放,一本大学英语合着躺在桌上。
陈娇闭眼后五秒发现最后还是只能靠她自己,冷静地放下一沓厚厚的ppt,默默地从第一页边写边背。
十分钟后,简萤到阳台看自己昨天洗的鞋干了没有,拿着鞋直起腰,看到窗户铺了一层雾气,模糊到看不清窗外。
她烦闷地冲吹了吹窗户,转身回到自己位子,将鞋放好,拿着手机出去了。
她已经无法忍受为期四天多的冷战,打算跟迟深好好掰扯掰扯。
“嘟嘟嘟——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过了半小时再一次拿出算账的气势给他打电话,对面还是那道柔软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
“噔噔噔”。
简萤猛按屏幕,直接按断。
望着对面灰脏还掉落了墙皮的老白墙,她的气势就像掉落在夹缝里的墙皮,变得灰溜溜的,郁闷地嘀咕着:“……这是去哪儿了?”
简萤边开宿舍门,边低着头给刘白杨发微信,问迟深是否在宿舍。
十分钟过去刘白杨也没回。
简萤心脏逐渐因为未知的紧张而蹦蹦直跳,总感觉发生了什么事。她没再犹豫,抓起钥匙和手机冲出宿舍,跑到学校门口打了辆车去紫山校区。
这么早,校园里人不多,零星三两个行走着。她来到迟深所在的宿舍楼下,张望里面有没有人。
——没等几分钟,就见有人下来。
她默默在心里感恩学霸的勤奋。
“你好同学!”简萤立马叫住刚走出教学楼的男生,跑过去问,“真的不好意思,我找我男朋友,但是他手机关机了,室友也不接电话,我挺担心他出什么事,你能帮我去他宿舍看一下吗?”
男生似乎有些不耐烦,食指关节顶了下镜框。可眼前的女孩子眼睛淳亮,他有点不忍心拒绝。
男生问:“他在哪个宿舍的?”
“310,他叫迟深!”
葛鹏康的小眼登时一微张,惊讶的目光像夜晚里轿车的远光灯,“蹭”地一下照射了出来,接着他看她的眼神变得严厉了些,声音也不耐烦了几度:
“那是我室友,他现在不在宿舍。昨天晚上我听他们说好像谁生病了,现在估计应该去医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