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红茶蛋糕的时间 第4章 第 4 章

“所以你就把混淆魔药卖给了那个谢菲尔德？”

周日晚八点，如果这时有人走进魔女灯光昏暗的僻静魔药店铺，一定会被两双同样幽绿明亮的大眼睛吓到。

绿眼的小魔女穿着她的魔女套装，她开店的时候总会换上，好让大家知道这是货真价实的魔女商铺——

人们虽然对魔女充满害怕，但却愿意相信天生能够驱使魔力的她们在魔力药剂制作上一定有超越法师的优秀之处，出于魔女之手的药剂会有奇妙特殊的魅力，并且为之付出金钱。

魔女的黑猫在用它的绿眼睛谴责主人。

“笨蛋小主人，你不应该卖给她什么、什么闪闪发光，什么惊艳全场的药剂吗喵！年轻的贵族女孩肯定都喜欢这种喵！”

名为荣耀的黑猫用它柔软的黑色肉垫去推小魔女的脸颊，用着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而且你应该要调查一下客户满意度，争取变成回头客才行喵！”

“这可是谢菲尔德！”

世代受封在北境之地的谢菲尔德，拥有可怕财富积累的大贵族。

在荣耀的眼中，只要小魔女拿捏住了这位谢菲尔德，身为小魔女的猫，它就能拥有数不尽的魔法宝石吃了！

想到谢菲尔德送的那小匣子魔法宝石的美妙味道，荣耀忍不住摇了摇尾巴。

名为荣耀的黑猫和名为宝石的乌鸦都是以魔法宝石作为生存能源的历史悠久的炼金生物，继承于小魔女的红发魔女导师。

而在荣耀变成茜尔的猫后，顿顿都吃美味精纯魔法宝石的生活开始远离它了。

周四收到订单，熬了三个大通宵才成功制作出那支功能强大的混淆药剂，魔女苍白的脸上挂着黑眼圈。

她一把捞起喋喋不休的猫，举起猫摇晃了两下：“我觉得我的魔药很符合她的要求。”

邪恶的小魔女动用她对舞会的浅薄认识：“她觉得无聊的话，可以在舞会上睡觉，还可以尽情去踩别人的脚，就算是踩肿了也不会有人找她算账。”

“满意度的话，我下次遇见会问她的，也好跟她收取20金币。”

但是猫对此非常悲观：“不行的喵，万一她只是出于礼貌说很好，就再也不来找你下单了喵！贵族都是这样擅于粉饰内心的！”

“按我说，茜尔就应该直接去现场观察一下她，这样才能知道客户的真正体验喵！”

“多夸她，打个折，让她感觉到你的诚意！”

“争点气，茜尔喵！”

一点不想离开的茜尔马上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借口：“我还需要看店！”

承担着管家、宠物、半个店员角色的猫咪火速打上了补丁：“猫可以看！”

“我根本不知道谢菲尔德在哪里呀。”

“宝石那个看见宝石就走不动道的家伙肯定在那里，你感应一下它的位置就好了。”

操心的猫鼓励地看着小魔女。

小魔女知道猫有同样固执的性格，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如果她不照做的话，绝对会被它生气地挠脸。

茜尔认命的叹了口气，召唤出她的魔法扫帚，为自己加持上隐形魔法。

在猫期待的眼神里，承载了它魔法宝石自由梦想的小魔女，侧身骑上了魔法扫帚扬长而去。

*

风大的时候飞行就是这点不好。

茜尔单手按着自己有着宽大帽檐的尖帽子防止它被风吹飞，另一只手慢慢凝聚了一点魔力，感应了一下乌鸦信使的位置。

“在那里。”

小魔女调动扫帚，穿过一个城市的灯光，在呼啸的风中和凄清的月色中朝着目的地飞行。

茜尔的魔女套装来自魔女导师的馈赠，按照魔女导师的喜好，这条看似低调的黑裙子，不规则的裙摆在黑暗之中带着漂亮显眼的细闪，像是星辰的碎屑。

“披星戴月”的小魔女看见了那座精致别墅，魔力共鸣就来源这里。

她绕着别墅飞了一圈，在露台看见了她的乌鸦信使。

没有在睡觉，也没有趁着跳舞踩别人的脚，一贯优雅的金发千金也在露台，正在低头整理自己的裙装。

仗着自己施加着隐形魔法的茜尔盯着蓝裙的大小姐，却看不出她有什么开心或是低落的样子。

她的得意之作没有帮上歌洛莉丝吗？

困惑的小魔女看着歌洛莉丝平静的脸。

看来是一笔失败的订单。

这笔订单两清之后，麻烦的大小姐或许就不会再跟着她了。

小魔女打算离去，宝石收到召唤向她飞过来，发出漆黑羽翼击打的清脆声音，她看见抬起头的歌洛莉丝带上惊讶表情。

电光火石之间，她想起来混淆药剂的副作用。

使用了隐藏魔法的小魔女，姑且也在这个平时看不见的种族的分类里。

茜尔：“……”

歌洛莉丝没有给小魔女转身溜走的机会。

露台上的金发千金将胳膊架在栏杆上，用带着丝绸手套的手轻轻支撑自己完美的下颚，抬着脸用带笑的声音问她：“魔女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得益于这暂时的金主客户身份，茜尔的态度还算不错。

小魔女郁闷地操纵扫帚跟露台的高度齐平，跟露台保持了一段距离，闷声闷气地点了点停在帽檐上的漆黑信使，“偶然路过，来找宝石。”

“宝石？很特别的名字。”

“……因为它看见宝石就会走不动路。”

茜尔的解释轻易逗笑了歌洛莉丝，她发现自己面对这个充满谜团的小魔女总是容易有一种轻松愉悦的心情。

“你的魔药很厉害。”歌洛莉丝主动夸奖起小魔女的精湛手艺，“对我很有帮助。”

她想起那个小小的疑问，便开始询问魔药的制作人，“药效失效后，他们会对这期间发生的事情有什么疑问吗？”

“受影响的人如果魔抗不是很高的话，这段记忆会变得非常模糊。”涉及这支得意的药剂，小魔女的眼睛亮晶晶的，“至少要超过高级法师的程度。”

“真是卓越的才能，我认为这至少值30枚金币的价格。”大小姐还没忘记给小魔女塞钱的初衷，她机智地借机抬高了10个金币。

“20金币就够了。”

茜尔拒绝了额外的收入，她伸出手掌，一阵光芒闪过之后，一枚精致的宝石胸针出现在她掌心。

是鸢尾花和十字星组成的宝石胸针，歌洛莉丝支付给她的定金。

“这个先还你。”

被施展了漂浮魔法的胸针缓缓飘到歌洛莉丝的面前，她伸手接过，却没有将它收起来，而是对着茜尔的乌鸦晃动了两下。

宝石果然被吸引了，又向着那枚流光溢彩的宝石胸针飞过去。

金发的千金抽下了用来固定发型的丝带，胸针被她随手别在了蓝色丝带上，这条突然变得无比昂贵的丝带被歌洛莉丝系在了宝石的脖子上。

“就当做见面礼吧，我想之后我跟它相处的机会还会很多。”

猫给茜尔下达的，招揽回头客的使命似乎就这样简单完成了。

小魔女想起猫那句“贵族都是善于掩饰内心”的提醒，决定按照荣耀的指引展现一下自己的诚意。

首先，先夸奖她。

贵族人类应该很喜欢被夸奖着装。

“你的裙子很好看。”

突然被小魔女点评裙子的歌洛莉丝表情有片刻的疑惑：“谢谢，你也是，很有设计感呢，斗篷看起来很保暖，上面有加持魔法符文吗？”

然后，表示可以打折。

“下次你下订单，我可以打九折。”

“不用了，作品值得的价格如果因为我而改变就太可惜了。”

……好像都没有起到作用。

挫败的小魔女不说话了。

或许社交就是大小姐的天赋，在上次还会对着小魔女的沉默感到尴尬的金发千金从容地掌握了节奏，她带着一点恶作剧般的神情：“药剂还没有失效，如果我现在对你做什么，你也会觉得这很正常吗？”

“……看情况，但事后我是不会忘记的。”警惕的小魔女开始用有点警告意味的眼神地盯着金发千金。

歌洛莉丝收拢了一下散落的金色卷发，完美大小姐的造型已经凌乱了，但是无损她的美丽。

她看了一眼背后的喧闹，散场估计还要一个小时，遵守着社交礼仪，从来不会提前离席的大小姐却对着魔女提出带点命令式的请求：

“带着我从舞会上逃跑吧？魔女小姐。”

歌洛莉丝甚至笃定魔女不会拒绝她的要求，这时的她已经很确定，双月日的那天晚上，魔女绝对知道她跟在身后。

就让看破了她苦恼的心软小魔女也苦恼一下吧。

她向着逆着月光的魔女伸出手。

如她所想，魔女没有拒绝。

一直跟露台保持着远距离的小魔女靠近了。

茜尔对着提出奇怪要求的金发大小姐施加了一个短暂的轻身咒，隔着冰冷的丝绸手套握住了歌洛莉丝的手，将她牵引到了心爱的魔法扫帚上。

“要去哪里？”

魔女脱下了带着一圈黑色绒毛的小斗篷，用魔法操纵它，就像是套麻袋一样，报复性地罩在了歌洛莉丝的头顶。

“回宿舍楼就好了。”歌洛莉丝收下了这份别扭的好意，优雅地将带着一点温度的斗篷披在了身上。

魔女的飞行技巧同样很卓越，也许她经常这样自由地飞驰在夜空里。

兴许是想快点赶到目的地，把这位麻烦精送走，魔女的飞行速度很快，有着魔力流光的扫帚配上两位女士的裙摆，像是一道穿梭的星辰。

这样畅快的速度会让歌洛莉丝联想起年幼在北境的时光——不知为何，最近的她总会想起，祖父带着她骑在狮鹫上，撑起魔力屏障，在北境灰蓝而高远的天空里穿行巡视。

“还能再快一点吗？”有点激动的金发千金贴在魔女的耳边问道。

想吓唬歌洛莉丝的邪恶小魔女操控扫帚颠倒着飞了一圈。

然后看见她没有扶好的尖帽子掉了下去。

“……”

歌洛莉丝憋着笑递还给她及时使用召来咒语拯救回来的帽子，重新带上尖帽的小魔女尽力维持住了冷酷的表情。

好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