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黑色的石头,也是这位上主戈帕拉吗?”克莱尔问。
“是啊,你们要买一些吗?一块50卢比。我们这些都是在神庙里面被婆罗门导师们祝福过的,只要你佩戴在身上,你们就和室利戈帕拉建立了连接。”
克莱尔拿起一个石头在手里颠了颠,又放到光底下看了半晌,没瞧出什么特别的来。但迪莎在旁边说道:“不如我们还是买一些吧。佩戴在身上,希望上主那罗延会庇护我们的旅程。”
克莱尔点了点头,让老板挑了一块最圆画得最好看的石头,用纸包起来揣在怀里,另外又和朋友们拿了三个。
“老板你刚才说,有个村子被上主戈帕拉赐福过?”
摊主摇着扇子,神秘兮兮地道:“是啊,我看你们是外地来的,不知道你们看今天的新闻了吗?唉,恒河又决堤了。但是,那个婆苏提婆村本来也就是放放牛、种种地,但自从被上主赐福后,绝不会像其他地方一样遇到洪水。他们总是种出最好的庄稼,奶牛总是产出最好喝的牛奶。”
迪莎非常好奇:“那这个村子为什么会得到上主的赐福呢?”
摊主摇着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总之是听说上主降临在了他们村子里。”
上主降临的传闻,在许多圣地,甚至是不起眼的村子都有,他们听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以克莱尔的经验来看,更多的是吹牛或者招摇撞骗。
“这个村子里有上主留下的神迹或者什么东西吗?”克莱尔问。
“当然是有的啦。估计是上主的脚印、神迹吧!”
霍巴特已经把石头串在了红绳里,挂在脖子上:“那我们该供奉给上主什么呢?”
“就和供奉上主那罗延、室利黑天一样,奶油、鲜花、甚至是清水,只要虔诚地奉献自己,并且念诵祂的名字就好。”
他们收拾好买的东西,迪莎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那你们这边有什么比较有名的黑邦、或者势力比较大的家族吗?”
“最人多势众的就是雅达夫这个种姓吧,他们也是室利黑天族人的后裔呢。至于黑邦,我们这儿有个走私紫檀的黑邦,上下都打点通透,无恶不作,你们可要多加小心。不过,估计你们也碰不上吧。”
然而摊主的话就像是诅咒一样,他们离开摊位往里走了一阵子,就看到了群特别显眼的人。他们西装革履,由人群簇拥着,似乎是什么大人物在巡视。
迪莎凑到小偷身边询问这些人是谁,小偷也眯起眼睛仔细瞧了瞧,回答道:“应该是税务局的人吧,来视察的。唔,那中间的好像是局长和他儿子,我在报纸上见到过。”
话音刚落,人群中传来骚动,两辆敞篷汽车在尖叫声中一连撞倒了好几个摊位,发出尖锐的刹车声,堪堪停在了路边。车上跳下了十来个拿着刀枪棍棒的壮汉,而站在最前面带着墨镜的男人,直接举起手里端着的步-枪。
“砰!”“砰!”
税务局长和他儿子的脑袋仿佛西瓜在空中炸开,飞洒出红色的血雾。顿时整个市场陷入了恐慌和混乱,人们哭喊着逃离现场,霎时间冲散了原本站在一起的四人。
而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阵仗的几人都吓傻了,紧跟着后面的那群壮汉就举起枪对着官员们扫射。推搡的人群终于唤醒了他们的神智,克莱尔慌张地寻找着自己的同伴,没头苍蝇般地乱跑着。
也许真的是有上主保佑,他随着人群毫无目的地逃窜,突然就发现身边没了骚乱,眼前出现了农贸市场的大门,周围的人群也都散开了。
他看到对面有一片树林,十分空旷,后面有些建筑的顶部,但看不太清——这里应该是市场的后方,他居然不知不觉逃了出来。
克莱尔急忙掏出手机给同伴们打电话。
市场里,迪莎被各种人挤来挤去,好不容易凭借着她的力量和柔韧性跑到了两边的小店里。店里的人根本顾及不了手上的活计,丢下锅碗瓢盆就钻到了后面的小巷里。她急忙跟上。
电话铃声响了起来,她浑身一震,躲到餐桌后面接起了手机。
“喂,迪沙!你在哪儿呢!”
“我在路边的小餐馆里。”她压低声音说,“这里的人都从后面逃走了。”
“我已经跑到市场的后方了,这里很安全。你看看能不能也从后门离开,然后绕到我的这个方位来?我就在这个路边等你,你可以看到对面的小树林。”
“好的,我马上来。你再找找霍巴特。”
但是倒霉的霍巴特,他甚至没能跑出几步,就被一只从路边窜过去的猴子给绊了一跤,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手臂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他只得抱住头,护住自己的脑袋和脖子,避免自己被人群给踩死。
幸运的是,三个轮子“吱呀”一声停在了他的身边,车上好心的大哥喊道:“愣着做什么?快上来!”
霍巴特心里念叨着“上主保佑”爬上了三轮车,大哥连忙用力蹬起脚踏板,载着他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小兄弟,你没事吧?”热心大哥还不忘关心他。
“没事,就是真的吓死我了。我没想到居然还会遇到这么可怕的事件。”
“一看你就不是我们比哈尔人。”大哥苦笑着说,“我们这就是这样,刚来的时候你不习惯,后面就好了。”
“刚刚那些是什么人?是黑邦吗?”
“是啊,我们这边三天两头都是这种事,又是开枪,又是砍人的。”
“那和那些官员什么关系?”
“估计是什么金钱纠纷吧。可能是他们想贿赂官员,官员不同意,或者官员去查他们什么事,要么干脆就是有私仇,来报复的。”
霍巴特心有余悸地擦了擦汗,坐着三轮车前往农贸市场的后方。三个好友重新在出口相聚,互相关心了几句,确认除了霍巴特胳膊上有些擦伤之外没什么大碍,才松了口气。
克莱尔从背包里拿出矿泉水给他处理了下伤口,说道:“这个地方,和我以前在阿美利加的贫民窟看到的有的一拼,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也不知道他们所说的最安全的婆苏提婆村到底是不是真的。”
但是左等右等都不见那个小偷的身影,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或者干脆趁乱逃走,不打算继续今天的工作了。等了十几分钟都不见他出来,三人只好抛下他继续前往大学。
比哈尔邦农业大学坐落在树林的后面,他们沿着土路来到学校门口,此时刚刚开学没多久,学校里有许多的学生来来往往。他们在门卫处登记过后,径直来到3号楼楼下。
这边似乎在举办什么活动,有许多学生聚集,他们的面前是展柜和各种木头的塑料的台子,上面有各种各样的花草植物。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聚集着,对着茂盛的植物说说笑笑,传来嗡嗡的声音。
楼下门口的墙上挂着横幅:观赏植物种植比赛展览会。
他们一时间不知道该去找谁问问,好在一个人从里面挤了出来,对他们大声说道:“你们就是克丽缇教授的朋友吧!”
来人穿着件白色的衬衫,袖子挽起到手肘处,黑色的西装裤子搭配拖鞋,非常普通的男性打扮。他大约三十多岁,面色黝黑,瘦瘦高高的,带着常与土地打交道的朴素笑容:“我是拉杰什·贾恩,真是非常抱歉,原本应该去接你们的。”
克莱尔和他握了握手:“你好,我是克丽缇的朋友,来自剑桥大学的克莱尔·柯里亚斯。很高兴见到你,贾恩教授。”
“你们也看到了,今天碰巧有个活动,本来是另外一位教授负责的,但是他突然生了病,我不得不替代他。”贾恩教授解释道。
“这没什么,只要那位教授能够快点好起来。”迪莎说。
贾恩教授热情地将他们迎进了教学楼里面:“请稍等一会儿,我们这里的活动差不多中午就结束了。等收摊后,我就开车送你们去婆苏提婆村,正巧我也要去那里参观参观。”
“那太好了。”克莱尔急急忙忙地询问道,“克丽缇她现在在村子里吗?”
“是啊,她三天前就出发了。”
克莱尔非常惊讶:“她一个人吗?”
贾恩教授点了点头:“她是一个人。不过你们放心,她和我们学院的其他教职工一起走的,有些老师路上要回自己的家乡,他们开学校的车过去的。基本上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他的话并没有让克莱尔感到放心:“不管怎么样,你怎么能让克丽缇自己独自去到乡村里面呢!”
霍巴特也指了指自己胳膊上的伤口,还有他们三人蓬头垢面、满头大汗的形象,对贾恩教授说了他们从火车站来时的见闻。
“啊那个,真是对不起。唉!我应该去接你们的。”
“那你是怎么放心得下让克丽缇自己去村子里面的!就没有任何老师提出陪她一起去吗?”克莱尔还是显得很气愤。
然而和焦急万分的外乡人比起来,贾恩教授虽然也似乎有些心虚,但他还是讪笑了两下,安抚他们:“别的地方我不敢说,婆苏提婆村每年都被我们邦评选为最安全的村子。”
克莱尔依旧瞪着他。
他烦恼地挠了挠头,也理解这个布列塔尼人刚来到此地,对他们陌生的民风而担忧。他叹了口气:“真的没事,我昨天晚上还给她打过电话呢。克丽缇已经记了很多笔记,等你们从村里回来,她还想写篇大论文呢。”
“好吧。”迪莎拿手肘杵了克莱尔一下,打断他们的争执,“我们想要自己租辆车,教授你知道哪里有租车行吗?”
他摆着手:“别,你们估计要被租车行的人骗。他们会把马上要坏的车租给你们,等你们走到半路就不行了,还要赔好多钱。我等会儿看看学院里哪个老师的车子还在,借来给你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