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小糖豆 第7章 楚楚可爱你

【一】

仓芷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看什么都倍觉新奇。今天是她化成人形的第一天，她便偷偷溜出了主人家里，出来看看笼子外的世界。

经过一个转角处时，她被一家名为“午后”的店面吸引了，店面采用了深咖色的装修主色调，简洁干净，门口放着一块宣传板，上面用五颜六色的字写着：唯美食与自由不可辜负。

仓芷摸了摸瘪瘪的肚子，看着“美食”两个字嘴里的唾液分泌都多了一倍，她欣喜地晃了晃藏在长发里的小耳朵，推门而入。

“叮铃铃——”清脆的铃铛声随着玻璃门的推开而响起，仿佛在说着欢迎。

棕色的马丁靴踏在柔软的地毯上，仓芷这才开始环视咖啡厅，浅木色与灰白色搭配，全木质的桌椅和随意坐落的双人沙发，清新淡雅，毫无杂质，透明的玻璃吊灯挂在天花板上，亮着淡黄色的暖光。

“真好看呀！”仓芷由衷地赞叹了一句，这里的气氛让她觉得舒心，主人家比起这里真是差太多了！

“喵——”突如其来的猫叫声拉回了仓芷的思绪，她顿觉背后一阵凉意，并且顺着脊背迅速向上攀爬，她僵硬地转过头，一只橙色的橘猫正站在她的脚边，以一种疑惑的目光看着她。

几乎是瞬间，仓芷想拔腿就跑。

然而，另一只深灰色的猫几步跳跃到了她背后，紧接着，柜子上趴着的，角落里窝着的，全部边叫着边把她围了起来。

一声声猫叫叫得仓芷头皮发麻，脑门冒着冷汗，两只耳朵紧紧缩着，生怕被发现。

果然，即使变成了人，她还是本能地惧怕天敌。

“欢迎光临。”好听的男声在仓芷刚刚抬腿想逃走的时候从身后响起，她发誓，她从来没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像是她在森林里听过的叮咚溪水声，卷走了所有坏情绪，她握紧的拳头竟慢慢地松开了。

仓芷转身，看到了从垂直的幕帘里走出的男生。

男生个子很高，需要稍稍低头才能避免被门框撞到，他上挑的眼尾含着笑意，温和明朗。

他脖子上挂着咖啡色的围裙，围裙中间有一个米色条纹的口袋，下面是黑色的长裤和皮靴，清爽的打扮跟这寒冷的冬天有些不太搭。

“想吃点什么吗？”

直到男生又开口问时，仓芷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盯着人家看了许久，她不由得窘迫地低下头，轻咬下唇，两只手不安地绞在一起，不作声。

一阵咕咕声十分合时宜地打破了沉寂，仓芷的脸更红了，她捂着肚子，转着圆溜溜的眼珠子不好意思地问：“有...有坚果吗？”

男生稍稍一愣，笑了，他为难地挠了挠额角，“坚果没有，蛋糕可以吗？”

“可以可以！”

“Creme brulee？”

仓芷歪了歪脑袋，并不明白。

男生轻笑，并未解释，只是问：“喜欢布丁吗？”

“喜欢！”仓芷点点头，亮晶晶的眼睛毫不掩饰流露出的渴望又逗笑了男生，他留下了句“稍等”就转身走进了幕帘，没过多久，一阵甜腻的香味从帘子后缓缓飘出。

仓芷舔了舔唇，越发觉得肚子饿得厉害，正准备往桌子走去，脚边一圈嗅来嗅去的猫咪们又让她紧张得一动不动。

天哪！谁能来救救她啊！

于是，当季楚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僵硬的仓芷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求助时，又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将布丁搁在木桌上，蹲下轻轻唤了句：“过来。”

听到声音，七八只猫很乖巧地离开了仓芷身边，整齐地坐在了季楚面前，软软地发着猫叫声。

仓芷这才放松下紧绷的神经，舒了口气，一点点挪到桌边迅速坐下，小心翼翼地偷瞄着猫群。

季楚嘴角噙着浅笑，挨个摸了摸猫咪的脑袋，抬头问：“你很怕猫吗？”

“怕，很怕。”

“为什么？”季楚坐到仓芷对面，把布丁往她面前推了推，猜测了某种可能性，“你以前被猫抓过？”

仓芷隐了眼神，小声嗫嗫道：“没有...就是怕...”

看她的样子，季楚没再继续问，他指了指布丁，提醒说：“吃吧，不是饿了吗？”

“嗯！”仓芷舀了勺布丁含在嘴里，甜甜的，顺着喉咙甜到了心坎，她不禁弯了眼角，小耳朵欢快地抖了抖，“真好吃！”

“你喜欢就好。”季楚笑了笑，“我叫季楚，你呢？”

“我叫仓芷，嗯...”仓芷想了想，不然就用主人的年龄吧，“今年18岁。”

【二】

相互打过招呼后，季楚进厨房去了，留下仓芷一个人在外面。

吃完了布丁，仓芷舔了舔唇，还觉得不够，她随手拿起沙发上的册子翻了起来，虽然很多字母她看不懂，可那些精致的蛋糕图片看起来已经足够美味可口了。她不由自主地交替跺着脚，期待的小眼神望向幕帘。

好吃的东西都在那后面，她得带一些藏起来，马上就要过冬了。

切好草莓，季楚放下水果刀，转了转微酸的脖子，不经意间透过单面玻璃看到了仓芷的样子。室内的暖气让她的脸越发红润，她双手托腮，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的方向，像是个满心欢喜等待礼物的孩子，楚楚可爱。

“叮——”，烤箱里的灯灭了，季楚这才收回视线，食指关节触了触鼻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季楚从冰柜里拿出奶油 ，娴熟地平铺在蛋糕上，挤出花边，加以各种水果点缀，没多久就完成了。他端着蛋糕从幕帘后走出，仓芷立刻迎了上来，急不可待地一口咬下，蹭得鼻子和脸上全是奶油，她却笑得灿烂，“好吃！”

“不用抢，都是给你的。”季楚无奈地笑笑，拿着蛋糕往沙发走，仓芷就紧紧跟在他身边，时不时咬上一口，然后舔着唇上的奶油，笑得狡黠。

当蛋糕被放在桌上时，上面已经布满了牙印，季楚戏谑道：“你怎么像只贪吃的小老鼠似的。”

仓芷正专心致志地往嘴里塞着蛋糕，含糊不清地回答：“我本来就是啊！”

“什么？”

意识到说错了话，仓芷心虚地收敛了大口吞咽的动作，改为慢慢咀嚼，她偷瞄着季楚的神情，支支吾吾道：“没...没什么，你做的蛋糕太好吃了嘛！”

季楚仍存了些疑虑，却没再追问，只是浅笑着说：“它能合你的胃口，我很荣幸。”

仓芷从蛋糕后露了个甜甜的笑。

季楚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他起身走到门口，取下门后挂着的牌子，看着牌子上的“营业中”，他却突然犹豫了。

身后满足的咂嘴声不绝于耳，鬼使神差的，季楚轻叹了口气，又把它挂回了门后，顺带给玻璃门落了锁，看了眼正午投下阴影的阳光，他拉上了窗帘。

“喵——”一声绵长的猫叫声让仓芷冷不丁地顿住了，张开的嘴巴还没碰着蛋糕她便不敢再动，冷汗直冒，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猫嗅着她时喷出的气息，它怎么...怎么又来了！

“还从来没见过小西这么亲近人。”季楚走近，有些惊讶地摸了摸猫咪的脑袋，“看来它挺喜欢你的。”

仓芷欲哭无泪，它不是喜欢我！它是喜欢它的食物啊！怎么她变成了人，还是能引起猫的注意呀！难道它们能闻出来她是只小仓鼠？

看着仓芷一动不动，眼眶微微泛红，季楚有些于心不忍了，他抱起小西放到地上，说：“去休息吧，今天不营业了。”

“喵——”小西像是听懂了话似的，摇着尾巴离开了。

直到蓝猫消失在视线里，仓芷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她舔了两口奶油安抚下砰砰的心跳，问：“今天为什么不营业呀？”

“有点累，休息一天。”眼看着一个六寸的蛋糕已经尽数下肚，季楚调侃她，“何况，只你一人，就够我一天的营业额了。”

仓芷一惊，窘迫地低下头，声音小小的：“我...我没钱。”

“小小年纪就吃霸王餐，可不是个好习惯。”季楚佯装凶狠地板起脸，食指敲了敲桌面。

“那...那我刚刚肚子饿，肚子饿就进来了，我本来是要走的，结果你声音太好听了啊，我就留下了，而且你还...还给我吃布丁了，蛋糕也是你拿给我吃的，你也没跟我要钱...”仓芷脸涨得通红，着急得语无伦次，心里想撇清责任却越说越没底气，“好嘛，是我错了...”

季楚憋着笑，状似为难地挠了挠额角，“既然你没钱的话，我只能把你卖了抵债了。”

一听到“卖了”两个字，仓芷的小脸立刻变得煞白，她抓住季楚搁在桌面上的手，使劲地摇头，红着眼眶反复呢喃：“不要不要...”

看到她反应如此强烈，季楚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仓芷的力气用的大，他的右手竟抽不出，情急之下，季楚倾身，抬起左手轻轻按在了仓芷头顶，温柔地抚着她的长发，压低声音哄着：“对不起，我不该跟你开玩笑的，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温柔的嗓音让仓芷收缩的瞳孔渐渐恢复了焦距，紧绷的身体也松懈了下来，她抬眸，眼睛湿漉漉的，“真的？不会把我卖掉吗？”

“不会，相信我。”季楚目光坚定，让仓芷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她点点头露出了浅笑。

季楚坐了下来，抽出右手回握住仓芷，大拇指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手背。

仓芷怔怔地看着被包裹的手，安静的心跳突然又快了起来，为什么...她感觉自己特别开心？比主人给了她一捧瓜子仁还开心。

忽然，一只橘猫从桌下跳到了季楚身上，蹭了蹭他的衣襟，懒洋洋地叫着，季楚看了眼它鼓囊囊的肚皮，无奈道：“果冻，你又贪吃了。”

“喵——”

“它们原本都是流浪猫，甚至很多都受了伤，它们对人类很恐惧，我带它们来到这里，却没想到因此吸引了很多客人。”季楚耐心解释着，声线温和，“刚开始只要有人来了，它们就躲在房间里，只会趁没人的时候溜出去玩，但是时间久了，它们发现并不是所有人类都不善待它们，于是它们也渐渐走出过去开始接纳人类了。”

仓芷津津有味地听着，突然觉得窗台上躺着晒太阳的猫也没那么可怕了，而这时，季楚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望着她，沉声道：“所以，不论你曾经经历过什么，你得向前看。”

【三】

当橙色的彩云逐渐靠近着地平线，时针悄悄走向了5。

从房间里走出的季楚看了眼缩在沙发里睡着的仓芷，不自觉地扬了嘴角，他小心翼翼地坐下，替她拉了拉毛毯，“三个小时了，还真是贪睡。”

七八只猫咪歪着脑袋一脸疑惑地望着季楚，他把食指贴在唇上，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猫咪们相顾几眼，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尾巴离开了。

“唔。”仓芷呓语着翻了个身，卷翘的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看到季楚，她莞尔一笑，往前挪了点，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腿，委屈巴巴地撅着嘴嘟囔，“饿...”

季楚有些哭笑不得，哂笑道：“睡觉都能把你睡饿了？”

仓芷眨了眨眼，捂着肚子很是无辜：“唔...”

季楚不禁失笑，他使了点力想把仓芷扶起来，可她偏不如他愿，柔似无骨，刚离开沙发就懒洋洋地倒在了他的腿上，还咯咯地笑。仓芷侧躺着，呼出的温热气息似有似无地喷洒在季楚的腹部，他顿时感觉那一寸皮肤火烧般灼热，浑身血液直往头顶涌来，顾不得其它，季楚慌乱地站起来，背对着仓芷，呼吸急速加剧。

“时...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家了。”

没察觉到季楚语气里的异样，仓芷闷闷地面对着沙发靠背，抗拒道：“不要！”

好不容易变成了人，她才不要再回去笼子里！每天主人开心就放她在掌心里玩，不开心甚至吃的都不给她，保不准哪一天她就被扔了，被抓了，再被贩卖，想到这些，仓芷的眼泪一滴滴不受控制地流出眼眶，肩膀小幅度地抖动起来。

隐忍的啜泣声很快传进季楚的耳朵里，他急忙转身，蹲下关切地问：“怎么了？怎么哭了？”

仓芷又朝里面缩了缩，染了哭腔的声音含糊不清：“我不想回家，我没有家...”

估计是跟父母吵架离家出走了还没消气呢，季楚软下声音：“不想回家就不回，店里有多的空房间，你要不要将就一下？”

仓芷立刻翻过身，眼睛亮亮的，脱口而出：“要！”

季楚无奈一笑，轻轻点了下仓芷的鼻尖，“古灵精怪。”

仓芷本能地张嘴咬住了季楚的食指。

她最讨厌人戳她鼻子啦！

季楚浑身僵了一下，刚平复的心跳又鲜活了起来，指尖被包裹在湿漉的温热里，一股莫名的情愫顺着手指传递到四肢百骸，她的牙齿轻轻地啮咬，痒痒的，他甚至动一动就能触碰到她柔软的舌尖，她怎么...这么会勾人呢？

湛蓝色的瞳孔逐渐变得幽深莫测，季楚舔了舔唇，抽出食指，顺势滑到仓芷的后脑勺，稍稍用力抬起，在她一脸疑惑中他俯下头，情不自禁压向她的唇。

呼吸交换，仓芷被动地承受着，她甚至不明白这是在干嘛，只是那狂跳如雷的心脏告诉她，她并不排斥。

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长出猫耳，季楚仓促结束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吻，他喘着气，暗哑着嗓子叮嘱道：“小芷，以后不能随便咬人，尤其是男人，知道吗？”

仓芷呆呆地点了点头，红着脸解释：“我只...咬过你。”在她变成人以后。

以前如果有人戳她，她都直接用小尖牙咬出血的！

听到这话，季楚有种难言的欣喜，他起身，笑道：“走吧，带你出去。”

“去哪啊？”

“买坚果。”

“好！”

【四】

“你今天已经吃了很多了，再吃对胃不好。”季楚狠心从仓芷手里抢过剩下的半截胡萝卜藏到身后，看了眼地上大大小小的坚果袋子，他心想着一个女孩子，怎么这么能吃呢？

“哼，不吃就不吃。”仓芷嘴巴一噘，负气地背过身子。

季楚无奈地叹了口气，把胡萝卜递到仓芷面前晃了晃，皱着眉提醒：“吃完这根就不能再吃了。”

仓芷立刻乖乖地点头，捧着胡萝卜小口小口地啃了起来。

吃东西的样子真像只小老鼠。

“你真的不给你家里打个电话？”

“不打。”仓芷专心致志地咬着萝卜，解释说，“我不想回去被关起来，没有自由。”

“关起来？”季楚惊诧，没想到这小丫头在家里还被虐待过，他又心疼了起来，“那你就在我这儿住着，至少自由自在。”

“嗯！”

深冬的天台上一阵凉风吹过，两人不约而同抖了下身子。

“等我一下。”说着，季楚下了楼，不一会儿，白色的针织围巾绕在了仓芷裸露的脖子上，柔软的暖意让她一时竟忘了啃萝卜，只是眨着眼睛呆呆地望着季楚。

季楚蹲在仓芷面前，拉下围巾，露出她的红彤彤的脸，浅笑着说，“这样就不冷了。”

仓芷也笑，露出可爱的两颗小门牙，她伸手把多出来的围巾搭在季楚的脖子上，认真地缠绕了一圈，“唔...这样你也不冷了。”

洁白的月光轻轻落在两人身上，呼吸在空中凝聚成白雾，又渐渐消失在上空，气氛一时之间有说不出的暧昧。

“喵——”

几声此起彼伏的猫叫声忽然打破了平静。

季楚转过头，看见店里所有的猫咪都聚在不远处齐齐地望着他，他有些惊讶：“你们怎么上来了？”

“喵——喵——”

“好啦，我待会儿就给你们铺床。”

“喵？”

“小芷？她要在这里住几天，你们可别欺负她。”

“喵喵——”

几只猫眯着半圆眼，一脸幽怨地瞅了眼他们，甩着尾巴转身下了天台。

季楚笑着按了按额角，转过头这才发现仓芷又僵硬了，胡萝卜咬在嘴里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他忘记她怕猫了!

他抬手擦拭着仓芷额上的细小汗珠，轻声唤：“小芷？”

数十秒过去了，仓芷瞪大的眼睛才慢慢恢复了正常，她咬下一口胡萝卜，机械地咀嚼，担忧地看向季楚，小声问：“我的房间里...没有猫吧？”

季楚揉了揉她的脑袋，安抚道：“没有的，别担心。”

“嗯...”

看着仓芷安了心，季楚才松了口气，与她并排着坐，仰头看着漆黑的夜空，他无声地感慨：季楚啊季楚，你说你招惹一个人类小姑娘就算了，还偏偏招惹一个怕猫的小姑娘，要是她知道自己的本体是只猫得吓成什么样？看来他以后得想办法让她不要再那么怕猫了。

【五】

仓芷无聊地趴在桌上，看着季楚熟练地切着蛋糕，问：“季楚，为什么一上午都没人来啊？”

“你以为每人都像你一样？”季楚好笑地望她一眼，留下一块三角蛋糕装到盘子里推给仓芷，“吃吧，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仓芷急不可待地舔了口奶油，一时笑弯了眼睛。

剩下的蛋糕放进冰柜，季楚叮咛道：“吃完了记得去把门上的牌子换一下，我去看看咖啡。”

“嗯嗯！”几大口解决了美食，仓芷蹦蹦跳跳地跑到了门口，取下门后“营业中”的牌子，打开门，门上赫然挂着“休息中”的木牌，她...昨天来的时候应该没有这个吧...

换好挂牌，仓芷还像模像样地套上了从厨房里找到的备用围裙，直直地站在门口准备迎接客人。

“喵——”

一只幼年折耳猫从远处跌跌撞撞地走过来，乖巧地蹭着仓芷的腿，警报拉响，战栗感瞬间传遍她的全身，她很想一脚把它踢开，可小猫澄澈的眼神痴痴地望着她，她竟然有些心软，咽了口口水，她缓缓蹲了下来，右手一点点靠近它。

相比于仓芷的犹豫不决，小猫显得勇敢多了，它向前迈了两步，用脑袋主动蹭着仓芷的掌心，还柔柔软软地叫着，可爱的模样让仓芷慢慢地没那么恐惧了，原来...别人摸我的时候是这种感觉吗？

“叮铃铃——”

听到门铃声，小猫立刻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慌乱地跑进了房间。

季楚满意地摸了摸小猫的脑袋，“哆啦，演得不错，今天奖你三条小鱼干。”

哆啦懒洋洋地喵了一声，眯着眼睛嫌弃地看了季楚一眼，回到了自己的小窝里睡起了午觉。

仓芷看着门口几个身穿校服的女学生，笑着说：“欢迎光临，你们要吃点什么吗？”

一个女学生顿时警惕起来，问：“你是新来的服务员吗？”

仓芷挠了挠头，“算是吧。”

“切。”女生们相互推搡着进了店里，看到季楚从幕帘里走出来，立刻笑着围了上去，“季店长！季店长！”

季楚礼貌地点头回应，笑着问：“今天还是提拉米苏配美式吗？”

“嗯！季店长，昨天为什么没有营业呀？”

“我有点私事，抽不开身。”

“店长，今天小西和果冻在吗？”

季楚为难地触了触鼻尖，“它们俩...好像又偷偷溜出去玩了。”

女生们失望地“啊”了声，垂头丧气地围着圆桌坐下了，窃窃地聊起了八卦。

仓芷撇撇嘴，有些气闷，却听到季楚在厨房里喊她：“小芷，过来帮忙。”

“哦...”

“你先把提拉米苏端出去，我去调咖啡了。”季楚没有察觉到仓芷的异常，只是低着头交代她，许久没得到回应他才抬起头，看见仓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貌似...在生气？“怎么了？不开心？”

“没有。”仓芷用食指在桌面上划着圈圈，她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有种被抢走了什么的失落感。

只当她又是饿了，季楚也没太在意，从围裙的口袋里抓出一小把松子放进仓芷的口袋里，拍拍她的脑袋说：“乖，帮我端给她们，晚上给你□□吃的草莓蛋糕好不好？”

“唔...”仓芷鼓了鼓腮帮，不情不愿地端起了盘子。

走近她们，仓芷听到了她们的谈话：

“诶，你也有这个啊？”

“是啊，路上贴的到处是，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不过说真的，这个小仓鼠长得好可爱呀！”

“我也觉得！萌死了！”

“可是一只仓鼠干嘛这么大费周章地找？也不值钱吧？”

“谁知道呢？”

桌上平摊着一张寻鼠启示，仓芷无意间撇了一眼，自己在笼子里的照片被放大数倍印在上面，她一瞬间恐惧了起来，那些被观赏、被玩捏、被贩卖的记忆全涌进脑海，她端着盘子的手无意识地使了力气。

一个女生看到了仓芷，于是站起身来准备接过盘子，“提拉米苏来了啊，谢谢！嗯？姐姐？你松手啊！”

季楚听到动静出来的时候，女生刚刚抢过了盘子，仓芷被反作用力往后踉跄了几步，他急忙上前扶住她的腰，小脑袋撞到了他的胸口，“小芷，你还好吧？”

女生有些生气，“季店长，你怎么找了个这么没用的服务员？端个蛋糕也做不好！”

季楚眼神暗了暗，拧着眉沉声道：“她有我，当然不用事事精通，你们走吧，今天不营业了，费用我来出。”

“这...”女生们面面相觑，错的又不是她们，季店长也太护短了。

“送客。”

话音刚落，店里的猫咪全部出动，围成半个圈阻隔了女生们和季楚，喵喵大叫着，女生们也没办法，只得结伴离开了。

季楚这才扶着仓芷坐下，安抚地揉着她的脑袋，“没事了没事了。”

掌心突如其来的毛绒感让季楚一愣，他定神仔细摸了摸，温热的触感十分真实，这难道是...耳朵？

“小芷，你...”季楚惊讶地收回了手，脑子里一阵翻滚，想问出口的话在看到仓芷苍白的脸色时却默默地咽了回去，算了，既然她藏着就是不愿意让人发现，他还是等她哪一天主动告诉他吧。

既然长着耳朵，至少说明他招惹的不是个人类小姑娘，也算是个好消息了。

短耳朵...那她是猫还是狗呢？或者是其他的科目？

【六】

打扫完店里的卫生，季楚看了眼时间，快六点了，小芷怎么还在睡？

“小芷，该吃饭了。”季楚敲了敲门，没反应，“你还在睡吗？小芷？我进来的。”

轻轻推开门，明亮的光线逐渐充满房间，季楚环视一圈，床上却是空荡荡的，人呢？他心急地走进房间，打开衣柜，看了床底，都没人，他急切的大声喊着她的名字：“仓芷！”

被子似乎有了点动静，季楚连忙掀开，一只小巧的仓鼠缩在床的中央，正怯怯地望着他。

季楚不确定地叫了句：“小...小芷？”

小仓鼠不情不愿地“吱”了声。

得到了回应，季楚只感觉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脑袋嗡嗡响，来不及思考，他立刻转身大步迈出了房间，房门被摔的发出一声巨响。

短耳朵的动物那么多，她怎么偏偏是鼠科呢？亏他还痴心妄想希望能让她不要怕猫，能让她接受自己，这简直无稽之谈。

房间里的仓芷变回人的模样，郁闷地拿被子蒙着脑袋，她不就是想变回仓鼠节约点体力，这样能少吃点东西，免得他总是嘲笑自己贪吃鬼，就这么一次就被他发现了，她也太倒霉了。

还有...他就那么嫌弃自己是只小仓鼠吗？

仓芷小心翼翼把门打开一条缝，偷偷往外瞄，肚子好饿，她得去找点吃的，刚踏出房间半步，季楚沉稳的嗓音就传进了她的耳朵：“小芷，过来。”

“哦...”仓芷紧张地咬着唇，小步小步地挪到季楚面前，时不时偷看一下他的神情。

“坐。”

刚坐下，仓芷就看到了桌面上的寻鼠启示，她心下一沉。

“小芷，我有事跟你说。”

“什...什么事？”

“我其实...”季楚顿了顿，桌下的手紧张地握成了拳，他深吸了一口气，“我其实，是只猫。”

仓芷惊讶地抬起头，只见季楚的头顶竖起了一对白色的耳朵，身后，毛茸茸的尾巴摇摇晃晃。

“你...”仓芷张了张嘴，心里的恐惧一圈圈扩散，刚刚的猜想愈发被证实，她整个人宛如被扔进了冰窖。

季楚收了耳朵和尾巴，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小芷，我想...”

“我知道！你不用说！”仓芷大声打断了季楚，眼泪蓄满眼眶，大颗大颗地掉落，“你想说我们是天敌，我不能在你这里住着，你要把我送回去对不对？我讨厌你！我讨厌你！我不要你送，我自己走！”

“不是，我...”季楚一下慌了神，伸手想去拉仓芷，她却一下子化了原型，从门缝里跑走了。

季楚大坏蛋！亏我那么相信你，亏我那么依赖你，亏我那么...喜欢你...

“小芷！”季楚心急如焚，顾不得其他，拉开玻璃门后也化了原型，往仓芷的方向追去。

【七】

仓芷缓缓睁开眼，印入眼帘的是季楚担忧的脸，看到她醒了，季楚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你终于醒了。”

仓芷想说话，这才发现她还是本体的样子，于是缩到被子里化了人形，露出一双眼睛问：“我怎么在这？”

她不是跑出去了吗她记得自己好像差点被自行车撞到，然后被什么东西救了，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就记不清了。

“昨天你跑出去之后没多久就下雨了，你本来就饿着，所以晕了过去，发烧到现在才醒。”季楚伸手覆上仓芷的额头，认真地感受着，“好像不烫了。”

仓芷不解，“我是仓鼠的时候你怎么知道我发烧了？”

季楚不自然地咳了两声，耳尖迅速泛红，摸女孩子肚子这种事还是不说为妙，于是他赶紧转移话题：“你昨天，误会我了。”

“那张传单昨天我没看，是那几个学生留下的。”

“我当时心里很乱，根本没心情关心别人丢了什么。”

“你怕猫，我担心你会因为我是猫就离开我，所以我想主动跟你坦白。”

“启示的事情我已经解决了，以后不会有人再找你了，你永远都有自由。”

“还有...”季楚顿了顿，温柔地搓着仓芷的小耳朵，看着她通红的脸颊，他宠溺地笑笑，在她的眉心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柔声问，“谁说猫和鼠不能在一起的？”

“从此以后，这里没有天敌，只有我喜欢你。”

【后记】

听到门铃声，男生打开家门，看到门口站着一个浑身湿透的男人，于是问：“你是？”

“李先生，寻鼠启示是您发的吗？”季楚礼貌地笑笑，水滴顺着衣角在脚底形成一滩水洼。

“是我发的。”男生点点头，惊讶地问，“你找到钱钱了？”

钱钱...

季楚默默地抽了下嘴角，还是小芷叫起来好听多了，他左手从口袋里掏出晕倒的仓芷捧在掌心里，“是这只吗？”

男生凑近想看得仔细一些，季楚却皱眉把她拿远了一些，“左耳后有两个黑色的圆形斑点，没错吧？”

“没错没错，是我的钱钱！”男生高兴地想接过仓芷，季楚却退了半步，眼疾手快地把她放回了口袋，露出了一个客套的笑，“李先生，您把她卖给我怎么样？酬金翻倍。”

男生急了，“不卖不卖！你知道我这只钱钱多稀有吗？它可是至少活了几十年，还能维持幼鼠的样子，下一个买家还等着我的货呢！你还给我！”说着，他伸手想抢。

“李先生。”季楚左手护着口袋寸步不让，右手被男生撞到时，他不动声色地拧了眉，“我发现她的时候，她被自行车撞了，已经奄奄一息了，您确定买家还想要吗？这样吧，买家出价多少，我出三倍怎么样？”

男生有些犹豫了，“既然它快死了，你干嘛还要买？”

季楚叹了口气，目光几近诚恳，“实不相瞒，是因为我家的猫特别喜欢她，还希望李先生能满足我这个要求。”

男生想了想，摆摆手妥协了，“行吧行吧，卖你了。”

“多谢。”

交易完成后，季楚很快便离开了，右手手臂隐隐泛疼，他愣是咬着牙一声没吭。

在诊所里包扎好伤口后，季楚左手捧着仓芷往咖啡店里走，看着她闭眼睡得很安静，他笑了笑，凑近她低声呢喃：“小芷，这下你可是合法地属于我了，再也逃不掉了。”

【小剧场】

某天，仓芷一边看着季楚做蛋糕，一边咬着胡萝卜说：“我最近翻词典上看到了一个成语，专门用来形容你的！”

季楚挑眉，“什么成语？说来听听。”

仓芷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楚楚可爱，是在说你可爱呢！”

听到这解释，季楚哑然失笑，抿唇思索了一会儿，他说：“小芷，这个成语不是这样理解的。”

“那是怎么样理解？”

“楚楚。”季楚指了指自己，然后拍了拍仓芷的脑袋，笑得迷人，“可爱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