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老树的故事 第134章 第 134 章

当然有用，最起码可以死得瞑目。”小竹反驳道。

“哎，这些事情，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你又怎么能分辨得出来呢。”男子看着小竹说道。

“既然事情会这样发展，一定会有这样发展的理由和相关的联系在里面，只要哦我们多留心一些细节，总能寻到一些蛛丝马迹，从而顺藤摸瓜，找到答案。”小竹回道。

“逻辑？人都是假的，说的话，做的事也都是假的，你在一堆假的里面又怎么能找到真相呢？即使有了结果，也是一个假的结果。”男子无奈地说道。

“无论是真的，还是假的，都会有迹可循。之所以这些事情杂乱无章，是因为我还没有找到那个点，那个最初的起点。”小竹回道。

“你想一想有没有参与过什么事，或者……”男子说道。

“没有，我一直是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存在，并没有参与任何事情。”小竹无奈地说道。

“他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你知道吗？”男子说道。

“不知道。”小竹摇着头回道。

“那你就安安心心地坐在一旁，或是好好睡一觉，等着他们来找你吧，说不定一会就来了。”男子说道。

“你怎么知道？”小竹警觉地问道。

“喏，天快亮了。”男子示意小竹看向窗外。小竹望着窗外，天已经亮了。

“你过来。”男子说道。

“什么事？”小竹说着走了过去。

只见男子突然抬起手往小竹的额头点了一下，小竹急忙去擦自己的额头，摊开手一看什么也没有擦下来，也没有感到自己身体有什么异样。

“你这是做什么?”小竹有些愤怒地问道。

“没什么。如果以后有缘再见，你便知道一切缘由。”男子说完，又回到了自己的草堆里睡了起来。

小竹看着男子心里嘀咕着：“谁想和你再相见。”便也回到草垫上坐着。小竹靠在墙壁看着草堆里的男子，觉得他很是奇怪，与这里的其他人显得格格不入。

“叮叮当当”锁链的撞击声吸引了小竹的目光。

小竹看向出口处，羡诗身穿树人族的服饰，拎着餐盒慢慢地朝自己这里走了过来。小竹闭上眼睛，努力地克制着自己内心，因为难过和不解掀起的惊天骇浪。

羡诗进了小竹的牢房，用妖法设置了结界，看着坐在地上靠墙而坐的小竹，走了过去，坐在小竹的对面。

羡诗用妖法化出一张桌子，打开餐盒，拿出里面的几碟小菜、一壶酒、二只酒杯。

“真没想到，在这里你还能睡着。”羡诗看着小竹说道。

“我也没有想到，是你将我关在这里。”小竹看着她说道，“这些又是在做什么？送行酒？”小竹说道。

“人族不是都有送行酒吗？我们姐妹一场总要送你一程，也让你走得明白些。”羡诗死气沉沉地说道。在小竹看来此刻的羡诗应该高兴才对，可是却不知道为何她愁容满面。

“呵呵，确实应该死得瞑目些。”小竹看着羡诗苦笑着回道。

听到她说“姐妹”二字，小竹感到分外刺耳，这两个字像一个巴掌一样狠狠地打在小竹的脸上，往日那些提醒自己的人，说过提醒的话本该是一把可以用来防御的刀，可是自己的愚钝却把它变成插到了自己的胸口上的利刃，让自己陷入到这般田地。

“我能有今天这般地位，多亏了你，因为你，我得到了人族的重视，被人族记入族谱上。可是看到你深陷牢笼，我却高兴不起来……虽然压在我身上的担子，轻了许多，但是我心里的那块石头却越来越沉了。背负的罪孽也越来越重了。”羡诗言辞低沉地说道。

“喏。”羡诗递给小竹一杯。小竹看着羡诗，她的眼睛里没有躲闪，和刚认识她一样很平静，但却多了一份忧伤。

小竹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酒杯，无动于衷。“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小竹问道。

“为了更好地活着，为了我族人的明天和未来。”羡诗说道，“还为了我背负的使命和责任。”羡诗说道。

“你的族人？人族？还是树人族？”小竹看着羡诗问道。

“生我者，树人族；养我者，教我者，皆是树人族，我不过是人族荒淫无度留下的‘余孽’罢了，他们根本就不会允许我的存在；若不是树人族，我也不过就是理想之国底下，被遗弃在路边，草丛中的一具白骨罢了……”羡诗红着眼说道。

“我生在囚禁树人族的监牢中，身上本就带着树人族对人族厌恶和仇恨的血液。一出生，我就被丢在墙角里，自生自灭。因为巫王的一句话，我是树人族的希望，于是他们便想方设法地护我周全，保我平安，甚至把我藏在角落中一个小洞中，试图掩盖我存在的事实……可是随着我渐渐长大，那个角落里的洞再也无法成为我的藏身之地，族人知道人族总有一天会发现我的存在，为了树人族的未来和希望，他们决定不惜一切代价将我送出监牢。为了送我逃离监牢，他们便用一场接近自杀式的动乱，掩护我逃离监牢……之后便将我交给侥幸存活下来的树人族，让他们抚养我长大。

我见过树人族窘迫的处境，也经历过人族的奢淫无度；树人族为了养活我，用命来‘换取’食物，而人族即使是将食物丢弃也不愿养活我。你知道，我为了活着都经历了什么吗？”羡诗眼神忧伤地看着小竹问道。

“为了活着，我躲在地下几层，每日与尸体骸骨为伍，我吃着在族人尸骨上长出来的花朵和野果，睡在族人的骸骨边的草屋里……族人奉巫王的命令暗地里教我妖法、人族的饮食习惯和人族的文化……因为人族对树人族的追杀，教授我妖法的族人，经常的换，我还没记住对方的模样，便又换了一个……长大后，我要履行我的使命和责任，一开始我不敢和人走得太近，我害怕他们会看出我的身份，可是后来为了树人族，我又不得不去与人族亲近；因为我知道，我是树人族的希望和所有的寄托，我身上背负着树人族太多的人命，我不能失败，也不敢失败，失败就因为灭族……我知道，我输不起……

我见过30层的风景，才明白生活在其他层的人，是永远无法触碰到这里的一切。自此我知道，只有站在高处，我才能俯视一切，才能拥有一切，才能彻底地扭转全局……于是我依靠自己姣好的容貌，一步一步地以一个全新的身份爬了上来。

可是想要融入人族，何其艰难。我依然记得，我那天被人族赶了出来，一个人走在路上像个丧家之犬一样，即使我身上披着斗篷，刻意地躲着人们讥笑的目光，无论我怎么躲着走，那些讥笑和嘲讽依然会蜂拥而至，如刀片一般划破我的身体，刺痛我的内心……我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摆脱被嘲笑和玩弄的地位，只能一次次等到伤口结痂，才敢去面对外面的一切，如此反复，苦不堪言；如不是为了族人，我怕我早已自绝于房中。

那时我以为我低下头，他们就会怜悯我，可怜我，就会停止对我的讥讽和嘲笑；可是我发现我错了，他们只会比之前更加猖狂，更加的肆无忌惮。人族取笑我，就连同等地位的居民也会取笑我、嘲讽我，毫不避讳场合……他们的冷漠和不停讥笑让我清醒认识到，失败就是我的地狱，失败就是万劫不复。

我不甘心活在地狱里，我也不能活在地狱里，我是族人的希望和全部寄托，失败了我将一无所有，甚至连记载在树人族族谱上的机会也没有，所以我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我要站得高高的，让他们只能仰视我，再也不会有俯视我的机会……可是想要站在高处，我必须要学会向人族屈服，于是我选择做了一条狗。我以为像狗一样地活着已经是一件很悲伤的事情了，可是后来我才知道，做一条狗才是一件绝望的事，要表里如一地成为一条狗就是接受对方的游戏规则，走别人让你走的路……一条没有自尊，没有廉耻心，更不能有尊严，甚至都不能把自己当成一个人的狗……

我无路可走，更无路可退。退无可退，便只能迎刃而上，失无可失，便无所畏惧。

在我绝望地，犹如行尸走肉般活着时，事情却发生了一次转变。在那场人族猎杀后的宴会上，我又看到那双讥笑的眼睛，我坐在席间无处可躲藏，只能不安地回望了这那双眼睛，可是在我们对上的那一刻，我竟然没有了畏惧感，我凝视着那双眼睛，看着讥笑在她眼中消退，看着不安在她眼睛里滋生……最后那双眼睛竟然有些慌乱，四处躲避。那时我心中豁然开朗，原来战胜对手是如此地简单，从那时起，我便抬起了我垂下的头，毫不畏惧地迎接着对方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