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将至,克莱城商品街道上的灯依旧没有熄灭,和天空上闪烁着的繁星交相辉映。
街道上空无一人,黑雀半躺在离住所不远处的树上,将手放在脑后看着天空发愣。
在草稿村时他就喜欢这样做,睡不着的时候躺在树干上望着黑色的天空与白色的星星月亮一趟就是一晚,线稿城的天空与草稿村不同,带上一抹深蓝,星空也在缓慢地移动,围绕在圆月旁。
另一处树干一阵颤动,黑雀微微抬眼坐起身子,扶着身后的树枝低声询问:“谁?”
“我。”树叶耸动,不一会便探出来一颗头,兰迪抱着树干笑着看他,“你为什么还不睡觉?”
“你不是也没睡。”黑雀瞟了他一眼。
“因为你踩的是我家的房子。”兰迪无奈地摊摊手。
……啊。
黑雀低头看着最底下粗的不正常的树干,仔细一看确实有个门。
“对不起。”他张开翅膀就想飞起来又被按了回去。
“没关系,反正我现在也睡不着。”兰迪轻巧地回答。
“你们懂得很多情感代表的意义。”黑雀听到他自然的回答后一顿转头看他。
如果在草稿村,那些画听到对不起只会疑惑地问为什么。
问为什么的都是完成度比较高的,剩下那些句子都说不明白。
“是啊,创作者在我们身上花的心思越多,我们就懂的越多。”兰迪从另一个树枝上跳了过来,坐到离他约两米远的位置,“毕竟他在我身上倾注了很多感情。”
“倒是你很奇怪。”他话锋一转,“我觉得你的情感比我要丰富的多,你有翅膀,像人类但又不是人类,你也是创造者创造出来的作品吗?”
“不是,我和你们不一样,在遇见子墨之前没有和任何人类接触过。”黑雀把头转了回来,注视着不远处的彩灯,“我曾经只能通过书籍来学习各种感情叫什么,在遇到子墨后才能把那些词语与心中的情感一一对应。”
“以前没有画和你说话吗?”兰迪问,而后又自己答了下去,“也能理解,毕竟听说草稿村的画情感并不丰富,而且你身上有令人畏惧的力量。”
“你也畏惧?”
“不至于,我知道你并不危险,所以可以抵抗本能。”兰迪笑眯眯地说,“比起这个,我对你和那个人类更好奇。”
“这就是你一直跟在我们身边的理由吗?”
“我有一直跟在你们身边吗?”兰迪费解,“我只是和创造者的朋友多聊了一会天而已……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我收回刚才的话,我要开始畏惧你了。”
“抱歉。”黑雀收回眼神,烦躁的屈起手指抵了抵眉心,“我控制不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很有趣。”兰迪轻笑,“是因为我靠近那个人类吗?之前在餐厅和他聊天的时候就感觉你的眼神不太对劲。”
“但是这样不好。”黑雀说,“嫉妒是负面情绪,有可能会伤害到他,他在和你交流的时候很开心。”
“我不这么觉得。”兰迪摇摇头,“你的情感很丰富,不能用单一的词语去概括这份心情。”
“而且你并没有伤害到他不是吗,你在那个餐厅时看他的眼神简直就和我的创造者在看我时一模一样。”他耸耸肩,“这么说可能也不对,应该改成,[创作者在透过我看他爱的人时的眼神]才对,毕竟我永远也没法变成人类和他在一起。”
……爱?
黑雀捕捉到了关键词,猛地坐起身。
“你的意思是这种……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的感情是爱吗?”
“这个需要你自己去想通,我没办法帮你。”兰迪摸了摸下巴,“也有可能不是?……爱太复杂了,如果不是创作者对在纸上的我说过,我也意识不到那种痛苦与喜欢并存的感情是什么。”
黑雀低头沉思,发尾无意识地卷曲,攀上树干。
“蕊蕊是我认识的唯一懂得什么是爱又能运用爱的画。”兰迪偏头看他,“也是你的下一个对手,搞懂什么是爱可能对下场比赛有帮助。”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黑雀张开翅膀往后一倒,停在空中。
“因为那三个圣器零件对我们来说是枷锁。”兰迪哈哈一笑,“天天守着没人来的竞技场,每周还要训练一次,好不容易才等来你们,放水的话那个无情的裁判又会让重赛。”
“你们重赛过?”黑雀轻轻皱眉。
“之前没有,这段时间他有时候严格有时候又不严格。”兰迪继续说,“就像在被两股力量控制。”
两股力量……
黑雀忽然想到文字泡,眉头微皱,心中疑虑更深。
“这件事也是蕊蕊想让我告诉你的。”兰迪站起来扶着树转了转肩膀,“但再多的就不能说了。”
“我回去睡觉了,你自便,晚安。”他轻笑一声,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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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清晨第一缕阳光落进室内时画子墨就醒了过来,昨夜一夜无梦,去卫生间洗漱好推开卧室门便看见砰砰正躺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玩着自己的尾巴。
“什么时候醒的?”画子墨坐过去伸手摸了摸它的耳朵,用毛绒绒开启新的一天。
[两三个小时前。]砰砰乖乖回答,[黑雀那时候才回来。]
“……他昨晚不是和我一起回来的吗?”画子墨一怔。
[是啊,后来又出去了,我昨天上厕所的时候有看到他出门。]
大晚上不睡觉的跑出去干什么?
画子墨望着黑雀房间紧闭的门眉头微蹙,又摸了摸砰砰的脑袋开口说:“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店铺前的彩灯随着阳光的落下逐渐熄灭,画子墨和砰砰简单地吃了些早点,慢悠悠地带着打包盒走回家里又等了一会,黑雀还是没醒。
“我去趟书店查资料。”画子墨问砰砰,“你觉得什么样的武器比较好?”
[唔……]砰砰歪头,[橙色的枪?之前那种大的。]
“那个在半小时之内画出来可能有点难。”画子墨嘶了一声,“我去练练手枪的简笔画,争取给你画两个。”
黑雀不用问,可以给他在剑上加块黄宝石附魔,也不知道比赛时让用多少法术。
离下场比赛还有不到三天的时间,画子墨对文字泡使了个眼神让它跟着出门,书店内有小小的木桌,画子墨找了一些手枪的参考后拿铅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尝试着把手枪画成简笔画的样子,思考怎么上色。
“这个可以吗?会不会不能用。”文字泡哪壶不开提哪壶,“上次那个奇怪的枪就没用成。”
“别提那个。”画子墨捏了捏鼻梁,“那是黑历史。”
当时情况太紧急都不知道怎么画出来的,比赛结束后他都不忍心看那把筋膜枪和手枪结合的不知名武器。
这次势必一雪前耻。
“魔法会不会不让用手枪。”被上次突如其来的情况搞害怕了,画子墨一脸凝重的问文字泡,“要不然我再画个法杖?”
“……你试试?”文字泡犹豫地说,“但你给他们的防具上也上了黄色吧,不能用吗?”
“谁知道呢。”画子墨想到和蓝队比赛的那天就头痛,“上次我也理所当然的认为冷兵器就是刀枪剑戟……之类的。”
结果这管没有魔法的武器都叫冷兵器。
哈哈,真是大吃一惊,惊的他差点当场按人中。
害怕又被背刺的画子墨用铅笔点了点白纸,在旁边勾勾画画着想着法杖要怎么画。
嗯……黄色太软,红色的杆子上方加上黄色的法杖头吗?
又或者是都弄成橙色系的?
万一下次比赛武器只让用黄色该怎么办,那不是一近战就被砍断了吗?
他皱着眉头翻了翻法术书筛选着技能,一选就选到中午,书店内的钟表叮的一响。
饭点已至。
画子墨正沉浸在构思中胃根本感觉不到饿,在继续看书和去食堂之间犹豫了一下。
上次没好好吃饭弄的黑雀和他冷战,这次还是不要重蹈覆辙了。
他合上书闭眼,按了按眼睛旁边的穴位缓解酸痛的眼睛,面前忽然出现一道阴影,还未睁眼就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去吃饭吗?”黑雀敲了敲画子墨的桌子,站在他对面看他。
“正准备去。”画子墨缓缓眨了眨眼睛,站起身子跟着他背后走出门。
正午的太阳挂在他们的头顶,黑雀放慢脚步,垂眸看着地面上并肩的影子。
“砰砰说你昨天晚上出去了,是发现什么了吗?”画子墨眯起眼,抬手挡了一下有些刺眼的阳光。
“白天睡得有点多,晚上睡不着。”黑雀语气平静,“想出去看看天空,然后遇到了兰迪。”
“他也没睡?”画子墨侧目看他。
“我坐的树是他的房子。”黑雀拉开饭店的门让画子墨先进去,“他感知到我的存在才出来的。”
“所以你们大晚上在一起聊天?”画子墨不动声色地盯着菜单。
“是。”黑雀挺直脊背,“他知道很多情感代表的意义,所以我问了他一些问题。”
“……原来是这样。”画子墨端起水杯抿了一口,“在草稿村的时候我还以为所有的画都不会表达自己的情感。”
“以前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黑雀慢条斯理地拿起筷子,“但兰迪说,创作者在他身上投入的感情越多,他就知道的越多。”
“不能问我吗?”画子墨捏着水杯的手一紧。
好吧,他承认,现在他心里确实有点小别扭。
明明不应该的。
“我本来就打算今天来问你。”黑雀低头看着碗里的吃的,用筷子戳了戳,“今天晚上,你有时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