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临阙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躺在柏樾放在床头的自己的小软枕上,一边等柏樾议事结束带他去洗澡,一边回味着晚饭时那碗荷叶莲子羹的味道。没错,他最终还是没能抵挡住荷叶莲子羹的诱惑,将柏樾推给他的那碗莲子羹喝掉了小半碗,导致自己最后撑得差点站不起身。
柏樾果然如楚清预料的那样,用完晚膳就叫上了楚清和宋凌峰,还有王府的其他一些羽临阙叫不上名字的人到议事厅去了。羽临阙吃饱了之后犯困,不想听那一大屋子的人唠唠叨叨,便让柏樾提前将自己先送回了卧房。
羽临阙懒散地靠在软枕上,忍不住打了个饱嗝,心想:柏樾他们这次大概就是去商议不久后随驾南巡的事情了吧,按照柏樾的办事效率,估计再过几天他们就该出发了,也就是说,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可是,自己要怎么做才能让柏樾明白自己不想跟着他们一起出远门呢?
羽临阙烦躁地揉了把头顶的羽毛,不能用语言交流还真是麻烦啊。
一直到羽临阙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柏樾才披着一身夜色姗姗来迟,走到床边,见小家伙靠在软枕上,小脑袋往肚皮的方向一点一点的,已然是一幅昏昏欲睡的样子,有些犹豫要不要叫醒他。
正在柏樾思索间,羽临阙终于抵挡不住困意,大脑彻底放弃了对小小身体的掌控,整只肥啾身子前倾,一脑袋栽倒在了软枕上。
“噗”的一声闷响将羽临阙吓了一跳,茫然睁眼,一边揉着被怼到后隐隐作痛的脖子,一边重新坐起身,发现屋中一片漆黑,外面天色也已经完全黑透,看样子距离吃完晚饭那会儿已经过了很久了。
“醒了?”
突然响起的声音将羽临阙吓了一跳,圆滚滚的身子一颤,来不及分辨声音中夹带着的隐忍的笑意,慌忙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在床边站着的,几乎快要与漆黑的夜色融为一体的柏樾。
“啾啾!”羽临阙一边抚着胸口一边大声抗议,回来了不知道吱一声,差点把“人”吓死。
“吓到了?抱歉,是本王的错。”柏樾眉间带笑,伸手抚了抚羽临阙的小脑袋,然后轻声开口询问,“是继续休息,还是随本王去沐浴?”
听到柏樾的提醒,羽临阙这才懵懵懂懂地想起来,自己刚刚是在等柏樾来着,虽然在沟通的办法想出来前自己先睡着了,不过既然现在柏樾回来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还是跟去洗个澡再说。
羽临阙于是“啾啾”两声,毫不犹豫地从软枕中跳了出来,然后扇着自己的小翅膀连飞带跑地落在了柏樾的掌中。
见小家伙飞奔过来的滑稽样子,柏樾没忍住牵起了嘴角,浓重的夜色成了他最好的保护,不然被“雪团子”发现自己在笑他,一定又要冲他发脾气了。
一人一啾来到浴池边,柏樾先是帮羽临阙将脖子上挂着的玉坠摘了下来,接着把自己的衣服挂好后,便托着小家伙一同进入了浴池当中。
羽临阙百无聊赖地蹲在柏樾手中,感受到池中的氤氲水汽已经渐渐将自己的羽毛打湿,悄悄抬头想看看柏樾在干什么,发现对方正双目微阖,一副快要睡着的样子,于是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瞬间计上心来。他坏心眼地将一侧的小翅膀放进水中划拉了几下,然后迅速站直身子,抬起这只沾满了水的翅膀,冲着柏樾的下巴拍去。
只听“啪叽”一声,扬起的翅膀成功接触到了柏樾的皮肤,而望着自己的杰作,羽临阙眼中的坏笑却瞬间转为了震惊,因为自己起身时用力过猛,导致原本应该拍到柏樾下巴上的翅膀降落位置发生了偏移,最终落到了柏樾的嘴上。
“怎么,想造反?”柏樾眯起眼睛,将羽临阙托到与自己视线平行的位置,紧盯着手中这只不安分的小家伙,故意摆出严肃的语调来,想看看羽临阙的反应。
羽临阙尴尬地收回翅膀,先是摸了摸自己的嘴巴,接着又碰了碰自己的脑袋,然后有些心虚地瞟了一眼柏樾,见对方虽然神情严肃,似乎有些生气的样子,但由于刚刚没有将自己沾到他嘴上的水珠擦掉,现在水珠正顺着他的下巴一滴一滴地落下来,于是没忍住“啾啾”笑了出来。
看着面前的小家伙乐得小身子一抖一抖的,柏樾无奈地戳了戳羽临阙圆滚滚的小肚子,接着又点了点他的小脑袋:“还敢笑?”
羽临阙自知理亏,偏头蹭了蹭柏樾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指,又伸出翅膀将柏樾下巴上即将落下的水珠擦干净,最后“啾啾”两声向柏樾表达了歉意,并仗着对方听不懂,理直气壮地表示自己下次还敢。
本来也没打算跟小朋友计较,见小家伙主动帮自己擦干了水渍,柏樾便也不再追究,将羽临阙重新放回水中后,柏樾开口道:“本王方才听楚清说,他下午带你去了宋凌峰那里?”
羽临阙本来还在发愁如何通过肢体语言描述这件事,没想到柏樾竟然主动提起,于是忙不迭地“啾啾”两声并使劲点了点头表示回应。
“嗯,从他们二人那里都听到了些什么消息?”
听到柏樾的询问,羽临阙瞬间来了精神:听到什么消息,当然是听到你打算带我去“渡劫”的消息!羽临阙语气激动地“啾啾”抗议了半天,才恍然发觉柏樾根本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真是个狡猾的家伙,明知道他不会说话,还偏要问这种问题,一定是故意的!
羽临阙气愤地挥动小翅膀使劲拍打着水面,直到溅了柏樾一脸水珠后方才作罢。
柏樾笑着抹了把脸,摇头道:“本王方才放过你,竟让你越发胆大了,不怕本王真同你计较?”接着撩起一捧水,小心避开了小家伙的眼睛和嘴巴,浇到了羽临阙的身上。
羽临阙闻言,傲娇地仰起小脑袋用下巴对着柏樾,他才不管柏樾会不会生气呢,毕竟是柏樾先套路他的,就算是摄政王也不能这么不讲理。
看出小家伙一点也不怕自己,柏樾一时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叹气,无奈地将羽临阙被水浇乱的羽毛抚平,将话题转了回来:“好了,不逗你了。下午他们二人的对话你应该听到了,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你需要和本王一同前往江南,在动身前,本王有些话需要嘱咐你。”
羽临阙歪头,气势汹汹地瞪着柏樾,合着这人是真没打算询问自己的意见,不但私自帮他安排好了行程,现在看来,还要给自己定规矩了。呵,又不是你的属下,凭什么听你的。
作为一只小小鸟,羽临阙才不打算配合柏樾的说教,随即便扑腾着小翅膀想要往岸上飞,奈何羽毛已经全部被池水打湿,尽管已经使出了全力,可依旧半点要飞起来的迹象都没有。“可恶!”羽临阙气愤地“啾啾”两声,用翅膀狠狠拍打了两下池水泄愤。
看着胸前的小家伙一幅不断挣扎着想要逃离自己身边的模样,柏樾不知怎的,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可名状的焦躁和火气,顾不上前因后果,眉头一皱,便有些不悦地开口道:“怎么,是对本王有所不满?”
正炸毛的羽临阙丝毫没有察觉到柏樾那细微的情绪变化,听到柏樾的询问,便停下了拍水的动作,毫不犹豫地冲着柏樾重重点头。
“哦?”柏樾嘴角一牵,一幅对于羽临阙的反应极其感兴趣的样子,语气却不带丝毫笑意地开口,“所以这就是你急着从本王身边逃开的理由?”
“……?”
原本因为生气,羽临阙全身的羽毛都已经炸开,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朵盛开的蒲公英。可是在听到柏樾这句莫名其妙的诘问后,羽临阙满肚子的气愤竟瞬间被疑惑取代,以至于炸起的羽毛竟第一次在没有人安抚的情况下渐渐自动收了起来。
愣了很久之后,羽临阙终于在柏樾越来越冷的目光中发出了一声满是疑惑的——“啾?”
此时的羽临阙满头问号,他实在是搞不清楚,明明他跟柏樾刚刚还在讨论那见鬼的南巡问题,怎么突然之间这人就开始说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什么逃不逃开的,他连远距离飞行都没学会,能逃到哪里去啊。而且他们现在不是正在洗澡吗?哪个正常人会在和对方一起洗澡的时候计划逃跑啊,是洗澡水入侵脑袋了吗?
柏樾抿着唇静静观察着羽临阙的一举一动,他发现在自己的诘责说出口后,眼前的小家伙那充满疑惑的反应并不像是假的,这是不是说明,自己也许真的误会了什么。
如果小家伙刚刚的举动不是为了逃离自己身边,那么,柏樾回忆着自己刚才同羽临阙的对话,问题就应该出在自己说出口的话中。
“是不想听本王的叮嘱?”
见柏樾终于恢复正常,羽临阙松了口气,开始思索柏樾提出的问题。他歪着脑袋想了想,觉得自己与柏樾之所以产生分歧的关键其实并不在于听不听叮嘱这件事上,而是柏樾不经他同意便随意决定了与他有关的事情,而这件事他并不愿意做,他觉得柏樾并没有给予他应有的尊重,即便他现在只是一只小小鸟。
可是要怎么才能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柏樾呢?羽临阙有些苦恼。用说的吧,柏樾听不懂,用写的吧,自己只会写简体字,柏樾不一定认识,更何况,他该如何与柏樾解释自己会写字这件事呢?
“嗯?”
见羽临阙半天没有回应,柏樾戳了戳他的小肚皮,出声催促。
羽临阙本就苦于想不到合适的解释方法,听到柏樾催促,便索性按照之前的样子,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
看到小家伙的回应,柏樾了然,“不全是这个原因,”接着挑了挑眉,饶有兴趣地开口,“那让本王猜猜,本王到底又是哪里惹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