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太子府,凌昭率先下了马车,脸颊红红的,头也不抬的就往府中走。
原璟下车整了整衣襟,才悠悠的追上去。
眼看凌昭越走越离谱,原璟赶紧上前把人拉到屋内。
“换药,怎么今日看你右手手臂还是有点不灵活。”原璟示意凌昭把衣服退下去一点。
“好了,全好了,不用管了。”凌昭直接拒绝。
“啧,看一下怎么样啊!”
凌昭慢吞吞的脱衣服,原璟也没耍流氓,真的轻轻的揭开纱布,看了看伤口,细心的给换好药,然后捏了捏凌昭的脖子,说:“吃饭去!”
凌昭收拾好衣服,跟着原璟在府中用了午膳,就匆匆回了将军府,常宁等人用过午饭早已等候多时了。
“将军!”常宁等人一并拱手。
凌昭示意不必多礼,走上前去坐定。此前常宁也寄回信大致言说了战况。,
常宁等人向凌昭复盘此战的详细情况。
凌昭那日走后,晚上赫伮布派人来袭,探子回报凌昭不在,挪渑部军心大振,此后为了验证消息确凿否,赫伮布频繁派人来探。
常宁等人本以为大战一触即发,谁知赫伮布迟迟不来,探子回报敌军一切正常。
梁军本就饥寒交迫,是破釜一战,结果敌军迟迟不来战,对梁军来说,越拖越不利。
赵世明等人面上不显,心中也是焦躁不安,军中士气低落。
第五天夜里,一切正常,将士们枕戈以待,果不其然,常宁派来的斥候来报,敌军夜中有所动作,恐有突袭。
赵世明等人迅速动作,只待一战。
子时,赫伮布带领精兵突袭,奇怪的是,这次赫伮布并没有如凌昭所料想的那样只待一部分精兵,而是带来的全部兵力,好像后方是高枕无忧的,奔着必胜的姿态来,双方杀得难舍难分。
赵世明心有疑惑,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常宁等人按计划也突袭赫伮布的主营。
一路杀到主营,营里灯火通明,赫伮布从未被人见过的儿子昆合伊守在营前,抱着□□显然等候多时。
昆合伊力大无穷,骁勇善战,常宁不敌,一刀震得常宁口吐鲜血,差点折在敌营。
好在昆合伊兵力不足,前方赫伮布中了计,不能及时回援,梁军虽损失惨重,到底拖住了赫伮布,昆合伊没等来援兵,但常宁的援兵已在路上,为了减少损失,他及时撤兵,常宁等人才算保了一条命。
而前方赫伮布见状不对,想要撤离,赵世诚眼见要放虎归山,策马向前,要留住赫伮布。
意外就在一瞬间。
赵世明回头,就见赵世诚一脚踩在马背上,枪交直指赫伮布投了过去,同时赫伮布的心腹为了保护赫伮布,一刀捅穿了赵世诚的胸腔,赵世明疯了一样冲过去,也只是亲眼目睹了弟弟的尸体和赫伮布同时落地。
赵世诚就这样没了,死之前也只是躺在赵世明怀里轻轻地喊了一声哥哥。
赵世明回程时生了一场大病,浑浑噩噩,伤心欲绝。
这场仗赢得一点也不值得称颂,众人心知肚明,除了高堂之上的明黄衣袍。
“这个昆合伊,到底什么来头?”凌昭手指轻点桌面,眉头紧锁。
“据说是赫伮布的私生子,母亲是赫伮布颇为宠爱的情妇,前段时间赫伮布那颇为彪悍的发妻去世,这情妇飞上枝头变凤凰,儿子也被赫伮布接了回来,登堂入室。”
人算不如天算,谁也没想到赫伮布半路杀出来个这么有勇有谋的儿子,赫伮布敢带走几乎全部的兵力,也就是相信他的儿子能守好他的后方大营,这也让常宁等人打了损失惨重的一仗。
常宁拿来画师给昆合伊画的像,说:“此人不容小觑,我与他交手完全被他压制,力气极大,招式狠辣,全是些不入流的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招式,想必学的是些旁门左道。”
画像中的昆合伊颇为英俊,深目高鼻,眼神凌厉,凌昭心下重视,略有些担忧道:“恐怕此人日后必定会成为我们的心腹大患。”
“但是眼下我军也是元气大伤,只能休养生息,只期待挪渑部死了旧主,能乱上一乱!”庞守不改往常的风范,心直口快。
凌昭等人听了他说的话,也只能默默认同。
“希望能如我们所愿!”凌昭目光越过庙堂,望向远处的草原。
边地此时正值寒冬,赫伮布已死,他那几个野心勃勃的手下联手,夺了昆合伊的位置,将昆合伊以失败者的名义驱逐出草原,昆合伊的母亲也被赫伮布亡妻的兄长勒死了。
挪渑部乱成一片,昆合伊被驱逐之后,行踪全无,人间蒸发,草原的鹰腾起飞往空中,消失在云层,啸声随着风飘荡,一路盘旋,消散在鹤京的天空上。
而此时远在天边的鹤京,觥筹交错,众人言笑晏晏,把酒言欢,庆功宴一片祥和,好似真的赢了一场史无前例的胜仗。
凌昭被人灌了不少酒,他一向不太懂这些酒场上的推杯换盏间的人情世故,大臣们逮着机会,无论是真心祝贺还是心里妒忌的,都要来灌他几杯,而凌昭几乎来者不拒,谁敬酒都往嘴里灌。
常宁身受重伤,未曾赴宴,赵世明为弟弟守灵,也不曾前来,而庞守早已被灌得神志不清,跟下边几个将士打成一片,一向的没心没肺。
原璟以眼神示意凌昭不许多喝,但是奈何人一个接一个的来灌凌昭,原璟把眼瞪大了凌昭也看不到。
凌昭陪着笑,一杯接一杯的喝,喝的脑袋发懵。
原璟起身,走向凌昭,弯腰拍了拍凌昭肩膀,凌昭抬头,一脸不解。
“我喝多了,陪我走走。”
凌昭慢吞吞的放下酒杯,向来敬酒的人打了招呼,就跟着原璟出去了。
夜里有些凉,出来一吹冷风。酒散了大半。原璟拉着凌昭回他以前在宫中的住处,说自己想吃面,凌昭一听,点点头,表示自己也想吃。
原璟看着还有些醉醺醺的眼前人,有些不满道:“伤口还没好全,怎么喝了那么多?”
凌昭喝了酒,吹了冷风,脑袋发懵,反应迟钝,眯瞪了一会才说:“什么曲?”
“……”
“什么曲?我不会唱曲,原璟,我不太会,我唱曲特别难听,原璟?原璟?你想听么?我父亲说我唱曲特别难听,他说怎么会有人唱曲这么难听天哪!”
“原璟?你唱曲好听么?原璟?原璟?”
凌昭说罢,发觉原璟不回应自己,便凑到跟前,疑惑的看着他,接着说:“原璟,你为什么不理我?原怀慎!你为什么不理我?这样…我自己一个人说话显得很傻…原璟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为什么不理我?原怀慎,你不理我是什么意思?你说!”说着说着,凌昭还恼了起来,一拳就锤在了原璟胸口,捶的原璟轻咳一声,原璟简直哭笑不得。
被无数个“原璟”砸懵了的原璟,绕是早已领教过凌昭喝醉以后喜欢絮絮叨叨,但是每一次还是常听常新!
每一次都让他头晕目眩,被念叨的想死。
“住嘴吧你!”原璟一把拉过他,把凌昭的头按在自己颈窝,凌昭想抬头说话,原璟手劲极大,根本挣不过。
凌昭脸埋在原璟颈窝里蹭蹭,嘴里还在含含糊糊的念叨着原怀慎你为什么不理我。
念叨了一会,声音小了,估计是累了,原璟轻轻的捏着他的后颈,凌昭嘟囔了一句“原怀慎”,手臂动了动,搭在了原璟的肩膀上,呼吸声渐渐平稳。
原璟正准备抱着他去床上,门敲响了,原璟才想起来两人是要吃面的,他刚动一下,凌昭就醒了,显然没睡实,原璟拍拍他的背,凌昭退开一些,原璟就让人把面送进来。
凌昭拿起筷子挑起面条就往嘴里送,吃了一口品味了一会,说:“不好吃,味太淡了。”放下筷子就不再吃了。
“嘴怎么这么挑?打仗的时候怎么吃?”原璟把自己的面碗推过去,让他尝尝自己的面,凌昭挑了一筷子进嘴。
“不好吃!”凌昭碗一推不吃了。
原璟看他一脸不满意的样子,就问他到底想吃什么。
凌昭想了一会也没想出来,想说,想吃嬷嬷煮的面,但是喝了酒的脑子不太好使,想了一会也没张开嘴说。
原璟看他也说不出来个什么,就低着头解决了两碗面条,然后手支着下巴,看着凌昭冥思苦想。
“想好了么?”原璟问他。
“……”凌昭摇摇头。
原璟冲他展开手臂,凌昭磨磨蹭蹭的凑过去,手臂环住原璟的腰,脑袋埋在他颈窝里,放平呼吸,昏昏欲睡。
“你嘴这么挑,睡觉又浅,边地那段时间怎么过来的呢?”原璟拍着他的背,轻轻的呢喃。
凌昭好像没听到,没有反应。原璟就抱着他,静静地看着跳动的烛火,火光照的原璟鼻梁挺翘,鼻尖泛着一点暖光,连睫毛都柔软了。
“军营里饭不好吃,发霉了,但是大家都苦,都一样的。”凌昭声音模模糊糊的,“也睡不好,夜里风声大,也不敢睡死,有人会偷袭。”
谁不知道军营里苦,边地更苦,但是大家都这么过来了,许多年都这样也不曾有什么怨言,只是原璟心疼凌昭,便觉得这些苦无法忍受,但是就像凌昭说的那样,大家都苦,都一样。
凌昭说完就睡着了,原璟一动不动的等他睡实,一边轻轻的抚着凌昭的脊背,一边留意着凌昭的呼吸。
怀里的人因为喝醉了体温很高,原璟透过衣服能感受到他消瘦的身躯。
这段时间噩耗接二连三,凌昭被磋磨的厉害,整个人都憔悴了一圈,任何一件事都能让人大动肝火,而凌昭恼极了,也只是反唇相讥了几句,结果脑门还挨了一下,到现在还结着痂。
原璟有时候觉得自己无用,凌昭在边地因为军粮愁眉不展,自己却无法帮他更多,只能筹了粮食送过去,也是杯水车薪。
凌昭被父皇连下圣旨不得不回,自己也连话都说不上一句,回来后受罚自己也只能带着伤重昏迷的人回去,慢慢将养。
等凌昭睡熟了,原璟抱着他起身,轻轻的放在了床上。
凌昭被放下的瞬间就惊醒了,身体一动,眼睛睁开的瞬间还带着一丝警惕,看清眼前人后又恢复迷糊劲,嘟囔了一句:“别再动我!”就翻身侧着睡着了。
庆功宴还没结束,原璟还得回去,安顿好凌昭,原璟整整衣襟,俯身用鼻尖蹭了蹭睡着的凌昭的脸颊,回了宴席。
远处丝竹声声,觥筹交错,谈笑声嘈杂暧昧,灯影绰绰,群魔乱舞。
今天也一样,希望大家和我一样不管是因为什么好事,开心加倍!
凌昭自己其实不知道自己喝醉了话很密,原璟自然也不会告诉他的嘿嘿。
哦,对了,下章有car,但应该过不了,那应该放哪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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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钟鼓馔玉不足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