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隶低头走了进来, 在佯装打扫桌子的时候,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从手腕上延伸出来的镣铐。gsgjipo
他似乎是睡着了。
奴隶蹑手蹑脚走过去,想到阿利亚的命令, 从袖子里将短剑抽了出来,只是因为她是第一次杀人, 手抖的厉害,迟疑了很久都没有刺下去。另一个奴隶进来,看她还僵持着,就将短剑从她手中夺了过来,还推搡了一把,低声警告, “你要违抗乌纳斯王子的命令吗。”
这细微的声响惊醒了赛特,在那人高举短剑刺下去的时候, 赛特往旁边滚了一下, 剑锋贴着赛特的鼻尖,刺进了身下的毯子。
如果是平时, 赛特完全可以反抗,只他只是简单的闪躲了一下, 身上的镣铐就绷紧了。
看到他醒着,行刺的奴隶吓了一跳,但是她也看到了赛特现在所处的困境, 拔出短剑又向着赛特刺了下去,这一下赛特仍旧选择闪躲,只是镣铐已经绷紧了, 他退无可退,剑锋这一次划伤了他的手臂。
“奈特——”身后的女奴隶抓住了她的手,“拉赫曼王子会杀了我们的。”
拿着短剑的奴隶固执的将她推开, “这是乌纳斯王子的命令,他会保护我们的。。”
赛特手臂上的伤口很深,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
又一剑刺下,赛特用左手腕上被放松了一些的锁链,缠住了奴隶刺过来的短剑的剑身,一转一绞剑,短剑脱手掉在了地上,赛特连忙去捡,然而脚腕上的铁链限制了他。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奴隶更快一步的将他近在咫尺的短剑踢开,然后拿起了放在一把拉赫曼放在赛特够不到的位置上的短剑。
“快动手!”被叫做奈特的奴隶,催促着拿到短剑的奴隶。
只她胆子太小了,握着短剑什么也不敢做。奈特最后又将短剑抢夺了过去,在她要刺向赛特胸口的时候,拉赫曼居然赶了回来。他几步走近,抓住女奴的一只手臂,往后一掼,意图杀了赛特的女奴就结结实实的撞向了墙壁,手中的短剑也掉了下来。
拉赫曼看到了赛特手臂上的伤口,他目光逼视向身后站立着的那个奴隶,“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奴隶为了应对拉赫曼的怒火,自然第一时间将阿利亚供了出来,“库什总督说,是乌纳斯王子的命令。”
“阿利亚。”拉赫曼已经隐隐猜到了是他。
此刻阿利亚也出现在了门口,在刚才他用一些营地的琐事将拉赫曼缠住,拉赫曼察觉到了什么似的突然离席,他追赶过来,本来以为这两个奴隶已经得手了,没想到——
拉赫曼看到了阿利亚在看到赛特还活着时露出的失望神情,他抓住阿利亚脖子上的胸饰项链,像是捏着阿利亚的脖颈那样的收紧。坚硬的宝石在他的掌心中发出令人牙酸的被挤压的声音。
阿利亚也没有狡辩的打算,“这是我的意思,和乌纳斯王子无关。”
拉赫曼来到乌纳斯的营地之后,也算尽心竭力,因为他在尼罗河以南的区域聚集过一支强盗的队伍,虽然这支队伍后来被追捕的埃及军队覆灭,但他却也对尼罗河以南的区域了若指掌,在为乌纳斯招募了一些强盗,扩大了队伍之后,他还主动将被自己征服的村落交给乌纳斯打理,那些从村落运送而来的粮食极大的缓解了因为营地快速扩招而衍生的食物危机。他自认已经做到了极致,然而兄长身旁的阿利亚却总是对他微词颇多,不断强调他征调来的强盗们缺乏纪律,毫无忠诚度可言。拉赫曼一直容忍着他,因为的确是阿利亚救了自己,然而这次,阿利亚却碰触到了他的底线。
“你的意思是,你的命令已经可以超过乌纳斯了对吗?”
“不。”阿利亚矢口否认,“我只是想帮乌纳斯王子解决掉一些隐患而已——”
“那他回来你想好怎么和他交代了吗?”拉赫曼质问着他,“破坏我们兄弟的感情,就因为你的自作主张。”
阿利亚自然不会被拉赫曼恐吓到,他只是脸色白了一些,固执道,“我愿意接受一切惩罚。”
拉赫曼将他推倒在地,居高临下的望着他,“那不用等到他回来了,我现在就可以处罚你——来人!”
门外的护卫应声而入。
“对阿利亚处以五十鞭刑以示惩戒,然而再将他关起来。”拉赫曼下完命令之后,阿利亚还没有任何反应,那些护卫就已经面面相觑了。
阿利亚曾经在营地里的地位仅次于乌纳斯,然而现在,乌纳斯的弟弟来了。
他们在片刻的犹豫之后,选择了执行拉赫曼的命令将阿利亚拖了出去。拉赫曼是铁了心要惩治阿利亚,他暂缓了鞭刑,说等下由自己亲自去监看执行。
阿利亚虽然料到会得罪拉赫曼,却没想到他会这么对待自己,只不过心中的傲气,让他在整个过程中都没有以乌纳斯的信任为自己说一句话。
阿利亚被拖走之后,拉赫曼将这两个行刺的女奴赶出了营地,众所周知,尼罗河以北土地丰沃,但同样野兽横行,又接近战乱频频的亚述古国,没有武器的奴隶被赶出去,下场可想而知的凄惨。
两个奴隶向他求饶,然而拉赫曼不为所动——从前他或许会心软,但这几年的强盗生涯,让他心如铁石。
营地里的药草师为赛特处理好伤口之后,拉赫曼适当将他受伤的那只手上的锁链放长了一些,以保证不会影响伤口,做完这一切之后,拉赫曼就出去监看阿利亚的鞭刑去了。
受伤的赛特安静的呆在房间里,侧躺在床上时,他能正好看到那把被奴隶踢开落在柜子下的,沾着他血迹的那把短剑。
……
拉赫曼对赛特的看管可以说是滴水不漏,如果不是阿利亚派来刺杀他的奴隶遗留下了那柄短剑,赛特绝对没有办法逃脱。
但即使有了那把短剑,赛特的出逃也是在乌纳斯回来的前一天才找到了机会。他用短剑刺伤了自己的胸口之后,又将染血的匕首藏了起来,将血迹甩落在床榻下,伪造出行凶者刚刚离开的假象。
回来之后目睹这一幕的拉赫曼吓了一跳,他将气息微弱的赛特从床上抱了起来,“赛特——赛特——”
赛特此时是清醒的,然而大量失血令他体温降低,看起来虚弱到了极致。
拉赫曼再也没有戒备,打开赛特身上的镣铐,将他抱起,狂奔至营地里的草药师那里,在草药师为赛特止血的时候,拉赫曼再次将此种事件归咎到阿利亚身上,在他怒气冲冲的去牢里质问阿利亚的时候,背对着赛特在药架上挑选晒干药草的草药师,脖颈上忽然架上了一把沾血的短剑。
……
五十鞭刑对阿利亚来说实在是太重了,他衣服上血迹斑斑,蜷缩在监牢里的干燥稻草堆中。听到牢门被打开的声音,以为等到乌纳斯的阿利亚期许的抬起头,然而迎面走来的,却是隐忍怒气的拉赫曼。
“阿利亚!”拉赫曼的身上,已经看不出一个养尊处优的王子的气质了,他目光凶狠,漆黑的眼中仿佛燃烧着一簇愤怒的火焰,“不要以为你是乌纳斯的人我就真的不会杀了你!”
阿利亚被蹲在身前的拉赫曼捏着衣服拽了起来,他身上结痂的伤口此刻又开始往外流血了。
“说,这次你又买通了谁!”拉赫曼目光下垂,英俊的面容此刻看起来阴鸷的很。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拉赫曼的怒火,阿利亚深感莫名,在被关起来的这段时间里,他无时无刻不再等着乌纳斯回来将他救出去,拉赫曼的身上,根本没有一个君主应有的姿态,他越是拿他和乌纳斯对比,越觉得拉赫曼不配和乌纳斯一样高贵的血统,这样他面对拉赫曼时的语气都不自觉带了几分轻蔑,“我被关在这里,您觉得我还能做什么呢。”
拉赫曼眉心皱了一下,面前的阿利亚连站起来的力气都不具备。他松开手,看着阿利亚跌回了稻草堆中。
“这一次最好不是你做的,不然我会一刀一刀的割下你的肉。”站起来的拉赫曼居高临下的看着阿利亚,他紧抿的嘴唇和锋锐的鼻骨自侧面看来,有一种在乌纳斯面前从未展现过的残酷感。
阿利亚的眼光确实很准,乌纳斯还是当年自埃及逃走后,发誓会将一切夺回来的王子,而拉赫曼却被那些凶残蛮横的强盗同化,骨子里都开始散发出嗜血的阴鸷。
质问阿利亚无果的拉赫曼离开牢房之后,就赶去草药师那里看赛特了,然而草药师门口一个把守的士兵也没有,这让拉赫曼心里一惊,他匆匆赶进去,只看到被打昏的草药师,而受伤的赛特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马上反应过来这是赛特自导自演的,只是为了逃走,短暂的被愚弄的愤怒之后,他忽然冷静下来,带着几分恶意的喟叹道——
“锁链都锁不住你吗。”
他看了一眼地上被擦拭过伤口,随意丢在地上的带着血迹的干净亚麻,发出一声轻笑,而后嘴唇倏地紧抿,握住腰间的短剑转头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