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maixi9
被绑着双手前行的赛特, 故意拉慢了整个队伍前行的速度。墨丘利和西塞罗,已经走到前面很远的一段距离去了,拉着绳索的奥修却仍旧和赛特慢慢的耗在后面。
奉墨丘利的命令看住赛特的奥修, 在看到前面两人的身影都被阔树叶遮挡之后,回头靠近赛特, 还压低了声音说道,“如果你走不动的话,我可以抱着你。”
对他轻浮的言辞,赛特只冷冰冰的吐出了两个字,“滚开。”
奥修抓紧了手上的绳索往前拉扯了一下,赛特跟着被拽着向前倾去。看着狼狈踉跄几步才堪堪站稳的赛特, 奥修看起来心情十分愉悦。
墨丘利不好处置赛特,他打算在和赫托汇合之后, 将赛特交给赫托, 而后借由赫托之手带回罗马再行处置。只他没想到,在去寻找赫托的路上, 赛特故意发出声响,将四处搜寻他们的人引了过来, 西塞罗剑术平平,墨丘利又有伤,奥修一个人实在难以抵挡。墨丘利看了一眼险些被石斧劈中的赛特, 明知道是对方的奸计,他也不得不在此刻将他手上的绳索斩断。
赛特毫无引来追兵的愧怍,“武器给我。”他的短剑被墨丘利拿走了。
墨丘利咬牙将自己的剑丢给了赛特, 和奥修合力将追兵解决了七七八八的赛特没有缠斗下去的心思,在几人忙着御敌无暇分身的时候,一跃跳进了密林中。等他们将所有追兵击退, 赛特已经失去了踪迹。
……
听到墨丘利平安归来的消息,伊西斯早早的就在王宫里等候,在看到墨丘利进入王宫,前往元老院时,等在那条路上的伊西斯上前紧紧将他抱住。
“还好你回来了。”在王宫里消磨完了对丈夫爱意的伊西斯,早就将全部的感情倾注在了墨丘利的身上。
墨丘利也紧紧的回抱住她,“让您担心了。”
这个拥抱持续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我听回来的士兵说,你的手臂受伤了。现在呢,怎么样了?”
墨丘利将自己只留下一道疤痕的左臂展示出来,“已经没事了。”
伊西斯这才放心的退开。
目睹这一幕的西塞罗有些艳羡——密涅瓦虽然爱他,但却不会因为这爱做任何有**份的事。这对一个身份高贵的王妃来说无可厚非,西塞罗也能够理解,只他也艳羡墨丘利能有这样一个毫无保留爱着他的温柔的母亲。
一旁的传信官提醒一声,“大帝已经在元老院里等候很久了。”
伊西斯放开墨丘利的手臂,“你快去吧。”墨丘利点了点头,让身旁的奥修回去休息一段时间。伊西斯看着他的背影在自己眼前消失之后,才看向一旁的奥修,她真心实意的和奥修道谢,“这一趟辛苦你了,护卫长。”
“职责所在。”奥修坦然回答。
跟随墨丘利一起前往元老院的西塞罗,在元老院里看到了自己美艳的母亲,她神情矜持高贵,站在大帝身后,在看到西塞罗跟着墨丘利进来时,她的神情才略微有了一丝松动。
大帝向两人招手,墨丘利和西塞罗走过去,一左一右的站在他身边。大帝握住他们的手,将他们的手叠在一起,“还好神明没有让我失去我最优秀的两个儿子。”年轻时的大帝把自己比作神明,然而年迈之后,对这未知的神明却渐渐有了敬畏之心。在自己两个孩子流落异地时,他也只能乞求神明能够保佑他们。
“大帝,那些雇佣兵竟敢袭击两位王子,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密涅瓦此时才假模假样的擦拭了一下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赫托在此时上前一步,“大帝,我在确定两位王子平安之后,曾提议围剿那些雇佣兵,但墨丘利王子制止了我——”他用眼角的余光瞥向墨丘利,指责墨丘利胆怯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大帝知道墨丘利果决的性格,他也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墨丘利。墨丘利此时才说道,“父亲,我之所以没有让赫托去围剿他们,是因为我发现这些雇佣兵的身份并不单纯。”他将自己保存好的东西拿了出来,是一个封存很好的匣子,里面有一块白布,白布里包裹着一根折断的箭矢。
“这是那些雇佣兵使用的箭矢,箭头部分能看出是日耳曼人的锻造工艺。”这支箭正是射伤墨丘利手臂的那一支,他从取出之后就保存了下来,“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不太好对付了。”
大帝拿起弓箭,细细端详起来——征服日耳曼的战役持续了很多年,没有人比大帝更清楚他们所使用的武器。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所有王族都被他杀死的日耳曼,竟然还有一支反抗的军队力量,还偷袭了他的两个孩子,这简直是对整个罗马的蔑视!
他马上下令,自己将亲自调集军队,前往日耳曼,势要将整个日耳曼踏成焦土!
大帝的话引来一些劝阻的声音,只大帝的性格从来容不得旁人忤逆,本来也想劝阻的墨丘利,看到连密涅瓦王妃都不敢在狂怒的大帝面前作声之后,也只好沉默了下来。
密涅瓦本来担心墨丘利还会再说些什么,但见他似乎是决定为了维护西塞罗,将这个事隐瞒下来,密涅瓦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
离开元老院,和密涅瓦回到宫殿里的西塞罗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开心——赛特险些杀了自己的哥哥,然而自己的哥哥为了自己,在父亲面前将这件事隐瞒了下来。
他心情复杂,一时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的母亲和赛特。
密涅瓦还在想着大帝决定亲自出征日耳曼的事,以至于没有注意到身旁西塞罗复杂的神情。等踏进宫殿,密涅瓦吩咐女官带西塞罗下去休息时,西塞罗终于纠结着开口,“母亲,我们能单独聊一聊吗?”
密涅瓦迟疑了一下就微笑着答应。她带着西塞罗进入到了自己的房间,温柔的将手掌搭在他的肩膀上,“我知道这段时间你过得并不好,我在王宫里也时常因为担心你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她握住西塞罗有些冰凉的手指,贴在自己脸颊上,“不过还好你回来了。”
“你放心,我会让日耳曼这个国家付出代价的。”
西塞罗听出了密涅瓦语气中血腥的意味,从前他并不觉得什么,如今听来却有些刺耳,他将自己的手从密涅瓦双手温柔的包裹中挣脱出来,“母亲,你真的担心我吗?”
“我当然担心你——你是我的孩子啊。”密涅瓦有些不解他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
“那你为什么会派出赛特去刺杀哥哥?”西塞罗知道,如果没有母亲的授意,赛特是绝不会做出这样大胆的事的。
密涅瓦沉默了一会儿,温柔的神情渐渐收敛起来,“西塞罗,我想要杀了墨丘利和我想要保护你有什么冲突吗?”
“我想你能继承你父亲的位置,我想你能成为地位尊崇的罗马大帝,我想你能过的更好——”
没想到密涅瓦直言不讳的西塞罗有些痛苦,“可是我不想。”他相信母亲说的,为了保护母亲和赛特才去争夺他并不想要的这一切,但现在发现,他的哥哥对他的感情从没变过。“哥哥是个非常好的人,把罗马交给他的话,他一定会治理的很好的。”
“他也不会伤害你和赛特,就像这次一样,赛特都差点杀了他,他却还是没有向父亲告发赛特。”
密涅瓦不知道这一路上发生了什么,让本来温柔听话的西塞罗开始为了墨丘利和她对峙,她有些伤心的望着西塞罗。
西塞罗在她目光的注视下沉默了下来,他甚至开始闪躲密涅瓦的目光。
密涅瓦失望至极,看着西塞罗的目光中也再没有温情的颜色,“赛特总是告诉我,他说你会成长的,让我不要管束你太多,让你过的能够开心一些。可是,到今天为止你还是让我失望的。”
西塞罗知道伤了母亲的心,他想去安慰她,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也许,只有我和赛特离开你,你才会真正明白吧。”说完这一句话的密涅瓦已经准备转身离开了,本来狠下心绝不为母亲的谎言所动摇的西塞罗,却还是忍不住叫住了她,“赛特他现在在哪。”那天逃走之后,赛特应该已经回到了母亲的身边才是,
“你想见他吗?”
西塞罗听着密涅瓦所说的话,莫名的有些紧张起来。
……
行动失败,并且被墨丘利察觉到意图,如果是别人,密涅瓦早就选择灭口了,但因为是赛特,她只是小小的惩罚了他一下。
只是小小的惩罚。
“住手!”隔着栅栏看到里面正在遭受鞭刑的赛特,西塞罗惊慌的阻止。
然而行刑的人对他的话置若罔闻,长长的荆条每一次落在赛特的身上,都能引来他本能的战栗与肌肉的紧绷。
白色的裹腰布上沾满了斑斑的鲜血,在他低垂的眼睫上也有血污滚落下来。
“住手——母亲,快让他住手!”似乎也明白只有密涅瓦才拥有实权,西塞罗卑微的向身旁的母亲恳求。
密涅瓦的心随着赛特的皮肤在荆条下皮开肉绽而疼痛,脸上却仍旧端着倨傲的神态,“他失败了,不光他自己被墨丘利捏住了把柄,在以后,墨丘利也找到了可以正大光明针对我的借口。”这是密涅瓦夸大的说法,赛特虽然失败了,但她有的是办法让大帝不相信墨丘利的说辞。更别说现在大帝还即将亲征日耳曼了。她只是想逼着西塞罗早点摆脱那单纯天真的性格。
西塞罗果然相信了,他握着栅栏的手都在颤抖。
“你在今天为墨丘利的仁慈而质疑我和赛特,但当有一天,你连和墨丘利站在一起的资格也没有,他还会对我和赛特仁慈吗?”密涅瓦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自己所享受的一切美好,都是权势所带来的附属品。但现在的西塞罗显然还没有明白这些。
“鞭刑没有结束之前,是不会停止的,你如果想看,就呆在这里看完吧。”密涅瓦说完就离开了。
刑手终于停止,被绑在墙壁上的赛特此刻也被放了下来。他浑身没有一块好的皮肤,在离开了绳索的固定之后,直接栽倒在了地上。目睹完整场行刑过程的西塞罗,此时才终于能够进到牢笼里。
赛特已经昏倒了过去。
西塞罗碰了他一下,而后看着自己手掌上沾到的血迹,眼泪止不住的滚落出来,“对不起,赛特——对不起。”如果他没有阻止的话,也许赛特就不会被母亲惩罚了。
他做的一切,也只是听命于母亲啊。
落在赛特伤口上的眼泪带来了些微疼痛,昏迷过去的赛特比醒来的时候要脆弱的多,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忍痛的呻吟,这让西塞罗马上擦干了自己的眼泪,将他从牢笼里抱了出来。
他送赛特回到了房间,在回罗马的路上,所有对于赛特的怨愤在看到他身上的伤口之后都化为乌有。他让奴隶拿了伤药给他,亲手为赛特身上每一寸的伤口都涂抹上了药粉之后,他心中的痛苦才缓解了一些。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赛特。”
“我不知道……”是顺应母亲的期许,还是顺应自己的内心呢。
他抓住赛特的手掌,想要像从前那样向赛特寻求一切问题的答案,然而赛特此刻苍白的面容,又仿佛成了回答他的那个答案。
西塞罗低下头,与赛特额头相触,就像从前在母亲那里受了委屈,躲到赛特的怀里寻求安慰那样。只这一次,因为长久的注视,他鬼使神差一般的,轻轻的用自己的唇瓣碰触了一下赛特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