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塞罗处置好了提比利亚的尸体, 对外则宣称她思念故乡,自己送她回去暂住一段时间。jiuzuowen只是他的谎言能骗过墨丘利,却骗不过提比利亚的妹妹。
公主忍着极大的恐惧找到了他, 追问自己姐姐的下落,西塞罗也懒得再维持虚伪的假面, 告诉她她的姐姐因为违抗了自己被关了起来,并将提比利亚脖子上的那条项链抛给了她。
“继续你姐姐做的事,只有这样你们才能重逢。”冷冷说完这句话之后,西塞罗转头离去。
亲眼目睹西塞罗冰冷面目的公主跪倒在地上,握着姐姐的项链泣不成声。
……
毒药本身相当苦涩,且带着强烈的气味, 为了不引起墨丘利的注意,需要每次都控制好洒在食物中的剂量。公主已经多次目睹她的姐姐投毒, 已经对剂量的把控相当纯熟, 在她将宝石中仅剩的毒药的三分之一倾倒在为墨丘利准备的食物中时,她的手掌忍不住颤抖起来。
宫殿里, 草药师正在对墨丘利说——
“您的病症毫无缘由,或许能够从食物中寻找到一些端倪。”
公主刚好端着食物进来,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手掌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她端在手中的食物因为这一下的颠簸相互碰撞, 发出了一声不算细微的响动。
墨丘利坐在床上,看到她进来后对草药师说,“我知道了, 你出去吧。”
草药师行礼后离开了宫殿。
公主端着食物来到了床边,她的眼睛还红肿着,目光也不像她的姐姐那样沉稳坚定, 然而墨丘利却丝毫没有怀疑她似的,当着她的面吃下了食物。只因为胃口不好的缘故,他吃了一些没有切开的果实就让公主端开了。
公主坐在床边,扶着他的手臂,“我陪您聊聊天。”
“不用了,你回去休息吧。”墨丘利说。
公主低着头离开了。
墨丘利召了女官过来,对她说,“将剩下的食物送去草药师那里检查一下。”他并不想怀疑这两位可怜的异国公主,然而随着病情的加重,他不得不考虑起了这种可能性。这段时间中,提比利亚送过来的食物他再也没有吃过,他身体的昏沉感也随之少了许多。现在提比利亚回国,来到他身边的妹妹似乎也存有同样的心思。
墨丘利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这位公主的单纯和善良,但此刻他宁愿相信是她们为了自己的国家报复他,也不愿意相信是送她们来到罗马的西塞罗授意的。
……
在墨丘利重病期间接手罗马的西塞罗,从各方面而言都更受那些贵族们的支持,墨丘利提拔的那些人,则因为出生贫寒,没有家族的支持而在墨丘利病倒之后不能给予他任何支持。
一切都是有利于西塞罗的。
“今天大帝见了**官,还和他密谈了一段时间。”听从西塞罗命令,监控着墨丘利一举一动的人,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了西塞罗。
刚从元老院出来的西塞罗脚步停顿了一下。
“草药师这几天也去的很频繁。”
西塞罗继续往前走去,只他的目光有了一些变化——他并没有将赌注全压在那两位公主的身上,事实上到此刻,墨丘利是生是死对他而言都已经没有太大的影响了。他执意推行新法律的哥哥,早已得罪了半数的罗马高庭,再加上奥修远走,他带着战功重返罗马,墨丘利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主动权。
地上的积雪已经融化了,石板的凹槽里都是融化后反着光的雪水。
这一切都预示着寒冬就要过去,春天即将到来。
墨丘利已经察觉到什么了吧——即使怜悯那两位和他母亲身世相当的公主,这样的感情也该适可而止了。不过,与其让墨丘利自己去查一切,不如他主动将一切的‘真相’都告知给他。
西塞罗的嘴唇上翘。
被踩踏过的水坑又恢复了平静,里面倒映着一碧万顷的天空。
……
被痛苦的情绪煎熬着的公主,在第二次下毒时忍不住哭了出来。只她不敢哭出声,一面咬着自己的手臂,一面手指颤抖的将宝石容器里的毒药残液倾倒进去。
如果不出意外,这最后剂量的毒药就足以置墨丘利于死地了。
她不敢想毒死墨丘利的后果,在此刻,她只想与姐姐团聚,乞求西塞罗放过她们,只要能离开罗马,哪怕就此失去公主的身份也在所不惜。
墨丘利今天没有见草药师,他的精神也好过往日,让女官打开了窗户,自己披着一件单薄的衣服,站在窗户旁。
端着食物的公主走了进来,轻轻的呼唤了他一声,“大帝。”
墨丘利微微侧过头,五官在光线中有些朦胧,“你来了。”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病来源于食物中的毒药。
“天气还有些凉,您该好好休息。”
“嗯。”墨丘利很听她的话似的,将窗户半掩上,走进来坐在了床上。公主将食物捧到他的面前,“请吃一些吧。”
墨丘利看着她,又看了一眼食物,仍旧伸手拿了一块烹烤过的面包。
与自己的姐姐不同,内心早已开始摇摆的公主会为了墨丘利劝阻自己的姐姐,可是她的姐姐此刻被西塞罗当作威胁她的筹码,她对墨丘利满怀愧疚,却也无法对自己的姐姐置之不理。
墨丘利对这善良的公主仍旧怀着一丝仁慈,他看得出对方的犹豫和痛苦,但他还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将食物喂到了嘴边。
只要她制止了自己,自己就有了赦免她的理由。
“大帝!”攀住他手臂的公主欲言又止。
“怎么了?”墨丘利能看到她眼中的泪光。
曾被墨丘利的温柔和博学打动的公主,在将制止的话说出来的那一刻,再度想到了她的姐姐,她和她的姐姐才是相依为命的两个人,墨丘利则是凶手——她知道墨丘利与自己的国家无关,但她仍旧要说服自己,只有这样,她才能因为墨丘利是西塞罗的兄长,他并不无辜而抚慰自己的内心。
看到扶着自己手臂的手慢慢松开,对于第一次来到自己身旁的温柔女性而产生过片刻心动的墨丘利,跳动的心又慢慢的冰冷了下去。他正要下令将这位公主抓起来,门在外面忽然被破开了。
西塞罗急匆匆的赶了进来,满脸的担忧与紧张。
他的出现让坐在墨丘利身旁的公主也顿住了。
“快把她抓起来!”西塞罗一进来就下令,他左右的护卫一拥而上,将墨丘利身旁的公主拖到了一旁,“哥哥,对不起。”看着公主被制住,西塞罗向墨丘利道歉,“我刚刚才得知她们对你下毒的事。”
“我派人护送提比利亚离开罗马,她却忽然自杀了,她在死前留下了一句话——说已经报复了罗马。”
墨丘利淡淡回应,“我已经知道了。”
“对不起——是我将她们送来的罗马,都是我的错。我没有想到,她们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
被按倒在地上的公主仰着头,看着同墨丘利解释的西塞罗。
她一下仿佛失去了自己的声音。
墨丘利叹了口气,将目光投向跪坐在地上被反剪着手臂的女人,“我想过原谅你。”在刚刚那一时刻。
从他眼中看到失望的公主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她不知道是因为西塞罗说她的姐姐已经自杀而悲痛还是在这一时刻墨丘利眼中的失望而心痛,她已经绝望了,姐姐死去,她成了为西塞罗顶罪的人,她流着泪,奔溃的想要解释,想要挣脱护卫的手臂爬到墨丘利的身边,告诉他西塞罗才是利用她和姐姐的人。可是脆弱的精神在情绪崩溃之后,让她说出来的话也凌乱不堪,西塞罗借着拽下她脖颈项链的时间,卸下了她的下颌。她无法再说出一句话,只能扑倒在地上,不住的流泪。
“这就是装毒药的容器。”本来在提比利亚脖颈上的项链被西塞罗展示了出来。
墨丘利又咳嗽起来,他别过头,下令护卫将公主押了下去。
……
被关在牢里抱着手臂瑟瑟发抖的公主,紧贴着身后的冰冷的墙壁,仿佛这样才能让她停止战栗。
她已经从别人口中听到了自己即将被处死的消息——身为尊贵的公主,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在罗马被当成罪大恶极的犯人一样处死。
她咬着自己的拇指,温热的眼泪顺着脸颊流进了她张开的嘴巴里。
在黑暗中唯一亮着的火光忽然被什么笼罩住了,抬起头来的公主看到了她万万没有想到的一个人——
“大帝!”站在监牢外的,正是脸色苍白的墨丘利。
墨丘利知道自己被西塞罗监视了,他便装而来,直到看到她才解开了斗篷。在命人将牢笼打开之后,墨丘利走了进去。
公主跪在他的脚边,抱着他的腿泣不成声,“大帝,我不想那么做的——我是被利用了,我和姐姐都被利用了。”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爱上的男人这样的可怕。
从几天前见了**官,从他口中自己的权力几近被西塞罗架空之后,他就已经明白,西塞罗已经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西塞罗了。只他仍旧不愿意相信,在白天西塞罗揭穿这一切的时候,他也仍旧配合着他。可是当夜幕降临,公主流泪的眼睛就再度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只是为了复仇吗?
墨丘利心里早有了答案,只他一直不愿意接受罢了。如果他连西塞罗都失去,他还有什么呢?
将头深深低下去的公主,在歇斯底里的哭泣后慢慢平静了下来,她将自己和姐姐爱上西塞罗,并甘愿被他利用,来到罗马毒死墨丘利这么一个‘暴/君’的事说了出来。
“他把姐姐带走了,对我说,如果我不继续那么做,就再也不让我见到姐姐。”
“姐姐根本不是自杀,是他做的,是他做的!”
“他杀了奥卢斯,杀了我的叔叔,还杀了我的姐姐。”
养尊处优的公主,第一个爱上的人竟然是这样一个冰冷又残忍的男人,直到她现在说出真相,都仍旧忍不住的战栗。与她同样悲痛的是墨丘利,西塞罗是他唯一的亲人,他病重时,**官劝阻过他不要召回墨丘利,可那时罗马已经有些内乱了,出于对西塞罗的信任,他还是将他召了回来。
吐露出真相的公主,也已经心如死灰,失去了唯一做支柱的爱情,她的世界已经整个崩塌倾颓,“请您在处死我之后,将我和姐姐送回故国——这是我最后的恳求了。”
墨丘利答应了。
离开了监牢,墨丘利行走在罗马的王宫中。前几天落雪的冬季,他都没有感觉到这么彻骨的寒冷。在夜幕将尽未尽,朝阳将升未升的时刻,一道人影从长廊的另一头走了过来。是西塞罗。